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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必说仲孙玄华,他竞不料赵穆亦不再出现,赵军攻势也不凌厉,不仅不去攻城,反而派遣大量人手去开凿支流,试图逐步把堡外的河水切断,只是这样的土木工程,却不免需要十余天的时间,项少龙大为疑惑,也唯有以赵军不愿出现伤亡,故而试图缓缓困城自解。
然而当困城进入第四天时,如同惊天霹雳般的消息却从地道中传来。被乌应元亲自派遣,首批护送朱姬等人离开的乌卓竟负伤从地道中返回,一见乌应元与项少龙,便惶急道他将朱姬等人送出邯郸,随即命数名手下返回监视地道,以接应后续诸人,却不料竟一去不返,他心知不对,当即亲自率人冒险返回,却不料地道口竟驻有一批乌家子弟,竟似是与大少爷乌廷威较近之人。
每当地道中有人撤出,便殷勤接应,将其诱入左近营帐,只是此后,竟不见他们其从营帐中出来!一日间,从地道中撤出的数批近千名乌家族人,竟就这般被凭空吞噬。乌卓急怒交加,当夜便率人奇袭营帐,竟发现其中伏有数百名精甲剑士。
而营帐的一侧更已尸横遍地!在手下的保护下,乌卓最终得以突入地道,并借助对地道的熟悉,成功甩脱追兵,逃回堡内,只是他的手下却也尽数战死,唯有他一人得脱。闻听此言,乌应元当时便喷出一口血来。
而项少龙亦是虎目通红,须知他们的家眷都在先前撤退的人之中,此时闻听到引以为最大凭恃的生路被断,就连妻女都已尽落敌手,生死未卜,又如何能不让他们惊惧交加?
事已至此,即使是素有急智的项少龙,亦是惶急无法,只有坐视敌方的下一步进逼。次日,赵穆得意洋洋的再次出现在乌家堡前。他的马上,竟横着一个全裸的女尸。
项少龙心急如焚,定睛看去,而当他看到女尸的面容时,竟是面色霎变,牙齿已是将嘴唇咬出血来。
赫然,死者竟是项少龙的第一个爱妾婷芳氏,仅看她满布瘀痕与污迹的赤裸身体,便已可知她在死前,遭受了何等残酷的奸辱,这时,却听赵穆大喝道:“乌氏惈老狗,项少龙小儿,你等自以为地道之事诡秘难测,却不料早被本侯看破!
现在你们的家眷已尽数落入本侯手中,识相的还不快滚出来自缚受死?看看你的爱妾,昨晚她可是被本侯的手下玩了个痛快,你若再不投降,我便把你乌家的女人统统押上来,就在这两军阵前,尽数赏给我大赵勇士享用!”话音一毕。
却见他狠狠将婷芳氏的尸体甩在马前,随即一拉马缰,骏马长嘶而立,竟是马蹄直落,重重踏在面前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着他的动作,赵军阵中亦是齐声高呼,竟是被赵穆方才的兽性之举,刺激的杀伐之意大盛。
而乌家堡的城墙上,却是人人脸如土色,既知退路已断,家眷亦尽在敌手,即使是再坚定的勇士,亦是志气被夺,迷失在恐惧和绝望中。项少龙目眦欲裂,然而虽是心痛如绞,却亦是牢牢站直,未曾吭声。他心知以赵穆的行事,绝不会给自己丝毫活路,家眷既在敌手,便已无幸理。
此时投降更是白白送死,这一刻,他甚至不敢去想纪嫣然等人,生怕心念一动,自己便因此而心痛的崩溃掉。
只是眼下局势已是压倒性的倒向赵穆,被逼至末路的乌家,即便有孙吴再生为之筹谋,亦是毫无生机,故而绝望的他,心中竟已是萌生死志,心中暗拟主动开城,借哀兵之心与赵穆决死一战,索性战死沙场求个痛快。不料他尚未开口。
却见赵军阵营后方,竟有一名使臣飞马驰来,此人身受重伤,却仍是声嘶力竭的大喊道:“王上有旨,大赦乌家,命巨鹿侯立即收兵回宫,剿灭齐国叛贼!”
而就在此刻,仿佛与使臣的话语相呼应,王宫的方向,忽见火光大作,烈焰焚天,滚滚黑烟直冲云霄。霎时间,赵穆已是面色剧变,口中亦是下意识的怒喝道:“仲孙玄华!”
此番与他合谋,共同对付乌家的,正是仲孙玄华,他亦知此人无情狠辣,更有过反噬信陵君的先例,只是其本人极为配合,更是亲身居于赵宫之内,等若以身为质,才让他放下心来。
此外,这几日来,他依对方的计策所行,竟无不事半功倍,在攻心分化,断敌后路,擒敌家眷等计策的连番作用下,赵军竟没损一兵一卒,在五日之内便成功将乌家逼至绝路。
昨日他擒获乌家家眷,大喜之下,整晚和一干手下凌虐项少龙的妾婢,在她们身上大快朵颐,心道已是胜券在握,眼见乌家覆灭在即,今日才忍不住亲自出马,还满打算事后在项少龙等人面前奸淫乌廷芳,以泄旧日怨恨,却不料乌家堡尚未攻落,他竟已后院起火,自身难保。
只是还有两个问题,赵穆却还是想不明白,一是仲孙玄华仅仅率侍卫客居于此,仅凭不到百人的护卫,又如何有能力攻破赵宫?
