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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是台北的商业重地,马路旁或巷子里的大楼,几乎难以细数存在着多少家公司行号。现正是上班时间,来往洽公的车辆、人员的车声、人声活跃了整个市街。
捷运站的电扶梯里,慢慢浮上一些人,女人、女孩,或一个或一群,有垂着头走路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随着她们走出捷运站,互不相识的女人却不约而同拐进马路边一栋办公大楼,有志一同地搭电梯上到八楼,迎面偌大的金边字写着:爱情银行。
女人们毫不犹豫地右转进营业处,马上有接待人员招呼她们进入一间装潢舒适、色系温暖的小会议厅。这是银行每周举办的说明会,替对银行业务有兴趣,却仍有疑虑的客户做面对面的解释。
坐在舒适小沙发椅上的未来客户们,有的十分兴奋,有的面露羞涩,有的难掩紧张,就在这些复杂的情绪中,一名穿着银行制服的女子走进会议室,高挑身材,农纤合度。她向室内众女环顾笑道:“大家好,我的名字是佟薇弋,今天由我来替大家服务,很高兴见到各位。”
薇弋清秀漂亮的脸蛋、温和亲切的笑容,很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相信在座各位之所以会来参加今天的说明会,或多或少都已经从d或朋友的介绍得知我们银行的业务,但我还是先跟各位解释一遍。”薇弋微笑地道出开场白,并且熟稔地将手中的介绍资料发放给每一位在座的人。
一名女子翻开资料的第一页,那广告词似的主题写着:爱情银行,让您提领爱情。
“现代人工作忙碌,生活圈又局限,以致于要寻找一个心目中完美的异性,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薇弋不浪费时间,乾脆地切入正题。“而知识水准的提高,也让人们对情人的要求条件相对严格。那些浪漫美丽的爱情,渐渐只能在电影或小说中才看得到了。为了不让人们在爱情这件事上有所遗憾,所以我们成立了这家银行。您只要加入我们,就可以提领您想要的爱情。”
“各位请翻开第三页。”薇弋清楚地指示。说明书从第三页开始,便是详细的解说。“根据客户的喜好,我们为客户量身订做各式各样的爱情经验。不管是人、场合、事件,浪漫的、悲情的、香艳的或者有人想来场惊魂记,当然也行。”
有位女孩举手了。
“请说。”薇弋微笑。
“我就是担心这个。”女孩犹疑地。“既然人事物都是事先安排的,那岂不很假?好像在演戏。”
“这您不用担心,我们早考量到这点。”薇弋有把握地笑了。“基本上我们所选择的人并非演员,我们也公开徵求任何有兴趣的人加入我们,甚至你也可以来应徵懂吗?如果通过了我们的审核,也许下回就变成我们指派你去参加客户的爱情事件了。”
“至于安排的事件。”薇弋打开投影机,萤幕上出现一个放大的说明书。她指着说明书上的字句:“更非一字一句写好的剧本,而只是一个大略的走向。我们也许制造一些巧合、挫折,但过程中的任何发展,都是未知,没有人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派出去的人和这位客户在一起时会有什么样的互动”薇弋神秘地笑了笑“这样才是最自然,也最有趣的。”
在座的女人们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样的设计颇表认同,不过另一名女子开口了。
“我看到说明书上写一期是三个月。那是不是三个月过后,这段爱情就一定会以遗憾收场结束?如果是这样,那似乎太悲哀了!”
“不一定是悲剧呢。”薇弋对发问的女子眨眨眼。“虽然我们预设的是‘一段’爱情,有开始有过程有结束,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完全难以捉摸。我们也遇过各种意外的情况,像有些派出去的人真正爱上了客户,结果就结婚去了;也有女客户在和她梦想的情人典型交往之后,发现一切都不是她想像的那么一回事,最后回头嫁给她青梅竹马、长相普通的小学同学”
薇弋浅笑,做了总结。
“所以,就算你问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也完全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我通常会建议客户不要有任何预设立场,世事发展总是难以预料的。”
薇弋的说词足以说服在座所有人。有人沉静地考虑,有人赞同地猛点头,有的藕窃私语讨论,似乎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口了:“你们的费用太贵啦!”
