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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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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和立维的洽谈,他们十分满意,所以委托案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暗书纬向总经理报告他跟对方开会一天的收获“他们看过我们的企划书后,认为很符合他们的需要,只是他们的高层还需开会决定,因此正式的签约可能要等到下个星期。”

    “很好,由你出马果然没问题。”

    并非因他是董事长的儿子,总经理才特别夸赞,而是他早看出这孩子卓越的能力,故许多事都放手让他去做。

    “总经理,这次我有把握拿下立维的案子,我可以有一个要求吗?”他并不因自己特殊的身分而僭越,仍依职场伦理请示上司。

    “说说看。”总经理很好奇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这次的成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因此,我希望能论功行赏。”

    “这是当然的。”总经理微微一笑。

    “但我希望开检讨会议时,所有参与者都能到场,而不是只有主任级以上的干部。”

    开个大型检讨会吗?好像是个不错的点子。总经理想了一想。“你把给立维的原始企划书让我看一下,上面应该有各部门负责人和工作小组的名单吧?我会交给我的秘书,让她去联络处理。”

    暗书纬拿出企划书递给他。“这是最后汇集到我这里的总企划。”

    总经理翻了翻,到某一页时忽然停住。“企划部最后向你做总报告的人是谁?”

    “是江玉琪主任,她报告得很有条理。”他据实以答。

    “企划部这次做得不错。”总经理仍是满脸笑咪咪的“这次立维的案子,大家都很努力,当然争功诿过的人也有,我会趁机整顿一下的。”

    暗书纬扬了扬眉,觉得总经理的话有弦外之音。

    “好了,这个案子差不多了,接下来我要问你另一件事。”合起企割书,他像个慈祥的长辈般盯着傅书纬。“听说,你最近记了企划部几个人、还有你的秘书各一支申诫?”

    “是,因为她们在茶水间起冲突,为免成为不良示范,所以一人一支申诫以为警惕。”

    “扯上舒亦庭的话是为了那些谣言?”总经理若有所思。

    “是的。”他颔首。

    “那小姑娘终于反击了啊!”想不到总经理竟呵呵地笑出来“我也有所耳闻,最近她新的绯闻,好像跟你有关?”

    暗书纬若有似无地弯起唇角,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你拿这份企划书给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总经理直直望着他,眼神中有着试探。

    “抱歉,总经理,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他歉然一笑。

    “你这只小狐狸,看来我可以告诉你母亲,她在美国的总公司后继有人了。”但若要放人回去,他还真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

    “总经理还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也认为我历练得还不够,所以我暂时没有考虑回美国。”这些话他倒没有谦虚,因为他确实从这位父执辈的上司身上,学到许多经验与智慧。

    “好吧,这件事先不谈。”想也知道这晚辈为什么不回美国。“你确定就是她了?”

    暗书纬意会,轻轻点头。

    “杨经理没意见?”

    “他非常赞成,经理夫人也很高兴。”

    “也是,他背这个黑锅也够久了。”他难得露出顽皮的一面“要我通知你母亲吗?放心,我会美言几句的。”

    “不用了,我会自己说的。”傅书纬笑着拒绝,只有这件事,他坚持要亲自带舒亦庭去见母亲。

    “不过你妈那关不好过啊!”想起朱明仪的精明,总经理不禁摇摇头。

    “我对庭庭有信心,她会获得我母亲的认同的。”可是他对她这么有信心,她却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真令人感到气馁。

    “那你加油吧,需要我帮忙时,记得说一声。”他可没他这么乐观。

    看来小俩口仍前途多舛啊!

    一周过去,傅书纬光荣地带着立维的契约回来,各部门欢欣鼓舞,只觉这几个月的忙碌都有了代价。

    尤其当总经理宣布要论功行赏时,每个有参与工作小组的人都乐不可支,频频感谢傅书纬替他们争取这么好的福利。

    于是名为检讨会议的庆功宴,欢乐地在容纳数十人的大型会议室里举行,而大家不仅可以饱餐一顿,还可以依部门公开接受表扬,气氛一反平时开会的严肃。

    “这次立维委托案能签约成功,除了要感谢我们出面周旋的傅书纬副总经理之外,还要感谢各部门的合作与协助”总经理依例先寒暄一番,好让会议室的杂音先静下来,众人能把注意力放在主席位上。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必须祥实地为立维创造最优惠的并购方式,打造一个最适切的管理模式,才能让观宇的金字招牌不坠,也不枉费这阵子大家的辛劳。”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响起,总经理开始依部门唱名,让每个有出力的员工都能受到大家的鼓励。

