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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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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晨光中醒来该是件美好的事,但如果被人用匕首指着要害,再好的心情也会坏。

    "别动!"舞阳沉声警告。

    她才从他的腰袋里拿回她的匕首,他就醒了过来,她只好被迫以手中的武器指住他两腿之间,绷紧的俏脸微泛着红晕。

    力飙的瞌睡虫全被吓跑了,充血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眼珠子差点瞪得凸出来。

    老天爷!他才打了个盹,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昨夜还像只小绵羊偎依着他的女人,居然一早拿着匕首指住他的命根子,这女人实在太不可爱了!

    "原来凤族人都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他掷出咬牙切齿的咒骂。

    舞阳脸色一变,还趴在他身上的身躯小心地移开,眼光戒备。

    "不准你侮辱我的族人!"她板着脸道。

    "哦?"力飙不怒反笑,眸光更加冰冷,嘲弄地说:"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你的族人不是?"

    "你!"舞阳眼睛冒火。

    "不承认?难道你忘了昨夜我才不计前嫌地救了你这条小命?"

    "我没要你救我!"舞阳咬着牙,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但此刻不是心软的时候,她只能按住心里的歉疚,嘴硬地反驳。

    "是哦。"沸腾的怒火在力飙眼底燃烧,冰冷的讽刺自齿缝间挤出。"是我自作多情!在被你踢得命根子痛得要命后,干嘛还在意你死活地追了过来?差点命丧在你刻意引诱我上当的陷阱之后,就该认清事实,不再管你,偏偏又同情心作祟,跟那只豹子卯上,然后又抱着吓呆的你离开险境,等你休息够了,好拿匕首指住我的男性气概!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只怪我太过天真,拿你当好人,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怎能怪你心肠狠毒、恩将仇报!"

    "你!"舞阳被他这番挖苦的话气得泪花乱转,心里又怒又委屈。

    她也不想这样对他啊,她只是想救族长。

    "我怎样?我又说错了吗?"力飙倔傲地扬高满是胡须的下巴,一张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咬住下唇,恼火地瞪他。

    "不是故意的便险些要了我的命,要是故意,那我看"他摇头晃脑,未完的话里包藏着太多不满,冰冷的眸光在她握住匕首的柔荑和倔强不认错的小脸上来回移动。

    "我们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自保。"她像在说服自己似的。

    "说得太好了!我怎会忘了这句话呢?"力飙夸张地叹气,自顾自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记。舞阳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若不是及时煞住手,便要伤到他了。

    力飙眼明手快地逮住瞬间消逝的良机,臀部往树洞里一缩,虎掌拍向舞阳的腕部后,改拍为擒拿;舞阳轻呼一声,匕首脱手而出,插在距离力飙脚旁不到两指宽的地面上。

    力飙顺势将舞阳带入怀中,将她另一手也捉住,吓得一身冷汗。他刚才是拿自己的命根子赌这个凶女人不会对他这么绝情,结果他赢了,他笑吟吟的注视怀里怒气腾腾的美人。

    "看来,你是选择对自己残忍。"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涨得通红的小脸。

    "你这个阴险的家伙!"她恨恨地道。

    力飙眼一眯,凶狠回到脸上。"再阴险也没你阴险!居然趁恩人昏睡之际,暗下毒手!"

    "你乱讲!我根本没对你怎样!"

    "那你用把匕首指着我命根子的行为叫作什么?"力飙一字一字地迸出他的不满。

    舞阳见他额上青筋跳动,显然还在对这事生气,可她心里对自己的愤怒,又何尝输于他?

    为什么她会心软?

    他是敌人啊!她怎么可以为了救他,让自己落到这个下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可充分印证在她身上了。

    舞阳苦笑,眼里泛起酸涩。

    "你无话可说了吗?"

    他声音里的愠怒和鄙视,刺痛了舞阳的心。

    她对自己说,她只是不想背这个冤枉,才跟他把话说清楚,不为别的。

    "我没存心伤害你,只想保护自己,要不然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制住我。"她别开脸,低声道。

    力飙挑挑眉,知道她没骗他。刚才他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冒险反击。可是这女人一再挑衅他的男子气概,挫折他男性的自尊,这口气教他如何吞得下去?

