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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的深夜,天空里没有半颗星星,空气里岑寂得没有一丝虫鸣。晕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偌大的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影的主动人沈沈地睡着,沈浸在自己的睡梦里。
洛斯颀长的身影轻缓地靠近大床,他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他探出手,将她覆在额头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她因这个动作而蹙起秀眉,嘤咛一声,不安地蠕动了下。洛斯无声地叹了口气,干脆爬上床,大手大脚熟悉地霸住她娇柔的身躯。
“嗯洛斯?”她闻了闻他的味道,低喃一声,像只慵懒的小猫。
“是我”他低低地应了声,爱怜地盯着她紧闭的睡颜。只有在睡梦中,她对他才没有惧意,才没有硬邦邦的冷漠,她似乎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口角、僵局、仇恨,也因此才会对他轻声细语。她喟叹了声,蜷起身子往他怀里缩,就像是早已习惯他的味道及体温。她安心地在他怀里睡个好觉,而他,却一夜无眠。
趁着大好假日,裴尔来到乔园,邀请所有人一同到凌纯岑口中的小山去踏青并野餐。
步行到山顶,嵇沛歆和凌纯岑快地铺垫子,并在铺垫上摆好美味的点心。
“沛歆,过来这边坐!”裴尔找了个可以鸟瞰整个乔园的角度坐好,拍拍了身旁的位置,要嵇沛歆坐在他身边。
“小岑,你也来。”“好。”她乖顺地点了点头,移到裴尔身边坐好。凌纯岑也跟在她后面,坐在裴尔的另一边。
“沛歆,你跟洛斯结婚也有半年了吧?”裴尔问道。
“嗯”嵇沛歆看了眼洛斯的位置,低垂下头。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爸爸抱孙子呢?”裴尔不是没发现她落寞的眼神,但他仍装作没发现般地与她闲话家常。
“爸”嵇沛歆猛地拾起头,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
“不用不好意思,我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你可别把我当外人。”裴尔慈祥地拍拍她的肩,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不,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连忙摇头摆手,就怕裴尔误会了她的想法。
“别摇了,我是逗着你玩的。”裴尔忍不住哈哈大笑,拆穿自己的恶作剧。
“爸”这下子,嵇沛歆更加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洛斯年纪也不小了,你可别学新新人类,去搞什么避孕哦!”裴尔敛了敛神色,正经八百地说着。“想我在洛斯这年纪,洛斯都三岁了。”“爸,我们没有啦”嵇沛歆如坐针毡,频频望向凌纯岑,希望她能说句话转移裴尔的注意力。
凌纯岑掩着嘴偷笑,她才不会那么笨哩!没事找自己麻烦。她向嵇沛歆眨了眨无辜的眼,一脸无能为力,并拿起一块三明治吃了起来。
“没有就好,那么我就等着抱孙子了。”裴尔笑道,转向一旁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凌纯岑“小岑,你也快毕业了吧?”“啊?嗯。”怎么说着说着,却说到她身上来了?凌纯今愣了一下,差点没口中的三明治给噎着。
“什么时候?”裴尔睨了她一眼,追问道。
“再一个月。”小岑只得据实以告。
“好,毕业后,我再到你舅舅家提亲。”裴尔兀自说了句,同时让身旁的两个女孩睁大了眼。
“什什么啦!叔叔,您可别乱点鸳鸯谱!”凌纯岑急红了脸,不安地瞅了嵇沛歆一眼。
“谁把你给'捡'回来,谁就得负责带给你幸福。”裴尔向嵇沛歆使了个眼色,她顺着裴尔的眼光望去,看见路易的身影,她突然有点了解裴尔的意思,似懂非懂地向裴尔点了点头。
“不要啦!叔叔,你可别乱来哦,不然我就卷铺盖走路!”凌纯岑撒娇带威胁,小脸皱成一团。
裴尔笑着拍拍两个女孩,不再多说什么,尔后开心地与她们一同享用美味的点心。
路易站在附近的大树下,看着父亲与两个女人愉快地交谈。他睨了站在身边的洛斯一眼,发现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山下的景物。
“看来老爸很满意你的妻子。”路易佯装不在意地随口说道。洛斯动也不动,眼睛更是连眨也没眨一下。
“近来老爸的身体不太好,如果他知道你的计划,恐怕他会受不了打击。”路易夸大事实并语带威胁,警告洛斯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就闭上嘴,一个字都不准在爸面前说出去,否则我会剥了你的皮。”
“他怎么会不知道?等沛歆离开这里,他还会不知道吗?”路易受不了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他真的很想把所有的事情给抖出来。
“够了!”心突地像被钉扎了下,洛斯低吼一声,想遏止路易的多话。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路易叹了口气,他知道洛斯也不好受。
“你这又是何必呢?坚持报复沛安的背叛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说沛安也救过我们,何况你对梅莉又没有感情”“谁说我对梅莉没有感情?”洛斯打断路易的话,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你对梅莉会有感情?哼!充其量最多是兄妹之情。”路易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牛皮。
“兄妹之情又怎么样?对我来说,这些已经够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情啊爱的,最不想碰的也是那一套!那一向是他最不屑的情感。
“那是不够的,你不能要求一个女人只因你的兄妹之情跟你过一辈子!也许梅莉就是看清了这点,她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沛安离开你。”路易冷静地分析着梅莉出走的原因。
“走就走了,还提她干什么?”洛斯逐渐不耐。
“可借你根本不这么想。”路易不以为然地低语。
“什么意思?”洛斯眯起眼,突然觉得今天的路易很讨人厌!
