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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还灰朦朦的,苏水滟就从睡梦中缓缓地苏醒。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便是一张熟睡中的俊脸。
看着与自己同床共枕的骆卡恩,苏水滟一时间有些怔忡,还以为自己正置身于一场美梦之中。
过了半晌,她才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们此刻是在“水云阁”中,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身分是花魁而非公主,更想起了骆卡恩以为自己搂着的是名青楼女子而非他的妻子。
浓浓的感伤猛地袭上心头,让她的胸口泛起了阵阵的疼痛。
趁着骆卡恩仍在睡梦中,苏水滟情不自禁地凝望着他的脸,在这无声胜有声的一刻,许多回忆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如何奋不顾身地救她,如何将吓坏了的她拥在怀中耐心地安慰。即使已经事隔多年,她却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怀抱是多么的温暖、多么让她有安全感。
回想起这段往事,让苏水滟的红唇噙着甜蜜的微笑。
她真的好希望可以尽早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与敌意,倘若真能如此,她相信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只是
看着骆卡恩的俊脸,苏水滟的眉心不禁蹙起,拧成了个解不开的结。
经过了昨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其实她的心里清楚,小巧说得确实没错,买通鸨母、假扮花魁的主意的确太过离谱,这么做也未必真的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是难道真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到青楼找其他女子?
不,她做不到呀!
望着枕畔的男人,苏水滟的眼中盈满了浓浓的忧伤。
她忍不住要想如果今天不是她假扮花魁,安排了这一切,他是不是会和“水云阁”的其他花娘共度春宵?
一想到这里,苏水滟的心口就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痛楚,疼得她几乎要承受不住地落泪。
当骆卡恩一睁开双眼,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他怔了怔,不懂她为什么总是一副深情款款却又无比哀伤的模样?而那神情也总让他的心也跟着隐隐揪疼,为她感到不舍。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我”苏水滟才开口说了个字,一颗泪珠就忽地自眼角淌落。
骆卡恩皱起眉心,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他盯着她那心事重重的脸,试图看透她的心思,然而之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我一定是上辈子就认识你了。”否则,为什么他们才初次相见,她眼中的柔情就纠纠缠缠地牵系住他的心?而原本只是打算来喝喝酒、解解闷的他,又怎么会莫名地失了控,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听了他的话,一阵夹杂了些许酸楚的甜蜜涌上苏水滟的心头。
“若真是如此,那么上辈子的我,肯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触动了骆卡恩的心。在这一刻,骆卡恩真的相信她是爱着自己的。
“你到底怎么?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他在心地问。
“没什么。”苏水滟摇了摇头,强颜欢笑地说:“天就要亮了,公子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希望我离开?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怎么舍得我走?”骆卡恩实在摸不清她的心思。
苏水滟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公子不是成亲了吗?你该爱的是你的妻子,我想她肯定也深爱着你。”
“我才不管她爱不爱我,对我来说,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若真要比,她根本远比不上你。”
“别开玩笑了,我只不过是一名身分卑微的青楼女子,怎么能和公子的妻子相提并论呢?”
听她这么说,骆卡恩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属于这个地方的人,怎么会沦落风尘呢?”
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青楼女子的气息,倘若不是在这种地方相遇,若说她是出身高贵的皇亲贵族,他应该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是不是她有着什么令人怜惜的过往?骆卡恩忽然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口。
“呃?因因为”苏水滟结结巴巴的,心里暗暗叫糟。
她从没想过他会这么问,所以也忘了先想个周全的理由,现在临时要她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藉口谈何容易?
骆卡恩见她吞吞吐吐的,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忍追问。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反正那并不重要。”
见他没打算追问下去,苏水滟不禁松了口气。
她望着骆卡恩,虽然有点舍不得和他分开,却还是说道:“天色就要亮了,公子真的该走了。”
“好吧!”骆卡恩叹了口气,他确实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妓院不离开。
苏水滟服侍他穿好衣服后,送他到房门口。骆卡恩停下脚步望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除了我之外,不许你再服侍别的男人,知道吗?”对她,他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想要独占的欲望。
“嗯,知道了。”苏水滟的双颊一热,想起了昨夜的缠绵。
她那不胜娇羞的模样煞是迷人,骆卡恩忍不住低头给了她深深的一吻,才转身离开。
返回住处后,骆卡恩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照旧对他的新婚妻子不理不睬。
他的心里其实明白自己这么做,很可能真的伤透了公主的心,但是在公主不顾他的意愿硬逼着他“入赘”的同时,又怎能要求他温柔以对?
此时此刻,他真的宁可面对满屋子书卷,也不想见公主。只是,他的心思始终无法专注于书卷上,脑中总不经意地浮现一张美丽的容颜和一双深情的眼眸,而曾经浮现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也再度涌上心头。
他们是不是曾经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见过面呢?骆卡恩困惑地皱起眉头。
他一向不是个健忘的人,倘若他们真的曾经见过,他怎么会忘了她?可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
骆卡恩闭上双眼认真地回想,就在他还来不及捕捉脑中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时,忽然听见一阵琴音,那不仅打断了他的思绪,也让他惊讶地挑起眉梢。
那首曲子就跟昨夜他在“水云阁”里听的一模一样,而那精湛娴熟的弹奏技巧,听起来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艳艳吗?但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
骆卡恩疑惑地走出书房,在迥廊的转角碰巧遇上了苏水滟的贴身侍女小巧,她端了一壶刚沏好的茶,正要帮公主送去。
由于青楼丫头的装扮和此刻的模样不尽相同,再加上昨夜骆卡恩也根本没正眼打量过她,因此并没有认出小巧就是昨夜领着他进入青楼的那个丫头。
“参见驸马爷。”小巧虽然心里对骆卡恩多有埋怨,可凝于身分,她还是毕恭毕敬地行礼。
“是谁在抚琴?”他开口问道。
“回驸马的话,是六公主在园里抚琴自娱。”
“是她?”骆卡恩诧异地挑起眉梢。
为什么公主会弹奏那首曲子?纯粹只是巧合吗?
