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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初夏的一天,知了顶着烈日不断地叫着,让人心烦。韩月刚从特种部队的魔鬼训练里解脱出来,全身又酸又痛,军装已湿透一大半,隐隐能显出窈窕婀娜的曲线。尽管如此,韩月英挺的两眉间依然透出一丝坚毅和执着。脸上的几条污痕无碍她天然的妩媚,一头短发更显得干练。父亲既是老红军,也是个战斗英雄,在他的熏陶下,韩月自小就对军队生活感兴趣。入伍后也刻苦训练,特别是武术和散打,更是全军女中之冠,由于父亲学过武当派武功,自幼便得过他的传授,所以一般的军队男子散打选手也不是她对手。加上她的性格有点冷,平时也不大笑,人也漂亮,就得到一个“冰美人”的雅号。
沐浴完毕后,韩月躺在床上开始想家了。军队首长特批她一周的探亲假,明天就可以回去看望父亲,希望他的身体还好。想着父亲身上那炮弹碎片留下的伤疤,遇到阴雨天是否还会隐隐作痛;想着父亲为了照顾她而终身未再娶,把她当男孩子一样抚养大。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风儿轻轻,阳光明媚,路旁秀丽的风光让人心旷神怡。回家探亲的韩月走到一座桥上,看到几个小孩正在玩耍。一辆卡车正急驶而来,大点的小孩都慌张地闪过去,比较年幼的被吓得不知所措,愣在桥中间一动不动了。司机虽然已经刹车,但巨大前冲的惯性眼看还是要撞上这孩子。说时迟,那时快,在刺耳的刹车声中,韩月一个飞扑把那小孩推了出去,孩子安全获救,而她却在瞬间被卡车撞飞在不远处,眼前一黑就昏迷过去
“小姐,小姐”一阵急促地呼唤后,韩月终于醒来,感觉手心痒痒的——一只牧羊犬正舔着她的手。而周围陌生的环境也让她大吃一惊。旁边一个面容清秀的丫环正焦急地看着她,见她醒来,露出了欣喜释然的神色,对韩月说:“小姐真是命大,都昏迷二天二夜了,老爷叫我天天这个时候喊你醒来,你没事,老爷就安心了。”说话哈出的白气让韩月知道已是寒冬。她含糊地应了一下,问:“我是在哪里呀,你又是谁?”丫环惊道:“我是霜儿呀,这儿是夏公馆,小姐怎的就糊涂了?莫不是烧坏了脑子?”说着她不由地睁大了双眼,水旺旺的大眼里满是怜悯和同情的神色,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天啊,——这下平时爱看穿越小说的韩月才明白自己真的穿越了。这事怎么就摊在她身上了呢?
正想着,丫环的身后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位气度不凡,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长者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样了?”
“刚醒,身子还很虚。”
“去请个大夫来给小姐把把脉,顺便让厨房给小姐做些她爱吃的。”
“是,老爷。”霜儿应声出去,带上了门。
“雪儿,你可醒了,为父可为你担心了,这几天也没睡好,你看白发又多了几根。为父就你一个女儿,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你九泉之下的娘亲交代呀。”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时,院外隐隐约约传来口号声“学生们又在游行了,现在这世道呀,太乱了,看来也只有革命才能拯救中国了。”那中年长者有些感慨地发着牢骚。
