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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是什么?说文解字释为“人所归为鬼”鬼就是人死了以后的一种形态。在混沌初开之时,先民对死亡无法认知,于是有了鬼的存在。死亡是令人恐惧的,鬼就是人们对之的一种想象,但我不认为它就是恐怖的,相反,它带来了死亡的消息,不能不说还相当振奋人心。
可是究竟有没有鬼呢?它似乎从未亲临,总在故事里流传,名声响亮;人们也总是“闻鬼则喜”我小时候,在乡间生活,乡邻们在劳作之余,最喜欢聚在一起闲谈鬼怪。我们对那些奇谈总是好奇不已。心里怕,却又想听。一些人生了病,还要请来巫神作法,我也看过几出。巫神手中烧纸钱,口里念念有词,我们一旁悚然肃立,又惊怕,又期待。巫神最后严肃地告诉主人,你是得罪了某某死者,应该喝符水贴灵符以趋吉避鬼。鬼似乎一定存在的。 后来看了一些讲鬼怪的书,如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前者笔下的鬼,多有见识,常寄讽刺之意;后者笔下的鬼却不仅不可怕,还相当的可爱,常来安慰那些失意书生。大约纪昀有才而亨通,所以才如此放纵无忌;柳泉有才却潦倒科场,只得如此自我安慰吧。我读的津津有味,也就有了怕遇见鬼却又想遇见鬼——最好是美丽的狐仙的愿望。
墨子专门写了一篇明鬼,试图证明有鬼,甚至认为“天下乱”就是人们不信鬼神的存在,这当然是墨子为了推行圣人之道的说辞罢了,它不能证明鬼的存在,只能证明我们应该相信鬼的存在。但毋宁说鬼其实是不存在的:鬼若存在,圣人之道又怎么会失去呢;作乱之人又怎么如此之多而又得不到鬼神惩罚呢?
所以,墨子说,为了社会不至于太可怕,人们不至于太绝望,鬼必须存在。墨子要人们相信,有鬼,世界将太平美好。有了鬼,意味着人间法则的永存,善终有善报,恶总有恶报。于是好人得到了安慰,坏人会有了敬畏。在鬼故事里,鬼往往是人间正义的补充力量,是因果报应的维持者,是命运的推动者。有鬼存在的世界,不会太阴森,不会太蛮横不讲道理。鬼用不讲逻辑的方式要求人间必须讲逻辑。
不仅如此,死亡意味着时间的终止,而有鬼则意味着时间永远不会终结。死亡不过是让人移换了空间而已。这世间如若有鬼,则表明无绝对的死亡;无绝对的死亡则可生生世世生生不息;而人的最根本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鬼实际上给了我们一种希望,一种胆量。当此之时,死亡已不足为惧。因此世间最大的恐怖不是鬼,而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但是,正因为我们心里还总是宁肯相信自己对死亡一无所知,所以我们还多少保留着也应该保留着对鬼的敬畏,从而心存神明,怀有信仰,让自己清白为人,少积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