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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有点强,落入黑暗的夜色里,树影摇曳,风声不断。
风喜玉准备的晚餐,从来不曾准时过,今天就拖到八点,
冉寒莲下楼,才看见罗为已经回来了。
他一身灰蓝上衣,米色长裤,颐长的身影站在窗口和丁扬细声交谈。俊美的侧脸,高贵优雅的动作,仅只是站在那儿,就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缓缓转头,没有打招呼,走入餐厅里。
餐桌上只有两副碗筷。风喜玉不在,厨房里也找不到她。刚才好像也没有看到白衣。
她正困惑,走出厨房,和罗为在餐厅碰上了。
“晚餐,剩下我们两个。”他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听说哭了,现在倒是很平静。
“丁扬呢?”她方才明明还看见他。她坐了下来。
“出去了。”他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白衣也不在。你支开他们,有事情跟我说?”她拿起碗筷,夹了青菜,细嚼慢咽,笑问他。懒得和他周旋,她开门见山的问。
“我以为应该是你有话要说。”他微微一笑,一贯的自信和彷佛能透视一切的眼光。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她,才支开所有的人。
她淡淡地扫他一眼,扬起笑容“是啊,我应该恭喜你要结婚了。你未婚妻可真是漂亮,恭喜你们俊男美女,郎才女貌,百年好合。”
他望着她的笑容,她沉着的眼神没有闪躲他的目光,她沉稳冷静得彷佛真心祝福他
“谢谢。”他低头吃饭,她不在自己掌握里的反应一时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得重新整理一下思绪,想想看她在玩哪一招?
“寒玉和采儿的婚姻,是你促成的。”她忽然又开口。他抬头凝望她。
她言词清晰,语调平缓地说:“虽然一开始像一场买卖的交易婚姻,不过后来也都爱上了对方,现在很幸福。你也是,希望你结婚后付出真心去爱你的妻子,好好守护你的家庭,将来和他们一样幸福。”
罗为瞇起眼瞅着她。她只是对他一笑,没有平常的戏谑,也不见吃味的模样。继续吃饭。
“当然,她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值得好好宠爱。”
“那么,你就好好珍惜吧。”她脸色变也未变,笑着回答他。
罗为似乎再也难以下咽,他放下了碗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哭?”他扯起眉头,万万没有想到情绪先失控的人会是他。
彷佛是执意要她难堪的质问。她也搁下了早已食之无味的碗筷。
“难得我肯诚心的祝福你,不再捣乱了,你就不能好好的接受吗?”冉寒莲轻轻一叹,眼里依然沉静没有太多的神采。
她过去的活力和风情万种的光芒,现在看来就像一场再也找不回来的梦。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解她的心思,他完全看不透现在的她!
到底怎么了?这股莫名的躁动情绪和不安。她以退为进吗?不可能没有丝毫破绽,她不可能把情绪掌握得如此完整认真的?她放弃了。
就在他紧紧盯着她也看不透时,她缓缓起身。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她一头长发飘逸,米黄色的洋装合身地包裹着她完美的身段,美丽而优雅的背影离开了餐厅,餐桌上留下他一个人
罗为强压下内心浮动情绪,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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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又安静,在这种时候,过于和平,充满假象,反而令人窒息。
虽然他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他当然是最有权利待在这个房子里的人不过怎么说呢?怎么他会给人“死赖在这儿不走”的感觉呢?
连续好几天了,他早餐也在,午餐也在,就连晚餐都不缺席。看在众人眼里,他这可是“反常”哩。
虽然是屋子的主人,但在过去那只是房契上写着他的名字如此而已,像这样几乎一逃邺十四小时不离开这栋房子,只有一直住在这里的几个人,并不包括他这个房子的主人。
“喂,你猜他们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白衣躺在后院的树下乘凉,老实说,只要屋子的那个主人在,整个房子里的空气流动就都会被他给控制住,害他都快缺氧了。
“你还有时间想这个吗?”丁扬看着午后流动不停的云层,看起来下午可能会下雨。
“唉我也没办法啊,我本来是打算找时间跟罗为说了,但是我就是禁不住美女的恳求,唉。”
“你根本是怕死吧。”丁扬不屑地瞪他一眼。
“你不怕死?那你去说啊!为什么你不敢说?”白衣爬起来不平地推了他一把。他现在可是很烦恼的。
“我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这几天的局势很明显,冉寒莲已经放弃对罗为的感情。她一直都是个深思熟虑的女孩,选择放弃,是为了罗为。他如果是为罗为好,就不应该插手,但是又有点看不下去。
白衣望着他,若有听思地说:“其实她最近的生命脉象很平顺,如果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是吗?那为什么前一阵子你说她的心脏愈来愈衰弱,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丁扬眼里有了神采,但同时不悦地瞪着他。他开始怀疑他要改姓“庸”了。
“你耳背吗?我是说--如果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的话!她现在的身体和过去比起来,可以说反而是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说她随时”丁扬脸色一白。
“我希望不是,唉她应该尽快住院接受更精细的检查,那就能够查出她现在的身体变化对她是好或坏。”
“那你还拖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敢隐瞒罗为,你当真不要命了吗?”白痴的庸医!
