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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他露出惊讶的表情,认出没戴眼镜的她,赶忙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见到单亦江的出现,余晓乐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愣怔,好像她现在才被抢劫似地。
“你怎么了?”他关心的问道。
单亦江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刚好路过这里。
当他看到穿着同校制服的女学生被撞倒、跌坐在地上,才好心走过来想要扶起她,没想到竟然会是余晓乐—
“她刚才被抢啦!”一名亲眼目睹整件事情经过的欧巴桑替余晓乐开了口。
欧巴桑其实很想替余晓乐喊救命,但是因为距离抢匪太近,怕一出声,抢匪会对她不利。
世态炎凉,谁不自保啊?
“你也真奇怪,有人抢劫你,怎么不大声喊救命呢?”欧巴桑迳自对余晓乐数落道。
“学邢师都没教过你吗?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坏人出现时,要大声叫救命喔?”
单亦江对欧巴桑绾开笑颜道:“她是我朋友,我会陪她到警局报案,谢谢你的关心。”
他顺利地替她挡下不必要的唠叨。
“走吧。”
单亦江拉着余晓乐要走,她却挣开他的手,兀自蹲下身在地上摸索,有点辛苦的模样。
他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副支离破碎的黑框眼镜,叹了口气,替她拾起了眼镜。
“真糟糕,坏得很彻底。”
他将眼镜摆到余晓乐面前,她伸手拿过眼镜,心底不由得漾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她对这副眼镜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是平时都习惯了它的存在,现在它坏了,势必要买一副新的眼镜。
其实,去适应一个新东西并不是登天难事,只是她觉得好麻烦。
单亦江静静地看着她没戴眼镜的脸庞,惊讶地发现她果然有着一张很清秀的五官,虽然称不上惊为天人,但是却十分姣好,有令人怦然心动的气质,也有讨人喜欢的无辜眼神。
其实她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女孩
单亦江心底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欵,你不戴眼镜还满好看的。”他笑。
她看了他一眼,匆匆敛回目光。
他总是大刺刺地踏进她的世界里,放肆地开口,没问过她对他的感觉,就这样自以为熟稔。
他们并不是朋友啊!
余晓乐突然有股冲动,很想这样对他大声吼,但是幸好她不能说话,否则当真咆哮出来,她怕自己缓筢悔。
为甚么缓筢悔?她不知道,只是出口伤人总是件不好的事。幸好她不能言语,即使心底产生冲动,也不会坏了现实的和平。
单亦江看了手表上的时间,拉起她。
“走,现在十点半,我朋友的店还开着。”
店?甚么店呀?
余晓乐被他拖着走,不脑控制自己的步伐,只能觉得一切事情都发生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呢?
答案揭晓!单亦江居然拉着余晓乐来到一间店面明亮的眼镜行—
一踏进这间眼镜行,单亦江马上像个受欢迎的贵宾似地,处处与人寒暄问暖,得到热情的招呼。反观余晓乐,向来不善与人相处,一到这间店,就像见光死的鬼,一脸哀怨。
“亦江,这位是?”
丽姐是这间眼镜公司的店长,也是单亦江的远房表亲,难得见到亦江会带女伴在身边,她当然会好奇发问。
“她是我朋友,叫晓乐,她有近视,我专程带她来配眼镜。”
余晓乐惊讶地看着他,看他说得很自然,好像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她实在有点错愕。
“这位是丽姐,她会帮你配一副适合的眼镜。”他对着余晓乐扬起一抹俊朗的微笑。
她看着看着实在有点傻眼了。
他干嘛这么做呢?
被抢劫的人是她,眼镜坏掉的人也是她,他不用操心呀。
奇怪的是,她又为甚么不拒绝他呢?
“晓乐,你近视几度?”丽姐徵询道。
丽姐当亦江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说话的语气自然很亲切。
余晓乐看了丽姐一眼,又看了看单亦江,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实在不是笔墨可以形容。
鲜少和陌生人有互动,她真的不会和人好好相处,现在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瞧,她怎么会不紧张呢?
