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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滟衣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直到这时,她才正视到贰弟对她陷了多深,事后回想起来,这句话也该算是她后来决定嫁给翟玄领的原因之一。
她摇摇头,喃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抛下杉弟、肆弟还有”
“我们可以一起去。”尹槊贰又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这么多银”她忽然收了口,猛地想起翟玄领还在这儿。“我们回去再谈,你先走,我随后就跟上。”
“要走一起走。”尹槊贰坚持道。他不想让他们两人独处,谁晓得翟玄领又会做出什么冒犯滟衣的举动。
翟玄领促狭道:“这样吧!你要不要再躲回树干后,我会假装你已经离开了。”
尹槊贰的表情马上显得很难堪,尹滟衣则是又气又恼,却不知是对翟玄领,或是对贰弟较为恼火。
她知道贰弟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回去的,于是只得道:“改日再拜访公子。”
他微笑,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去,隐约听见尹滟衣压低嗓门,但疾言厉色的语调;他缓缓收敛笑意,思忖着差不多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先是表姨丈知道了游说翟公子退亲的人是她后,来家里数落了她一顿,身边跟着的依然是一脸惶恐的表妹;表姨丈撂下话,说要让她日子难过,还骂她忘恩负义。
表妹则托人送了一包首饰给她,她不能要,于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日,尹浅舞在板凳上坐定,一边磨墨,一边说道:“大姐,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怎么这么问?”她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列出婚礼所需用品,隔壁街的王嬷只有百二贯钱,能筹措的东西实在有限。
“昨晚你上王嬷家去的时候,哥哥们差点吵起来。”她抚了抚纸,拿笔沾墨。
尹滟衣停下笔。“吵什么?”
“说大姐要嫁人了,可贰扮不让嫁,是贰扮自私,贰扮不对。”她提起笔,将一根脱了序的笔毛拉掉。“大姐,贰扮这样是自私吗?”
“不是,是大姐自个儿不愿意的,不关你贰扮的事。他们还说了什么?”尹滟衣拧起眉心,她没想他们会背着她吵这些事。
“还说翟公子是大户人家,姐姐嫁过去不会吃亏,是去享福的,做少奶奶。”尹浅舞顿了下。“贰扮好凶呢!差点要打人。”
“没打起来吧!”她不放心地问。
“没有。”尹浅舞眨了眨眸子。“可我躲在房里好害怕呢!扮哥们最近都好奇怪。”
她蹙下翠黛,面露忧色。最近这个家的气氛是挺让人不安的,或许她真该下定决心断了贰弟的念头,可一想到自己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她就不忍。
她不是不明白贰弟对她的心思,但她只把他当亲人对待,如何能接受他呢?
她烦躁地叹口气,省试一天天逼近,贰弟却没将心思放在上头,再这样下去,真要误了前程。
“大姐。”
尹滟衣回过神。“怎么?”
“翟公子叫什么?”她在“翟”的最后一笔收势。
尹滟衣微微一笑。“玄领,千字文开头的第一句是什么?”
“天地玄黄,宇宙洪流。”她反射性地背诵着。
“正是那个玄,也可说玄武的玄,领袖的领。”
尹浅舞瞧了眼自己写的翟字,不高兴地蹙眉。“歪歪的。”她开始写第二个字,一边念着。“玄武的玄,玄武不是乌龟吗?”她记得姐姐告诉她的故事。
她笑意更深。“是啊!也有一说是指龟蛇,为北方之神,也说水神,主风雨。”
尹浅舞想了下,倏地笑开怀。“所以他是乌龟的领袖。”
她盈笑出声。“是啊!”“哈”尹浅舞大笑着。“乌龟乌龟”
尹滟衣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背后取笑别人的名字不是她的作风。“其实乌龟”她提高声音好盖住妹妹的笑声。“乌龟是长寿的象征,再者,玄一字指的是玄妙、深奥的意思,也指黑色,带着赤色的黑。”
尹浅舞偏头想了下。“我还是喜欢乌龟,他是乌龟的领袖。”她低头开始练习“乌龟”二字,表情认真。
尹滟衣好笑地摇摇首,而后回到自己的单子上。稍晚,她拿着估算单到“乐天食肆”与市厨尤二娘商量菜色。
尤二娘与母亲以前是一起合作替人办吉庆、凶丧的红白喜宴或各式酒宴,负责采购、做菜食的“厨司”除了厨司外,替人包办筵席的还有“帐设司”、“茶酒司”、“台盘司”、“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葯局”及“排办局”他们被比喻为官方的四司六局,总称为“四司人”
彼此之间分工细密周全,且行业之间有固定的地盘,也有一定的行规与营业程序,费用还算公道,不致滥收,因此生意颇好,雇主也乐意委托他们办理各式筵请。
自十二岁起,她便跟着母亲学习厨司的工作,只是她的厨艺远不及母亲,所以现在掌厨的部分由二娘负责,她负责采办及构思菜色。
“群仙羹、二色腰子、决明兜子、胡饼,召白藕、造齑”尤二娘一项项念着。“嗯都是些便宜的菜色。”她有张尖削的下巴,凤眼媚人,虽以年届四十,但仍风韵十足。