“寒莲不许我说啊!她答应我,愿意在隐瞒罗为的情况下住院检查,但是罗为一直都在,我根本没办法去安排。你也知道她的个性,告诉罗为我怕会引起反效果,对她的身体反而不好。你还是快点想想办法,把罗为赶走吧。”他怎么会知道这回罗为好像打死不走似的,赖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明明他未婚妻还在北部,怎么他不用上去陪人家吗?
“她真的答应只要不告诉罗为,她就去医院?”
“嗯。”“好吧我想办法。”
“好,那我马上回医院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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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了一个下午,好像真的快下雨了。
风喜玉看看外头的天气,等一下地板拖好,要赶紧去关窗子。
“脚抬一下。”拖把到了罗为脚边,她连脸都没抬。
“她还没回来?”罗为抱着胸瞠,坐在客厅沙发,抬头瞥一眼风喜玉。寒莲刚才说要去海边走走时,他应该跟着去的。
“快了吧。”风喜玉直起身子,双手靠在拖把上“让一让,不然我怎么拖地啊?”
罗为很有耐心地扯起嘴角“你态度很差啊。”
风喜玉瞪着他,憋了几天,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我觉得你才奇怪!你明明喜欢莲莲,为什么要跟别人订婚?既然订婚了,现在搞错关心对象了吧?”真的是很奇怪!
“莲莲她似乎真的是很喜欢你。”一向高傲的冉寒莲,不太主动去亲近人,多少也是因为身子的关系。她不喜欢别人的同情眼光,所以不太让人接近她。能够喊她寒莲的人不多,喊她莲莲她真是第一个。
“那是当然的,我也很喜欢她啊!我们还交换了东西呢。”说起来有些得意不过想起来,还是多少有些不安就是了。她微微扯眉。
“她跟你交换东西?”冉寒莲会做这种事?这可真不像是她啊。罗为忍不住多看了风喜玉几眼真是有些吃味啊。
“不过不是现在就是了。她说等她不在了以后,要把她脖子上的戒指送给我,然后--”
“住口!”罗为忽然一声怒斥,脸色大变。
风喜玉吓得只能愣在那儿。
罗为紧紧握起拳头,眼神冰冷瞪住了她“你再说一次,她跟你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说的?”
“果然是不太对劲的吗?”风喜玉开始心慌“她看到报纸那天,一个人关在房里一下午,后来我在阳台找到她,她跟我说了很多事都是有关你的,然后她说要放弃你。不久就说了那些话我也吓了一跳,因为真的很不好,我还怕她想不开。然后她就说,只是要交换东西可是,还是很奇怪吧?我们都还这么年轻”
她要放弃他?所以才祝福他吗?不是另有计谋?她不可能会做傻事,她最瞧不起的就是不珍惜生命的人,她一直都活得比别人要努力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为什么?
“罗先生罗先生?”他怎么了?都不回答她,好歹让她知道原因啊,不要一个人自己在那儿想啊他的脸色好恐怖。
“喜玉,我想吃爱玉耶,拿出来吃好不好?”冉寒莲趁着还没下雨前回来,才走进客厅,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了:“好热,我先去冲个凉再说。”
“莲、莲莲!”她想开溜,不要以为她不知道!
罗为站起来“我陪你上去。”
咦她是要去洗澡她瞪着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就把她给拖上楼。她眨了眨眼,讶异地瞪着他的手一迟疑,就失去拒绝的机会了。他的手异常的冰冷!