“你如果真的不介意梅莉的出走,你根本没必要拉着沛歆来淌这趟浑水。”路易心理就是有说不出的疙瘩,毕竟自己也是这件事的“帮凶”之一。
“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嵇沛歆受委屈?”洛斯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他说不出心里头的矛盾,更气路易对她的不舍!
“那很好啊!”洛斯咬紧牙根,咬得牙龈发酸、发疼。“等我不要她了,你随时可以把这'好女孩'给接收过去!”洛斯激动得口不择言。
“你见鬼了!什么鬼话?”路易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一向尊敬的洛斯嘴里说出来的。
“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大嫂,我怎么会对她有那种非分之想?”“既然你知道是非分之想,你就不该对她有任何的不舍!”洛斯胡乱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心里头一如地上的灰土了,乱糟糟。两兄弟像两头对峙的公牛,互相瞪视着对方,仿佛两人之间有多大的仇恨,恨不得将对方吞噬得尸骨无存。
裴尔首先发现他们俩的剑拔驽张,他站起身,气定神闲地踱到他俩之间。
“你们两兄弟在谈些什么?”裴尔佯装不在意地问。
“没什么。”不等路易有任何举动,洛斯马上出言否认。
“是吗?路易,你怎么说?”自己生的孩子,怎会不知他们的心思?这两个人明明各有心事,却故意瞒着他,可见两人之间一定有问题!
洛斯狠狠地瞪了路易一眼,那深邃的蓝眸写满警告的意味。路易也回敬洛斯一记恶狠狠的眼神,嘴角却吊诡地勾起一抹笑。倘若不是老爸适时出现,洛斯肯定会跟他蛮干起来。他从不曾见过洛斯失控至此,而能让洛斯如此失去理智,说穿了,不就是两人对谈中的女主角嵇沛歆。
路易的脑子转了又转,终于有了结论,原来洛斯对沛歆除了仇恨,还蕴涵了另一种层面的意义一一他爱沛歆,他之所以怒火狂飙,全是因为他嫉妒!
“爸,你多心了。”“我们是来野餐的,过去吃点东西吧!”洛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裴尔后面,路易则在后面开心地笑着。他等着,等着看这头固执的公牛,如何来收拾残局。
习惯性打开书房,愕然发现窗边的人影,嵇沛歆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看到他已发觉她的闯入,她只得开口说:“你今天没出去?”“嗯。”洛斯应了声、没有下文。
嵇沛歆决定忽略他的存在,她走向书墙,准备选一本书来消磨时间。她看了又看,不知选择哪一本较好;而自背后传来的灼热目光,使得她挺直了背脊,没来由地心慌起来。一本厚厚的原文书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踮起脚尖,想拿那本在上层书架上的原文书。
“别碰那本书!”洛斯眼尖,霍然发觉她的目标,突然出言阻止,并快步往她身旁移动。
嵇沛歆正好够到那本书,被他这么大声一吼,身体一僵,脚步踩了个空,跟跄地跌坐在地,而那本书也随之掉落下来,顿时有无数的纸片飞散开来,缓缓地散落在她的四周
嵇沛歆怔仲地望着地上的纸片,她原以为是那本书没有装订好,才造成书页散落,没想到那根本不是本书,而是有着像书一般封面的盒子,而那些掉落的纸片,竟全是她写回家里报平安的信件。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他浑身绷得僵硬,脸色十分难看。
“为什么我写回家里的信会在这里,一封都没有被寄出去?”她没有想到自己连这一点默自由都没有,这半年多来,家里没有她任何的消息,那姑妈会如何担心?如何承受得住?他真的那么恨她吗?非得将她像个囚犯似的囚禁在这座小岛上,连寄封平安信都不行?可笑她还对他付出真心,天真的以为他不是那么无情。没想到小时候的创伤,竟造成他如此无情冷酷的个性,但能怪他吗?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怪他。若真要怪,也许该怪自己的命
她注定这辈子该栽在他手里!