“王嬷的钱不多,我想能帮她省些就省些。”她喝口二娘泡的茶后才又道:“我顺道帮她打理了搭席、端菜、茶汤、设帘幕、洒扫、擦拭工作的帐设司跟台盘司,至于六局,我就替王嬷省了。”
“那也是。”尤二娘喝口茶。“这场婚事下来,真要把这几年赚得的银两全抛进猴去了。”
她微微一笑。“是啊!王嬷他们没钱,我又不想他们去找钱庄借,那是无底深渊,光利息钱就会把他们压垮,王嬷的儿子只是个挽舟卒,每个月赚不了几文钱,这百二贯钱银还是他们东凑西凑来的,好歹我也得帮他们留些底。”
“对了,有件事我可要好好审你。”她放下单子。“怎么你没跟我提过翟家大公子来跟你提亲?”她拿颗瓜子进嘴里,响亮地嗑开瓜子壳。
尹滟衣瞪大眼,听她继续道:“我怎么知道的是不?崔媒婆跟我说的,她来问我你眼睛是不是长在头顶上?”她涂着蔻丹的手指推了下她的额头。
尹滟衣尴尬道:“二娘,你别糗我了。”她垂眼注视桌面的木头纹路。“你知道我现下的顾忌”
她摇摇头,要嗑口瓜子。“我知道你的顾忌,可我觉得实在没理。”她瞅她一眼。“你老想着周全每一件事,可最后一件也周全不了,都几年过去了,槊贰对你死心了吗”
“二娘。”尹滟衣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你想着他能专心在书本上,所以你能顺他的都顺他,他不要你嫁,你就不嫁。”她挥了下手。“他对你死心眼,偏你对他只有姐弟情”
“别再说这些了。”尹滟衣蹙下眉。
“不说就不说了。”她又摇首。“我只想给你提个醒,你若真要他对你死心,就嫁人吧!这话我也不只对你说过一次,可你有你自个儿的想法,我改变不了,也没你会说话,怎样都说下过你,你听二娘一句”她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要嘛!好好跟槊贰谈谈;要嘛!一刀子下去,断了他的念,你能一辈子不嫁,可万一他也一辈子不娶呢?”
尹滟衣瞪大眸子,显然被这说法给吓了一跳。“不可能。”她直觉地反驳。“贰弟只是一时迷惑,再过些年他便会”
“便会忘了你?”尤二娘接过她的话。“我没你这么乐观,他喜欢你是从小一滴一点积上来的”
“就因为是一滴一点积上来的,所以才怕他已入了心,我这一砍,担心他受不住。”她喟叹一声。“若他有个差错,我没脸见九泉下的爹娘,他们对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辜负他们。”
尤二娘也叹气。“算了,算了,不说了,你自己斟酌吧!我要说的你都明白,我只担心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他陷更深。”
“我知道。”尹滟衣蹙紧眉头,又待了片刻后,这才起身离去。
望了眼天色,她呢喃道:“也该回去做饭了。”走了几步后,她却突然停下脚步,而后转个方向往另一条市街而去,思忖着买些弟妹喜欢吃的东回去,虽然得多出些无谓的开销,可这几天家里的气氛怪怪的,若能让大家都开心些倒也值得。
当她来到热闹的西大街时,却不巧遇上了为表妹与翟家说亲的刘媒婆。
“这不是尹家小娘子吗?”刘媒婆斜睨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尖酸的上扬。
尹滟衣微微点个头,有些不好的预感。既然表姨丈都知道是她去劝退翟公子,那恐怕刘媒婆也知情了唉!怎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根本没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上哪儿去呀?”刘媒婆笑笑地问。“不会又是去破坏哪一家的亲事吧!”
尹滟衣没应声,打算离去,却没想在经过她身边时,让她抓住了手,手臂还被她的指甲掐着。
“别自个儿嫁不出去,还想阻人的姻缘路,这样是不会有好报的,小心死了到阎王那儿让人丢进刀山油锅里去,连舌头也给拔了。”
这几日来的乌烟瘴气让尹滟衣顿失耐性,她甩开她的手说道:“该割舌的是你,别人不明白你做了什么事,却瞒不过我,别说在你手上坏了多少姻缘事,就说你在男女两家贪污的银两,我就能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要撒野到别处去,别在我跟前讨没趣。”
“你好个尖牙利嘴的小娘子。”刘媒婆的胸口急速起伏,嘴角微微抽搐着。
“我无意与你结仇,退亲之事我只当是帮表妹的忙,你若赖我存心找你碴,那我也无话可说。”她蹙紧眉心。
“我找碴?是谁先找谁的碴?咱们各行有各行的规炬,井水不犯河水,你在我头上撒尿,我还得感激你吗?”刘媒婆恨声道。想到这一来一往是,她损失的银子不知有多少,让她更加不能按住心中的怒火。“不要脸的小蹄子,活该嫁不出去”
“我的事不劳您费心。”她冷声打断刘媒婆的话,迈开脚步离去,谁知刘媒婆以伞挡住她的去路。
“我要你跟我去翟老夫人面前说清楚,这桩婚事说不准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抓住她的手。
“你真要有本事就去找翟公子,让他改变心意。”尹滟衣生气地拉开她箝制的手,感觉向她们投以注视的目光愈来愈多。
“你这尖酸刻薄的臭丫头,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刘媒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翟公子那是给你骗了,你说,你到底在他面前嚼了什么”
“这不是刘媒婆吗?怎么了?在大街上吵吵闹闹的?”一中年妇女走上前来,
“林家嫂子,你来得正好,我才想着要人给我评评理。”一遇上熟识的人儿,刘媒婆的嗓门拉拔得更大。
尹滟衣在心里叹口气,这下麻烦了,看来她是想把事情闹大。
这时,一茶居二楼雅座的宾客因听到嘈杂声而往下望,随即讶异地睁大眼。“大姐?”