丁扬和白衣从后院进来,两个人才准备要分头行动而已,一见风喜玉站在楼梯口频频往上望。
“看什么?”白衣狐疑地跟过来。
“糟了啊,刚刚罗先生把莲莲拖上去了是我说错话了吗?”风喜玉心急地抓着白衣。
“你又闯祸了?”丁扬皱起眉头,
“你说了什么?”白衣开始觉得头皮发麻,有不祥预感。
“我哪有闯祸啊,是莲莲她自己说,等她不在了要把戒指送给我,我只是随口说出来罗先生就震怒了好吓人哦。”她拍了拍胸口,有点担心要去收惊。
“完了”白衣马上脸色苍白。
丁扬沉下脸,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恐怕罗为不只是震怒而已吧,一般人可能已经被他给吓得屁滚尿流这个风喜玉,果真不是正常人。
“寒莲昏迷那一阵子以后,我想罗为早就有预感了吧。他只是不肯相信她的身体情况真有那么差,在自欺欺人罢了。寒莲这几天一反常态的行为,终于让他不得不正视了。”丁扬叹了口气,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我一定会被他打死的,这次真的死定了我要不要也留个东西给你?”白衣瞪着风喜玉,无意识地走上楼梯,又马上跳下来。他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要你的东西做什么?”风喜玉开始觉得她遇上一群怪人了,个个都跟她家里那一群有得比。
丁扬脸色也是相当难看。他也脱不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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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呢?难道才刚刚跟她联络过的罗冀天,已经把消息放给他了?
真是稀奇啊那么正经八百,这不像是撒旦会摆出的脸色啊。
外头已经飘起雨来了。冉寒莲揉了揉手腕,走过去把落地窗门给关上。她的动作很缓慢,甚至不太想回头面对他。
“你”罗为脑袋里一片空白,内心的恐慌和惧怕席卷了整个人,他连开口都胆怯。
“我什么啊?把人家拖上来,你想做什么啊?”她回头侧着脸儿妩媚地微笑,身子靠在窗门上,双手贴在身后。
罗为瞇起了眼。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机灵反应,她的千娇百媚这一切都必须一直陪着他到老死。
“白衣他都说了。”
她一怔,苍白脸色在瞬间泄漏了一丝心虚!即使只是一眨眼间,她马上镇静的弥补过来,装作一脸茫然也已经来不及了。
“没头没尾,你在说什么啊?”她若无其事的笑着,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身后一双手紧紧的交握住。
罗为望着她,只怕还难以接受呈现在眼前的事实!如果他肯多用点心不,也许如果他能够冷静正视她的身体情况,他早就能够察觉他们对他有所隐瞒。
但是,要他接受事实,他果真是做不到。
“你老实告诉我,他说你还能够活多久?”哽咽的声音,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来,瞬间眼眶已泛红。
“你你不要这样”她活多久都无所谓,但是无法忍受他变成这个样子。她别开脸,慌张地颤抖着身子,不忍去看他。
“多久?五年?三年?”他听到心脏鼓动着愈来愈巨大的声音,随着她不言不语,他就更加慌乱无措。
她在想,该怎么撑过这一关
“不说吗?我去宰了该死的他们!竟敢瞒我--”一股巨大难以宣泄的疼痛和愤怒,几乎撑破整个身体爆发出来。
“罗为!”在他猛然转身时,她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敌不过他的力气一度被他拖着走“不要这样”
她温热的身子和心脏的跳动声贴着他的背,这才找回他的理性,才稍稍止息了他的暴动。他转身把她抱进怀里,现在唯有紧抱着她,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我必须要知道的白衣竟敢瞒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回到她身上只剩下沙哑的声音“你说吧,我会接受的。”
骗人,他的话说得有多牵强,连他自己都知道。
“最近我已经好多了,之前是他误诊。”她睁圆着眼睛,连眨都没眨直直和他对望。
“你还要骗我?”他脸上明显又是一把怒火烧起的痕迹,他拉起她脖子上的项链“这戒指!你从来不离身的!即使是二十岁那年,你也不曾说过要把它给谁--你对这个风喜玉可真是特别--寒莲,如果让我下楼去问,连她我都不会放过!”