“我们一期是三个月九万元,其实费用并不高。”薇弋切换到另一张投影片,那是一张大概的费用清单。“算算看,分成三个月,一个月才三万块。这些钱我们得支付费用给派出去的人、要养企画特别为您计画爱情事件、还有公司的管销这已经是最合理的价格了。”
薇弋详尽的说明,似乎再度撤除了这些女人的防线,有人开始问实际的问题了:“可不可以刷卡?”
“当然可以。”薇弋不忘提醒。“我们跟几家银行有合作,那些银行的信用卡还可以无息分期付款。”
连这都可以分期付款?太好了。女人们喜上眉梢,一个个跃跃欲试,薇弋见时机差不多了,微笑做了终结。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今天的说明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的参加。我这里有报名表,欢迎各位加入我们。”
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再犹豫了,直接跟薇弋取了报名表就填写起资料来,薇弋收集了报名表,还一个个分发给服务人员各别详谈,更进一步了解客户所需、研究细节,这才由服务人员恭敬送到门口,与客户道再见。
一个说明会就这么圆满结束。薇弋回到坐位,整理着今天的收获九个人参加说明会,有八个人报名呢!她这个月的奖金肯定不会少。
她愉悦地翘着腿,就着可旋转办公椅转了一圈。
“干什么这么高兴?又赚到钱了?”
突然一个女人出现在薇弋的面前,姣好的面容、自信的态度、俐落的穿着打扮,正是她的老板兼学姐兼好友柯佳璋。
薇弋的椅子不转了,她灵活地回嘴:“我这点小钱,哪里比得上你。”
这家银行,其实就是佳璋和另外两名同学合开的。三人各司其职,而佳璋管的是企画与实务。
“我可是烦到头发都要白了。”佳璋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恹恹的样子,看起来果然很烦。
“烦什么?”薇弋调侃。“钱赚太多花不完?”
说也奇怪,明明经济不景气,百业萧条,可她们银行的业绩不只不受影响,甚至营业额还小幅成长看来不管有钱没钱,爱情果然仍是人生的必需经历。
“什么话!喂,我这钱也是不好赚的。”佳璋负责的工作是最重要的那一环企画事件、寻找人选。“你想想,客户只要形容出想要的情人典型,我就得给它具体找出来,这很累的!要是派出去的人不符合客户的想望,一切就砸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薇弋轻松地说。“手下一大票人,要什么样的职业情人就有什么样,应有尽有。”
“哪里可能应有尽有?你不晓得,业绩上升,职业情人的需求量也增加。”佳璋原本一张亮丽的脸拉长成了苦瓜脸。“我每天为了找人选,烦到皱纹都变多了。就拿我现在伤脑筋的这个案子来说吧。”她把拿在手上的文件夹往薇弋桌上一抛。“客户是替他哥哥报的名,特别说明他哥哥喜欢古典型的美女天哪,这种时代,去哪找古典型的美女?”
“还真辛苦你了。”薇弋的安慰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去马路上找吧。”
“说真的,我也差点要到马路上去找了,不过我忽然想到。”佳璋的眼珠子古怪地转了转。
“想到什么?”薇弋不在意地问。
佳璋小声地说:“你。”
“我?我什么?”薇弋没被吓到,只是疑惑。
佳璋没解释,只是直接打开薇弋桌子右边的小抽屉,她知道那抽屉里有薇弋的私人物品,包括女人的必备物资:梳子、化妆包、面纸。她翻出一面小梳妆镜,架在桌上,指指镜子要薇弋自己看。
“看什么?”薇弋狐疑地瞪镜子一眼,镜里映出她的影像秀媚的单眼皮,长长尖尖的鹅蛋脸,微翘的鼻头,小巧的唇,不需穿上古装,只要系上她那一头直亮的长发,就已经像古画里头走出来的女人。
“你打我的主意啊!”薇弋猛地从镜中抬头,忽然明了。她大表不悦:“不!绝对不行!我才不去干什么职业情人,这有违我做人的根本,我不欺骗别人的感情。”
“什么欺骗别人的感情!”佳璋十分不以为然。“你每天在这里干业务是干假的?跟客户怎么说的自己都忘了?我们派出去的人绝对不是照本宣科演戏,出发点更不是存心骗人。我们甚至只是提供一个彼此认识的机会”
说到重点了。佳璋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住薇弋。
“你现在没男朋友对吧?”
