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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静心,伦敦大学毕业,顺邦地产董事长邵清的掌上明珠,刚满二十五岁,目前是沐华艺廊的主持人。
没有亲密固定的男友,但有几位男性友人,包括名摄影师关慎知、新锐画家田信琛、国家音乐厅客座指挥楚正玺等等。
很好。
知道得越多,他就越不高兴。
贺岂凡站在饭店二十七层楼高的房间大窗旁,远跳着台北市略显阴沉,云层厚厚的天空,俊脸上也是乌云密布的阴暗表情。
他裸着上身,只套件长裤,抱胸板着脸沉思,就像雕像一样好看。
鲍司派来担任他们此次台湾行的助理,也就是传闻中贺氏黄金单身汉最近几个月的“密友”菲碧小姐,妖娇美丽的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养眼画面。
“咦?你还没换衣服!”菲碧挥舞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雪白玉手,夸张的叫起来“我拜托你,都已经三点多了,开幕记者会四点半就开始,你得快点啊!”贺岂凡不动声色,只是看她一眼。
沉默却带着莫名的力道,让美艳的菲碧小姐一窒。
她也是在英国上生土长的华裔,外貌思想都很洋派,唯一不辜负血缘的,大概是那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吧!
她当初也是靠着这不过苦功学的语言,才打败一大堆竞争者,进入贺氏工作的,果然,这次就派上用场了。
“你”她声调微弱了几分,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开始撒娇“贺,你快点换衣服嘛!是我特别帮你挑的呢!不可以说不喜欢喔!”
贺岂凡耸耸肩,带着被打扰的一丝不快走到床前,开始套上衬衫。
正在扣扣子时,后面缠上来一双白嫩玉手,在他宽阔胸膛上抚摸,娇媚的挑逗调笑也适时出现。
“我帮你扣吧!不过,其实,我比较喜欢帮你解开”
“别闹了,你刚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贺岂凡冷淡却有礼的拨开那双章鱼般的手,继续整装。
那双手再接再厉,试图帮他把衬衫扎进长裤,顺势想伸进
“菲碧,麻烦你,请不要再闹了。”带点不耐,却依然斯文,贺岂凡把不规矩的玉手拉出来。
“好嘛!不闹就不闹。”连续碰了好几个钉子,菲碧也不太高兴,她翘着嘴到旁边的沙发坐下,风情万种的跷起玉腿。
她姿态虽然撩人,但那张红唇吐出的,却是抱怨的话。
“你从来到台湾,就阴阳怪气的,到底谁惹你了?展览不是都很顺利吗?”
谁惹他?这还用问?
那个逃得不见人影,躲他像躲瘟疫一样的“唐珊珊”或说,邵家大小姐!
自从那天在饭店见过面、装作完全不相识之后,所有画廊展览的接洽事宜,都由画廊的艺术总监靳先生出面,她,完全不跟他有接触!
靳先生年约四十,外表非常整洁雅痞,手工西服衬出他宛如商业菁英的气质。
“静心很忙,要我负责跟贺先生连络。”他笑着对贺岂凡解释。
静心?他这样称呼自己的老板,未免太亲热了!
贺岂凡承认自己非常不悦。
他试图私下打电话联络她,但接电话的却都是助理小姐,助理小姐也是满怀抱歉的告知,邵小姐在忙,有事她可以转达。
要怎么转达?难道他能直接告诉助理,说他们有“私交”他想叙叙旧?
人家都当着面给他难看,不承认他们曾经见过面了!
贺岂凡阴沉着俊脸把领带打好,镜中出现一个英俊优雅的男子,他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但是,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
菲碧看他套上西装外套,视若无睹的就要走出门,气得咬牙切齿,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等一下!”
“请问,有什么贵干?”