    "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帮你的。从我们碰面以来,是谁一再出手伤人?是谁被人咬、被人踹、被人害得差点落在陷阱里一命呜呼、又被人指着要害动弹不得?我才是那个需要保护自己的人哪,不是你这个疯婆娘!"他气愤她的不识好歹,说话更加地不客气。

    "可是可是"舞阳渐感困惑起来,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她这么做是为了要救族长啊!

    "还有什么可是!"力飙愤愤不平地逼近她,特大号的胡子脸几乎贴到她脸际。

    舞阳屏住呼吸,一时哑然无语。

    "你说啊!"他朝她低吼,一脸的蛮横恶霸,吓得舞阳害怕地在他怀里挣扎。

    "不准乱动!"力飙厉声警告。

    这女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在男人怀里这样扭动,分明想引男人欲火焚身。她该不是想施美人计吧?

    舞阳的粉颊像有两团火焰在灼烧,两人这样缠在一块儿,力飙身体的反应哪瞒得住她女性的胴体。她不敢再任意移动,僵硬地趴在他身上。

    力飙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片刻后才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不能先放开我再说吗?"舞阳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轻轻颤动的浓密睫羽间,泄漏了她眼中的脆弱情感。

    力飙拧着眉,明晓得自己不该心软,却该死的无法拒绝。她眼里的恳求。

    他不情愿地放开她,舞阳很快坐起身,和他相隔一臂之遥。

    奶油色的晨光从树洞口投射进来,照出力飙魁梧结实的体魄。结满厚茧的黝黑双掌玩弄着舞阳的匕首,在日光下,凤族的兵器更显耀眼、精致。

    舞阳只觉喉咙干涩,连吞咽口水都困难。这跟紧张无关,而是从昨夜吃了颗野果后,她便滴水未进的关系,丰润有光泽的红唇先丢了水分的滋润,变得干裂、刺痛,一再舔唇,只是让这种情形更加恶化。

    仿佛嫌这情况还不够她难受,她的小肮忽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引来力飙似笑非笑的眼光。她尴尬地垂下眼帘,想掩饰眼中的羞恼,但脸上羞窘的红晕却是遮掩不住。

    力飙从她阴影甚深的眼下窥见疲倦的影子,明白尽管经过一夜休息,又渴又饿又累的她,体力仍未完全恢复。他个性中促狭的一面,很想对舞阳的虚弱模样冷嘲几句,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奇异地软化了他的冰石心肠,到嘴的讥讽自动回肚里。

    他对自己的异样感到些许不悦。从遇到这名凤族女人后;他似乎变得婆婆妈妈了。

    力飙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似乎想摇掉心中的一丝慈悲、谁知反而更加挂意起舞阳的虚弱。他眉头蹙得更深,犹豫了一下,率先离开树洞。

    "出来喝点水再说。"

    舞阳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涩涩的眼眶浮现热气。没料到在她昨天和今早那样对他后,他还会有善意的表现,他此刻的体贴,和他昨天的粗鲁无礼相较,直如云泥之别。

    究竟哪一种个性才是真正的他呢?

    "你还在里面干嘛?"力飙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舞阳赶紧离开树洞。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阳暖暖投射进林中;空气中透着湿凉,薄雾飘浮在林叶间,啁啾的鸟鸣响在寂静的山林里。

    一阵风拂来,舞阳做了个深呼吸,将山林间跃动的生命气息一并吸纳入体内。

    力飙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更显剽悍。从枝叶隙缝处筛下的金阳在他四周形成金色的光圈,将威猛的身影衬托得仿佛天神般壮观。

    舞阳敬畏地倒退一步。

    早晨的空气微凉,翠绿的树叶上缀满晶莹剔透的晨露。灌木丛间一道小山沟,水质清冽可口。力飙向舞阳指明山沟方位。

    "解了渴,我们到处走走,看看可不可以找到东西吃。"力飙睁着那对炯亮发光的眼睛,迅速打量了周遭的情况一遍。

    舞阳点点头,心里暧暧的,之前对他的排拒和嫌恶不觉消减了几分。或许力飙没有骗她。昨天的攻击行动,会不会只是误会一场?