“你”她脸色一白,最担心的就是一旦让他发现,就不可能瞒得下去了,果然她只是忘了交代风喜玉一声,没想到就出了差错。但是她也不想让她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才决定若无其事的带过去。没有想到她会跟罗为谈起还是让她察觉了吗?
罗为紧握她的手,拉回她的思绪。
反正在罗为的逼问之下,白衣是不敢骗他的,想瞒也瞒不了。她望他一眼,清淡地说:“一年。”
“什么?”彷佛一把刀狠狠插下来,他惨白了脸色!
他果然是难以接受的,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哎,别这样瞪着她看啊,她会心虚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她都多活了这么多年。
“不!不会的你会一直陪着我,不会有任何事情”
他的吼声吓到了她,讶异地望着他--
“我绝不让你发生任何事你必须在我身边,你必须一直陪着我。”他颤抖的声音同时夹带着对上天的祈求和威胁,胆怯害怕却又具强势主宰,呈现极端对比的矛盾。
他根本毫无理性可言,就像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孩子一样。冉寒莲有些难以置信地抖着一颗虚弱的心
他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死吧。虽然这个认知一下子就让温暖涨满了她心胸,但是也同时深深困扰着她
“你在说什么啊?应该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人,是你即将要娶的妻子,你搞错对象了吧?”她垂下脸儿,伸手推开他
他锁住她纤细的腰,再也难以控制住崩溃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娶任何人!白衣不行,还有其他医生,我马上带你去找能治好你的医生!在这之前,我要丁扬和白衣先给我消失!”他一定要毙了他们。他拖着她的手,说走就马上要走。
“罗为!你不要冲动”她一手抓着门阻止他,在身体承受不住他如此激烈难以控制的反应前,她赶紧先说:“你冷静一下,不然我会受不了的。”
一句话,很轻易就止住了他无法掌控的情绪和动作。
他转身,松开了她的手,温柔的把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然后他颓丧地在床沿坐了下来,趴倒在她身上,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
“我该怎么做?我应该做些什么?”他早已手足无措了。
“罗为你早就应该明白我随时都有可能会走--”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不可理喻的打断她的话,抓着犯疼的头“只要我不碰你,只要我好好的珍惜着你,照顾你的身体,你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发过誓的,你二十岁那年以后,一直都很好了。老天爷已经答应我,让你留在我身边。”
他在说什么?整个脑袋塞满他爆出的惊人秘密,他就是因为他发了誓,而她活了下来,从此才不肯接受她的感情吗?
面对过于震撼的告白,她傻了许久说不出话来但是泪水早已泛滥,相思成灾。
现在才对她说这种话,她该怎么办?
他抬头凝望着她,抹去她满脸泪水,温柔而深情地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他小心呵护的心情,在捧着她脸儿的颤抖的手里泄漏。
就连此刻碰她,他都依然带着深深恐惧他放开了她。
“如果你还敢轻易的说任何话,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答应我,你必须一直陪着我。”他是真的会毁了这个世界,如果连上苍都可以轻易背弃信誓,这样的世界就不需要存在了。
她望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俊美而阴狠的脸孔,扭曲着痛苦和乞求,她一直以为她是单恋,她爱他爱得深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用尽了整个生命在爱她。而她,却是随时可以抛弃生命,潇洒的走的女人、
她无法说什么,只有不停流着泪,同情又可怜这个原来爱得比她深的男人他居然可以爱着她而不碰她,而且是要用一辈子来守在她身边她可做不到。
就像她的生命期限,不是她所能够主宰的一样,她做不到。
“除非你肯答应,让我生你的孩子,不然我不可能继续待在你身边了。”如果他自己破了誓言的话,就不会把自己逼到疯狂的地步了吧?不过,这是她的自私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他瞪着她,彷佛她提出的是不可理喻、无理取闹的要求似的虽然和他的誓言碰撞了,但是他似乎不曾想过,他对上天的乞求,他所谓的誓言,只是他的一相情愿,才是远比她更加任性,傲慢又自负的
他居然会相信这种誓言会有效,可悲又可怜的男人她真的值得他的痴情吗?
“我可以马上解除婚约,马上娶你为妻。”他严肃而认真的承诺。
冉寒莲望着他,感动得想痛哭一场
“我说的是,让我生你的孩子你娶我,却不打算要碰我,对吧?”他在想什么,别以为能够骗得过她,
“我们先结婚再说。”
“不要。”她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