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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地,方韵禾在躲他。
“啧。”何嗣弈眉一皱,不小心按错键,方才键入的档案一下子消失,萤幕上映照出他不大好看的脸色。这已不是他今天第一次失误,托她的福,他近来很常加班。
他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吁了口气,回想那天在满溢着草莓芳香的甜美气氛下,她竟脸色惨白,好似被吓着了,莫名地自他屋内仓皇离去。
如今果酱已经熬好,装在瓶内散发着晶润色泽,他真想分给她一罐,也让她尝尝那种甜蜜滋味,可至今已经一周,她避不见面,拨她的电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到底怎么了?
这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令何嗣弈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这一星期,他仍然做着她可能会喜欢的食物,搞得冰箱剩下好多菜,可他情不自禁,像是着了魔似地疯狂想念她总是吃得开心的表情
不,他不能再任她这样下去。
下定决心,何嗣弈敛容解决手上工作。晚上八点,他惯常采买回家,刚出电梯,却在家门口看到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菁雯?”
对方转过身来,打扮入时的她,脸上妆容依旧精致得无懈可击。她素来追求完美,即使是来见他这个甩了她的前男友也一样。
“好久不见。”
她轻轻打了声招呼,何嗣弈“嗯”了声,没多做回应。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毕竟两人上次见面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但何嗣弈也不可能放着两人在这里沉默,遂提议:“要进去吗?”
曹菁雯摇摇头。“不了。”
今天的她明显不若往日那般骄傲,过去光鲜亮丽,似乎瘦了些,眼下淡淡阴影用上粉底也遮掩不住,总是女王般散发着唯我独尊气息的她,如今看得出这一阵子,她过得不大好。
毕竟是曾交往过的人,看她这样,何嗣弈也不好受。“你瘦了。”
简单三个字,却充满真挚关怀,曹菁雯听了,垂下头,眼眶微红。过去她曾嫌他不懂花言巧语,正直得太无趣,可如今,她却觉得这样的他好真,她好舍不得
“上一次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她先是道歉,叹了口气。“这一阵子我好好想过了,过去我只想到自己,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还有,我不回美国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下班回家的方韵禾好巧不巧目睹了这一幕。见到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她先是一惊,脸颊不自觉泛红,接着再看向另一个女人——咦?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啊,是那天甩巴掌的”
方韵禾这句话一出口,气氛骤然变得像一场闹剧,只见曹菁雯表情一僵,由红转青,却又不能反驳。倒是何嗣弈好不容易见到她,只想留人,偏偏又顾虑到前女友在场
“嗣弈,我看我们还是进去好了?”
何嗣弈敛眉,看着曹菁雯,再望向愣在电梯口的方韵禾。不过一星期不见,他就发觉她气色变得不大好,尤其此刻更是苍白得可怖他皱了皱眉,很想说些什么,可心思转了转,他向前女友道:“进去吧。”
方韵禾在旁看到这一幕,本来就谈不上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白。那是他的前女友,她知道,可他们不是分手了?她又来干么?而且她刚刚好像有听到什么不回去了
她走向家门,掏出钥匙,手却不自觉地发颤,数度对不准锁孔。
好不容易,她开了门,却觉得自己像是从头到脚被掏空,游魂似地飘浮着。
记得那天她曾问何嗣弈,是不是还喜欢那个甩他巴掌的女人?他没回答,静如磐石的模样似是默认。如果那个女人现在打算跟他复合,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喵?”不解事的球球凑上前来,习惯地往她身上蹭,可方韵禾却好似失去了知觉,只是抱着猫,表情麻木地蹲在玄关,喉咙像是梗住了什么,呼吸困难,心脏更是传来一阵尖锐痛楚。奇怪了,这不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我不要”
“喵”
猫儿不懂她的痛,只能缩在她怀里感受她的颤抖。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方韵禾吁一口气,站起来,却因一时腿软而又跌坐下去。球球吓到,跳离她怀抱,方韵禾想笑,想告诉自己没事,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事实上,跌过这么多次,她始终没学乖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不要喜欢他”
好喜欢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
“这样的话,我会困扰的。”
男人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板传来,吓得方韵禾猛烈一颤。
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刚才太慌,她门没关好,只见何嗣弈开了门,站在方韵禾身后,可仍然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我有敲门,但你似乎没听到。”
方韵禾退后一步,何嗣弈便往前一步,他进到她家,可只站在玄关便没再踏进。方韵禾错愕,不懂他怎会过来找她。“你你前女友呢?”
