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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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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清进屋,慕情正拿著粉饼,想替自己画出大浓妆,她有许多话想对他说明白,可是没有伪装,乖巧依顺的慕情,勇气不多,

    “小野猫,不要上妆,我喜欢乾乾净净的你。”欧阳清抢走她手上的粉饼盒。

    一时间,四目相对,想对他说的干言万语,全化作一句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跑出去。”

    “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拉起她的手,伤口让纱布挡住了,但纱布掩得住伤口,却掩不住他的心疼。

    “我不要你生气。”缩回手,这个伤老是提醒著,那日里,他的怒气。

    “在你眼中,我常生气?”

    她点头,复又摇头。

    他不常生气,只是任何一次生气都让她产生极度恐慌,恐慌他要离开她身旁,她不想他走,不想两人的关系消失太快。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常生气,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

    还能说吗?他告诉过她永远不要相信爱情长久;他说,大家闺秀想法单纯,往往跟了一个人,就决定自己一辈子;他说他是个需要自由的男人,害怕窒息感,无法留在同一个女人身边太久

    他的名言是欢则聚、厌则离呀!她怎能说她担心分离?前车之监仍然印象深刻。

    “清你厌倦了吗?”

    “厌倦?”

    “嗯,厌倦两个的生活,厌倦同一个女人的旧面孔,或者厌倦婚姻带来的束缚感。”

    “我是喜新厌旧,可是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我们结婚多久?”

    “到今天满一个月。”她是鲁宾逊,在他给她的山洞中,一道道刻下岁月痕迹,只不过她每道都刻在同一条线上,一天一回,那道痕迹顺著她的爱情日积月累,深深地烙在她怕伤泊痛的心。

    “满一个月,要不要去庆祝满月纪念日?”欧阳清提议。

    他的提议让慕情讶然,半晌,她讷讷回话:“又不是生小孩。”

    “只有生小孩才能庆祝满月?我就爱庆祝结婚满月,怎样?有疑问吗?”他痞痞地说。

    “我以为结婚男女只过扫墓节。”

    欧阳清听得哈哈大笑,他的笑容是阳光的、灿烂的,带著真心,去除淡淡戏谵。

    “你说吧,人类是种多么奇特的动物,眼巴巴的追求、示爱,好不容易熬到进礼堂,从此舍弃情人节,只重视清明。”

    他的痞笑,鼓舞了她的勇气,她又敢在他面前阔论高谈,毋需面具。

    “贪心是全体人类的共同特徵,婚前羡慕已婚者的幸福:婚后又怀念婚前的自由无束。”

    “没错,你开始怀念婚前的自由了吗?”

    “我不是你,我是良家妇女。”

    “了解,那种让人恶心的做作女人。”他表情夸张,面露嫌恶。

    “谢谢你的夸奖。”皱皱鼻子,慕情对他的话认真。

    “我喜欢你当小野猫时的勇敢、直接。”

    “是你不要我当野猫的。”她指指桌上的粉盒。

    “我只要你当我一个人的野猫。”

    这句话带出占有欲,欧阳清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开始转变。

    然慕情发觉,他说要她当他“一个人”的野猫。

    “可不可以思”

    “我的小野猫说话可不会吞吞吐吐,”他笑着将她抱上膝间,嗅闻著她秀发的芬芳,下颔贴在她额问。

    “我想说,如果你的喜新厌旧症不是太厉害,而我这张脸还算有人缘当然,我会尽量不去束缚男人,努力当你的小野猫,不会处处流露出良家妇女的做作”

    “小野猫,我的耐心不多,你想绕完地球一周,才告诉我你的重点吗?”

