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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弃妇。
一个刚拜过堂就被丈夫抛弃的女子。
坐在写着大红喜字的床帐前,她不禁要为自己所处的情景感到可笑。才刚被娶进门就变成弃妇的新妇,她大概是千古第一人吧。她苦涩地自嘲着。
这会儿,她的夫婿应该是和那个与她一块儿被迎进孟家门的新妾在一块儿;但对于这点,她并不觉得悲伤,只觉得有些难过,还有一些可笑。
这是一桩政治婚姻,结合北方首富慕容家与南方霸主孟家的联姻。
照理说,这可是人人称羡、家家赞叹、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呢。“北地芙蓉”与“南方霸主”的结合,在任何人眼底都应是再好不过的配对了。只可惜,想象与事实总是有一段差距。
身为慕容家的长女,她有责任背负起慕容家的兴衰;这是她自小就明白的。她并不厌恶父亲这样的安排。事实上,在看到她未来的夫婿。哦,不,应该说看到她的夫君孟浩天之后,她甚至有些满意这样的安排。
她从未见过那样俊朗风流的人物。
在她家的回廊下,她偷偷地瞧见了他。
他就站在那儿,顾盼自若、英姿勃发。虽然在和爹爹谈话时,那双剑眉微微不满地扬起,唇角也带着一抹讥诮的笑。但就在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将他放在心上。如果嫁给那样一个男子,也不算辜负了她的才情和美貌吧。
本来,嫁给什么人对她来说应该都不具任何意义的。因为她知道,她那视钱如命的爹爹,只会将她嫁给对慕容家最有利的人。然而,出乎意外的,爹爹为她选中的,竟是那样一个人中之龙。
于是,她开始对这桩婚姻有了期待。
“呵。”她揭开头上的喜帕忍不住轻笑。
早该知道对人生不该有太多期待的。期待越多,伤害也越大。这样简单的道理,她老是学不会。
她站起身来,走下床榻,坐在摆满食物的桌前。“唔,这枣子挺好吃的!”她舔了舔唇,心思飘得老远。
没有人告诉她孟浩天并不愿意娶她直到今早。
坐在大红花轿里,满心的期待与紧张,就在另一队迎亲的喜乐响起时完全灰飞烟灭。原来,就在她进孟家大门的同时,另一座花轿也由侧门被抬进孟家。
虽然那张仅两人抬着的花轿并不起眼,跟她的八人大轿比起来自是显得极为寒怆。但那小小的轿里载着的,却是孟浩天心中真正所爱的女人柳如湄。
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孟浩天是在他母亲的威逼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她。
照理说以他那样的身份和性格,不该是会接受威逼利诱的人;但相信是他孟家唯一男子和身为南方霸主的身份,让他无法拒绝这样有利的一门亲事。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让他答应成亲的交换条件迎娶出身贫寒、父母双亡、名满京城的花魁女柳如湄!所以,在孟浩天眼中,她慕容云是个夺人所爱、不受欢迎的女人。
因为她,他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风风光光地进孟家门,自然,在这新婚之夜,他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新房里了。
难怪,有人要说“千金难买心头愿。”他和她的身家何止千金,然而,谁又得到真正的幸福了呢?
瞧瞧现在已是三更天了,他约莫是待在柳如湄的新房里不会进来了吧。
也罢。他要是进来,她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只是,他大可以不必做得这么难看吧?逼他娶她的人并不是她,她也是被逼的人啊。
或许,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他的不满吧。
算了。她干脆脱了一身凤冠霞帔,落个轻松。过了今晚,只怕未来的日子更难熬呢。
她笑笑,举起筷子夹起她最爱吃的小菜。
突然,房门被砰地推开,一个昂藏七尺的大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她愣住了,小子邬张得开开的,欲送进口里的菜就这样停在嘴边。
“嗯呃”她有些尴尬地放下碗筷,耸肩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她瞄瞄桌上的饭菜。“要一块儿吃吗?”
