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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的次日,桑芙然才知道纪衣寻真的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学校方面寄来了已办理休学的通知书,秦伯伯怒不可遏,下令展开调查,远在台南的靳以臣也赶了回来,开朗的阳光从他脸上消失,只剩下淡淡的阴霾。
桑芙然并没有说出纪衣寻怀孕的事情,她知道衣寻姐既然只愿意跟她说,她也不该擅作主张将事情说出去。
只是,这几日山庄的气氛不好,今年的农历年,也不再有往日的热闹嘻笑。
她拜完年,陪着秦浩邦放完几支烟火,就当过了年。
夜深了些,她带着怒到庄园里散步,风寒露重,心里总有些感伤,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热闹的人。
愣愣地站在花园的大树下,想起三年前的那天,她也是站在这大树下,等着爸爸去跟秦伯伯说让她搬入山庄的事情。
大树仍是大树,不畏风寒,绿荫遮天,只是人事已非。
记得初来的那个过年,山庄里的小孩拜完年、拿完红包,大批人马就到花园里放烟火。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红包、听到那么多恭喜声,和那么多人一起守夜,也是第一次觉得过年是有趣的事情。
才三年过去,却又是不同的景况了。
出神的思绪,让她对身后细微的脚步声毫无察觉。
“怎么还不睡?”
“练堂?”她心惊,脸一热,回头只见明亮深幽的黑眸瞅着她,熠熠发光。
自从“酒醉事件”后,她就不自觉的躲着他,只因自己那晚的举止言行太过羞人,竟然主动对他
黑暗中,她的脸发烫,心狂跳,急急痹篇他的视线,垂下了脸。
“我带怒出来散步。”她答着,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泄漏她的紧张。
“它呢?”冰冷的嗓音带着淡不可闻的戏谑。
“嗄?”她一愣,左右张望,果然不见怒的身影,略微紧张的轻唤:“怒?”
糟糕!她只顾者发呆,竟没看好怒,山庄是么大,怒又是只天生的路痴狗,这下子恐怕又要找上好一会见了。
她焦虑的喊着怒的名字,一面向前寻去,秦练宣没说话,只是跟在后头,十分钟过去,她找着找着,自己竟也开始有些迷路了,她回头发现秦练堂还跟在自己后面,松了口气。
“幸好你还在。”不然,一个人半夜在山庄里迷路可不好玩。
听说秦伯伯当初为了躲避仇家,刻意将庭院设计成大迷宫,显然她又再度踏入秦家提供给仇人专用的陷阱里了。
“原来之前你都是这样迷路的。”秦练堂看她松了口气的模样,口吻有几分慵懒调侃。
“嗯。”桑芙然尴尬地应了声,想起自己好几次为了找怒而在山庄里走失,最后都由秦练堂寻回。
“你这么轻松,好像认定我不会迷路?”他淡淡说着,分不出是否在开玩笑。
“嗄?”桑芙然吓了一跳。“难道你也不知道路?”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轻哼着,十分理所当然。
“可是这是你家。”桑芙然温温的口吻变了调,有些急了。
“谁规定人不能在自己家里迷路?”相较于她,他显得镇定而无聊。
他究竟在玩弄她,还是认真的?听着他无所谓的口吻,桑芙然叹了口气,有点头痛。
平日,他明明都是认真冷漠的模样,怎么这种时刻反而变了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桑芙然认命地问。
“等天亮。”他淡淡回答。
倒不是他故意耍她,精心设计过的庭院,确实困过不少仆人,就连他,也必须靠建筑物的方位来辨别出路,只不过正是月初,月色太暗、天太阴,加上薄薄的雾气掩蔽,视野极差。
桑芙然看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路,可表情却无动于哀,丝毫不被影响的样子,忍不住想叹气。如此下去,恐怕真要等天亮了。
而冬天的天光亮,大概也是七点左右,算起来还有六个多小时,这漫漫长夜,难道他们真得在这里度过吗?
“那怒怎么办?”想起怒会在山庄里的某个角落找不到路,桑芙然总是于心不忍。
“你管它!”连只狗都能让她担心成这样,秦练堂心口有些闷。
“可是”桑芙然犹豫着。
“要找你自己去,迷路我不管。”秦练堂淡漠地说着,靠着花圃旁的矮石墙坐下。
“你”她看看打定王意不走的秦练堂,再看看眼前错综复杂的幽暗小路,下了决定。“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到前面再找找看。”
懊死!她就真的这样抛下他了!