二是即使能擒获赵王,可仲孙玄华身为齐人,眼下又是合纵在即,他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就不怕变成诸国公敌?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想下去了,就在他失神思索的片刻。
忽然间,在他的身边,一名矮小的赵兵竟如苍鹰逐日般,乍的揉身突上,狠狠一剑挑斩,丝毫不差的从他肋下贯入,穿过心脏,从颈边穿了出来!
“善柔!”愤恨的看着刺客的面容,在狂喷的鲜血中,赵穆的尸体摔落马下,恰好正落在婷芳氏的残尸之旁。
而这时,在赵军阵营的背后,却见一支骑队驰来,为首之人竟是赵氏行馆的馆主赵霸,只见此人大喝道:“逆贼赵穆勾结秦人,意图谋害乌家,而今已经被诛,王上有旨,诸军无需妄动!”
这接二连三的突变,一时竟让项少龙脑中混乱一团,为何片刻之间,准备逃秦的乌家成了无辜者,负责剿灭他们的赵穆反而成了逆贼被杀,还有先前秘道的泄露。
此刻赵宫的失火,都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只感到似乎有一只幕后黑手,从一开始就操纵了全局,自己与赵穆,竟全部成为了被他玩弄掌上的棋子,然而,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项少龙,事已至此,你还不认输么?”
话音方落,只听遥遥的弩弓上弦之声,竟是从乌家堡内传来。项少龙大惊失色,急忙回头看去,赫然,只见仲孙玄华雄壮的身形,竟正沿着堡内的石阶迈步走上城墙。
而在他面前的乌家子弟竟是个个面色如土,无不退开跪地,即使偶有几个抵抗者,也被他身边扈从的剑士尽数斩杀。
瞬间,项少龙只感到迷雾尽去,自己先前的不安感也终于被确定,看着眼前的雄伟男子,他只感到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然而,他却还是不解,为何私下说要中立的仲孙玄华,竟会同时对双方动手,他自认为自己的窃听手段极为高明,当不会有被对方看破的可能,既是如此,对方又为何会如此未卜先知。
恰好正在最完美的时机发难?而且乌家堡的地道所在神鬼莫测,又是如何被泄露出去的?这时,仲孙玄华已踏上城头,走到乌应元与项少龙面前,傲然笑道:“我的一千白衣亲军已尽数从地道进入乌家堡,乌氏惈老儿已被擒,你们仍冥顽不灵,是想和赵穆一个下场么?”
项少龙又惊又怒,昨日得乌卓报讯后,他已立即加派人手,紧密监视地道,自认为万无一失,却不料竟莫名其妙的被仲孙玄华无声无息的突入堡内,事已至此,他已是全然绝望,再顾不上思及其他,右手下意识间,已是握上腰间的龙渊剑柄,只待仲孙玄华翻脸,便与这位大敌最终一拼。
这时,忽见仲孙玄华竟是仰天大笑起来,乌应元心下诧异,当即问道:“君上为何发笑?”他亦有枭雄之度,一切谋划皆为保全家业,眼见仲孙玄华行事有异,似是不欲对乌家赶尽杀绝,当即便试图为乌家争取一线生路。
却听仲孙玄华冷然道:“我亦不愿废话,乌家畜牧大族,我断不会容你们入秦,你自杀,将家主之位让给乌廷威,我便不动乌家分毫。”说完,他又转向项少龙,冷笑道:“少龙你竟有在车顶窃听的爱好,当真别致,可有胆随我一来,我这便揭开谜底,让你知道输在哪里。”说完,他竟是转过身去,洒然走下城墙。
而周边的乌家子弟,虽是个个手持兵刃,竟是无人敢直视此人。却听仲孙玄华一边漫步下城,一边大笑道:“五千精卒尽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哈哈,哈哈。”
其声极为肆意嚣狂,全然是一幅傲视天下,视乌家如无物的张扬气派。忿怒之下,以乌卓为首,当即便有数名乌家子弟拔刀而起,杀向此人,却是刚刚举起兵刃,便尽数被弓弩射杀,惊惧之下,余人竟是再也不敢寸动,更有不少人全身战栗,当即跪倒于地,这时。
却见仲孙玄华竟毫无预兆的拔出辉煌,灿然一剑,随手便将身边一个不曾跪地之人的头颅斩下,霎时尸横于地,血涌如泉。项少龙看的清清楚楚,此人竟是陶方。
乌家子弟均是心中愤恨,只是看到了方才拔刀者的结局,在死亡的压力下,不但无人敢动分毫,反而跪下的人越来越多,不过片刻,站立者已仅剩城头上项少龙身边的寥寥十数人。
眼见此状,仲孙玄华却是冷声一笑,忽的回身,凌然喝道:“乌应元,你还不自尽,更等什么!”乌应元面如死灰,忽的大吼一声,终是夺过身边一名乌家子弟的佩剑,横刃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