“花!”菲碧被他冷眼一瞪,本来差点说不出话来,情急生智,赶快把主办单位准备的华丽兰花串捧过来,帮他别在胸前。
贺岂凡让她去处理,一低头,却发现菲碧凹凸有致的身子依偎着他,然后仰起头,水汪汪的眼睛露出妩媚神态,欲主动献上红唇。
就在要碰上的前一刹那,贺岂凡的手指按住了那张丰润的唇。
“别这样,口红。”他简洁提醒。
菲碧此刻已经火大得不顾一切,她硬是拨开那只大手,用力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淡?在伦敦就可以,在这里就不行?你发什么脾气嘛?”菲碧气呼呼的发起娇嗔。
贺岂凡皱紧了眉“我想,我们该出发了,有话等回来再说,可以吗?”
“我不管!你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他们还在纠缠时,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贺先生?您在吗?”
门外是画廊派来的人,应该是靳总监吧!
贺岂凡只想脱身,没有多加思考就挣脱蛇样美人的纠缠,把门拉开。
结果门一开,门里门外,双方都愣住。
邵静心一张令贺岂凡熟悉又陌生的清丽脸蛋,上了薄薄的妆,一袭贴身的水蓝色亮缎细肩带小礼服,配上白色蕾丝披肩,冰肌玉肤,美得叫贺岂凡屏息。
居然会是她!
因为父母坚持要她亲自去请,才够诚意,所以不得不来饭店迎宾的邵静心,虽然拖了艺术总监靳连东作陪,不过,在看到贺岂凡时,她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只因为他俊美得令人心跳加速,还有他唇上的一抹斑驳艳红。
“讨厌,又要补口红。”后面一个喷火美人儿,一面用手指抚着唇,一面细声抱怨着,抬头发现门口的人也吓一跳。
四人尴尬的瞪着对方,好半晌,都没人开口。
“我们派车来接各位,不知道贺先生准备好了吗?”还是靳连东机警,打破沉寂,否则身旁主子跟对面这个帅哥,还不知道要互瞪多久?
“嗯!麻烦您了,我父亲呢?”
“已经过去了,两位请。”
一行人向电梯移动时,气氛沉默得诡异。
邵静心只在一开始看了他大约两秒,再来,视线完全不与他交会,说话也都对着菲碧,把贺岂凡当作隐形人似的。
电梯迟迟不来。
“住得还不错,食物也很棒,只是天气很闷热啊!”菲碧很热情的回应邵静心的客气寒喧,对这个安静的清秀佳人有着不错的印象。
以菲碧一个公关特助的身分,跟太多类似职位的人打过交道,邵静心是最没有架子的一个。
“那就好,晚上酒会的食物也都很美味,请你们好好享用”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打开,靳连东侧身,想让贵宾先走。
不料贺岂凡却毫不客气的大步走进去,然后伸手把邵静心拉进电梯。
“你们两位再等一下,抱歉。”他坚定而不容质疑的命令。
菲碧与靳连东,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关上!
大吃一惊的邵静心,一进电梯就退到角落,看着贺岂凡毫不犹豫的拨开按钮板上一个铁片盖子,按下按钮,电梯马上轰然暂停。
“你做什么?不要乱按!”她失声说。
贺岂凡冷笑“我是建筑师,你猜我处理过多少建物的电梯?”
他一面说,一面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在她面前矗立。
“你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嗯?‘唐珊珊’?”他一手撑住电梯墙板,一手握住面前人儿尖尖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邵静心咬住下唇,用力得唇儿都发白,一直想挣脱下巴的箝制。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贺岂凡用尽全力,才脑扑制住自己想狠狠掐死她,或是狠狠吻住她的冲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像从齿缝中进出来的说:“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骗我?”
邵静心还是不肯抬头,不肯说话,只是用—双水眸看着他的胸口。
“不说是吗?”贺岂凡冷冷的问,俯低身子,靠在她敏感的耳际低声威胁“我知道要怎样让你说实话,你记不记得我用过什么方法?”