薇弋也不怕承认。
“是没有对象。但我不想考虑一个愿意花钱提领爱情的男人!”
“就说了,这个客户是别人替他报的名。”佳璋实在觉得自己解释得辛苦,干脆直接翻开文件里的个人资料指给薇弋看。“你看这个个案。艺术学院的副教授,长相也很斯文俊秀,这么好的货色,你还挑?”
薇弋还算给佳璋面子,眼尾余光扫过去瞄了两眼。页首的照片是张大头照,很制式的照片,却也看得出那男人果真如佳璋所形容,斯文俊逸。
但问题来了。薇弋重重怀疑:“如果货色真的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还需要来我们这里找爱情!”
“据他弟弟说,只是很单纯的原因:眼光太高、没时间。他这人完全没什么怪癖,也没什么不对劲。”佳璋似乎早想好一番说词。“其实这理由也很说得过去。你看他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是副教授了,自己条件好,眼光当然高啦。而且有这样的成就,一定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念书和事业上,爱情就交白卷了。”
薇弋咧咧嘴,朝文件上瞟了一眼,职业和学历栏都是这么写的没错。
佳璋继续道:“委托人说,眼看他哥哥就要二十九岁了,却还没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验,所以来替他报名,当作他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正是她们银行很主要的一项业务来源,很多客户都是替自己的亲人报名。这么看起来,这个案子倒像十分正常。
“怎样?没有问题了吧?”佳璋眼看薇弋的神色已不像刚开始时那么反对,连忙往前推进一步。
“不行。”薇弋还是坚决摇头。“这么不正经的工作,要是被我爸知道,一定会打死我!”
薇弋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风气十分保守,管教又严,佳璋给薇弋介绍这个“阿沙不鲁”的银行工作时,之前在薇弋家已经闹过革命了,好在只是单纯的业务人员,薇弋父母才勉强同意。但这下如果让他们知道女儿还兼差职业情人,不把她锁在家里关禁闭才怪。
“就这一次嘛。”佳璋也知道薇弋家教甚严,她提出保证。“下不为例。而且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你爸不会知道的。”
薇弋眉一挑,故意说:“你怎么可以教我忤逆父母?”
“没那么严重好不好?”佳璋快哭了。“拜托啦!就算兼差嘛,好不好?你下班之后再去做我的事,多一份薪水耶。如果不巧要用到上班时间,你就请假,我会跟你的主管商量好。”
这倒不错,多一份收入。而且这个男人嘛薇弋不由得拿起了资料。纪斯捷这男人有个有气质的名字呢,照片里的他给她的第一印象也还不错,况且依照上面的资料所载,他应该是个满好的男人。
职业情人经由这种方式去认识人,似乎满好玩的。
薇弋常觉得她的骨子里也许有点疯狂的成份。举凡家里不准的事、一般人做不出来的事,只要她觉得没什么,她都会不犹豫地去做。
“怎样嘛?”佳璋焦急地等答案。
“我想想。”薇弋其实心里已经答应了,却坏坏地吊佳璋的胃口。
“不用想了,还要想什么!”佳璋沮丧而紧张地。
“当然要考虑,这种工作,我也不晓得做不做得来。”薇弋故意噘噘嘴。
“可以啦,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没问题的!”佳璋急得直说好话,甚至连贿赂这招都用上了。“你帮我这个忙,我请你吃凯悦!”
“没问题!”
多了一顿凯悦,这案子终于拍板定案。
。
薇弋原本以为当一个职业情人非常容易,只要照着指示去找人谈恋爱就可以了。没想到等自己“插花”进入这行,才知道一切并不如想像中简单,光是事前的准备,就得跟企画开好几次会,而且企画还把目标近几日的预计行程都提供给薇弋,让薇弋找机会制造巧合认识目标
这也就是为什么薇弋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条马路上,守株待免似的望着对面一栋住宅大楼的原因。
她包包里的行程表,注明纪斯捷今天晚上会去参加一场展览会开幕。事实上她所拿到的不只是行程表,还有厚厚的一叠资料,资料里仔细分析了目标的性格、喜好等,只不过薇弋非常怀疑,是不是每个职业情人都会乖乖去研读那一大本资料?