此时的韩月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在民国时期的某个阶段,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但保护自己的本能让她勉强开口说:“爹,孩儿还好,不用担心。”毕竟刚醒,元气还没恢复,说出的话有气无力,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又晕过去。中年男子见状知道不能多聊,安慰了她几句就转身离去,临走时,正遇上管家从厨房给小姐端来一碗枸杞银耳羹,于是赶忙接过,亲手一口一口喂给韩月吃。此时的韩月看着眼前的这位长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后来的几天内“糊涂了的”韩月从丫环处知道了自己身体的主人芳名叫夏雪,自幼丧母,且体弱多病。上次昏迷就是因为长安街上遇到一只疯狗追咬,受了惊吓,撞到了电线杆上引发脑震荡。要不是那只叫灰灰的牧羊犬关键时刻护主,怕是身上就少了几块肉了。得知详情后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前额的肿块,想起自己这个冰美人在公元21世纪的军队是如何威风,却不料从现代的夏天穿越到民国的冬天,灵魂寄居在一个弱小的身体里,一身的武功无法施展,真让她哭笑不得。同时她也知道了自己的爹是京城四大少之一,有权有势的夏衍。她自我安慰想,看样子是回不去了,好在这里不差钱用,也有专人侍候,做个幸福的大小姐也不错。虽然暂时不能施展武功,但一招一式还都记得,只是这体力太弱,以后抽空再慢慢练吧。夏衍前面叫来的中医对韩月的病症没太多办法,说先天体质太差,只能静养为主,也没开什么方子,只是说多吃点好的。韩月想起在特种部队进行过野外生存训练,对草药的药性多少懂点,于是她从书房找来本草、伤寒论,针对自己的病况对症开了个方子,叫霜儿这丫环出去配药来熬。如此服药一个多月后,身体果然有了明显改善,而霜儿也用奇怪和佩服的眼光看着小姐,心想自从小姐七岁后自己便一直服侍她,印象里小姐连中医的书都不曾摸过,怎的一下子通晓了中医之术?心中的疑问一直没敢说出来,不过看着小姐身体日见好转,也着实的替小姐高兴。
过了段日子,韩月开始打坐,恢复元气。她规定,未经允许,谁都不许进来。自那以后,霜儿常常看到小姐安静得象个道士一样,仿佛成了仙。反正霜儿感觉小姐和以往的不一样,像换了个人似的,既熟悉又陌生。几个月后,韩月开始寻找可供进行恢复训练的器材,可是家里一样都没有,于是她只能缠着夏衍买了个拳击用沙袋,夏衍暗自诧异,但是不露声色,只是让霜儿留意她的情况,有何异常随时向他汇报。半年后,韩月就脱胎换骨,人也变得矫健轻盈,已经恢复了鼎盛时期的七成功力。不仅如此,还变得比以前更结实了。夏衍也欣喜地看到女儿的变化,加上他曾留过洋,观念开放,见练功有如此效果,也饶有兴趣的让女儿教了他一些健身功法。
“小姐,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去看看吧。”韩月应声往窗外一看,果然世界一片银装素裹,院内几棵青松也披上了雪衣,厚厚的积雪踏上去发出细微的嗞嗞声,脚底传来一种温柔的抵抗。韩月童真未泯,玩兴大发,就叫上霜儿一块堆了个雪人。与众不同的是,这雪人的长鼻子是用一根胡萝卜一插而成,眼睛是两块黑黑的泥巴糊就,雪人一只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呢。众人看了都啧啧称奇,只有老爷夏衍看出了门道,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韩月本来就有晨练的习惯,如果天气不坏,总要来个十公里长跑。夏衍对女儿的举动已习惯,只是叫人开车远远跟着。不巧的是这一天车子抛锚,把韩月给跟丢了。而这个时候她已经跑到护城河边,边跑边观察故宫城墙,心想民国的故宫怎么这么破旧,全然不能跟现代气派的故宫相比。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前面有一伙人把什么东西抛入了护城河里,然后扬长而去。“救命呀,救命!”上前一看,一位身着西装的青年在河里的冰窟窿里呼救,动作已僵硬,看样子已经冷得快抽筋了。韩月可没傻到直接往河里跳去救人,扔了块石子试了下河冰的厚度,觉得能承受她的重量,就小心地走在冰面上。她慢慢靠近了冰窟窿,自己趴下来握紧青年的手,先设法把人弄到冰面上,青年浑身湿淋淋的,冷得已经打起寒战了,韩月叫他躺着不要起来,一手拖着他在冰面滑行着,等自己站到岸边,然后一鼓作气把青年拉上了岸。猛然回头一看,那伙人不知怎么正从远处返回来,刚好河旁有一辆满载干草的推车停在那里,韩月连忙把冻僵的青年往里塞,并用草盖住。