“呃丽姐,你有没有纸和笔?”单亦江笑问,对身旁的余晓乐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做甚么?”丽姐一脸疑惑。
“我的朋友患有失语症,无法说话,她需要靠纸笔和我们沟通。”他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相当自若。
知道余晓乐是个失语症患者之后,单亦江只觉得自己之前对余晓乐有些失言,但打从心底并没有将她当成异类看待。
患有失语症又如何?他仍然可以平常心看待她这个人。
余晓乐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瞧他的模样如此镇定平常,好像她患有失语症并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丽姐闻言之后,脸上的表情只有一瞬间的改变,但是马上扬起笑容,拿过纸笔来。
“喏。”
余晓乐心底的抗拒渐渐退去,不知道为甚么,每回看单亦江的笑脸一遍,她心里的不安就会清退许多。
这究竟是甚么力量?她不知道
“你近视几度?”丽姐又问了一次。
思考一会儿,余晓乐才勉强自己拿起丽姐递过来的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很久没量度数,所以不清楚。
单亦江看着她所写的字,笑了笑。
“你的字好漂亮。”他称赞道。
余晓乐立即刷红了一张小脸,为他的赞美而心乱如麻起来。
丽姐亲切地笑,以客人至上的精神来为余晓乐服务。
“请跟我来,我替你详细检查一下。”
余晓乐迟疑了会儿,只听见单亦江在她耳边说道:“你的眼镜坏了,确实需要一副新眼镜,去检查吧。”
她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彷佛获得某种勇气似地,才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尾随丽姐去做视力检查。
经过丽姐亲切的服务,余晓乐很快地量好视力,然后由单亦江为她垫钱—因为她的钱包被抢了。
“星期天可以过来拿眼镜,这是你的单据。”丽姐将一张黄色的单据交给余晓乐。
“凭单据领件,要不然凭亦江也行。”
丽姐的暗示,单亦江怎么可能听不懂呢?她是在为他制造机会。
“星期天我会陪她来拿眼镜。”他主动答应道。
余晓乐只觉得受宠若惊,不懂单亦江为甚么要浪费时间来陪她做这些事,他们非亲非故,他没必要为她付出
她的疑惑只能深埋在心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从何问起。
“星期天才能拿到眼镜,这几天晓乐没眼镜怎么办?”单亦江突然打起一个主意来。“丽姐,你帮晓乐拿一副抛弃式隐形眼镜吧。”
“没问题。”
丽姐随即拿来与余晓乐度数相符的隐形眼镜,和相关的产品给她,并且教她如何戴隐形眼镜。
余晓乐习惯戴有框眼镜,今天可是第一次挑战戴隐形眼镜,心里自然有一股惶恐。
但是她近视将近五百度,如果没有眼镜很不方便,所以她还是听从丽姐指示,勉为其难地将隐形眼镜戴上。
试过几回,她成功地征服了从未戴过的隐形眼镜,并且体验了一种脸上零负担的舒服感受。
没有镜框的阻碍,她的视野似乎更广了。
就着镜子,余晓乐看着自己没戴眼镜的五官,觉得很新鲜。
“可以适应吗?”他问。
余晓乐点了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谢谢你,我会还你钱。
他看了她所写的字,不禁莞尔。
“很晚了,我先带你到警局报案,再送你回家。”
说完,他迳自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朋友。
余晓乐想拒绝他,却听见他说:“你不怕又遇到坏人吗?我送你回家喂,小志吗?祝你生日快乐,我临时有事不能去了,你们自己好好玩,礼物我会补给你的。”
单亦江和朋友聊了几句,便关上手机。
“丽姐,谢了,我们先走了。”
“喔,好,星期天别忘了过来拿眼镜喔。”
丽姐笑着目送两人离开店里,她最喜欢看见年轻人相亲相爱了。
年轻真好夜灯拖长了两道黑影,在单亦江的坚持下,余晓乐跟着他一起到警局备案,并且让他一路送她到家,也因此对他泄露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不过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没有拒绝他。
被抢劫之后,她一直表现失常,虽然他们不熟,但是她却一直倚赖他的帮助。
她到底怎么了?竟然会接受外人的帮忙,即使他是出自好意,她也不应该接受呀!