    捧起她的脸,那份战战兢兢惹得他想发笑。

    “我想,要是一切情况都不坏的话,你愿不愿意让这个婚姻的有效日期拉长一点?不要以为我想霸住你,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很有趣,虽然多少有不愉快的时候,可是不孤独的感觉真的很好,你难道不觉得身边有一个人”

    “给我理由。”欧阳清截下她的话。

    “理由?”她迷糊。

    “延长婚姻有效期限的理由。”

    “嗯,我喜欢夜深人静时,你长长的手,把我全部圈在怀里。我喜欢站在高高的你身边,好像你能替我顶起一片天空。”

    “如果我不够高、手不够长,你也会要求我把婚姻期限延长吗?”欧阳清问。

    这个问题,慕情想得很认真,歪著头,从头到尾打量他全身,三分钟吧,三分钟后,她认真点头。“我会。”

    “好,成交!”

    “那我们可以过结婚周年纪念日罗?”她的眼睛进射出光芒。

    “可以。”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过更多个周年纪念日,对不对?”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越要求越多,欧阳清明知道这是陷阱,还是奋不顾身往下跳去。

    为什么?因为她脸上那抹春阳。

    “只要不和扫墓节冲突的话。”

    “不会的。”

    洗了三温暖的情绪,从谷底爬上天堂,慕情说不出满心欢快,这回她的脚步够快,追上她搜寻已久的安全港湾。

    攀上他的颈子,狠狠搂住他,她要他分享她的快乐。

    没想到这一用力,扯出痛感。

    “唉呦。”慕情倒抽一口气。

    “怎样?伤口痛吗?”

    “没关系,一下下就不痛了。”

    “不行,我带你去换葯。”他口气不善。

    “我才刚换过。”她小小声反驳。

    “才换过葯还会痛,走,带我去看看那个庸医在做什么,不会照顾病人的伤口,只会照顾病人忘记带走的东西吗?”这话醋意十足。

    “你说”慕情不解。

    “没错,就是那包‘我的’衣服。下次买衣服不要到那家店,不要经过那间危险的咖啡店,美国人合法拥有枪械,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流弹打中。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冤枉的,他在向她说抱歉用他的方法。

    “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马上带你回台湾,见我的岳母和小姨子。还有,不准胡思乱想,艾蕊丝是我的研究所同学兼工作拍档,她只喜欢女人,不爱男人,下次见了她,别靠她太近,上次,是我找到斩证据”

    他在向她解释艾蕊丝的存在?够了,这样就够了,她只想确定她的安全感不会逃跑。

    拉拉他的衣袖,一朵含泪梨花望着他。

    “你看,我就说别化妆,不化妆的女人哭起来多可爱,也不用担心弄脏我的衬衫。”说著,他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为她顶起一片天?他愿意。

    这一夜,不,是未来若干个夜晚,他愿意为她顶起所有星辰。

    相拥的两人,倚窗而立,雨过天晴晚风轻。

    ----

    误会冰释后,慕情和欧阳清的生活恢复。

    他仍然忙碌,但再忙,都会抽空回家陪她吃晚餐,他不再认为她的等门是风筝线,时时牵制他想飞的心。

    堡作渐入佳境,整个案子进入司法程序,欧阳清的照片与名字时时出现在头版新闻,要不是慕情对新闻时事不甚关心,她会发觉,原来枕畔的轩昂男子是个知名律师,而非黑道大哥。

    慕情臂上的伤口几乎全好了,成天,她整理家里,作饭、弹琴、练习乐器,偶尔回母校和敦授老师见见面,聊聊天,

    教授认为慕情不往舞台方向发展是个错误决定,但,她是个幸福女人,倘徉在聿福中的女人,容易无心事业。

    门铃响起,慕情开门。

    门外是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物亚瑟威廉斯,慕心的丈夫,一个法国商人,听说他是法国首富,也是爸爸心目中最佳女婿人选。

    慕情见过他几面,在爸爸发生空难那段期间。

    “我可以进去吗?”亚瑟问。

    “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我们站在门口说就好了,我先生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作客。”拒人千里,对于维护她的婚姻,慕情小心翼翼。

    “你结婚了?”

    “是的。”

    “我没想到。”宣布遗嘱当天,慕情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弃财产,并叫喊著要出去嫁人,果然短短不到三个月,她结婚了。真是够倔傲的女子!