自己也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远远看着那群人靠近河旁“看来这小子是沉下去了,我们可以交差了,走吧。”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看了看那空洞的冰窟窿,说完就带着手下离开了。韩月见他们走远后,就推着车急急忙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把青年从车子里扒拉出来,她仔细端详着,见他方形英俊的脸线条瘦削而有力,锐利眼神闪过的瞬间就像锋利的刀子划过。家里毕竟不便,况且带的还是一个陌生男人,这会成为一些记者的花边新闻,惹来的麻烦不会少。考虑再三,韩月暂时把这青年安顿在近郊的一座破庙里。青年一会儿便缓过气来。他感激地看着韩月,韩月扔给他一套粗布衣服,那是她从附近的估衣铺弄来的。她站起来,转过身。“快穿衣服吧,别把自己冻坏了。”
青年换上衣物时,韩月还是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一眼,见他身材健美,换上衣服也很挺拔潇洒。韩月有些心动,这是她如此近距离的看见男人的胴体,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不由得心中小鹿乱跳,两颊泛出红晕。青年整了整衣服,笑了笑说:“多谢小姐相救,还请小姐报上芳名,以便稍后回报。”“只是路见不平,没想过要什么回报。”韩月斩钉截铁地回了话。“小姐这万万不可,还是请报上姓名吧,不然我会一辈子过意不去的。”“俺叫夏雪。”实在拗不过他,韩月只能无奈报上名字。
“伯父可是夏衍?”
“你怎么知道?”
“冒昧自我介绍下,晚辈赵爱家,伯父之贤名在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我是久仰了。”
“哪里,哪里。俺这不肖女没有辱没家父之名已是万幸。”韩月也没想到爹的名气竟然响到这样的程度。
“等我恢复,他日便来夏公馆拜访回谢!”赵爱家言辞诚恳地说。
“不用,真的不用,你太客气了。”
韩月见天日快晚,孤男寡女呆在一室,未免暧昧,急忙找个借口离开了。临走时,她给这青年留下几块银元,他推辞不过,勉强收下。
韩月回到家,夏衍正急着找她,看她回来,对着她发了一顿急火。她给自己编了个理由搪塞了会,匆匆吃完了晚饭,回房休息。把今天的事忘了一个干净。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夏衍听管家来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小姐救过他的性命,今日特来拜谢!”
夏衍奇道:“真有此事?速速请他进来。霜儿,叫小姐过来见客。”上过茶后,夏衍仔细观察来人,见其眉宇间隐隐透出英气,神情充满自信,暗暗赞许,果然一表人才。
“救人原是道义所在,不必言谢。”得知事情经过后,夏衍对爱家说道。
这时韩月也来了,见赵爱家一身崭新条纹西装,打着蓝色领带,显得分外气派英俊,粉脸不禁又红了下。爱家从外衣口袋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件红布包着的翡翠玉如意双手送给韩月说: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家中祖传之物,请切勿推辞。”韩月推辞了几下,见盛情难却,直到父亲点头示意,才收下交给霜儿保管。
“听你说话有日本口音,你是日本人?”
“不是,晚辈自幼生活在日本,这几年才和父母一起回到祖国。”
“既然你在日本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就说说你对日本的看法。”
“晚辈能否畅所欲言?”
“当然可以,不必拘束。”
“日本这个大和民族,经过变法,权利已经集中于天皇一人手中,而且内阁成员皆是社会精英。最近大搞经济和钢铁,国力日益强盛,对外也虎视眈眈,我泱泱大国不能不防也。”
“那你对国内形势如何看法?”