欠他的人情,该怎么还呢?
“你住这里?”他问。
余晓乐点点头,不敢正视他。
“怎么了?”
其实他早察觉到她刻意保持的距离,因而觉得她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为甚么她不容易与人亲近呢?
与她的家庭环境有关?抑是她自己的心态问题?
单亦江也不知道为甚么,竟然想去关心她,并且探知有关她的事,他对她有兴趣吗?
也许有吧。
他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气质特别,脾气也特别。
他和她说话,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甚至听若未闻,好像没意愿和他做朋友。
不过单亦江的热情攻势不是可以轻易抵挡,余晓乐不肯正眼看他,就是怕自己会被他的笑容所迷惑,最后做出情不自禁的决定
他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
在初次见到他时,她就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一个男孩子能长得如此漂亮,真是难得。
她欣赏美丽的事物,也喜欢欣赏美丽的人,不可否认,单亦江确实拥有相当迷惑人心的外表。
如果不谨慎一点,她一定也会在他身上丢了心
“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突然这么一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怎么会觉得她有心事呢?他们又不熟,他这么问她,听起来有点唐突。
“你父母呢?要不要我帮你向他们解释今晚的事?”
她摇了摇头,别过脸拒绝他。
单亦江笑道:“对了,为甚么这么晚了,你还穿着制服在外头闲晃?是去补习吗?”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这么晚还穿着制服在外头走动,甚至倒楣遇到抢劫,严格说起来,全是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今天突然跑来社团将她拉了出去,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她也不会莫名其妙遭妒,还背了黑锅。
说起来,都应该怪他!
但是她又怎么狠得下心责怪他呢?他今天可是为她做了不少事。
余晓乐发现,她竟然会因为他而产生一股矛盾的心理
明知道不能与他接近,却又阻止不了他的靠近,甚至她彷佛很渴望他的靠近。她怎么能有这样的心绪产生呢?
余晓乐匆匆忙忙从书包里翻找出家里的钥匙,急急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单亦江扬起爽朗的笑容道:“你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余晓乐旋身开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寸步不栘地伫立在原地,等着亲眼目送她进家门,体贴的态度令人动容,她的胸口倏地紧缩起来。
不!她不能心动的!
她匆忙进屋将门关上,将他阻隔在外。
心里头像是突然跃进一头怪兽似地,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她大口地呼吸,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稀!爆虽然不能明白心如擂鼓的原因,但是她清楚知道—绝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对单亦江这个人,她了解得不够仔细,看到的也是他的表面而已,与人相处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还是别惹麻烦上身比较好。
喘息一会儿,她冷静了思绪,尽管胸口还有一股压力囤积着,她决定暂且置之不理。
只要不去多想,过了一夜就会没事,所有的思绪都会在一夜之后烟消云散,睡过一觉,记忆就会模糊掉了。这是基于时间能冲淡一切的原理,她懂。
她伸手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屋内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她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欺。
走到传真机前,她看见了父亲从美国传来的讯息。
下个月父亲就要回国来接她。发生甚么事了吗?
应该和她出国接受治疗一事有关吧。
爸为了她的病,辛苦奔波,她知道爸很用心要治好她,可是对她而言,能不能说话并不重要了。
沉默的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安静无声的世界了。
走到化妆台前坐下,她审视镜中自己素净的一张脸。
只要摘下眼镜,她就无法看清楚自己的五官,除非是涸瓶近镜子,但也因此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缺陷。
肌肤乾燥、毛孔粗大、鼻头粉刺她并不欣赏自己的脸。
反观单亦江,她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他真的长得好完美,没想到她身为女人,竟然会比下上一个男人俊美
眼眶忽然有股温热的感觉,怎么回事?她的思绪又绕到他身上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起身离开了化妆台前,压抑自己不再去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事。
她不在乎任何事的,绝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