“慕容云。”他踏进新房,顺手关上了房门,眼底并无一丝笑意,充满英气的剑眉不满地微微上扬。
她的确如传闻中那样美。艳而不娇,清俊灵秀,有北国女子的英气,亦不失南国佳丽的柔媚“北地芙蓉”果然名不虚传。
“我是。”她笑答,望着眼前的男人。
那样俊挺的脸上,却明显地写着对她的不满。
她耸耸肩。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多笑一点应该是没错吧。
“孟浩天。”他望着她,冷冷地蹦出三个字,完全无视于她的友善。
“我当然知道你是孟浩天啊。”她很自然地答着。
这男人真是寡言呵。当霸主的人都像他这样吗?她垂眸浅笑。古人说“吉人之词寡,躁人之词多。”不知话少如他,是不是有异于常人的优点或特质呢?嗯,应该是这样吧,否则,他也不会早在七年之前,以二十岁的年纪成了“南方霸主。”
他走到桌前,坐下。
不动声色,他冷冷地看着她。
这女人若不是太笨,就是心机太深。迥异于一般女子该有的反应,让他对她起了更大的反感。
知道了如湄的事,知道他刻意这样待她,她却仍完全无动于衷?甚至在面对他时仍笑得出来?
“我根本不爱你,更不想娶你。”直视着她的双眼,他冷冽地道。他的话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直到今天她体会到诚实未必是件好事。虽然从他眼底的厌恶不难揣测出他想说的话,但这样的话真一出口,却仍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恶言一句六月寒,这话她真体会到了。
“真巧,你跟我的感觉怎么正好相同。”她望着他轻声道。“所以说,做人总是有许多情非得已,对吧?”
他跟着扬起一道浓眉,像是不满于她的挑衅。这女人,忒的大胆!“怎么?我的话,让你骄傲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伤害?”她扬眉一笑。霸主果然是有些霸气的。
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能说的话,她为什么不能说。
“你好大的胆子!”他不悦地低吼。没料到这女人竟敢反驳他。
“孟浩天,我的夫君。”她故意这么称呼他。“你不必这么气愤,相信我,在这桩婚姻交易里,你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你”她的话让他愣住了。
是的,他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在这桩婚姻里,受到最大伤害的,是他深爱的如湄。为了他,她委曲求全,抛弃一切成为他孟浩天的妾,只为与他长相厮守。他所能做的,除了爱她,仍只是爱她。
因此,他把如湄所受的委屈与苦处全归咎在慕容云身上。他自私地认为,如果没有她,孟家少夫人的名份应该是属于如湄的;但他却从未想过,慕容云可能也是这桩婚姻中另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若不能迎娶如湄,他本打算终身不娶。然而,身为孟家的男人,他有责任传继香火,更必须为孟家的事业负责。于是他妥协了,在娶进慕容云和她那身家的同时,迎娶了如湄。或许,这些帐该算在他身上。
“亲也成了,我人也在这儿了,你打算怎么做?”看见他脸上的歉意,她才稍稍平了心中的怨气。她慕容云也不是随便任人欺侮的。
她对着他道:“过了三更才进新房,你的想法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只是我不知道,既然不满,又何必要进来?反正我这新妇的脸是丢尽了,你现在来,不是又徒惹另一个女人伤心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暴吼。她只是忠实地说出她心里的想法,然而这样的一番话在他听来却成了极刺耳的讽刺。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替如湄抱不平吗?还是故意在讥刺他,报复他对她的轻忽?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这样的回答让他的眉心整个纠结。这女人当真不怕他?
“慕容云,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想知道。但我要你听好,若不是为了如湄,我不会答应娶你!”他拍案而起。“我很抱歉娶了你,但你我都明白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在孟家,你正室的地位绝不会受到威胁,更没有人敢亏待你,只要你牢牢记住,如湄若是因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绝不会轻饶你!”
原来,他的话也可以很多在捍卫他心爱的女人的时候。
望着他眼底的怒火,她不禁有些羡慕。
被这样的男人深爱者,柳如湄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一个女人毕生所求的,不也只是这样吗?
她本来以为,当霸主的人都想要三妻四妾呢。她是不赞成男人娶妾的。虽然,她无法阻止大多数男人的这种想法,但在婚前她就打定了主意,管他是北方还是南方霸主,她会让他只爱她一个女人。
只是没想到事情总是出人意外的多。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开始有些欣赏。
像他这样的男人,要多少妻妾应该不会有人敢反对的。然而,他却愿意只忠于自己所爱的女人,这表示,她并没有看错人。
“慕容云!”她的不语激怒了他。她竟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她一怔,这才回过神来。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她垂下眼睫,玩着手中的茶杯。“如果你怕我欺侮柳如湄,这你可以放心。我并不习惯跟人争风吃醋,也没有虐待丈夫小妾的嗜好。”她笑,为掩饰心底的一抹凄凉。“你我都是为了慕容与孟家的利益而成婚,所以,谁也不欠谁。你和柳如湄的事,我事前并不知情,若是知情,我说什么也不会应允这桩婚事的。不过”
她抬眼,眼底有些朦胧。“孟浩天,对于怎么伤害一个女人,你倒是做得很彻底。”
他一震。几乎不敢迎视她迷的双眼与无奈的笑。她事前不知道他要娶的是如湄?这难道她爹娘没告诉她这件事?