洛斯收紧下颚,紧握的拳头泄漏出他不甚稳定的心情,他盯着地上的信件,不发一语。
得不到他的回答,嵇沛歆凄楚地笑了,笑中闪着泪光。她胡乱地将地上的信全揽在身上,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到哪儿去?”门板霍然在她面前被阖起,他的声音响在耳际,两条健硕的手臂撑住门板,形成对她的牢笼,将她锁在身体与门板之间。
“我要把这些信寄出去。”她将背脊挺得硬直,不让身上沾染他的气息。
沈默两秒,他低低地笑开了。“我既然有办法将它们收回来,你想,你还能让它们安安稳稳地寄到台湾吗?”“我要寄!”她吸了口气,倔强地说。“不管你收回几次,我都要重复不停地寄,直到它们真的寄到我姑姑手里,不然我不会放弃!”洛斯咬了咬牙,强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你不会成功的。”“就算不会成功,我还是要寄!顶多等到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也有权力将它们全部带回台湾去!”她赌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她成功地燃起洛斯的怒焰,他用力攫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他。
“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她同样地怒火高涨,不顾肩膀传来阵阵酸疼,桀惊地面对他闪着怒焰的蓝眸。
“你的胆子很大,竟敢挑衅我?”她都已经下了战帖,他岂有不战的道理?
“我不是挑衅,我说的是实话!”她突然一阵鼻酸,没料到他是如此不讲理的人。“是你说一年后我可以离开的,我不过是顺你的意,难道你不应该开心吗?”他该开心的,她也是,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就是无法开心起来,相反的,却泛着丝丝的疼痛?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是!话是我说的,时间也是我订的,那又怎么样?我随时可以反悔!”他睇着她颤抖的红唇,嘴里说的尽是冷冽的言辞。
“你想言而无信?”她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言而无信?你是嵇沛安的妹妹,我爱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谁敢说我言而无信?”他怒极反笑,恶狠狠地说道。
“我签过契约的,你不能囚禁我!”白纸黑字,她不得不提醒他。
“我说过,那不过是一堆废纸!”囚禁?她的用辞可真犀利呐!
嵇沛歆抬起眼,将所有对他的感情层层封锁在心里。“你的意思是!我根本可以不顾那堆废纸,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洛斯重重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眯起的蓝眸里透着诡谲的复杂光芒。
“你就这么希望能马上离开这里?”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冷地低喃。
嵇沛歆瑟缩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坚强,不能轻易在他面前露出自已的脆弱。
“是,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能马上离开这里!”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狠下心来说:“还有,离开你!”她违背心意的话,无疑击中洛斯心里最脆弱的一环,他红着眼,霍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拇指压在她的项窝,并失控地逐力施压嵇沛歆惊愕地瞠大了眼,她感觉空气渐趋稀薄,她就快吸不到氧气了,她张开嘴用力地吸气,然而洛斯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她眼前的影像逐渐模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冷酷
“洛斯”她凭着最后的力气,轻如蚊蚋地喊着心爱男人的名字。如同天空响起一道响雷,狠狠地劈中洛斯的心脏,他惊恐地放开失控的双手,由着她瘫软地滑坐在地毯上。
“咳咳咳咳”突然得到氧气的供应,嵇沛歆胀红了脸,她捣着自己的脖子,无可抑遏地猛咳不停,藉以平顺喉咙的不适及干涸。
“沛歆”她的咳嗽声震醒洛斯的理智,他蹲在她身边,颤着手轻拍她的背,脸上失去原有的血色。
“咳”嵇沛歆止不住地落泪,眼泪像水龙头般落个不停。
“别哭”他慌乱地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却惊觉它们越抹越多,似乎永无休止,他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口中低低呢喃:“对不起,对不起”他同样地被自己的失控吓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伤害她,甚至差点杀了她!一想到自己几乎将永远失去她,双臂便不自觉收拢,怕她真的消失在他怀里“呜”嵇沛歆忍不住地哽咽出声,她抡起拳头,用力捶打他厚实的胸肌。“放开我,放开我”洛斯任由她发泄的拳头一拳拳地打在他身上,却怎么也不肯放松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