    是误会吗?她不确定。

    被人紧压在身下、强吻的感觉仍在脑中活跃,那种被人箝制住、无法动弹的感觉,让她除了愤怒外,心里还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异躁动。

    只要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的身体便发热起来。她灌了好几口山泉后,不断掬水在烫热的脸上,掩饰心里的惊慌。

    她怎么了?慌乱的情绪充满胸臆,心从未这么乱过。

    舞阳甩着头,想甩掉心里的烦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确定族长的平安,其他的事,她无心也无力再去管了。

    目前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透过力飙,才能找到族长。

    蛰伏在心底的坚毅信念,如蛟龙般突破原先如山洪急湍的惊慌,飞升流溅。等到舞阳直起身面对力飙时,脸上的欺线条已然消失,精神奕奕地焕发着决心。

    那张闪着清新朝气的俏丽脸蛋,令力飙失神怔望。

    这女人总令他惊奇不断。一时的失意似乎困扰不了她许久,刚才还委靡不振、病奄奄的,洗过脸后却变回精力充沛的女战士,仿佛刚才的疲惫不曾存在。

    懊不会山泉有什么惊人疗效吧?可他刚才也喝了好几口,除了甘甜冰冷外,没啥特别啊?

    "我们走吧。"肚子饿得难受,舞阳急需食物补充体力。

    夏日清晨的凉风拂动起沉睡了一夜的森林活力,随风款摆的婆娑绿影,织造出熠熠生辉的色彩。静寂的晨光里有早起的鸟儿啁啾,树间窜跳着活泼的松鼠,空气中弥漫着草叶的香味、甜甜的花香,充满生之气息。

    自幼所受的训练,使得舞阳循着气味便能找到果树。

    一排枣子树生长在坡度平缓的山坡附近,耀眼的小黄花几乎淹没了枝条,引得蝴蝶儿飞、蜜蜂儿绕。椭圆形的果实结了满树,吸引贪食的鸟儿啄咬。

    舞阳摘了一颗成熟的果实放进嘴里,沁甜的香味一入喉,肚子便咕噜作响应和。

    力飙大嘴咬两口,便将一粒枣子解决,两手齐用,仍然无法填满腹中的饥饿感。他和舞阳一样饿了一晚上。

    "要不要我去猎只兔子或是山禽?"满子诩是枣子的力飙,口齿不清地道。

    舞阳摇摇头,枣子已够她填饱肚子了。

    "好吧。那吃饱后,你是不是肯乖乖跟我走了?"数粒枣核自力飙嘴唇吐落草地,噗噗地连响了好几下,制造出有别于森林静谧气氛的噪音。

    舞阳低下眼睑,掩饰住流转美目里的情绪,力飙摸不清楚她的意向,心里着急了起来。

    "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你这女人还真难搞!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了她,他已经浪费了一整夜的时间,风云搞不好己经抓狂地派人四处找他了。

    这里是九黎的势力范围,万一被敌人发现,他们这趟偷偷"请"走对方客人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搞不好还要全军覆没呢!

    想到这里,力飙的口气更加急躁了。

    "喂,我好说歹说了半天,你倒是答一句啊!"

    舞阳握紧拳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蓦然抬起头直视他,一抹严厉僵化了粉嫩唇瓣的柔和线条。

    "我不晓得该不该相信你。"

    "这是什么话?"被人这样质疑信用,力飙气得吹胡瞪眼。

    "如果你像我一样被人莫名其妙地攻击,你会信任攻击你的人吗?"

    "可是我救了你啊。"力飙为自己辩解。

    "如果不是你们攻击我方在先,我不必被你救。"舞阳语气中充满了愤慨。

    力飙蹙眉瞪了她良久,舞阳也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直到一缕清风拂动她乌柔的发丝,力飙才分了神,眼中的冷峻光芒淡了些。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许久都不曾这么低声下气跟女人说话了,他几乎忘了温柔是怎么一回事。刚从喉咙里挤出的低哑声音,显得有几分粗气。

    他告诉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完成任务,没有其他意义。这么想,才能让他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为什么会攻击我们?"舞阳心平气和地等待他的答案。

    力飙没料到她一开口便直捣整件事的核心,琢磨了一下才回答:"为了完成任务。"