小巧见他一脸讶异,犹豫了半晌后,忍不住开口说道:“驸马爷,昨夜您去逛妓院的事情,公主都知道了。”
骆卡恩瞥了小巧一眼,目光又朝着琴音的方向望去。
昨天是他自己故意让苏水滟知道他打算去逛妓院,所以她会知道根本没什么好讶异的,只是
“她竟然也知道服侍我的花娘为我弹奏什么曲子,公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哪!”骆卡恩的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是苏水滟派人去调查的吗?哼!
那可悲的公主倘若以为和艳艳弹奏同样的曲子就能打动他的心,那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倘若公主真有调查清楚,那她一定知道服侍我的花娘是多么艳丽无双、柔媚多情,恐怕就连公主都要自惭形秽吧!”他冷冷地说。
“才不是呢!那明明就是公主”小巧差点说溜嘴,连忙打住这个话题,却仍忍不住替自己主子打抱不平。“驸马爷,公主是真的爱你,她为驸马爷做了许多事情都是用心良苦的,求驸马爷别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
“够了!我已经听腻了这些话,也不想再听。”什么用心良苦、一片真心?他才不信呢!
骆卡恩满脸不耐地返回书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看着紧闭的门板,小巧不禁气恼地直跺脚。
“可恶的驸成,今天你这样对待公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她忍不住小小声地低嚷。
夜晚,骆卡恩再度来到了“水云阁”一见到他,鸨母马上让假扮丫头的小巧将他领到苏水滟的房里。
苏水滟一见着他,欲言又止了许久,最后轻叹道:“公子,你实在不该再来这里的。”
“凭什么不该?”骆卡恩挑眉问道。
“因凭你的身分到这里来不太恰当”她衷心地劝告。
倘若驸马三天两头逛窑子的事情传到了父皇耳里,只怕父皇会龙颜震怒,下令严惩他,那是她最不想看见的情况。
“你知道了我的身分?是不是公主派人来找过你?”骆卡恩皱眉问道,一想到家中的新婚妻子,他的情绪就变得恶劣。
“呃”苏水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定是。”骆卡恩肯定地说,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有什么得知他真实身分的理由。“她没有威胁或是伤害你吧?”
“没有,其实公主她是很爱你的。”
骆卡恩挑起眉梢。“她很爱我?所以你就要我别再来了?那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爱我,全都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苏水滟急忙澄清。
“那你为什么一心要把我推给公主?”骆卡恩无法理解地问。
“因为你们是夫妻,该要好好相处,我我不该存在的。”
冷静地想了一天后,苏水滟对于自己假扮花娘一事感到后悔,倘若骆卡恩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说不定更生气,那他们之间的裂痕岂不是变得更大吗?
唯今之计,也只有劝他别再来这里,然后让“艳艳”尽快找个理由消失,或许就请鸨母说有人替她赎了身,离开“水云阁”了吧!
“谁说你不该存在的?你是不是怕公主会对你不利?放心,我不会让她动你半根寒毛的。”
苏水滟摇了摇头,担心地问:“难道你不怕这件事情传到皇上耳里?届时皇上降罪下来,那可怎么办?”
“哼!倘若皇上真要降罪,我也无话可说。”
“你当真就这么厌恶公主?”苏水滟难掩失落地说:“她是真的深爱着你,一心一意想要当你的好妻子呀!”
骆卡恩皱起浓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口口声声地说公主深爱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我”因为她就是公主本人啊!
“还有,既然你说你是爱我的,为什么还要劝我回到公主身边?难道不怕我真的听了你的劝告,从此不再与你见面?”
“若是这样我会由衷地祝福你们。”
“我真是搞不懂你。”她看起来是真的爱着他,却又是真心劝他离开。
“别问了好吗?”苏水滟低下头,痹篇他的目光。
她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接下来恐怕很难收拾善后,就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半点进展,还要变得更糟了。
她那无助又伤心的神情勾动了骆卡恩的心,一种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她的念头,再次涌上心头。
“艳艳,跟我走吧!”
“什么?”苏水滟惊愕地愣了愣。
“我帮你赎身,带你回去,往后你就待在我的身边。”
“这不行呀!”苏水滟忙不迭地摇头。倘若他真的这么做,那情况岂不是变得更复杂、更难收拾吗?
“有什么不行的?难道你怕我付不起赎身的钱?”
“当然不是。”
“还是你怕公主对你不利?放心吧,我既然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根寒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要带你走,心意已决。”
骆卡恩果真说到做到,马上叫人将鸨母给找了过来。
“我要带艳艳离开,你出个价吧!”他开门见山地说。
“啊?”鸨母当场傻眼,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几乎合不拢了。“公子的意思是要替艳艳赎身?”
“没错。”
“啊?这”鸨母不知所措地瞥了苏水滟一眼。
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收下驸马的钱啊!可她又不能泄漏出公主的真正身分,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我我看我看你们俩是真的情投意合,既然呃既然公子这么有心那就就随意给一点吧!哈哈哈哈”鸨母不自在地干笑,慌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骆卡恩虽然觉得鸨母的反应有些古怪,但一心想马上带艳艳离开的他也没有多想,取出一张面额令人咋舌的银票交给鸨母之后,便拉着苏水滟离开。
看着那张银票,鸨母的眼中闪着贪婪的目光,可随即又垮下了脸。
唉,这钱她到底能不能收下呀?若是不收,实在对不起白花花的银子,可若是收了,会不会惹祸上身,将来被皇上给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