“国内军阀混战,民心涣散,经济陈旧,国力日下,如遇外强侵入,形势危也。”
夏衍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韩月也是芳心大动,倾慕之情渐浓,她毕竟学过现代历史,知道爱家所说极为贴合目前国情。眼见天色已晚,夏衍欲留爱家吃过晚饭再走,爱家推辞说:“前辈的好意爱家心领了,现在还有要事办,改天我做东,请前辈和夏小姐吃饭,请见谅,允许在下告辞。”“也罢,来日方长,来人,送客。”韩月目送着爱家魁梧的身影离去,心儿也跟他去了,直到夏衍走到她旁边故意咳了几下,才醒过神来。知女莫如父,夏衍已知韩月动了春心。
韩月所在的燕京大学是早期共产党组织潜伏的分部之一。早在部队她就因为表现优异被吸收入党。而在大学内,只要思想进步并宣誓服从党的领导就能直接入党,就连党员证,也只一纸证明加负责人签名而已。无形中,韩月因为穿越而入了两次党。在现代政治课上她学的理念都比民国时期先进。所以她的表现和崭新的革命理念甚至让陈独秀也感到惊讶,在知道她是名门之后,身份特殊,就被组织圈定为重点培养对象。在党的安排下,她成了地下党的秘密成员,并学会了发电报和其它特工专用的手段。
其实对于韩月来说,特种部队的那一套东西她应用起来已经绰绰有余,针对落后的谍报手段,她也做了一些改进。对于父亲,她也开展了统战工作。其实夏衍早就对当局不满了,观念开放的人对于新理念接受力强,所以没多久也秘密入党,只有党的核心高级领导成员才能跟他单线联络。从此夏公馆地下金库就成了地下发报的秘密基地,一切情报都从这儿进进出出。
韩月想把赵爱家也拉进组织。但精明的夏衍却不同意。他说此人在日本呆过,虽然思想比较先进,却未必和自己是一条心,搞不好还可能是日本间谍,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轻率不得。韩月听了很不开心,一生气就回房了。此时她跟爱家正在热恋中。两人时常赋词作对,爱家的古文基础深厚,但韩月随口作出来的诗词也让他大为惊讶。比如韩月把后来毛泽东在反围剿期间作出的名篇“沁园春。雪”偷来背诵出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听得爱家都张大了口:“好一个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此词气度不凡,有包容天下之态,我甘拜下风。没想到夏小姐作为一介女流竟能做出如此豪迈之词,令天下男士好生惭愧。看来以后要对你另眼相看。”韩月听了在心里偷着乐,一方面也对毛伟人内疚起来:敬爱的毛主席,俺只是借用下,不算抄袭,你大人大量就包涵下吧。不想这首词竟然被记忆力惊人的赵爱家给背抄出来,著上她夏雪的名,寄给他在全国新民报当主编的朋友,主编看了也赞不绝口,二话不说就给发了出来。还在求学的青年毛泽东后来看到这首登在报上的词,也击节赞叹,全然不知这词是从他未来词作中抄袭而来。
两人不仅在文学方面相互切磋,而且也经常去看电影。那时流行卓别林的黑白无声电影,看到幽默可笑之处,爱家不由开怀大笑,而韩月还要顾着淑女身份,只能抿嘴轻声地笑,笑到后来就不再顾及形象,也笑得花枝乱颤。这就是卓别林大师电影的魅力所在。黑暗中,爱家试探地把韩月的手轻轻攥住,韩月的心瞬间跳了下,玉手微微缩了下,但最后还是任由他这样温柔在握,脸部已是羞红,幸好黑暗掩饰了一切。
电影散场了,分别时爱家吻了她,幸福的感觉一直陪伴着她直到入梦。再后来发展到如胶似漆,韩月始终守着最后的底线,几次他的要求,都被她坚决拒绝。但有一天,终于情不能自己,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一阵灵与肉的交战后,她就彻底成了他的女人。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全心爱上了一个人,判断力也会急速下降。夏衍尽管对爱家还有疑问,毕竟没有什么证据,加上女儿一天到晚的在耳边磨蹭,几番犹豫后,也就让爱家进入了党组织,但留了一手,没有让他接触最机密的地方。