    "什么样的任务?"舞阳紧跟着问。

    说到这个任务,可就一言难尽了。该告诉她多少呢?力飙在心里盘算,咬了一口手中的枣子,回避舞阳咄咄逼人的探询眼光。等到汁液滑入喉咙,甜美的果子味道在舌尖绕过一圈,他才下了决定。

    "好吧,我告诉你好了。"反正这事没什么好瞒的,干脆跟她把话说开,免得她三心二意,老跟他作对。

    舞阳听他肯说了,按捺住啊躁的心情,耐心等待。

    "我们打听到凤族有意和九黎结盟。问题是,目前我方正和蚩尤的大军作战,凤族一旦成为九黎的盟友,对这场战事必定会造成影响。所以我们奉命阻止凤族的族长到涿鹿和蚩尤碰面。"

    "如何阻止?"这一点对她很重要。万一所谓的阻止是杀掉凤族族长,那初月

    "请你们换人结盟啊。蚩尤那家伙残暴不仁,又好大喜功,你们跟他结盟不会有好下场的。"

    舞阳松了口气,但仍不放心地追问:"你们不会对我们族长不利,对不对?"

    她眼中的焦急让力飙不快起来,嘴里的枣子顿时变得酸涩难以下咽。

    他噗地吐出口中残留的果肉。

    "你好像很关心你的族长嘛。"他佯装不在意地试探。

    "族长是全凤族的希望,我当然关心她。"舞阳清澈的眸里氤氲着一层雾气。"离开族里时,我再三向大祭司保证,一定会保护好族长,没想到"

    说到后来,在日光下显得轻软柔润的朱唇微微颤动,泪光闪烁的眸里浮现一抹自责,教力飙十分不忍心。

    "你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族长。"话虽说的好听,心里却不是滋味起来。力飙忍住心中的嘀咕,主要是因为要说服那个娘娘腔族长的人不是他,要不然那家伙准有苦头吃了。

    靠女人保护的男人?哼,他打心里瞧不起他!

    也只有风云有那种耐心面对这种人。他相信凭风云那张嘴,定能说服那个该死的凤族族长听话,自然也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了。

    "真的?"舞阳破涕为笑,心情开朗起来,明媚的笑容几乎要勾去力飙的魂。

    这女人实在娇艳的要人命!忍住胯下的騒动,力飙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你放心了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期盼地看着她。

    "舞阳。"她突然害羞起来,低着头吐出名字。

    '舞阳。'他含在嘴里念一遍,亲呢地教人心跳加速。'满好听的。'

    '谢谢!'两颊的烧热,令舞阳迟迟不敢抬起头。

    难以解释心里贸然兴起的那抹惊慌是何缘由,持续加快的心跳声不断敲打着她的耳膜,掩盖了林间惯常的鸟鸣虫叫。血液在血管里奔突,粉颊上泛起的绯红跟阳光曝晒没有关联,而是教她心乱如麻的不知名情愫。

    力飙吃完手里的最后一颗枣子,拍掉臀上沾着的草叶和尘土起身。

    对于两人之间的怪异静默,他多少有些感觉。他迟疑地走向舞阳,她却像被吓到的小鹿般,难掩眼中的惊惶。

    呵呵,她现在又像只刺猬了!

    对于她的千变万化,力飙真是叹为观止。

    '舞阳,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必须要求你跟我走。'

    这话令舞阳全神戒备起来。力飙在心里叹气,看来舞阳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你没有别的选择。'他的口气渐渐变得不耐烦:'如果你想见到你族长的话。'

    '族长?你会对放长怎么样?'

    力飙双眼朝上翻瞪,表情无可奈何,舞阳只要听到她宝贝族长的事,就会变得难以沟通。

    '我有说要对你族长怎样吗?'他苦笑:'只是没空冉跟你耗下去!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自个儿回去,我的同伴还在等我呢!毕竟这里是九黎的势力范围,不宜久留。'

    舞阳想想也对,但事关族长的安危。她不得不谨慎考虑。

    '你不来就算了,我白个儿走!'力飙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真的迈开大步离开。

    '等一下!'舞阳急了,连忙跟上去。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考虑太多。'我跟你走。'