    假如他知道慕情是在夺门而出那一夜,就成功将自己嫁出去,恐怕表情会更生动个十倍。

    “这三个月,我们在台湾请人四处找你,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没想到你人在美国。”亚瑟打量慕情,她和他印象中浓装艳裹的女子不同,是婚姻政变她的偏激乖戾吗?

    “找我做什么?”冷冷地,她在身边筑起一道防卫性高墙。

    “你可能不知道,你母亲进了精神疗养院。”亚瑟说。

    “怎么可能?!”

    柳眉微皱,苦闷堆上心头,这号表情他常在慕心身上见到,她们两人,果然是姐妹。

    “你离家出走那天,你母亲就崩溃了,之后,我们送她到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她得了躁郁症,祖母年事已大,没办法照顾她,我和慕心又急著回法国,才将她送进精神疗养院。”

    怎么会?她不过离开三个月,竞发生这些事!她的家庭正式瓦解?

    “妈妈情况好吗?”她焦心。

    “上个星期我到台湾,处理你父亲公司的问题,趁空,我陪慕心去看你母亲,比起上次,她精神好多了,能认得出慕心,还抱住慕心,请求她原谅。哦,对!我遇见她的主治大夫,姓蒋,听说是你母亲的老朋友,他们认识许多年,你知道他吗?”

    慕情点点头,是蒋晋峰叔叔吧!印象中的蒋叔叔是个颇有权威的精神科大夫,年过五十,尚未结婚,他的脾气温和、性格体贴,对母亲很好。

    每次母亲和父亲问发生问题时,经常是他在居中协调支持,好几次母亲告诉她,要是没有蒋叔叔帮她,她早活不下去了。

    “蒋先生说再过几个月,你母亲就能离开疗养院,不过,她需要盲人在身旁照顾,慕心想带她回法国,可是蒋医生认为刚出院就到异国适应新环境,不是个恰当作法,何况,你母亲对蒋叔叔很依赖,恐怕她不愿意离开台湾。”

    “我知道蒋叔叔的疗养院在哪里,我会回去,谢谢你通知我,也谢谢你照顾她。”

    “她是我的岳母,照顾她是理所当然。”

    “奶奶呢?”

    “她搬进老人院,在那里结交到不少好朋友,身体和精神都不错,慕心要带她回家,她直说不要,说老人院里热闹,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林妈妈呢?”

    “慕心劝她好几回,要她和我们一起回法国,可是她宁愿守著你们的老家,她说,万一你回去,看不到家里有人会伤心。这次是她要我们试著到美国来找你,地址也是她给的。”

    亚瑟的话说到这里,慕情眼泪正式落下,泪渍上衣襟,几点黑圈圈扩散。总是总是,林妈妈悄悄地在为她打算担心,她是自己的第二个母亲啊!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妹妹?还记恨她?”亚瑟问:

    记恨?不,受父亲宠爱不是心心的错,她从没恨过心心,相反地,她羡慕她,羡慕她的命比自己好。

    摇头,慕情吞下酸涩。

    “她不会不好,有你在不是吗?爸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婿。”

    在念书时期,慕情打电话给父亲,经常是几句话说著说著,爸爸就讲到慕心身上,因此,她知道这位好女婿对妹妹做了多少好事情。

    “事实上,我上个星期回台湾,才和慕心冰释误会,重新得到她的原谅。”

    “误会?心心从不会误会人,她只会谅解人。”

    “你真了解你妹妹,看来你比她知道的更关心她。”

    “谈不上关心,只是”是同病相怜吧!同处一个屋檐下,她们各有各的伤情。“不管怎样,我相信你不会让她吃亏。”

    “你也认为她是个容易吃亏的女人?”

    “是吧!”