    “业务部结束,最后是企划部,企划部门在整个案子上是最辛苦的,不仅要分析,还要整合,所以除了感谢企划部经理之外,我们还要感谢小组长主任江玉琪,率领着企划部的刘美玲、柯四海、李筱芳等同仁,请大家为他们鼓掌。”

    被唱到名的人全欣喜地站立接受表扬,但这次的掌声却明显零零落落,总经理不禁纳闷。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现场突然变为一片寂静,竟没有人答得出这个问题。

    杨舜原想出声,但在傅书纬制止的眼神下,只好暂时闭口。

    总经理环视众人一圈,一位财务部的主任突然举手。

    “总经理,我有疑问。”

    “请说。”

    “关于立维这个案子,我们在开讨论会议时,傅副总让舒秘书去支援企划部,而之后的每一次会议,舒秘书也都有提出完整的报告。”她质疑的眼神投向仍站立的企划部员工“我们都看过完整的企划案,认为舒秘书贡献良多,为什么她却没有在企划部的工作名单上呢?”

    议论声霎时四起,台下不断传来“是啊!”“就是说嘛!”之颊的附和,甚至有人还小小声地批评起小级长江玉琪的不公平。

    “江主任,你可以解释吗?”总经理不偏不倚地听双方论述。

    江玉琪被众多锐利的目光剌得有些心虚,但仍硬着头皮道:“舒秘书不属于企划部,当然不能列名在小组里。”

    “但你们的企划里,她出的力最多总是事实吧!相信只要有参加过讨论会议的人都知道。”有人高声反驳,老早就看趾高气扬又爱嘴碎的江玉琪不满了。

    “还有,很多企划书里的点子都是舒秘书提出的,为什么全挂在你名下?”另一个人也提出疑点。

    江玉琪皱眉“那、那都可以算是小组的心血结晶,我是小组长,当然要作代表,不需要特别说明吧?”

    杨舜终于听不下去。“江主任,你这是强词夺理,工作清单上每个人的工作分配都相当清楚,总经理特助来支援我们业务部,我们也列上去了,只有你们企划部含糊不清,分明是想排挤舒秘书的功劳。”

    “杨经理,你和舒秘书关系匪浅大家都知道,你当然替她说话了。”她言语暧昧,满脸不屑。

    杨舜看看总经理,见后者微微点头,于是他站起身,义正辞严地强调“刚好各部门的人员都在这里,我现在再次澄清,舒亦庭是我的干女儿,从十年前就认的干女儿,我不容许有人诋毁我和她的亲情,我知道公司里有人刻意在散播谣言,但谣言止于智者,相信江主任你懂得自重。”

    闻言,曾经听过、甚至听信江玉琪所说的谣言的人全中箭落马,个个既尴尬又窘迫,用不满的目光射向她。

    她有些心惊,立即回嘴“所以你才会偏袒她,否则她哪能升得这么快?”

    “你若能说出任何我偏袒舒亦庭的实证,我现在马上辞职!”杨舜忍不住动气。

    总经理此时清清喉咙“江主任,公司主管级秘书的调动案,都会上呈到我这里,不是任何人可以片面决定的。”意思就是,她现在质疑的人不是杨经理,而是他这个总经理。

    “那”江玉琪瞄向一脸漠然的舒亦庭,心里不悦更盛,凭什么她要因为这贱女人在这里接受炮轰?“舒亦庭勾引上司总是没错吧?她和傅副总卿卿我我,这我可是有人证的!”

    众人疑惑的眼光现在抛向舒亦庭,只见她依然沉默不语,彷佛现场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一样。

    最后反而是傅书纬站起身,镇静地道:“我承认我和舒秘书正在交往。”

    这会儿舒亦庭终于有反应了,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傅书纬,没料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承认。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开口“但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也从未在公司内逾矩,我不认为我们的交往有任何值得非议之处。”

    “总经理,你瞧,副总都承认了。”江玉琪不可一世地冷笑,这下看他们还能怎么狡辩!