看她竟然真丢下他,一个人走入小径,黑暗中的瞳眸阴沈凛然,闪动着怒火,俊脸更恶。
懊死!他又在心里咒了一声,闷了半天,终究还是跟上去,一手拉起她的手,狠狠紧握。
“练堂,会痛!”她轻呼,想抽开手,却被紧紧抓住。
“闭嘴!”他的声音既冷又恨。
抽不回手,桑芙然也不再挣扎了,在心里叹了口气,任他握着。
“你叫我闭嘴,那要怎么找怒?”声音回复了平日的温煦,对他没辙。
秦练堂怒瞪她一记,干脆对着四周扯开嗓门。
“笨蛋!白痴!宾出来!”
“练堂!你怎么可以这样叫怒!”觉得他根本在闹脾气,桑芙然失笑了。
“它本来就是只蠢狗!”他冷哼着,缓着声音喊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树丛果然传来细碎的騒动声,接着,害主人迷路的笨狗居然从里头钻了出来,极兴奋的猛摇尾巴。
“怒!”桑芙然看见爱犬回来,蹲下身子对它又摸又抱,怒还顺势在她脸上舔了两下,第三下还没舔下去,就落了空。
“练堂。”桑芙然被他猛然拉起身,好气又好笑。
“要奖励,也应该是奖励我。”秦练堂阴森开口,用力抹去蠢狗留在她脸上的口水,忽地压下脸,密密吻住了她的唇。
“唔”被堵住的红唇想抗辩,唇才微启,狡诈粗幅的舌尖乘势而入,线条冷硬的嘴,带着被忽略的怒气索取着他应得的“报偿。”
许久,秦练堂才放开她。
“怎、怎么又这样了?”桑芙然捂着唇,心跳得好快、好急,被紧紧环住,退不开他的怀抱,她懊恼又无奈的低语。
“不行吗?”他问着,声音粗嗄,因热吻而微红的俊脸,在暗夜中巧妙地被遮掩。
不行吗?她没回答,不知该怎么答,脑猴却掠过一张张离开她的面容,和每一次分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能为了他而动摇。
从前妈妈因为爱上爸爸,所以颠沛流离、伤心痛苦了一辈子,她看在眼底,胆战心惊。
她何尝不想像衣寻姐那样痛快去爱,但她跟妈妈的性子太像,太傻、太执着,永远学不会潇洒放手,所以爱上了就注定要试凄。
扁想像秦练堂终有一日要离开她,心脏就传来清晰剧烈的疼痛,令她忧惧而摇头,紧抱着她的身子,因为她的否决而略微僵硬。
“练堂。”挣不开、逃不出他霸道笃定的拥抱,她只脑瓶着他,埋首在他的胸口,她轻轻地喊他:“你还年轻,对我只是一时冲动,有一天,你会遇上别人,或许,你会跟可湲订婚。”
“你不过大我几个月,凭什么这么说?”他的嗓音意外的平稳,却令人感到更加阴森危险。
“因为我宁愿这么相信。”她说着,眼睛刺痛。“因为我不想再看任何人离开我了。”
“就算我给你承诺?”他沉默半晌,终于放下身段,喑哑地问。
“练堂”他的低声下气令她心软,可是她不能啊!带着阴霾的爱情,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他没有必要陪她背负,他该匹配更好的人,忍着胸口传来的撕裂疼痛,她终究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秦练堂喉头一紧,没想过那么温和的声音居然能吐出这么残忍的话。
简简单单的就否决了他赤裸裸呈上的感情,心脏紧揪得令他难以喘息,猛然放开她,他背过身,开始快步朝来时路走去。
他不认得路,又怎么样!
他一定要走出去,不管花多少时间,他一定能走出去
走出一座熟识的迷宫,不难,就算不去努力,静静坐着等待天明到来,一样可以轻易离开。
可是要走出心里的那座迷宫,却万分难,千回百转、奋力逃离,却永远像在原地踏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冬居”益发寒冷,就连这年早来的春,也无法带来任何暖意。
那夜之后,秦练堂仅存的温度全都冰冻下来,寡言的令人心惊,原本就淡漠、无表情的脸,像凝结了万年不融的冰,谁也不敢去探究原因。
“爸爸,毕业以后我决定去美国念书。”在用餐时间,秦练堂忽然打破沉默,淡淡的宣布着。
口吻漠然的像只是要出门买东西,一桌人同时停筷,不解的望向他,桑芙然微微震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垂下脸。
秦天鸿率先从中回神,看着儿子倔强的表情半晌,并没有多考虑。
“好,出去念书也好。”
秦天鸿虽然不过问儿女的私事,但他还不至于看不出芙然和儿子之间的异样。
况且,他早些年就曾认真考虑过送儿子出国,秦练堂在美国出生,所以拥有美国公民身分,又没兵役问题,只不过提了几次都没得到热络的反应,也就作罢。
“等你申请了学校,看什么时候要过去就过去吧!”
“秦伯伯!”靳可湲从刚才一听见秦练堂要出国,心里激动又紧张,眼见秦伯伯竟然没反对,这下更让她惊慌了。“练堂哥一个人过去念书,太寂寞了!又不安全!”