    表面上,处处占便宜的人是慕情、被夸赞的也是慕情,可是她一心一意想的是,当当爸爸怀里那个老是吃亏倒楣的小女儿。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吃亏。对了,慕心怀孕了,我不想她千里迢迢到处奔波,所以她没来见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尽快回台湾看她,慕心很担心你:我会在美国停留三天,你想跟我一起回台湾的话,这是我的饭店住址。”

    “谢谢你带给我讯息,我不会私你一起回台湾,我要等我先生把这里的工作告一个段落再回去,蒋叔叔和林妈妈那边,我会先打电话联络,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我以为我们是亲戚。”强势的亚瑟破例对她一笑,为慕心,他努力塑造温和男人的形象。

    慕情想了一下,甜甜的笑容漾起,同意他的话。“是啊,我们是亲戚。”

    “不管怎样,给我一通电话,在我回国以前。”伸开双臂,他将慕情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用一种对待家人的亲昵。

    “嗯!我会的。”

    离开他胸膛,慕情怀疑,同样是宽宽的怀抱、同样是可以顶住天空的身高,为什么这个怀抱只能带给她安慰,却带不来安全感?因为他不是她的黑道痞大哥吗。

    欠欠身,亚瑟转身离开她的视线,直到现在,慕情才发现,自己始终没将他请进门。

    进屋,慕情想立即打电话回台湾,把情况问明。

    ----

    “美国果然比台湾开放,不用关房门,就可以当众做起爱做的事情。”

    刻薄声调传来,慕情吓了一跳。在这里,鲜少人对她说中文,当然,欧阳清例外。

    “对不起,请问你是”

    慕情退缩,看着眼前个可一世的贵妇,不理解对方脸上的忿忿不平。

    “假洋人不懂得中国礼仪,不知道看到长辈要先报出自己的名字,反而要求长辈无对她说明。”

    她不看慕情,对著身旁的年轻女子说话,却字字句句指向慕情。

    “对不起,我是慕情,请问”

    “我就说她是慕情吧,满脸的轻佻,一看就知道家教不好,也只有这种狐媚女人,才会勾引男人放下一切逃婚。”

    话说到这里,慕情隐约猜到对方身分。

    “您是清的母亲?”小心翼翼,她问。

    “没错,我是阿清的母亲,她是阿清的妻子,你呢?你是谁?阿清在外面的点心?”

    妻子?她说的是妻子天,慕情不能呼吸了!

    “我”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慕情无力招架,虽然她明白这里是自己的家,她们无权在此处嚣张。

    “要不要请先进来里面坐?”慕情手忙脚乱,领身往屋里走,不敢看她们,匆匆抛下一句话:“我去泡茶。”

    必上房门,她用深呼吸抵挡门外的恶意声浪。

    “丽云啊!不是妈妈爱讲身家门风,什么气质的女人会教育出什么气质的孩子,我可不希望欧阳家的子孙一代不如—代,所以媳妇不能随便挑选,至于爱情啦、风流啦,咱们守分女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太计较。”

    “我了解,但清的意思很明白,他根本不要和我结婚!”

    “错,他是一时间不明白,才会著了坏女人的道,放心,这一切行妈妈替你撑腰。”

    迅速上妆,慕情翻出自己的结婚证书,再绕到厨房,倒出两杯果汁,走进客厅,恪守礼仪。

    “坐下,我们当面把话谈清楚,”欧阳太太指挥。

    “好,这是我和清的结婚证书。”慕情把证书递出去。

    “别拿那张儿戏的证书出来唬人,我们早去注铺过,不算数。”

    欧阳太太将证书推到桌下,这张教人生气的东西,她不想看。

    “不可能不算数,我们有证人、有主婚人。”依照中华民国法律,这样的婚姻该受到保障,不是吗?

    “什么证人、主婚人?不过是路边拉来的醉汉,凭我们家族在地方上的地位势力,怎可能让莫名其妙的不明女人嫁进来?搞清楚,三代的政治世家耶,我们的形象可以随便毁坏吗?我们家只娶丽云这种端庄娴淑的媳妇。”

    “问题是我们已经结婚。”慕情重申。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说话?我说你们的婚困注销了,要不要我来解释何谓注销?”