既然如此?她为何能这么镇定?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本来以为她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嫁入孟家的。为了保护如湄,他必须先跟她说个明白,但他却完全没想到她从头至尾都被蒙在鼓里。这样一来,他得好好想想如何安置她才行。毕竟这些事不能全算到她头上。
她扬眉一笑。“我希望你怎么做?事实上,我倒想先听听你打算怎么做?”
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这样的情况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总得先弄清楚自己在孟家的地位才好说话。
他挑起一道浓眉,表示对她态度的不满,然而,他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你我两家为什么要联姻,相信我们都清楚。因此这桩婚姻是不可能不举行的。”他道。
“这我当然明白。”她回答。
“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女人。”他瞥向窗外,神色有些赧然,仿佛平日不习惯对人说出心底的话。
然而这样的表情出现在男人脸上,在她看来却是相当吸引人的。她笑道:“我想,这点你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所以呢?”她问。
她不是在问他爱的是谁,而是问他想怎么做,他跟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就让她有些不太明白了。
他顿了一顿,又清清喉咙道:“我是个言行合一的人。”他欲言又止。
他并不是柳下惠!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摆在他眼前,他并不是完全不动心的;以前的他,跟一般男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对于女人,他可以将爱和情欲分开。
然而,自认识了如湄之后,他的心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当一个男人真正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不会想再要第二个女人!“那很好啊,言行啊”突然间,她终于明白了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一阵红潮在瞬间泛上她的颊。
他的意思是
“很抱歉我必须这么说,但我不愿背叛如湄,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也不希望毁了你终生的幸福”他接着道:“如果可能,我会设法让你离开孟家追求自己的所爱,当然,该给你的,该负的责任,我孟浩天绝对会负责到底。”她真不知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的这番义正辞严。说他薄情,他却又对柳如湄情深义重,说他寡义,他却又处处为她着想。怪只怪,嫁了个不爱她的丈夫。
“我并不想和任何人共事一夫。”她皱起了眉头。“我什么都不想要。就像你说的,你爱的不是我。而我,也未曾爱上你。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妻关系’,我并不需要。”也不屑要!但这话她却未曾说出口。“我不会要求你什么,至于我的未来,我自有打算,不会赖着孟家不走,你用不着替我操心。你要保护柳如湄,可以;你想为她守身,我成全你。我慕容云从来不与人争。咱们把一切谈个清楚,也省得彼此猜忌,徒惹烦恼。”
“慕容云你”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么你的意思是”
她真是她所说的那样想?之前就曾听人说过“北地芙蓉”慕容云不同于一般的寻常女子。他原以为,那是因为她的美貌。如今才知,她的不凡是因为她特殊的性格与见识。这样的女子,的确太不平凡了。
“我同意你的提议。”她明白地表达了她的想法。
或许柳如湄愿意和别人共侍一个夫婿;但她,绝不。不是全心全意的爱,她宁可不要。
这样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敛眉,发觉自己的反应并不恰当,他轻咳了一声,才又道:“很高兴我们能有共识,那么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在替你找到出路之前,或许可以是朋友?”
这样的话脱口而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本来他是来表明他的立场,与她划清界线的。然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原先对她的怒意和厌恶,全都转为激赏。
甚至他开始觉得,能识得这样一个奇女子,应是他的荣幸。是以,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样的话。
朋友?慕容云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在新婚之夜与自己的夫婿成为朋友?
她笑。“至少,不会是敌人。”说着,朝他伸出了手。“那么”她学着他的口气道:“我们就要相敬如宾?”