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打响了侵华的第一枪,建立了“满洲国”此事件激起全国人民的愤怒,在国内掀起了抗日声讨,抵制日货的游行示威浪潮。这以后,韩月经常看到爱家从他上班的地方出来后,神情忧郁,老是在想什么心事的样子。见到她后,又掩饰着笑了笑说:”最近烦心事多。”韩月欲言又止。
回到家后,夏衍正着急地等着她,他把她迎入自己房内,叫手下都出去,反锁上了门。
“根据破解的日本方面的情报,党内潜伏着一个高级间谍,代号‘伤逝’,性别和岁数不详,高层要地下秘密党员千万小心,目前党内正在全力搜索此间谍。”夏衍又严肃地说:“女儿,你不要嫌爹啰嗦,我现在觉得赵爱家的身份还是个谜,而且我和你从未去过他的家,也不知道他的双亲是什么模样,就知道他在京城的一家银行上班。据我所知,这家银行的后台是日本金融机构,你难道对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吗?”对于父亲说的话,韩月理智上相信是有这个可能,但感情上却一万个不愿意去怀疑,不由反驳说:“爹,如果万一你说的不是真的怎么办,况且你的一切只是推断,没有什么证据。”
争论间,说曹操,曹操就到,室外管家敲门道:“赵先生求见,说有事相商。”会客厅内,爱家直接了当地说:“伯父,我是来求亲的,想和她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并给她一个名份。”说着,挥手就叫人把聘礼给送了上来。见定礼丰厚,足见此人诚意,夏衍心中疑虑已去大半,他一字一句斟酌字眼说:“女儿年纪尚小,不合适谈婚论嫁,不如这样吧,先选个良辰吉日定亲,等时机成熟再成婚不迟,你说可好?”
“一切听凭长辈安排,另有一事相求,现在可否请小姐去我家一趟,我父母想见她。如果可以,也请前辈一起前往。”
“哎呀,交往时间也长了,竟然还没去你家回访,倒是我们的不是了。来人,备车。”夏衍考虑到一会还要接待单线联络员,因此又说:“实在抱歉,老朽我还有事,日后再登门拜访。”毕竟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在管家耳边叮嘱了几句后,让他也陪同出发了。
一辆老爷车驾着几人开了大约20分钟就到了爱家的大门前。爱家下车后,殷勤地为韩月开了车门,并对她说,工作繁忙,一直没让你去我家看看,实在抱歉。进了他家院子后,说实话,规模和豪华的程度和夏公馆相比小了许多。但一眼望去,假山流水,竹林亭亭,青石小径,总体布局小而美观,倒也别有情趣。爱家从后面轻搂着她说:“喜欢这里吗,未来这里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了。”韩月被他的甜言蜜语彻底征服,一阵恍惚后,才蓦然发觉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后腰,浑身一下子变得僵硬。事发突然,管家也来不及拔枪自卫,就和韩月一起被日本特务给绑了起来。
爱家撕下了假面冷笑地对她说:“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伤逝’,真名叫做青木岗昌。赵爱家这个名字其实是一个我认识的中国学生,可惜他因为对抗我大和民族,死了,我就用了他的名字。事实上,我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死了我也很难过。‘伤逝’这个代号就是这么来的。最近上面说我的身份快要暴露,不能久留,命令我顺便把你们的地下发报点一网打尽。本来是想让你做我的夫人的,看来是没有缘分,可惜了。”
“枉我救过你一命,为何如此对我!”韩月怒目圆睁,挣扎起来,两个日本特务几乎按不住她,受骗的耻辱感弥漫了她的整个身心。
“不好意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暂时委屈你一下了。”爱家依然面不改色地说着话,内心却隐隐有些不忍的。凭心而言,他还真不想对韩月下手,不仅仅是因为她救过他的命,而且因为韩月跟他在日本的初恋情人洋子有些相像,都是右脸上一模一样一个酒窝,跟她的交往过程也是投入了感情。