至少薇弋自己就只大略翻了翻。在认识他之前就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样认识本人还有什么意思呢?薇弋心里有个浪漫的念头在指导着她,那本资料就被她扔在一旁了。
包好笑的是企画还给了她一本小册子。也就是她们戏称职业情人守则的小册,里头分条逐列写着这行业该注意的事项及工作准则等等,真是笑死她了。
不过她现在跟监似的守着这栋大楼的出入口也挺好笑的。
她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大楼门口步出一名高高的男人,不知为什么,薇弋一下子就认出他来。
他跟照片上有点像,但不全然一样,照片里的人脸颊瘦一些、斯文一些,但眼前的他,怎么说呢
似乎更壮硕、更潇洒、更帅气一些。他走路的样子、看东西的神态,带了点满不在乎的神气,有种豪放不羁的架势、爽飒明亮的气质。五官虽然俊秀,却不带一丝脂粉气,他俊得很男人,俊得很有个性。
薇弋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这男人比照片上帅太多了。
他出门后转了个弯,背对着薇弋的方向往前走,薇弋赶紧从惊艳中醒过来,悄悄跟着他。只见他在路口处的一辆车旁停下脚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薇弋连忙翻出资料,核对车牌号码没错,是纪斯捷的车。
她随手拦了辆计程车,紧跟着他来到东区一栋新落成的大楼。分明是她手中资料上展览会场的住址,这下更确定他的身份了。
他的车停靠在路边,薇弋赶紧也下了计程车。不好太明目张胆地跟在他身后进入会场,她特地缓了几分钟,却没想到她这一缓,就被会场门口的人员给拦了下来。
“小姐,您的邀请函?”
什么?邀请函?薇弋顿时想到,通常这类展览开幕并不随便开放的,而她今天临时起意来见她的目标对象,也忘了请公司的企画替她准备一份邀请函。
这下可好。难不成在此铩羽而归?薇弋撒了个谎:“我忘了带耶。”
“忘了带?”工作人员似乎还没遇过这样的事,正打算去请教他的上司,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出来一大票人,年轻的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地一拥而上,每个手上都有邀请函。
堡作人员本能转而招呼他们,薇弋眼见机不可失,灵巧地往墙边一闪,就溜进会场了。
白色的墙面称职地陪衬着所有的艺术品,厚重的地毯吸去了所有参观者的脚步声,耀眼的聚光灯打在每一件展览品上,薇弋心不在焉地穿梭其中,只想找寻纪斯捷的身影。然而他却像忽然消失似的,隐形在群聚的人潮里,让薇弋找不到他。
薇弋在人群中悄悄寻觅着,偶尔伫足假装欣赏一件展览品。虽然还没找到纪斯捷,但她终于弄懂了这是个工艺联展,展览品有如木雕、石雕、钢雕、陶塑之类,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参展的各个艺术家,她也都不认识。
再转身,她的眼光忽然顿住,像遇到了磁石似的,被一个目标完全吸引。
那是幅由各色瓷器碎片拼贴出来的大型画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其尺寸之巨,令人瞠目结舌,而瑰丽的色彩、抽像大胆的画风,又让人再三赞叹,啧啧称奇。
面对这幅画作,薇弋是真的被震慑住了。她对艺术向来不太了解,可此时她却打从心底漫上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像藏在她心里、从来不为人知的某项机关突然被启动了似的,她没办法解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激动而震撼的情绪,久久无法散去。
她好奇这画作的作者,遂凑近墙想看清画作旁的作者介绍,却在这时她望见了纪斯捷。
他就站在那副画旁,正与一群人握手寒暄。薇弋可以清楚听见他与别人的对话:“这幅作品真是太精采了。”
“其实我只是做个实验都是些碎盘子碎碟子。”
他幽默的言语,却足以让薇弋张大嘴巴,久久合不上来。这画作居然是他的作品,天哪!他也太有才华了吧!他不是个副教授吗?怎么竟也是个艺术家?