既然立场相同、目标一致,她还是把他当成朋友好了。无论她何时可以离开孟家,但相信在未来不算短的日子,她是必须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么,就做朋友吧。
假夫妻,真朋友,听起来不坏。
“相敬如宾。”他握住她的柔荑,望进那明如秋水的眼眸,心底涌上一抹奇异的感觉。
这慕容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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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秋瞳翦秋水,流波顾盼到尽头。
说的就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吧。
唉进大厅拜见婆婆,看到站在一旁怯怯的柳如湄,同样身为女人的慕容云都要不禁赞声“好。”
好一个惹人爱怜的倾国之姿!难怪,难怪孟浩天那样的男人会为了柳如湄不惜一切。换作是她,也很难不想保护、疼惜那样一个瓷娃娃般娇弱的女人。
相较之下,她就显得粗糙多了。
孟浩天站在一旁,深邃的眼底盛满爱怜;她不禁失神地望着他。那样动人心魄的深情注目,换作是她,只怕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她瞥向柳如湄,也看到了同样的回应;他们两人必定是深爱着对方的吧。她不禁羡慕地想。
只可惜,她还没找到能那样看她的一双眼眸。
或许,永远都找不到。
“云儿,快过来,让为娘的好好看看你这个乖媳妇。”孟老夫人热络地对慕容云招呼着,却对同样站在她面前的柳如湄不闻不问,明显地是想将柳如湄排除在外。
慕容云上前接过婢女递上的茶水,带着笑捧至婆婆面前道:“娘,媳妇给您敬茶。”
这是新妇必须给婆婆上的第一杯茶,若是能讨得婆婆欢心,孟家媳妇的位子并不难坐;而依眼前的情势看来,她是太受欢迎了。
“好、好!我的乖媳妇、好云儿。”孟老夫人笑开了眼,伸手接过了茶水。“瞧,我这媳妇儿出落得多么大方,举止既优雅又端庄。这大户人家的女儿,果然和常人不同。”说着,双眼一溜转到了柳如湄身上。“这样,才配得上我们孟家嘛。”
这话,听入其他三人耳中,就各有不同的反应了。
柳如湄马上红了双眼,微微颤抖的身躯显示出她所受的伤害;而孟浩天则握紧了双拳,一副恨不得立即将柳如湄收入他的羽翼密密守护的模样。
那么,慕容云扮演的角色应该是什么呢?欺侮丈夫小妾的恶婆娘?
“娘见笑了,媳妇还有许多事不懂,要向娘多学习呢。”慕容云笑着打破僵局,顺着孟老夫人的手,被拉坐到了她身边。
“浩天,你瞧你这媳妇多懂事。”孟老夫人拉过儿子的手,将两人兜在一块儿。“现在可好了,有了这样一个好媳妇,你们俩就好好给我生个白胖孙子为孟家传后,那样,我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慕容云万分无奈地瞥向孟浩天。
这可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此时的孟浩天却无心顾及慕容云的反应,只是担心如湄见了娘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会受到伤害。他早知道娘不会喜欢如湄,因为她出身青楼。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娘会当着他和如湄的面说出这些话。“娘,您别忘了如湄也是您的媳妇”
“媳妇?”孟老夫人顿时表情严厉起来。“我孟家只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媳妇,其他的,我一概不承认!”要她承认一个烟花女子做孟家媳妇,比登天还难!“娘,您”
“怎么,我说得有错吗?要不是云儿肚量大,容得下你娶小妾,我头一个就不会答应让柳如湄进我们孟家大门!”
她肚量大?听见这话,慕容云忍不住暗笑。应该说是被骗进来,再加上个逼不得已吧。
要不是爹瞒着她这事,她也不可能会肯嫁给孟浩天。坏就坏在爹太了解她的个性,所以事前的保密功夫做得到家,让她这回是骑虎难下了。
“娘!若不是为了孟家、为了你的私欲,如湄根本不会成为小妾,而该是我正正式式的妻。”
孟浩天话一出口,孟老夫人的脸色立即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气得发抖。“好好啊!你有本事”
“我”
“浩天,别说了!”柳如湄出声制止他。“求你。”她倏地在孟老夫人跟前跪下哀泣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娘、浩天,请你们别为我伤了母子和气。如湄愿意为妾,心甘情愿服侍浩天和娘,对于云姐姐的地位,如湄从来不敢妄想。”
为了她,浩天已经跟他娘起了多次的冲突,再这样争执下去,不但会伤了他们母子的感情,也会让浩天他娘对她的成见越来越深。她不要这样的情况发生。
“如湄,别这样,是我辜负了你”浩天跟着单膝跪下扶住她。“娘,如湄虽然出身青楼,但她始终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愿自己出身在那样的环境啊。娘,就请您老网开一面吧。”
“你”孟老夫人眼见这样的情景,脾气也发不起来了;一向倔强的儿子竟向她下跪,这同样身为女人,孟老夫人不会不明白柳如湄的苦处。可她是孟家之长,让柳如湄这样不名誉的女人进门;已经让她愧对孟家列祖列宗,她当然不能在柳如湄进门后待她如媳啊。更何况,儿子这样一心向着小妾,那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云儿又该如何自处?