    总经理想了想,郑重地表示“我认为只要不影响公司业务与个人绩效,公司并不反对办公室恋情。”

    苞着,他肃着脸对台下所有人声明“但散播谣言就是不可取!一直以来我不去管这件事,是因为我相信你们有自制能力,不过现在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迹象,我知道是什么人煽动的,也知道是什么人跟风,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好自为之,能分清楚八卦和恶意攻击的不同。”

    江玉琪灰败着脸扶住前座椅背,几乎快站不住,而平时那些和她一起批评的员工们,这会儿惭愧得连一句和衬的话都说不出。

    “相信大家都很自爱,关于立维这件案子,我想工作小组的清单有检讨的必要,务必让有参与的同仁都能拿到应得的奖金与鼓励。现在散会!”

    员工们议论纷纷地鱼贯离开,而几乎像参加了一场批斗大会的江玉琪,则紧绷着脸,在众人的侧目下愤然离去。

    散会后,舒亦庭像个小媳妇般走在傅书纬身后,一直跟进了副总室,走过她的座位,跟到他在皮椅上坐下。

    “你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冰冷。

    她对于自己的不信任感到羞愧,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还在生气吗?”

    “有什么事值得我生气?”不止是语气,他连表情也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知道你气我不相信你。”她咬咬唇“但我没想到你会当众承认我们在交往,是你请总经理帮忙的吗?”

    “总经理的处置不干我的事。”偶尔也该换他耍耍脾气,这回,他真的被这个小妮于气翻了。

    “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一定做了什么事,总经理才会帮我的。”她轻拉他的手示好。

    “哼!”他举起手,拿起公文批阅,看都不看她一眼。

    “对不起嘛!”她娇声撒娇,可是这一套今天好像没什么用“我承认,之前我不敢向你诉苦,是因为我会害怕”

    他没有回话,依然沉着脸盯着公文,但耳朵却全神贯注地听。

    “你一直都没有承诺你不会回美国,会留在台湾陪我。”她嗫嚅着,神情楚楚可怜“十年前你突然离开,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我只来得及到机场看你一眼,却只能见到背影,因为你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吸吸鼻子,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那人生最悲惨的一年“所以这次你回来,我一直抱着你随时会离开的心理准备,不敢太依赖你,我怕你如果又突然走了,这次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我并不是要你放弃自我,只是希望你无论受了什么挫折,都能相信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她的告白让他心软,但他仍臭着脸。这小女人缺乏教训,他要让她担心一阵子再原谅她。

    “我现在知道了嘛!”她摇摇他的手“你不要再生气了,以后我什么都会对你说。”

    可他显然不领情。“舒秘书,你该出去工作了。”

    “你真的不再理我了?”她有种被丢弃的感觉。

    他的漠然像在她心里重击一拳。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轻轻地放手,神情哀怨地走出去,她没有回头,因为只要再看一眼他冷漠的表情,她一定会当场哭给他看。

    必上门,她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一手覆在额前将小脸抬得高高的,不想让泪水落下,落泪是弱者才会做的事,她不是弱者,她现在有人可以依赖了,即使那个人现在不理她

    “铃铃”

    桌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深吸口气平静自己紊乱的内心后,才走过去接起电话,但一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讯息,她所有的冷静立即灰飞烟灭。

    “你说什么?好,你到公司楼下来载我,我马上过去。”

    急忙抓起皮包,她冲到副总室前,本想敲门进去请假,但在快敲下去的那一刹那,她忆起傅书纬拒人千里的样子,便缩手不前。

    不愿再多想,她用内线电话匆匆向总经理秘害请了假,就飞快地离开办公室。

    门内,傅书纬一直无法平静,公文内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舒亦庭离开前哀戚的面容。

    他一直克制自己别追上去,并反覆的告诉自己要给她教训,让她能学会相信他、依赖他,明白他是不可或缺的。

    但,她那小脑袋瓜里有那么多心思,会不会真的以为他不要她了?会不会他的拒绝又摧毁了她对他刚建立起的信任?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思及此,他冲动地走出门外,却发现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连电脑都没开。

    “可恶,这个傻瓜!”他连忙打电括给楼下警卫,确认她刚出一楼大门后,便快步地追过去。

    在搭电梯时,他生平第一次抱怨为什么自己的办公室在这么高的楼层,还有一部慢得像乌龟的电梯。

    急呼呼地来到一楼大厅,他看见她的侧影远远地立在对面街口,正想不顾一切闯过马路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停住脚步。

    一个身着蓝色风衣、头戴安全帽的年轻人,骑着一辆重型机车停在她身边,他先下车细心地替她戴好安全帽,再扶她上后座,最后拉起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风也似地离去。

    眉宇间深深的沟壑说明了傅书纬此时心里的窒闷,她和别的男人离开代表着什么?难道她就不能多等他一分钟吗?