“回去了,她放弃了美国那里的工作,打算留在台湾,不过她也不是来找我复合的。”尽管从前女友的言谈中听得出她隐约带着这样的企盼,可曹菁雯性子太傲,不是那种会主动开口的人,而他也没那个打算。“她只是来为上次动手的事道歉而已。”
“啊?”只有这样?“可是你不是”不是,还喜欢她吗?
一回想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样子,胸口就划过一阵刺痛,果然喜欢这种感情是会让人疼痛的
所以她才想逃,逃得远远的,可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这一星期你没来,为什么?”
他问得太直接,方韵禾招架不了,只能消极地避开他过分火热的注视。“我我不能再麻烦你。”也不能更喜欢他了。
“我不觉得是麻烦。”而且她没来,他心更乱,更麻烦。
方韵禾说不出话,也许她应该明白说出口,告诉他她的感情,告诉他不要对她太好,因为他的好,她会入心,她会痛
“你应该去追回你前女友”而不是跑来这里解释是了,他干么要向她解释?
她脑中似有一团迷雾,何嗣弈也同样不懂,他皱眉。“我为什么要追她?”
“你不是喜欢她吗?”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一副理所当然,不明白她的误会从何而来。“我说过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同了。”
“可那又不代表你不爱她了,只是你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了吧?”
“我不爱她了。”
“呃?”
“我不爱她了。”何嗣弈叹口气,毕竟是过去曾有的感情,他一直很不愿说这句话,可与其任她误会,他知道自己该表态。“我很确定。”
他语调坚决,一双如夜色般深沉迷人的墨眸紧盯着她,在玄关小灯下,他瞳内像是燃了把火,熨得她浑身一阵热烫,好似刚才的冰冷绝望都是幻象,而他说出这一句话,佐以这般眼神,好像在说,他不爱前女友,爱的是她
怎么可能!
“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她不懂,只觉得眼眶泛潮,心在颤抖。
“你觉得为什么?”
他反问,嘴角却荡开了一抹好好看的弧度,不经意显现的酒窝柔化了他脸上本来刚硬的线条,而他的目光那般地灼热且专注。那日熬着果酱,他说自己很有耐心,现在,方韵禾觉得自己成了锅子里的草莓,在他注视下化成了水,蒸煮出馥郁的香气
那是爱情的气味。
又浓、又深、又甜美。
问题是,她受不起。
“我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她别开头,微颤着躲避他逼人的目光。她从不知道他竟会这样看人,抑或是过去的他掩藏得太好,以至于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错觉?可实际上,他只是注视,就足以在她身上种下火种,然后再以一句柔情言语点燃——
“轰”地,她感觉自己体内产生了爆炸。
他的话语、态度、眼神都传达着:他喜欢她。方韵禾没那么迟钝,可她不懂,她深知自己的条件,光和他前女友相比便已差了一大截。但她知道这男人温柔的性格,也许他照顾着照顾着,把不经意产生的同情当成了爱情,可她不是。
“我不是猫,也不是任何被遗弃在路边的小动物。”
她抱起球球,整个人缩成一团。一直以来,她就是一个人,渴望的事物就在眼前,可她仍有自尊。
方韵禾抬起眼,晶莹的黑眸湿润了,她并没有哭,即使紧咬的唇片已失去了血色,她还是一字一句,坚定地吐露。“所以我不需要同情。”
何嗣弈怔了。
胸口蓦地有种被狠狠撞击的错觉,他望着眼前的她,炯黑的眼浸润在水光中,却透露出绝对的不妥协。她可以孤独、可以寂寞,然而凭此得来的爱情,她宁可不要。
“这不是同情。”他很确定,而且,从来没像这一刻如此确定过。
她一愣,抬眸见他表情无比真实,他热切的注目令她心悸,窝在她怀里的猫儿好似也感受到那股震动,抬起头来“喵”了一声。一人一猫靠在一起,何嗣弈不否认有时真的会有她是小动物的错觉,但
“我对小动物会过敏,但对你不会。”
见她一脸迷惑,何嗣弈胸口颤动着,想要抱住她,希望她在他怀里确认他的感情不是同情。他放不下她、舍不得她,可真正吸引他的从不是她的脆弱,而是她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却不曾喊一声痛,甚至选择保护别人,坚强地活下去——
尽管只有一丁点也好,他也想要成为她的力量、她的支柱。
“让我陪在你身边。”
他这句话太具杀伤力,方韵禾甚至产生了一股酩酊感。不,她应该拒绝、应该说不,可是
“求求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他下颚紧绷,语调仍放轻,像不愿惊扰到她。事实上,害怕的人不只是她,他也怕,怕她说不。
这段日子,他可以感受到方韵禾对他也有好感,正因接收到她的感情,所以她的逃避才会令他烦躁不解,恰巧曹菁雯在这时候出现,他别有心机地利用了这一点,也确实藉此确认了她的真心。
同时,何嗣弈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
因为她喜欢他。
甚至喜欢到必须努力,才可以不让自己更喜欢他。
他只想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有多喜欢他?