“你们统统给我起来!”孟老夫人无奈而生气地吼着。“你们这副样子,云儿的面子要往哪里摆?她才是浩天的妻,八人大轿抬进来的孟家媳妇儿!”
话虽是在骂人,但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话里摆明了在试探云儿的态度,也为儿子找个台阶下。总归到头,母亲还是为着儿子的。
听见这话,柳如湄水灵的大眼望向了慕容云。
“北地芙蓉”!眼前这个浩天明媒正娶的慕容云,的确是堪与浩天匹配的。慕容云那雍容华贵的丰姿,娇艳柔媚却不失清灵的神采,连同为女人的柳如湄都会深受吸引,那么浩天他没有一丝心动吗?
直到现在,柳如湄仍然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她爱浩天,本来这辈子她是不打算嫁人的。但自从在雨夜的破庙中遇见他后,她却不得不被他所吸引。他一直是正气凛然,对她敬重有加的;就算后来知道她是个青楼女子,他也从未改变对她的态度。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却无法阻止自己爱上他。
在这世上,只有他真正怜她、爱她,也只有她才了解,在他坚毅的外表下,有着多么深重的温柔。
和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并不是她所愿意的;但浩天信誓旦旦只要她一人,虽然她知道这样对慕容云来说并不公平,但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浩天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不能失去他。
昨夜,浩天要了她之后,仍不得不进到慕容云的新房。直到五更天,他回到她身边,告诉她慕容云愿意成全他们,愿意和浩天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惊愕得不知该如何相信。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吗?
但如今见到慕容云,她才知道,浩天所说的都是真的。她明白,像慕容云那样的女子,是不愿,也不屑和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的;尤其是和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子争夺一个丈夫。
那么,她真的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浩天吗?
“婆婆,如湄还等着向您敬茶呢。”慕容云这一句话,当场就化解了所有的紧张气氛。不单是如湄和浩天安下了心,就连孟老夫人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起来。
本来嘛,如果慕容云都可以接受,其他人就更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瞧,茶都快凉了,娘您就快趁热喝了吧。”说着,慕容云将婢女端着的茶水递到如湄手上,牵起她完成了敬茶的动作。
终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尴尬的气氛若是再不化解,连她都快受不了了。慕容云笑着。
只是,慕容云对自己扮演的角色觉得有些奇怪;好像眼前这一切就该由她来收拾似的。怎么都把责任给推到她头上来了?没法子,她看了看柔弱的柳如湄,再看看神色紧绷的孟家母子。要是她不出面转圜,岂不是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得了这样的机会,孟老夫人就算再不心甘情愿,看在儿子和媳妇的面子上,也还是接下了茶,承认了柳如湄。
不过边喝着茶,孟老夫人还是边想着。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教教云儿这个傻媳妇儿。再怎么说,云儿也还是明媒正娶的孟家少夫人,自然应该要有少夫人的威仪。怎么看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却还帮着自己丈夫的小妾说话?真是傻孩子!但就是因为云儿这份傻,让孟老夫人对这媳妇更有了好感。怕就怕,云儿心肠太软,将来难保不被如湄骑到头顶上去。这点,她可得好好提点云儿才成。
“如湄见过云姐姐,姐姐请喝茶。”顺着这势,如湄以妾的身份向慕容云敬茶,望着她的眼底尽是感激之情。
柳如湄没有想到慕容云竟会帮她;她转头望向浩天,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
“起来吧,妹妹,你我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慕容云搀起柳如湄,想给柳如湄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大约是看他们吵荚拼得累了吧,心里总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开心不起来。
孟老夫人开口道:“云儿,往后这个家就交给你打理吧。我年纪大,管不动事了,你就帮着浩天管着这个家,有什么大小事情只管做决定,用不着问我。”她拉住慕容云的手道。“但是,云儿,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或是有人胆敢仗着得宠骑到你头上,你尽管来找婆婆我,再怎么说,我还是这个家的长辈,自然有我会替你主持公道。明白吗?”
老人家笑着说话,却是当着儿子和柳如湄的面撂下了话。
虽然儿子明着袒护那女人,但她这个做娘的可不会不闻不问的。一个青楼女子,怎么比得上她替孟家千挑万选的名门千金。
“娘的好意媳妇明白,谢谢娘。”慕容云的心中忧喜难辨。
在孟家,她得到了婆婆的支持。而丈夫却永远属于另一个女人。
这样的情况,是好?还是坏?她也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慕容云摇摇头,反正她也不准备在孟家待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