    蓦然想起某天她依偎在他怀里,两人间的对话

    “除了我,你还找得到更爱你的男人吗?”

    “谁说没有!偏偏有个男人他爱我爱得比你久,就算他娶了别人,也绝对不会停止爱我,光这点你就已经比不上了。”

    他心里一阵紧缩,原来她说的男人是真有其人,莫非就是那个机车骑士?

    在他震惊无比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我就说吧!那女人果然水性杨花,副总你一不在身旁,她就能勾搭上新的男人。”

    暗书纬不悦地回头,见江玉琪正一脸讥诮地站在他身后,显然也将舒亦庭搭机车离开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江主任,请注意你的言辞,方才总经理已经警告过了。”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就算庭庭和别的男人走了,就算那个人真是她的爱慕者,也不代表两人就会发生什么事。

    他要求舒亦庭信任自己,那他当然也要信任她,毕竟他们的感情不是一场冷战就可以破坏得了。

    “我这次可不是造谣,我是亲眼看见的!”江玉琪因为在会议上引起众怒,本想先告假回家,没想到会在一楼让她看到这个精采画面,她当然要拿来大书特书。

    “副总你也亲眼看见了不是吗?”

    暗书纬态度凛冽地道:“江主任,你知道载走舒秘书的那名男子是谁吗?你亲口问过他们的关系了吗?如果没有,你凭什么说舒秘书勾搭男人?”

    江玉琪猛地闭上嘴,她平时讽刺舒亦庭习惯了,因此这次逮到机会就忍不住说了两句,没想到却踢到个大铁板。

    “你和舒秘书之间的过节我都知道,甚至经理级以上的人都知道,但你采取了最不堪的方式打击你的同事,刚才在会议里总经理只是口头告诫,没有任何处分,你还不知悔改吗?”

    “我”她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次她的多话恐怕真要害死自己了。

    “原本你和舒秘书都有升迁的机会,但你却每次都落选,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他难得厉声教训下属,而且还是在一楼大厅这么醒目的地方,但他已顾不了那么多,因为这次她真的太过分了。

    “我告诉你,公司不让你升职的原因,就在于你没有容人的雅量,见不得别人的能力比你好,如果让你坐上高职位,这次你可以抢舒秘书的功劳,下次你也可以抢自己下属的功劳,这样公司里还有公平正义存在吗?”

    她铁青了脸,觉得自己像掉到冰河里,连旁人的指指点点她都看不见了。

    “你今天的行为我会报告总经理由他定夺。”

    他冷冷抛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开,留下已成为八卦箭靶的江玉琪,只怕她以后在公司真的无容身之地了。

    舒亦扬载着姐姐来到医院,今天早上舒母突然发生车祸,他打了许多通电话才联络上舒亦庭。

    受过国外留学历练的他,变得更为成熟,外表虽还是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样子,但年纪看起来比清秀的舒亦庭还要大,两人疾步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他简洁地解释着母亲的情况。

    “妈今天买菜时被一辆还在倒车的小货车撞上,医生说没有大碍,身上只有一些小擦伤,最严重的是腿部骨折,要两三个月才能走路,之后可能还要做复健。”

    听到没有大碍,舒亦庭这才缓下紧张的心情。

    两人来到病房门前时,舒亦杨先开门进去,见她久久没进门,于是又折回头。

    “你快进来啊!”看她举步不前,他霍然了解她的迟疑“放心吧!妈现在应该没有那个精力骂你。”

    她勉强笑了笑,被弟弟硬拉着进门,看到病床上脸色灰白的母亲,她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的鬓角已变得斑白,皱纹也添了一些,让她几乎想像不出眼前颓靡的妇人是她。

    “谁来了啊?”舒母被脚步声吵醒,才睁开眼便看到久违的女儿站在面前,一下子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沉默在病房内弥漫许久后,舒亦庭终于略微沙哑地启口“妈,我来看你了。”

    “来看我死了没吗?”舒母不屑地冷哼“放心,没有你在,我还能活更久。”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表情僵硬,母亲仍是这么讨厌她。