“我要过去了。”他先开口,宣告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给她心理准备。
方韵禾颤了颤,望着他缓缓向她靠近,尽管已有准备,可仍是紧张。
“我不行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怕。”她伸出手,给他看见自己的颤抖。
果然还是不行,你真的喜欢我吗?这样下去,我觉得好累
脑中浮现的记忆过于鲜明,那是过去曾说喜欢她、愿意守候她的男人说过的话,他说他不介意,他说他可以等,可到最后,他还是失望地离她而去。
过去的一切狠狠地鞭笞着她,她瞅向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他的手,她可以想像他身上的温度有多炙热,因为他的言语就足以让人热得发汗,假若被这样的温暖舍弃
她真的会一蹶不振的。
“你回去吧。”她表情麻木,吐出这一句话。“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的话过于果断,何嗣弈一愣,心一拧,不愿见她这样子勉强自己。“我能等。”
方韵禾摇头。“我不要你等。”
正因为喜欢,所以她更加明确地知道自己不该拖累他。她要的,是这个男人幸福,跟另一个正常的、可以让他拥抱亲吻的女人在一起,她的爱只会成为他的负担、他的不快乐。
这个事实使她的神色染上绝望,胸口好痛,快窒息,几乎落泪,不甘心为什么只有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她喜欢的男人正在向她告白,这求之不得的事她居然不能接受,有没有搞错?!
她恼着、气着,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何嗣弈看着也不好受。她的拒绝令他疼痛,多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她爱他,而他也爱,这不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他明白她的理由,终究只能叹息。“抱歉。”
他突来的道歉令方韵禾不解地迎上他的目光,只见他起身。“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是我太急了。”
其实,要说一句保证是很轻易的,但问题是她若不信,只想要将他排拒在外,他讲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你有权拒绝,但是,你没有权利不要我等。”
方韵禾愣住了。
她讲不出话,因为她看得出来,他也受伤了。
“我先回去,吃的会再帮你带过来至少这一点,不要拒绝我。”
至少这一点,不要拒绝我。
她不可能拒绝的。
他的眸光泛着坚持,却又悲伤,像是一种不被信任的痛,可他只是随着她的任性,默默离去
就在那瞬间,方韵禾生出一股不顾一切抱住他的冲动。
可她知道,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现在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理智这样想,可感情上,她晓得自己没有那么果断。
半个月过去,她的心还是悬在他身上,想着当时他吐露的言语便一阵心跳,甚至是期待:他真的会等她吗?
想着想着,内心浮现的竟是暗喜,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狡猾,可没办法,至少,在他的感情尚未褪去前,允许她再妄想一下
这是现在的她唯一能拥有的了。
只是,当她下班回家,在楼梯间看到那抹不再陌生的妍丽身影——
“你好。”
两个女人视线不经意对上,方韵禾也不好装作没看到,只好点点头打个招呼。曹菁雯颔首,一点也没有多搭理她的打算。方韵禾很迷惑,不是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她怎么又出现了?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韵禾?还有菁雯你来了。”不一会儿,电梯门再度开启,何嗣奔走出电梯,看见两个女人,对后者更是一副不意外的口气。
“嗯。”曹菁雯一笑,指了指手上钻表。“不是约七点?我应该没来早了吧?”
