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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薏回到家中,脑子里却不得安宁。
饼去的记忆,像是排山倒海的零碎片段,不断的播放在她的眼前。
会认识叶玄宇,只能用不打不相识来形容。
那是一个忽晴忽雨的四月,她那外表精明,脑筋却有如一团浆糊的的个性,光是开学就不知丢了几把雨伞。
程薏望着那灰色的天空,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看来这雨是不会停了。
她只得冲进雨里,偏偏此时雨像天漏似的刷了下来。
程薏简直分不清是自己在哭还是雨水,看着自己一身雪白的衣服打成了狼狈,心里正气着,一辆摩托车却又溅起了一地的污水,喷到自己的裙上。
程薏心头一阵冒火,也顾不得所谓的淑女矜持,劈头就骂了:“喂!你这冒失鬼,给我停车!”
那人似乎早也查觉自己的失检,车速并不快,听得了程薏的话,将安全帽摘了下来。
他看着程薏那张为之气结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呀!只能怪老天爷,好端端的没事下雨做什么?”
程薏见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看你人模人样的,讲话倒是没经大脑修饰啊?弄脏了我的衣服,非但没有一点歉意,还理直气壮!真不知你懂不懂道歉两个字怎么写?”
那男子见她实在娇嗔可人,索性停了车,直走到她面前:
“你的意思是我是混蛋咯?”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冠上的!”
他笑着:“好厉害呀!骂人都不带字眼的!看你手上的书,你是中文系的吧?”
程薏狐疑的:
“你干嘛?别告诉我你和我同校!我可不想那么倒楣!”
那男孩直盯着她许久,看得程薏一脸燥热。
“我记住你了!明天见啦!”
他笑着重新发动了摩托车,又回头看了看呆呆站着的程薏”
“对了!顺便告诉你,我和你同学校哟!”
等他骑远了,程薏才发现自己竟没跟他要到送洗衣服的钱,此时雨也停了。
“我在干嘛呀!”她气的嘴里直嘟嚷着。
第二天,她穿了件t恤和牛仔裤去上课;见了她的打扮,度非大笑了起来:
“哎哟哟!我们的气质美人,今儿个是怎么了?昨天还穿着漂漂亮亮的白衣裳,怎么这回穿得如此利落呀?”
程薏听了她的调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度非,你再多嘴,小心你的笔记!”
度非咂咂舌:
“哎呀!别这样嘛,跟你玩的罗!喂,听说辩论社下午有场辩论耶!很有意思哦!”程薏抽出了书:“辩论社?没兴趣!再怎么辩也只是如此,多看点书吧!小心被当。”
度非贼贼的一笑:
“是你最感兴趣的红学耶!你不去听吗?”
程薏看了她一眼:“红学?他们怎么会挑了这么个冷僻的题目?以前不是都是什么‘所谓男人的处女情结’或是‘论女性抬头主意’的吗?这回怎么?想提升自己社团的文化素养啊?”
“好像是新上任的社长提出来的吧?听说他也是红迷哦!这可真少见!怎么,去瞧瞧吧!题目是:论拥薛拥林派之歧见。”度非不死心的说着。
程薏笑着:“这倒有意思!想这场战争自清朝以来就没个定论;不过,你那时对红楼梦有兴趣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度非笑眯眯的:
“谁会对红楼梦有兴趣呀?听说那新上任的社长帅得很哪!”
“我就知道咧!你呀!有了沉文沛了,还这么三心两意的。”
“喂喂,别讲得这么难听好吧?本来男朋友就该多方面选择呀!只坐在一条船上,太不保险了吧?万一这船沉了,我不就死了?”
“你算了吧!你别让人跳海就不错了!还想沉船?”
彼此取笑着,下午度非果真拉着程薏去了辩论社;只见人声鼎沸的,好不热闹。
“古人有云‘娶妻当娶薛宝钗’,当然不仅是她做人成功,为人不小气,也够洞悉世理;想想看,连坏心眼的赵姨娘都喜欢她!丰年大好雪的薛家,家财万贯,自然与贾府相当匹配!在现今的社会上,也只有这种人才能生存!”
程薏听了这段话,心里有些不服起来;她索性挤到前面,只见一个男子正滔滔不绝的发表大论。
那男孩子一转身,见到了程薏,忍不住笑着看了她一眼。
程薏被他挑起了战争意识,不等他说完,就站在一旁说着:
“如你所言,薛宝钗一如给人的感觉是美貌,是多才,是多金;但她的心机之深沉,恐怕也是万人莫及!想想看,身为贾府当家的风姐儿,也以为她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呢!但她却在初进贾府没多久,就打了宝玉那块美玉的想头了,连打络子也想着那块玉;时间也算计的分毫不差!而黛玉呢?别人只见她嘴里爱刻薄人,身上又多病,却没想到她寄人篱下的苦!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贾府多少人看她笑话呀?金钏儿死的时候,宝钗还说她活该呢!但黛玉对丫环可是情深意重的!”
一时间,屋内的人全望着这个女孩子,只见她伶牙俐齿的说着,眼里盯着社长,两人之间像是有着杀气。
那男孩子笑着问了:“请问大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我先自我介绍,我是辩论社的社长,会计系的叶玄宇。”他眼神直看着程薏,有着一抹微笑。
“唷!那就难怪啦!会计系的嘛!自然向钱看齐咯!当然也就是拥薛派的!”程薏脸上挂着笑,嘴里却仍是恶毒。
一旁的众人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他们两人仍是你一言,我一句的互不相让。
到最后,竟成了互相抬杠:
“商学院的嘛,成天算计着钱,自然没什么文学素养。”
“文学院咧?只会做大梦,没钱就能做梦啊?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那你死了能带钱下土呀?”
“至少我的墓园很风光,也够排场呀!”他仍是一派安然的。
到了最后,两个人都声嘶力竭,分不出胜负;这场辩论也因为如此而结束。
程薏要走时,叶玄宇却突然拉住她。
“看来你口角蛮利落的嘛!”
程薏嫣然一笑:“你也不错呀!难得商学院有人会将红楼梦看得如此细致!”
“是不是”他突然弯着身子,在她耳畔说着:“得和你旗鼓相当,你才会放下身段?”
对于他突来的举止,那轻吐的男人气息,程薏不觉呆了。
她木然的看着他若有似无的笑脸,急急的拉着一旁的度非离开了辩论社。
“你怎么脸红得像关公一样啊?”度非看着她,忍不住取笑着。
而程薏却说不出话来。
他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放下身段?她没有回答度非的问题,心里只是一片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