    “妈,姐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舒亦扬赶紧打圆场,心底真不明白母亲到底在挑剔姐姐什么。

    “我没有那种弃母亲于不顾的女儿,告诉你,就算我被车撞死了,遗产也没你的份。”

    “我不要你的遗产。”她早就不对亲情抱有期待了,更何况是遗产,那种东西根本无法弥补什么。

    “那你来干嘛?”舒母没好气的啐了一声。

    “我只是来探望你,亦扬说你出车祸”

    “亦扬,你带她来干什么?”舒母打断她,语气凶巴巴的“她站在那儿像根木头似的碍眼,我看了就生气。”

    舒亦庭深吸一口气,由于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来自取其辱,所以她并没有受伤的感觉。

    反正更恶毒的话都被骂过了,她已经不会再受伤。

    “妈,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舒亦扬轻搂她,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姐是关心你才来看”

    “关心?真要关心会几年不回来?”舒母别过头“她别把我气死就不错了,你叫她别杵在那儿,快滚出去!”

    “我去问医生看看情况如何。”

    因母亲的冷言冷语而心头泛酸,舒亦庭转过身,丢下一句话便走出病房。

    待她离开,舒母马上像消了气的气球般萎靡下去,舒亦扬见状不禁摇摇头。

    “妈,你每天在我面前念她,其实你很想姐姐的不是吗?那你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我哪里说错了?她不是抛下我好几年都没回家吗?这个不孝女。”她仍是嘴硬。

    “当初是你说如果她要念大学就不准她回家的。好啦!人被你赶出去了,她也不是没说过要回来,但你每次都冷嘲热讽搞得她不敢回家,之后又埋怨她弃母亲于不顾。”若非她是长辈,舒亦扬早发飙了“你不觉得这么做对姐很不公平吗?”

    “哪里不公平了?我吃的喝的有少了她吗?”连儿子都倒戈,这下舒母更是不悦。

    “是,你最公平。”他翻了个白眼“从小她就要包办所有的家事,我只要看电视等吃饭;她做错事要挨藤条,我做错事就是她没看好弟弟;她高中毕业就要赚钱养家,我却只要乖乖读书;她念大学要半工半读,我却可以出国留学。妈,你还真是公平啊!”舒母瞪着儿子,想辩驳,却又哑口无言。

    “然后赚钱供你花用的人,你却赶她出家门,我出国留学后,还是她打电话提醒我要偶尔向你问好,不必在意国际电话费。”他丝毫不意外母亲的沉默,做得够多了,她应该要知道。“妈,老实跟你说,我根本不记得你的生日,还有什么母亲节之类的,那些你收到的礼物,都是姐寄到国外给我,我再寄回台湾给你的。”

    听完这些话,舒母像是受了极大打击,久久无法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道:“她做了这么多事吗?”

    “你现在才知道。”其实这些事都有迹可循,只是姐姐要他别说,母亲又顽固地认定女儿不孝,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才会全说出来。

    病房里又陷入寂静,舒母回想起从小到大女儿的表现,那孩子小时候还会哭、会撒娇,但被打了几回之后就不敢哭了,也慢慢开始跟她不亲,弄得她看见女儿就想发脾气。

    从小亦扬就是亦庭在照顾,可她也没大弟弟几岁,而且叫她做什么她就去做,从没回过一句话,她唯一一次为自己提出要求,就是为了要读大学,但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仅没答应,还硬逼着女儿去赚钱。

    她似乎真的做错了。

    “亦扬,你讨厌我这个妈妈吗?”舒母喃喃地问。

    “妈,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他又补充道:“姐也不会讨厌你的。”

    “是吗?”苦笑了一下,她根本不敢确定。

    此时,舒亦庭突然推门进来,先对弟弟笑了笑,不过和母亲四目相对时,却突然敛下笑容。

    “医生说今天晚上如果检查都没问题,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舒母欲言又止。

    “妈,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先回去了,亦扬会在这里陪你。”想也知道母亲不会有什么好话,所以舒亦庭就先出声打断,而且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就像个多余的人。

    低声道别后,她因受不了那种快窒息的感觉,便马上走出病房。

    “姐,我送你。”舒亦扬追出去。

    舒母静静看着两个孩子离开,一时间,胸口像被挖空一个大洞,原来是她亲手将女儿推远,连想拉都拉不回来了。

    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