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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渐渐驶向远方,只留下眼前无尽的长轨和耳边回响的汽笛声。
我默默地走在站台上,心里忍不住想回头,但泪水迷蒙的眼睛让我失去勇气。低头抹泪的瞬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滋味,恰似秋夜雨后,人影相吊。
汽笛声还在远处回响,但早已天涯海角,离愁徘徊,在我心头又多了几分感伤。
眼前的路变得模糊,那记忆便如画卷般渐渐浮出水面。
与她相识在雨夜。茫茫秋雨在风中交织,昏暗的路灯在雨中摇曳,我急速奔跑在回宿舍的途中。只因仓促,却与她撞个正着,我抬起头的一刹那,从未有过的矜持在我脸上一览无余。我支支吾吾地向她道歉,可那少女却莞尔一笑,撑着伞,低着头,擦身而过了。
雨打湿了我的头发,水顺着发丝往脸上流。我傻傻地站在风雨中,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被雨一点点地掩盖,直到消失。
那夜,我失眠了。
再次与她碰面是在一次学校的文艺活动中。舞台上是歌舞声颦,让人眼花缭乱。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跃出,顿时我的思绪就陷入沉思。
晚会结束后,我不由自主地向舞台后走去,在那里我又看见了她。但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陪她在校园里走着,彼此一句话都有没讲。月朗星稀,在一棵大树底下,我鼓起勇气,打破了那沉默的僵局。
“你喜欢看月亮吗?”
“喜欢,我小时候经常爱望着月亮。”
于是,我们彼此交流,从身边的校园一直讲到遥远的内蒙大草原,从都市的童话一直追述到中国的古代文明。我惊讶于她卓越的见识和非凡的阅历,她完全不象一个普通的女孩,她似乎比我想象中更是完美。
那晚,我们彼此留了对方的通讯地址和电话,慢慢地开始交往。
还记得我们偷偷地在校园的竹林里约会,翻墙出去看电影和逛大街。在那种无拘无束的场合下,我们公然的手拉手,公然地靠得那样近乎。
还记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窗外明净的月亮,我总能看见她微笑而美丽的脸庞。我一直希望自己与她在山冈上能手牵手地赏月,可那中温馨的感觉只是一种奢望。
也许我与她只能在晚上相互凭栏望月,才能彼此看见对方,彼此慰藉自己。
弹指一挥,一个学期过去了。我与她的感情依然如故,在学业和情感的边缘,我们似乎还是徘徊在原地。我们没有勇气公开彼此间的关系,也许是时代的观念和世俗的压迫,只是在心中默许:她是我的女友,我是她的男友。
可是,学业始终经不住爱情的冲击,我期末考的成绩一落千丈。望着自己的成绩单,我已没有勇气面对故乡年迈的父母。我突然间发现自己像一个叛徒,一个对学业不忠、对父母不孝的叛徒,内心的自责让我痛苦。我似乎对自己、对她都产生了一种怨恨,这种毫无理智的恨,让我在深夜辗转反侧。
我开始回避她,与她渐渐疏远。
日子就悄悄地从我和她之间流过,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他。诧异和莫名,让我与她都变得尴尬,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从十米一跃成了千里。当我低头默然得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突然喊住了我的名字,用着极其稳重的语调向我介绍她身边的他。
是的,我从她的语气和眼神中听到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愤恨。
是的,她在心底恨我。
又是一个茫茫雨夜,我跟她再次相见。她将我从前的信,统统地还给了物品。我默默地接过信,一句话也没有留。
雨越来越大,让我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耳边只有那无情的雨声在回响。当她撑着伞,低着头,擦身而过时,我清楚地看见她眼角的泪滴,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风雨迷离,路灯摇曳,我们就在茫茫雨夜结束了。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泪不经意地悄悄滑落。
雨渐渐掩盖了她的身影,一直在我眼前消逝。
时间像流水般悄悄在我生命中流过,毕业歌在我耳边敲响。往事真不堪回首,一个人静静走在细雨迷蒙的校园里,追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幸福的、快乐的、忧愁的、悲伤的便统统混杂在一起,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声熟悉的声音,让我不经意回头。站在我面前的是她,一个在人间蒸发的她。三年前,她在雨中默默离开,而现在她又在雨中轻轻向我召唤。我似乎在做梦,但眼睛告诉我,这是事实。内心的惊讶和喜悦,让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是傻傻地站着,一个劲地望着她。
她依然还是以前的她,可我已经看不到从前的自己了。我们彼此慢慢向对方靠近,那事隔三年后的重逢,似乎彼此早已忘却了心中的见地。随着彼此距离的靠近,除了微笑,还是微笑。
在她的雨伞下,我们再一次亲密接触。但,此时我们却似乎变得陌生,彼此都开不了口。
“你,你还是喜欢看月亮?”我还是问了三年前同样的问题。
“喜欢,但很久没看了!差不多有三年了吧!”她低下头,默默地说着。
“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月亮吗?”
“记得,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三年前的我们”
话到深情处,彼此都情不自禁。不断在雨伞上低垂下的雨水,落在我们的身旁,如诉说不完的故事,缠绵而哀怨。
我们在校园里静静地走着,漫无目的却彼此依依不舍。三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三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是那样走着,但那种羞涩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是的,我们都成熟了,不再是三年前那稚嫩的我们了。
细雨还是在密密下着,随着风潜入我们的心扉,默默地滋润着我们的心。
“明天,我就要离开学校了,”她突然对我说。
脚步停止了,雨却还在下,我们彼此凝视着对方,无声胜有声。
“你能送我吗?”她显得很坦然,但似乎还是有点矜持。
“我愿意!”我很自然地答应了。
于是,我们沿着湿漉漉的小路向前走着,直到雨渐渐停了,我们才依依话别。
那天晚上,我回忆了许多与她的故事,内心不觉感慨万千。从相遇、分离到再次相遇,这三年中我们彼此都经历着自己的生活,在不断寻觅自己人生道路中,我们也许将彼此的过去统统忘却,但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过去美好的时光又重新拾起。那种幸福中掺杂着悲哀的感觉是耐人寻味的,只有拥有过的人才能体会。
也许,我们没有珍惜好过去拥有的感情,而在这即将各奔东西的时刻,我们才开始慢慢怀念过去,慢慢懂得珍惜过去,但一切都已成往事。
在送别的车站上,我们默默相对;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们静静相望。我始终没有言语,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看着远去的列车,我在心中只能默默祝福她,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孩!
我一个人走着,天空下起了小雨。亲爱的,是你化作小雨在一路上伴着我吗?
雨一直下着,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