    “注销不是该由当事者提出来的吗?我们结婚后,清并未回到台湾办理”

    “你在向我卖弄你的伶牙俐齿?省省吧!我不吃你这套。”

    “这跟吃不吃哪一套无关,重点是,这个婚姻是‘事实’。”

    她的话激怒了欧阳清的母亲,一拍桌子,她气得要走人。

    何丽云拉下她,轻声劝解。

    “妈,别生气,真要生气,应该气我们家的阿清,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对,不应该欺负人家少女。”何丽云望了慕情一眼,估计她最多不超过二十岁,对付小女生有对付小女生的作法。

    “你说你是慕情对吗?”何丽云放下身段,用和缓语气对慕情说话。

    “是的,我想你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是不应该陌生,只不过清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太多,多到我没办法记清楚每个名字。”

    软软还慕情一钉,何丽云本来就是女强人,再难的阵仗她都打过,不至于连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都摆不平。

    她赢了,这一钉成功地插进慕情胸口,痛得她喊不出救命。

    “事实上,这不是清第一次逃婚,他第一次逃婚是在四年前,那时我刚怀孕,两个家族原本打算让我们先办理结婚登记,没想到,他—声不响申请哈佛大学研究所,逃到美国,那段时间,他和不少女人同居,我看管不到。”说起假话,她不脸红气喘。

    他们之间有孩子?!不,不是的,她在诓骗她。

    “你说谎,如果有孩子,他会负责任,你为什么不带著孩子到美国找他?”她根本在说谎,她不要听进一字一句,

    “你恐怕不太了解我的身分背景,又或者,你根本不知道清的出生环境、家世背景,对不对?”

    慕情没作答,但何丽云从她的表情中获得答案。

    “清是台湾第三大政商家族的新生代,所谓大家族并非指人口众多,而是这个家里的每个成员,都是国内重量级的政治人物或商业钜子。算来算去,只有清的性格最反叛,从小他就反抗家里对他做的安排,不从政,不学商,一心一意想当律师,这件事让我婆婆非常生气,毕竟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家族事业总要有人接手。于是,族中长辈挑中和清一起长大的我,我善于经商,如果你有阅读商业杂志的习惯,就会发现我的话句句属实。”

    慕情静静听她叙述,原来清来自这样一个“伟大家族”这些他从没有向她提过,他在防什么?防两人分手后,她以此作要胁?

    心泼上冰水,她冒出一身疙瘩,对清的信心动摇,慕情不再确定自己曾经确定的。

    见慕情脸色苍白,何丽云噙上一抹冷笑,继续往下说

    “幸而,清是个努力向上的男人,即使他没选择从政营商,仍然在法界闯下自己的天空。”

    “法界?”他不是开pcb的黑道大哥吗?他到底有多少事情没教她知道?一个孩子、一个显赫家族,连身分、工作都对她隐瞒?

    在他心中,她真是这样一个可怖女子,需要他严加防范到这等程度?慕情眼眶翻红,何必呢?她答应了他好聚好散的原则,就不会去破坏定律呀!他为什么还拿她当贼防?

    善于察言观色的何丽云,确定自己踩到她的罩门,忙加上一把

    “他也没告诉你,他的职业是律师对吧!我以为就算他不讲,你也会从最近的媒体新闻得知,他和同学艾蕊丝为调察美国官员贪渎案子,遭到枪击的事件。

    唉不过,隐瞒身分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告诉过其他女人,他是音乐老师、是武术教练、是警察当年他追求艾蕊丝时,自称是调查局干员,把人家骗上床,若非国情不同,现在艾蕊丝哪可能跟他共事。”

    艾蕊丝?清说过,她是同性恋,他们之间不可能哦,原来、原来又是另一个谎言,她自认为的爱情,竟是在重重谎言下产生的幻象。

    “其实他的身分不重要,他连自己有个四岁孩子都没告诉你,他又怎会向你提到那些微枝末节?”何丽云神色自若,一点都看不出她在作假。

    “他的孩子”慕情溃不成军,寒意自脚底窜起,她全身发冷,冷到不能自抑。

    “冬冬很可爱,三岁就会背abc,大家都说他的聪明遗传到清,不过,我倒觉得,他最像清的部分是他的反骨,每次我说东,他就偏往西。”她演足了骄傲母亲。

    “孩子这么大,你们没再谈过结婚?”