一大堆的问号与惊叹号塞满了薇弋的脑子。但这也说得过去是吧?毕竟他是教艺术的,本身是个艺术家也很正常。
只不过经由这段插曲,薇弋看他的眼神全变了。她不自觉地拿一种钦佩的眼光看他,甚至还带了一点崇拜、一点仰慕与欣赏。
她几乎就要冲动地走上前去自我介绍!而突然冒出的几个道贺者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被挤得不甘情愿后退、后退,直到背上好像撞到了什么
她马上转身,发现她自己竟撞着了一个小陈列架!而架上一尊二十公分高的小爸雕武士像,在薇弋惊惶的眼光中惊心动魄地晃了晃,然后
终于又立正站好了。薇弋像获得大赦似的拍拍胸口大喘口气,然而她气还没喘完,那尊武士手上持着的长枪,竟然掉了下来!
金属撞击木架的声音、轻轻的铿锵声,让薇弋的下巴当场又往下掉,瞠目结舌。
槽了!怎么会有这么倒楣的事!薇弋惊惶地左右看看,趁四下无人注意,正捡起那把小枪想把它塞回武士的手里,身后却响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啊哈”薇弋心一惊,长枪马上又掉回架上了。她眼前闪出一个人,赫然是纪斯捷那张帅气的脸庞。
他只看了薇弋一眼,接着就盯上那尊武士像与掉落的长枪,颇有兴致地研究着。
薇弋做贼心虚,抢先道:“我根本没做什么,也不晓得它为什么会掉。”
“我又没说是你弄掉的。”他扬扬眉,看着薇弋的眼光颇富兴味。“不过看来有人不打自招了。”
什么?薇弋的脑子轰然一声响。完了完了,跟目标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么糟糕出糗又被抓包的状况,简直先半条命送掉了。而那剩下的半条命大概也存活不久,因为
“看来我得买下这座雕塑了对了对?”薇弋沮丧加无奈地望着那尊雕像。“不晓得它贵不贵?”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反倒问:“你喜不喜欢这尊雕像?”
喜欢?从没想过。薇弋抿嘴摇了摇头。
“既然下喜欢,那买回去也没意思是不是?”他望着她,眼里狡猾地闪着光,慢条斯理的说:“在我看来,这支枪之所以会掉,作者和展览单位也得负一点责任。至少作者可以把枪黏牢一点,展览单位也可以不把它陈列在开放式的展览架上”
他每讲一句,薇弋的眼睛就更亮一点,像点蜡烛似的,慢慢地愈来愈亮,她脸上的忧虑也一扫而空。她的眼光在他俊逸的脸上飘来飘去,试探地问:“你想的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他没回话,但他的眼里唇边全是笑意,薇弋马上明白,她解套了。
没错,就是这样,假装不知道,放着别管它吧。
她放心地笑了起来,好璀璨、好开朗的笑容,他也笑了,年轻的脸庞飒爽明亮,这一刻,他们像是已经认识了许久的好友,亦可说是共犯,彼此共享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活像被逮似的心虚地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都转过身去。纪斯捷马上吁了口气,只是他的一位女性朋友。
“干嘛这么紧张?”女郎狐疑地轮流看看这两个人。
纪斯捷与薇弋很有默契地相视对望一眼,会心一笑,神不知、鬼不觉。
“没事。”他回。“找我干嘛?”
“干嘛?”女郎受不了似的。“不是说好要续摊吗?我们都要走啦,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当然去。”
他夸张地加强了语气,抓起女郎的手就要走,根本就忘了薇弋的存在,还是女郎提醒他
“你朋友?一起来呀。”
他这才对薇弋笑笑,顺势邀约她:“你要不要一起去?一家pub,可以喝酒、跳舞,音乐很棒。”
基于目标与职业情人的关系,薇弋似乎是非答应不可。“好啊。”
“来。”他陡地拉起了薇弋的手,她的心扑通地乱跳了几下,既有些犹豫又带些兴奋地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然而他只是把薇弋的手心翻开,然后用原子笔在上面写了pub的地址。
写完,他和那女郎就迳自走了。薇弋有些气馁,怎么?不带她一起去啊?不过两人才刚见面,连朋友也不算,他似乎也不必太殷勤。而且照这情形看,他的女人缘好得很,或许pub里还有更多女人在等他呢,她算什么东西。
女人缘怪了,资料上不是说他忙到没时间交女朋友吗?怎么照实际情形看来,他却毫不在意散发他的才华与魅力,倒像是那种到处留情的男人?
薇弋心里开始有了问题,但这些问题也得等她多认识他一些之后,才能获得答案吧?她决定去p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