爱家在韩月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摸索着:“看来密码本在老头那。夏公馆那边估计最晚明天也快动手了,如果你父亲识相的话,还能留一条命,否则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韩月不由为爹担心起来。紧跟着,爱家命令手下给韩月和管家各灌了一碗药,几分钟后,药性发作,两人很快就昏迷过去。
第二天凌晨,韩月终于醒来,因为绳索材料特殊,几番运用内功才把绳索给挣开。等二人奔到夏公馆内,眼前的惨像令她几乎晕了过去:只见地上血流成河,东倒西歪躺着十几具已僵硬了的尸体。再往地下秘密发报点一看,父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电台和其它重要资料也被人带走,万幸的是,藏在地板下的密码本没有给搜出来。听着父亲的胸口,似乎还有气息,轻声唤了几下爹,夏衍终于在韩月的怀抱里醒来,他挣扎地对她说:“别再轻易相信别人,记着为我报仇。”头一歪就去了,任凭韩月哭着叫唤再也不会醒来。
由于身份已经暴露,党的高层准备安排韩月去苏联学习一段时间。韩月因杀父之仇未报,并不想去。党内高层领导劝她说:“夏雪同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党内的事,事情不会这么就算了,每一笔国仇家恨,大家都记着呢。再说,你在苏联学好了本领,调整好了心情,回来就能更好为党为人民服务嘛。”韩月无奈只能服从组织安排,但她提出了一个要求,一旦发现“伤逝”一定得由她亲自处理。
留苏的几年中,除了俄语有点难外,其它科目对于在现代系统学习过的韩月根本驾轻就熟。只是每一个夜晚,她都在悔恨和痛苦的煎熬中度过,总是梦到父亲那死不瞑目的脸,醒来泪已湿枕。
学成归来后,她一直在寻找“伤逝”的身影。直到有一年冬天,高层领导“伍豪”特地找她过来,说是找到了“伤逝”其人,准备让她参与中央特科组织的行动。这一夜,寒风分外刺骨。上海滩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远处的夜总会传来的歌声和黄浦江的涛声及船鸣交织在一起。一个身着风衣的熟悉身影走入了韩月的视线范围,令她的眼瞳急剧收缩,手也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枪。“伤逝”此时正抽着雪茄,眼神警觉地四下察看着,全然不知中央特科的人已经埋伏在他的周围,只等收紧口袋。
他在等一个人跟他接头,彼此交换情报。特科组领导之前对韩月下了命令,叫她亲自接头去抓获对方,因为对方的背后是整个日本情报网,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但如果对方反抗,可自行处理。为了避免认出,韩月对面部精心做了易容处理。她调匀了呼吸,慢慢向目标靠近。黑暗中,相距还有十米远,对方就很警惕地说:“来者请留步。”韩月停下脚步,为了不让对方听出她的声音,特意捏着嗓子说出接头暗号:“老板,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的生意还做吗?”对方听了知道对方是自己人,接着暗号回应:“伙计,春天的生意还能做,不知你做多大的?请到外滩18号详谈。这位女士,你可以过来了。”
离昔日深爱的男人,如今的杀父仇人越近,她的心情反而越是平静,直到快速拿出枪对着他,他有些惊呆,看清楚是她,那帅气的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对她说:”夏雪,我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是我欠你的。但你的父亲绝对不是我杀的,是我的上级亲自带人去的,我只是抢在他面前把你救了出来。”
'不要狡辩了,就算我父亲不是你杀的,你也脱不了干系,没有你提供的金库地图,他们是找不到发报密室的。事后我才发现地下金库地图丢失了,不是你盗的还有谁?”