    “我前面说过,每次谈到结婚他就逃,然后抗议似地,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我不想公婆老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音讯全杳。清害怕被约束,如果不谈到婚姻,他可以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甚至是居家好男人。加上我工作忙碌,哪有时间老和他玩我追你跑的游戏,不过是一张证书,我并不那么在意。若不是公公婆婆认为孩子要赶紧报户口,准备上小学,压根不会有这次的逃婚事件。好了,这就是我和清的故事,你还有任何疑问吗?”

    “他给过多少个女人相同的结婚证书?”

    “怕是数不清了,很抱歉,我知道这个回答很伤人,但我没办法不说实话。”

    数不清?大概吧!去趟网咖就能列印出结婚证书,一只塑胶戒指、两个烂醉如泥的酒客,这种婚礼好办得很,偏偏她这个蠢女人,还拿它当浪漫,时时回味。

    “我懂了,”真的懂了,她恋栈的爱情婚姻只不过是一场戏,现在,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即便凄凉,终要散场。

    “那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谢谢你来。”

    无力送客,慕情再次做出非大家闺秀的不当举动。

    迳自走回房间,对著镜子,慕情放任自己大声哭泣。

    泪水冲去勇气、洗出软弱,哭花的脸斑驳出片片破碎爱情,所有事情都吻合了,还要质疑些什么?

    对一个拿吸管编织婚戒的男人,她怎能心存期待?

    爱情他的爱情不真心,他的爱情纯粹游戏问题是,愚蠢的自己却陷入游戏,无法自拔。

    只是一场游戏啊!应拿它当游戏看待,不该要求真心,是她过分、是她坏。

    ----

    慕情的表现很反常。

    她在公寓门口徘徊,一听见欧阳清上楼梯的脚步声,马上冲下楼,跃入他的怀抱。

    “怎么了?”推开她,欧阳清审视她的表情。

    “我想你,整整想了一天!”

    她的想念会成为他的束缚吗?会吧!不过不管了,她不再在乎他的厌烦提前来临。

    欧阳清没说话,搂搂她,亲亲她的额头。

    慕情仰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和他的嘴巴明明是个无情男子,怎能看起来那样专情?又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坏,却又割舍不下对他的爱情?

    摇头,是爱情痴还是女人傻,总是愿挨愿打,无怨不悔?

    “我做了很多好菜,粉蒸肉、红烧蹄膀、麻婆豆腐、鸭肉烧都是你爱吃的,我还买了一瓶红酒。”

    “有事庆祝?”隐隐约约,他觉得慕情态度不对。

    “有啊!庆祝到目前为止,尚未出现另一个好女人,让你对我‘喜新厌旧’。”勾住他的手,她把自己贴到他身上,将眼角泪湿偷偷留在他的衣襟。

    她的“新”是多少“旧人”的泪水堆积?她不愿意成旧、不愿意泪流,到头来却不得不痛心疾首。

    “放心,除非你对我五花大绑,企图控制我的自由,否则我不会对你喜新厌旧。”揉揉她的头,他恋上对她亲密。

    进入屋中,慕情为他脱去外套,拉他到桌前坐下,为他夹一筷子鸭肉,这是身为小女人的快乐。

    “告诉我,你喜欢小孩子吗?”他的儿子叫冬冬或东东吧,不晓得和他有几分相像?

    “不讨厌,你怀孕了?”他讶然问。

    这是他的态度?慕情解读他的表情他不讨厌孩子,却害怕她为他怀孕?为什么?因为那会让他们的婚姻变得难以收拾?