“出国念书不是坏事,训练独立性也好,如果你们谁想去,也可以去。”秦天鸿这句话,是刻意说给低头不语的桑芙然听的。
但,桑芙然只是静静低头喝汤,依然不发一语。
“那我也要去!”靳可湲倒是抢着回答。“我可以过去陪练堂哥!”
“可湲!”靳闵不悦地警告自己的女儿。
明眼人可不只秦天鸿一人啊!他岂会看不出,从芙然踏进山庄的那天开始,他女儿就完全没希望了。
“爸!”靳可湲撒娇地斜睨父亲一眼。
“闵弟,没关系”秦天鸿笑了笑。
“想去就一起去吧。”秦练堂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父亲,长睫下的黑眸瞥过从头到尾低头不作声的身影,闪过一丝冷凛的绝望。“我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静静地离开了。
两个月后
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好像昨日才听见他宣布出国的消息,那痛苦震惊的情绪仍旧清晰分明,刻在心上。
明明知道是自己亲手将他赶走,而不是他遗弃她的,但那肝肠寸断的痛苦却丝毫不减,究竟她是做对了,还是做错?
她知道自己愚蠢的坚持太自私,她也恨、也后悔,但死亡的阴影和被离弃的伤痛,像鬼魂般纠缠着她,从未松懈,她想逃,却逃不开啊!
她也想,也想好好的爱。
躲在黑暗的衣橱里,狭小的空间带给她安全感,却无法抚平她的悲伤,她停不住泪水,只能任它恣意氾滥。
泪眼朦胧间,衣橱的门倏然被打开,一股淡淡的酒气冲入鼻腔,她抬起头,那抹熟悉而令她心痛的身影占据了视线,过分明亮伤痛的黑眸,此刻怒视着她。
“出来!”秦练堂哑声的嘶吼,平日冷静的面具褪去,只剩阴郁痛苦。
桑芙然努力拭去泪,想看清他脆弱又愤怒的表情,却被他狠狠的一把拉出了衣橱,跌跌撞撞地被抛向床上。
还来不及回神,他修长有力的身躯已经霸道的覆了上来,扣住她挣扎的双手,带着酒气的嘴重重吻住她,火热坚硬的身子不住的摩擦她的柔软。
浓重残暴的长吻,直到她快窒息才猛然放开。
秦练堂眯着黑眸,定定看着她,炯亮的眼神比平日深幽。
“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今天,我来要第二件事。”他的声音深沉得令人心惊。
桑芙然仍喘息不稳,心跳惊惧不定,看着被情欲所朦胧的黑眸,隐隐知悉了他的要求。
“把你给我。”他的答案证实了她的猜测,浓浊的气息拂过她的颈项,不容她答覆,冷硬的嘴沿着柔美的线条,饥渴啄吻着,倨傲宣布
“我、要、你。”
晨曦的光亮透过窗,歪斜映入清爽整洁的卧室里。
空气里,飘散着浓烈的情欲气息,床褥上,沉睡的女孩脸上疲倦而带着淡淡泪痕,乌黑长发散在枕上,紧裹着棉被,裸露、雪白的颈肩布满斑斑红痕,颈窝处,还有一圈怵目惊心的血红牙印。
床边,有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是昨晚以绝望之姿炽烈焚烧欲望的少年。
此刻,他衣着整齐,该是离去的时候,却依依不舍,靠在床畔,充满傲气的黑眸看着床上的人儿,流露出混杂难解的情绪。
伸手抚过累坏了的睡容,停留在纤细的颈上,收拢手心,仿佛就可以轻易扼死让他痛苦的人,但他的手劲却连一丁点力量也舍不得用。
爱她却得不到她;恨她却忘不了她;想一走了之,却做不到潇洒绝情。
昨夜一次次剧烈的需索,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留下青红的痕迹,过些日子就会消失。
可是他呢?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让她从自己的心上消失?
癌下身,粗鲁地吻住她红肿嫣然的唇办,啃噬吸吮,霸气的力道弄醒了欺而半昏迷的她。
“再见。”他说。
再见?痛楚袭过紧揪的心,床上的少女猛然惊醒,房里却已然空荡,只除了桌上的一封信。
来不及拆阅,她忍受着身下的疼痛,惊慌地套上衣物,在“冬居”的房间来回穿梭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抹倨傲挺拔的身影。
他走了。
颓然落坐在门廊地板上,她怔怔看着熟悉的景物,却只感受到随即将她汹涌淹没的寂寞和哀伤。
想起那封信,她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迫切而颤抖的拆阅,素白的信纸,只落得几个字:桑芙然:第三件事情,除了我,不要再让任何男人碰你。
秦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