那样暧昧的语气,让邵静心光裸的肩颈起了鸡皮疙瘩,她发现自己开始微微颤抖,可是还是咬紧了唇,不肯答腔。
“说!要不然我要吻你了。”他的语气仿佛是在宣告什么酷刑,坚定得令人发冷。
当他含怒的薄唇靠过来,温热的气息也和她略急的呼吸交织时,邵静心猛然转头,痹篇了这个即将发生的热吻。
贺岂凡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愤怒又无计可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现在要闪躲,未免太晚了,如果你不认识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邵小姐,你不要再装了!”他在她耳际,魔鬼般的低声说。
“贺先生不像强人所难的人。”她巧妙的闪躲着话题,娇柔嗓音无情的继续抗拒“还有,如果不太麻烦的话,贺先生似乎应该整理一下仪容,这是个好机会。”
他看着她,眼神闪烁不解。
邵静心挣脱了他的箝制,从随身的晚宴包里掏出补妆用的小粉镜,递给了贺岂凡,要他自己看。
趁他在看的时候,她迅速移到按钮板前,重新启动了电梯。
贺岂凡在镜中看见自己唇上的一抹唇印,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粗话。
可恶的菲碧!
待他用力擦净唇膏的痕迹时,电梯已经到了楼下。
邵静心简直像逃命似的冲出电梯,往人来人往的大厅快步走去,完全不理会贵宾还在身后。
望着她娇娜窈窕的背影,贺岂凡握紧手上的小粉镜,一股闷气无处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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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开幕,先是记者会,然后是酒会。
贺岂凡周旋在出资者、媒体、贵宾等人中间,接受大家的赞美与问候。
他天生的好相貌,加上温文优雅的谈吐举止,俨然是会场中最受瞩目的人物。
另一端,那个翩然问候着所有嘉宾,整晚都挂着甜美微笑的女子,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接近,好像他周身半径十公尺之内有地雷似的。
很好,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这样玩下去。
贺岂凡没有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执拗,他只是无法接受,为什么邵静心这么急于抹灭一切?甚至想把他贺岂凡当作空气一般。
她身旁,那个一身皮衣的狂野男子又出现了,加上亦步亦趋的靳连东,还有个长相端正,却一脸胡碴的男子,几个人相谈甚欢,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望着那张灿烂笑靥,贺岂凡愤怒得几乎要放声狂吼起来。
她对他那么冷淡疏远,而他们明明曾经分享过最私密的体温与韵律!
那些男人难道比他还要亲密吗?
“儿子,别喝太多,小心头痛,明天下午就要回英国了,你不想在飞机上闹宿醉吧?”
贺父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接过儿子手上的香槟。
贺岂凡耸耸肩,没有搭腔,视线依然锁着会场另一端的那抹水蓝色身影。
随着儿子仿佛要烧穿人的视线,贺父也发觉了他在看什么。
从前几天西华饭店的晚宴开始,到后来贺岂凡的失常,贺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老是懒洋洋、仿佛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儿子,跟那个娇滴滴的玉人儿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两人在空气间爆发的火花,简直要烧到所有人身上。
他只要按兵不动,一定有好戏可看。
喜欢取笑自己的儿子,这显然不是太好的习惯,不过儿子鲜少有机会让他取笑,贺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隔岸观火有什么不对。
“爸。”果然,贺岂凡开口了“我明天不回伦敦。”
“哦?”当爸的挑起一边略灰白的英眉“你不回伦敦?”
“我想多留几天。”贺岂凡清清喉咙,不太自在的说。
“那,事务所的事情怎么办?”