    他可以和全天下女人结婚,但不跟她们生小孩,独独不跟何丽云结婚,却和她共同拥有小男孩,是不是矛盾?这种矛盾事,偏偏发生在他身上,偏偏偏偏她爱上他,一个复杂而矛盾的男人。

    “怀孕很正常啊!我们是夫妻,天天在一起,身体没问题,自然会受孕。”她瞠大眼睛,假装没看见他眼中的吃惊。

    孩子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代表责任义务和一大堆免不掉的麻烦,欧阳清斜睨她一眼,不好,小猫咪太瘦弱,不适合怀孕,更不适合为孩子过度操劳,所以,孩子?再等等吧,除非小孩子等不及,只好另当别论。

    “你的表情很怪哦!你说你不讨厌小孩,而我非常喜欢小孩,就算真有小孩,也是我一手带,不会麻烦到你。”她娇嗔。

    “真有小孩,意思是你目前没有?”她的回答让欧阳清轻松。

    可是他的轻松却紧绷了她的心。

    “对啊!我只是想计划生一个小孩,不然,生活很无聊。”

    “我们还年轻,不需要急著生小孩。”他否决她的论点。

    “万一情况失控,你不会要求我把孩子拿掉吧?”

    “小孩应该在我们提供得起最佳环境时才生下来,否则对他不公平。”

    欧阳清的回答让慕情失望,一个享誉国际的名律师,竟然说他提供不起最佳环境?他到底要期她到几时?

    “我是说万一,万一他就是要来呢?”慕情不死心追问。

    “现代科学发达,有的是方法可以阻止意外发生。”

    欧阳清的意思是避孕工具,慕情联想到的却是堕胎,因为他的话,慕情心情沉入谷底算了反正,不会有这一天

    “不谈这个话题,没有酱油膏了,我去买。”

    说著,慕情欲起身,他压住她的手。

    “不用,我随便吃吃就要回办公室了。”

    他们得到更多资料足以将对手一网成擒,这回他们逃不掉了,想至此,他嘴角勾起微笑。

    “加班?只有你一个人?还是有谁陪你?”

    “艾蕊丝。”

    哦,是艾蕊丝陪他加班,难怪他神情愉快、

    这叫作左右逢源,在现任妻子身边吃晚饭,到前任妻子身边用消夜儿子的母亲则在家乡毁殷企盼,他的女人缘好得令人眼红。

    起身,她坚持:“没关系,你继续吃饭,我一下子就回来,粉蒸肉没佐酱,很难入口。”就像爱情,不谈长久,便失去美丽意义。

    起身,不再多看他一眼,匆匆回房拿了小包包往外走,摸摸口袋里的名片和护照,她该回台湾尽自己的责任了。

    欧阳清凝望慕情的背影,今天她很怪,筷子在菜肴里面翻翻挑挑,失却胃口。原来他不是爱上她的手艺,而是爱上有她在的晚餐桌上。欧阳清干脆拿出电脑工作。

    时间悄悄流逝,待欧阳清做完手边工作,发现慕情尚未回家时,已经将近十点。

    “买酱油膏买这么久?”

    欧阳清起身到公寓楼下溜了几转,再回到屋中拨几个电话。她土哪里了?

    走进房间,两只戏子和结婚证书并放在化妆台上,欧阳清趋前拿起,一个是他给的白金戒指,一个是他摺傍她的吸管戒指,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结婚证书,一张纸片飘下,欧阳清弯腰拾起,只见上头写著

    你说过不喜欢了,分手是最不伤人的方法,那么在“不喜欢”未出现之前结束,留下的是不是只有美丽?我们的一段结束了,希望你的下一段更精采。

    她离开了,放弃两人的婚姻了?为什么?为了他不想马上有小孩?不对,不会这么简单,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一次再一次,她搅乱他的平稳。

    懊死,谁准许她离开的?谁说分手是最不伤人的方法?他明明就受伤

    他不想她走,想她留、想和她在一起,是一段、一段接一段,接起他和她的生生世世天!他竟然爱上她了

    天崩地裂,不相信爱情的男人,在爱人远离之际,领悟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