“军人只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些事情我是无能为力的。你仔细想想,我当时完全能把你和管家灭口的。本来我也是能救你的父亲,但他没跟我走。”见韩月不信他的说辞“伤逝”只能摇头苦笑,看她的眼里满是无奈和温柔。
特科的人也慢慢围了上来,他知道大势已去,但作为一个大日本的著名间谍,又不甘心束手就擒,他是把军人荣誉看得很重的人。他对韩月说:”我是不会投降的,到现在我还爱着你,来生再见吧!“说着掏出手枪就要射击,韩月眼明手快,没有犹豫,一枪就击中了他的心口。他倒了下去,喃喃说着:“我知道自己终有一死,但最后死在你的手里我是幸福的,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我只恨这战争,为什么相爱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越来越弱,他渐渐闭上了眼睛。韩月听了他说的话,只是默默流泪,整个人就崩溃,两腿一下子无力地跪了下来,她最后是由特科的人搀扶而回。第二天,特科的人拿着一纸带血的词给韩月,说是从“伤逝”身上找到的,因为上面著有她的名字,所以就转交给她。韩月定睛一看,果然是爱家雄劲豪迈的笔迹,抄的正是“沁园春。雪”词后还注明:此词是我最爱的人所作,甚是欣赏,伴词如伴人。韩月捧着这首词,再次泪如雨下
西安事变后,接着八年抗战胜利,然后又是国共两党之间的内战,直到全国解放。十年浩劫期间,因为某些历史背景,韩月被当成资产阶级反革命对象让红小兵批斗,就差押上刑场。要不是许世友将军认识她,从她的名从处决名单中删除,怕是小命不保。80年代,韩月戴着老花镜偶然翻阅毛泽东诗词全集,发现已没有“沁园春。雪”白发苍苍的她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修改了未来。想起以前的赵爱家,眼泪不禁盈眶,暗暗想:也许他死前说的一切是真的。她宁愿自己没有穿越,也不想拥有这段心碎的回忆。毕竟岁数大了,武功再高也不能延缓衰老的进程,腿脚也不大灵活。有一天韩月下楼梯时,一不留神,她一脚踏空直接就滚了下去,立刻就不省人事。
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躺在穿越前经过的那座桥上,被救的小孩和几个大人正关切地围着她,撞她的卡车也停在不远处。她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发现皮肤一点也没有衰老的迹象,生命体征又回到了自己探亲回家时那个样子。韩月运了运内功,发现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一点皮毛伤罢了,真是幸运。
恍惚间,一个酷似爱家模样的人闯进她的视野,操着有点生硬的汉语对她说:“我是从日本到贵国旅游的医生,我来帮你检查下好吗?”“不用了,我没事,你是赵爱家吗?”久逢故人来,韩月不由激动起来,语气变得急促。“不好意思,我叫山本一男,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山本一男笑了笑回答道。但爱家那微笑时嘴部撅起的线条和眼神里闪动着温柔,全部都在这日本人的脸上得到充分的显示,细节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由想起张爱玲的小说里那段经典的话:“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韩月挣扎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泪水不争气地下来了:“爱家,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明知这日本人不是爱家,但她相信是上天特意安排这个情节来补偿她的。山本一男在韩月的怀中红了脸,几次都没挣脱,周围的人看着他尴尬的样子都在偷笑。山本一男解释了半天,才让韩月冷静了下来,在她转身离去时,那日本人把一张名片递给她说:“既然我跟你认识的那个人那么像,说明我们前生有缘,这辈子才能以这种方式相见。以后到日本可以来找我,我们做个朋友吧。”彼此告别后,韩月就回到了家中,老父一切都好,身体骨还硬朗。
到家的第三天,一早练完功后,她一身大汗,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关于夏衍及夏雪的纪录片,电视解说旁白:“这是一对英雄父女,为党的事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说的就是她穿越民国期间发生的故事,解说里也提到了在80年代期间,夏雪滚下楼梯造成小脑损伤,不治身亡。甚至镜头也显示了她死后葬在八宝山的墓地影像。自己无形因为穿越多了一段曲折的人生,她感叹着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和折磨;感叹着和平得来之不易;感叹着只有在真正失去后,才感到爱的可贵,但来生已无法弥补。她拿出那张名片,仔细端详着那个名字,赵爱家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