她的笑容如腕上那只手表一般闪亮,刺痛了方韵禾的眼。她低头,拚命翻找着钥匙,好想逃离这个空间,可一时慌急,她包包落了地,里头物件散落出来,一如此刻纷乱的心
何嗣弈见状,走过来替她捡拾那些东西。“韵禾?”他见她忽然没了反应,像块木头僵在那儿动也不动,有些担心。“怎么了?”
“我”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男人,内心有千言万语流转,却一句都吐不出来。
不是说了要等她的吗?
可是,拒绝的人是她。甚至,为此伤了他。
她看向曹菁雯,只见她正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们,忍不住催促。“嗣弈,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我不要
方韵禾一口气梗在喉间,好不难过,可她知道,这不是她该有的权利。
她压着胸口,感觉那儿传来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远比上一次还要疼痛万分。她呼吸急促,站不起来。
不,不行,她不能这样,她应该装作没事,这样他才不会担心。“那我先进去”
她笑了,可笑得太难看,何嗣弈望着,内心不比她好过,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抱歉。”
这两个字不知是说给谁听,方韵禾浑身一颤,一股冷意沿着背脊爬上,麻痹了四肢,随即却又听到他说:“菁雯,今天你先回去吧,你的东西我再打包寄给你。”
曹菁雯沉吟了半晌,看了眼他们。“好吧,我知道了。”便踩着高跟鞋离去。
沉寂的空间再次只剩下两人,方韵禾仍旧蹲坐着,眼神迷惑得像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何嗣弈苦笑。“她今天是来拿东西的。”交往时,她一些东西仍放在他家,上次她没开车来,不好拿,才又约了今天。
他的解释打入方韵禾混沌的脑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明明决定了要放弃的,不是吗?
可一切终究只是她自欺欺人,她不是完全没有期待的。
期待这个男人突破一切,朝她而来,果断地夺走她所有悲哀的借口,让她可以不顾一切,自私地爱
“你可以把我当作布偶。”
他突然出口的话令方韵禾愣住。“把你当作布偶?”
“是啊,这样你就不会怕了吧?”如果变成她的同类,那就可以多靠近她一点吧?何嗣弈脑中冒出这般童稚的想法。“如果答案是好,就握住我的手。”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想直接得到照顾她、保护她的权利,而不是任她一人扯出那样勉强的笑。
他的手摊在她面前,手掌好大,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怎样看都不可能是玩偶的手,可方韵禾望着,胸口却产生了一股强烈悸动——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她不安着,粉白的脸胀红,像是鼓足了勇气。
即使知道也许不行,即使知道也许会受伤,甚至是伤害这个人,可她还是想爱也想被这个男人所爱。
“我喜欢你”“那我就想不出哪里不可以了。”
两人相视,分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却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要更亲匿了。他爱她,而她也是,光是这样同步的感情就已胜过一切,即使无法拥抱、无法亲吻,那又何妨?
只要,不必再放她一个人。
“我我会努力。”方韵禾终于伸出手,这是她第一次试着主动碰触一个男人,连指尖都在颤抖,尽管只有一瞬,可她还是碰着了他的皮肤。
而这,就是她的回答。
何嗣弈感受到她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样,尽管是短暂得不能再短的触碰,他已觉得满足。他的心猛烈跳动着,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一个女人而如此感动。
因为,他想爱她。
很想很想。
交往了。
至少名义上是这样没错。
何嗣弈将那天煮好的果酱贴心地分一小鞭装给她,知道她没有在家吃早餐的习惯,他便提议两人一道去costco买贝果,这样,她就可以带去公司配着果酱吃。
假日的costco人潮众多,这是方韵禾第一次逛这种大型超市,只见她睁大了眼到处瞧,所有东西都是特大号的,她拿起一串橘子,却被何嗣弈阻止。“这个季节的橘子不好吃,拿芒果吧!”
“是喔?”不晓得买水果还有这样的考量,不是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吗?