    '这样才对嘛!'力飙赞许地看她一眼,扬起充满男性勉力的粗犷笑容。

    '我是为了族长'她多此一举地解释。

    力飙唇边的笑再然侵住,眼中的愉悦光彩黯沉下来。

    他闷哼一声,自顾自地往前走,不再理会她。

    晨光渐渐灼热起来,早先还流动的一阵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了。

    密林里有股浓稠的沉闷感觉。

    就像两人之间的气氛,才稍稍开朗些,瞬间又冻结。

    走在森林里,十分容易迷失途径,幸好有之前两人留下来的一些足迹可以参考,饶是如此,力飙还是有两次差点走错路。

    越接近中午,空气就越燥热。尽好沿途两人停下来摘了不少果子吃,但在汗下如雨的情况下,嘴巴仍然发干。

    淙淙的水流声隐约传来,力飙推测附近应该有条小山沟,带领舞阳朝那里走去。

    拨开树叶、草丛,一缕食物的烧烤香味钻进鼻端,沉寂的树林里隐约有着不属于大自然声响的嘈杂声。力飙示意舞阳噤声,小心地移过去。

    这里靠近来往行旅常走的山径,行人偶尔会停下来休息。在灌木丛的掩护下,力飙清楚看到前方有六名汉子围坐一起烤肉、谈笑。

    对方的打扮不像猎人,插在他们身边的矛、放在阳光照耀下凛然生辉,泛着黄铜色泽,让力飙猜出他们的身分。

    是九黎士兵!

    力飙眯眼审视散放在他们身边的坚硬金属头盔,将眼光移回正在大啖手中烤肉的敌人。

    他们其中一人以毛臂擦拭滴在胡碴里的肉汁,口齿不清地对同伴说:'直贼娘!日头毒得跟什么的!这种天气还要巡逻,真不是人干的!'

    '老五,别埋怨了。等会儿上附近的村里乐一乐,包准你什么火都消了!'

    斑亢的嗓音一出,马上引来同伴们心照不宣的哄笑,大伙儿挤眉弄眼,淫声秽语不断。力飙听了直皱眉头,由此可看出九黎的军纪散漫,不似黄帝治军严谨。

    '哎!可想到还要顶着大太阳走上一大段路,我脚就软了。'之前被称为老五的人哀叹出声。

    '嘿嘿,只要你腿间那根没软就行了!'另一名同伴取笑道,众人再度发出暧昧的笑声。

    等到调笑的声音终于静止下来,有一名男子抬头看向天际,研究了一会儿后道:'山区天气多变,以这种热度,午后可能会有一场大雨。你们看,天上的云开始变厚了。'

    '嗯,老大说的对。'其中一人附和。

    '大伙儿吃快点,还有活要干呢!'

    听到这里,力飙忽然发现舞阳不晓得在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双眼晶亮地注视围坐在一块儿吃食的九黎人。她眉头微蹙,心里似乎有什么悬疑难决的事。他才觉得不妥,舞阳像下了决定似的,准备站起身朝那群人走去。

    力飙心下一惊,一伸手便掩住舞阳的嘴,将她整个人掀倒在怀里。舞阳张着大眼和他四目相对,从那双怒睁的眸子里,她看出力飙的怒气。可是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她

    还来不及表示歉意,力飙在她颈后一劈,她便不省人事了。

    '什么人?'仿佛察觉到树丛间的矣诏,为首的九黎士兵倏地抓起身边的矛,机警地朝力飙隐身的树丛看去。

    力飙屏住气息,不敢乱动。

    一只兔子从身边经过、窜出,紧握住矛的九黎士兵松了口气。

    '老大,别那么紧张嘛,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若不是咱们肚子填饱了,这兔子正好可以给兄弟们练练矛法。看那身形,还挺肥嫩的。'老五讪笑道。

    '对啊,老大。咱们九黎士兵的威名,早吓得敌人屁滚尿流了,我看啊,黄帝阵营根本没人敢来捣乱,上头教咱们这样巡守,分明是多此一举嘛!'

    为首的士兵对属下的漫不经心只能摇头叹息,真是一群笨蛋!

    力飙趁众人喧哗调笑之际,小心冀冀地抱着舞阳慢慢退开。

    周遭的空气窒闷得像在他心头闷烧的怒火,许久未曾出现的狂怒与暴戾奔跃在血脉间,怒潮回响在胸臆,威胁着要从他的眼洞鼻洞耳孔毛孔一齐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