“我有年假吧?工作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放过长假?就这么一次,不为过吧?”贺岂凡看了他老爸一眼。
“是可以,不过,你留下来做什么?”贺父饶富兴味的打量儿子。
贺岂凡的回答是耸耸肩,不肯说。
“那把菲碧也留下来,让她多待几天,反正她是你的特助。”
“我不需要她!”他简洁却带点怒气的回答,迅速劈过去。
想到下午她搞出来的飞机,贺岂凡就火大。
奇怪的是,平常菲碧动手动脚,他也没这么生气,今天却
她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宴会会场的,门口警卫为难地,要看邀请函,她请他们去找日本男人、找主人来对质都没用,他们认定她是来找麻烦的。
已经疲倦到无法思考,她哭了,幸亏旁边有迟到的客人帮忙,她才得以顺利重新进入庄园。
那个客人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这是唯一的印象。
然后,她遍寻不获日本男人,连她的皮包都不见了,无暇顾及正在进行的宴会,她发了狂似的寻找,最后,让她在图书室的长窗外,找到了日本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正在携手谈心。
情况当然非常丑陋,邵静心这辈子第一次失控到这种地步,她尖叫起来,扑上去要拉开那两人,可不但没拉开,反而还挨了日本男人一个巴掌。
她才知道,原来日本男人跟她的朋友莉拉,也是交情匪浅的密友。
最可笑的是,他们演出全武行之后,日本男人竟带着莉拉忿忿的离去开她的车。
他在生气,他在焦虑,他很明显的,被那个美得令人难忘的女孩儿迷住,却毫不自知。
这样的贺岂凡,反而让他父亲更放心了。
“我会定时跟你们联络,有事的话,打我的漫游手机找我。”应酬完另一批大人物,贺岂凡不忘低声对父亲说明,不过眼睛已经钉牢角落那抹水蓝色身影,完全移不开了。
贺父忍不住又要取笑儿子“你在跟我讲话吗?还是跟门边的邵小姐,隔着二十公尺和中间的五十个人心灵喊话?”
贺岂凡一震,看了他老爸一眼,面无表情。
“快去吧!她好像要出去了。”
不再多说,贺岂凡抛下笑得诡异的父亲,匆忙追了过去。
宴会正热闹,邵静心应酬完了一轮后,觑空偷溜回自己办公室松口气,顺便看看有没有传真或电邮需要处理。
她已经微醺,不过只到脸蛋略略发热的程度而已,穿过安静的走廊,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她从门边的小桌上捡起一叠今天的邮件,一面看,一面开门进去。
然后,她坐在自己皮制的办公椅上,翻看邮件,专心读着。
里面有几张明信片,是关慎知这次去欧洲取材拍照,顺手寄回来的。
这个粗中有细的男人,总会找到最古怪、最奇特的当地明信片,写上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寄回画廊。
像她手上这张,是义大利某个古妓院遗迹照片做成的明信片,关慎知在后面写“照片拍得不够好,可能摄影师分心,没有现场演出,亦是一憾。”害得她忍不住笑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低沉的男性嗓音在门边突然响起。
邵静心还在翻看有没有别的明信片,头也没抬,笑着回答“你从欧洲寄回来的明信片啊!大摄影师,真是服了你,不知道杨助理看过没有”
对方一阵沉默。
“我不记得曾经寄过明信片给你,而且,我是建筑师,不是摄影师。”
邵静心闻言大吃一惊,手一抖,一叠信全跌落桌面。
她抬头,只见门框框着一个高大身影,优闲的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又来了!又是他!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人都不能犯错吗?这就是所谓的一失足、千古恨!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邵静心的嗓音居然开始颤抖,脸上笑意消失殆尽,只能无助的问“贺先生,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是真的很苦恼。
在台灯光线映射下,如玉般的小脸从刚刚的闲适愉悦,转成惊慌而愤怒,邵静心一直往后退,像要跳窗逃走似的。
贺岂凡决定改变方式,来软的。
“我们不能好好谈一谈吗?”他低沉的嗓音,飘荡在办公室安静的空间,但得到的回答是猛烈的摇头。
贺岂凡灼灼的目光,始终锁在那张清丽的小脸上,研究着。
虽然不甘愿,也只得慢慢接受了清楚的讯息
她当然认识、记得他,只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他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