何嗣弈唇片微扬,觉得她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着实有趣。她像一个孩子,什么都要看、什么都要尝试,晶亮的眼不再死气沉沉,假若她这样的变化真是因为他,他想,他会很开心。
“我去买球球的饲料,你在这儿等着。”她正排队等着试吃牛排,如果她喜欢,晚餐就做那个何嗣弈脑中兜转着这些念头,不可否认,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想着那个人,为世上唯一的人付出。
方韵禾点头,见他推着推车走远,牛排很快煎好,她不用再排队,可何嗣弈还没回来好吧,她去找他好了。
这么想着,她往宠物饲料区的方向走去。他高壮的身影即便在人群中,也仍异常显眼。
今天是假日,他上身是一件休闲衬衫,下身则配搭牛仔裤,简单俐落。他正专注地挑选着猫饲料,表情万分认真,像在研究哪种口味、哪种配方适合球球。这时候,有人自他身旁走过,撞倒了堆成金字塔的狗罐头,那人转头瞧了一眼,嫌麻烦似地啧了一声,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去。
下一秒,方韵禾看到他眉头微皱地上前,默默拾起落在地上的罐头。
因为太像他会做的事,方韵禾怔了怔,接着唇角上扬,化作一抹连自己都没觉察的甜蜜弧度。
他温柔、体贴、细心、有责任感,数不清的优点令她骄傲,她走过去要帮忙,就在这时店员连忙过来接手,他起身,转头看见她,嘴角隐约泛现一股笑。“你来啦?”
“嗯。”她像是偷窥被抓着,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刚刚我看到你把东西捡起来。”
“什么东西?”
他一脸不清楚她在讲什么的表情,方韵禾一愣,接着懂了。
是啊,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总是理所当然地付出,不曾想过自己做的一切究竟可以让人多么感动
“没有,我只是想如果我也可以变成东西就好了。”然后掉落在他面前,被他捡拾不过,把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入口袋,若无其事地当作自己的东西——这样的事,他肯定不会干的吧?
想着,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漾出笑意,何嗣弈看着,尽管不明白她为何而笑,可她笑,他便开心。
两人在costco晃了一圈才走出来,何嗣弈负责提重物,方韵禾两手空空很不好意思。“真的不用我帮忙?”
“女孩子不该提重物。”他说得义正辞严,瞥见她垂在两侧空荡荡的手,不觉开口。“但你可以帮忙牵我的手。”
“呃?!”方韵禾被他突来的要求吓到。“这这这这这——”她心跳瞬间如擂鼓,额际冒汗,紧张得不能自已。等一下,他不过是要求牵手,又不是要干么“我我做个心理准备。”
“好。”何嗣弈没催她。
方韵禾深呼吸。她不是完全不能碰男人,只是害怕无预警的碰触,所以他们说好在触碰她以前一定要先告知。即使如此,方韵禾还是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
很久以前,她曾以为自己没问题了,可一旦真的被人握住,她便浑身冷汗,不舒服得几乎呕吐,结果她的反应狠狠地伤害了对方。
她并不想让他也承受那样糟糕的经历,所以她按着激烈跳动的胸口,建设再建设。只是牵个手而已,却让她一路从costco准备到回家。
何嗣弈把塑胶袋内的东西拿出来,把属于她的那份装入小一点的袋子,然后走到厨房分装生食,该冷冻的冷冻、冷藏的冷藏,接着准备做饭——
就在这时,方韵禾终于开口。“可以了。”
“嗯?”何嗣弈不解地回过身来,只见她一脸下定决心的神情。“什么可以了?”
“可可可可可以牵手了。”
她低垂着脑袋,说得好小声。
何嗣弈看了眼时钟,她这个牵手足足准备了快一个小时,他本以为她是打算当作没这回事,想不到她居然真的在“准备”?!
他忍俊不禁,可感受到她是如此努力想要回应他,即使等了这么久,他不怨怼,反而像个祈祷者般虔诚真挚地探上她的手,那细柔的感触使他心房一阵颤动,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牵手,竟会让他感到如此巨大的感动。
“谢谢你。”
他道谢,真心真意,表情温柔,方韵禾看着,胸口那份不安和躁动便逐渐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安心。
这是方韵禾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和一个男人产生接触。这感觉不可思议,只知道她有股很想哭的情绪,因为她终于开始觉得,她真的可以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