“怎么?”坐在对面的翟玄领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
“是刘媒婆。”尹乐杉蹙下眉,看起来不太妙,上回大姐阻了蔺家小姐亲事后,刘媒婆曾上门来闹过一次,这回大姐又坏了翟家与翁府亲事,旧仇加新恨,刘媒婆这次恐怕没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我得下去”
“我来吧!”翟玄领站起身。“事情由哪儿起的头,就由哪儿结束。”他示意尹乐杉留在原地,一人走下茶居。
“我说尹家小娘子,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想走,莫非是心虚了?”刘媒婆冷笑着。“就说你怎么能守着一个家这么多年不嫁,原来是别有居心。”
“什么别有居心?”林嫂子疑惑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她是巴望着她贰弟中进上,她好等着做官夫人。姐弟?我看他们私底下说不准早”
“你嘴巴放干净点!”尹滟衣怒目而视,厉声道:“媒人之口无量斗,怎当你无的翻作有,若再碎嘴胡乱谱,莫怪情面全不留;谁不知你信开河,乱点鸳鸯瞎凑合,竟将姑娘许老头,莫非良心喂了狗?见女便说郎钱多,男前又夸女色优,进了洞房掀盖头,麻子脸配乞丐头,吓得两人吐白沫,您老儿还有脸皮满街走。”
“你”这会儿刘媒婆也只差没吐白沫了,整张脸青一阵、红一阵。
围在一旁的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姑娘好利的嘴。”
“啪啪啪”拍掌的声音让尹滟衣吓了一跳,一瞧见来人,让她羞得想钻地洞,脸蛋儿顿时烧红似火。
“姑娘的口才若称第二,恐也无人敢居第一。”翟玄领嘴角上扬,双眸满是笑意。“翟某今天算开了眼界。”他对她真是愈来愈有兴趣了。
“公子莫要让她给骗了。”刘媒婆急忙道。“她这是在诬赖我,您莫要信她,她这张嘴能把白的都说成黑的,您就是听了她的谗言才取消了跟翁府的婚约。”
“她说的是谗言?”他仍旧带着笑。“那我是什么,信她的傻子?”
“不不不,您当然不是”刘媒婆拉高声音,以盖过大伙儿的讪笑声。“在这扬州地界上,谁不知您翟大爷精明干练”
刘媒婆接下来的歌功颂德翟玄领全没入耳,却瞧见尹滟衣不动声色地想隐在人群里离开,他微微一笑,说道:“尹姑娘要走了吗?”
众人的目光将尹滟衣尴尬地定在原地,她垂下眼,还未开口,只听得他接着道:“一块儿走吧!”
她惊讶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刘媒婆立即道:“翟公子”
“还有事吗?”翟玄领瞥她一眼。
“没没”她讪笑一声。
他朝尹滟衣走去,微笑道:“走吧!”
她急忙远离人群,恨不得生了翅膀住家里飞去,想到她方才口无遮拦的话语让翟公子听见,她就觉得羞愧,在其它人面前出糗都无妨,可偏偏让他撞见,唉真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姑娘与令弟还好吧!”
听见他的问话,她立即心生疑窦。“公子为何这么问?”
仿佛猜透她的心思般,他含笑道:“姑娘不用如此多疑,只是上回在林子里一别后没再见过姑娘,不知你与令弟回去后是否起了争执?毕竟你当时对他鬼祟的行为甚为不悦。”
一提起贰弟,尹滟衣顿时心情沉重起来,再忆及媒婆方才不干不净的影射,她的心情更是如坠入五里深渊,最近怎么什么事都不对劲呢?
“姑娘没事吧?”他温和地问。
她回过神。“没事,公子怎么会在这儿?”她随口问。
“约了人在这儿谈生意,正要走,就瞧见姑娘遇上了些麻烦。”他顺口说。
一想到方才的事,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染了双颊。“让公子见笑了。”刚刚实在是太冲动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
“不,该说是开了眼界。”他低头瞧她,双眸酝笑。“没想到姑娘生气的时候,骂人也讲究。”
热气冲上脸,她尴尬地低下头。“公子莫再提了。”
他轻声笑着,她急忙转个话题。“我得回去了。”
“我送姑娘一程。”
“不用了。”她急忙道。“不好耽误公子的时间。”
“没什么可耽误的,除非姑娘担心让令弟撞见,又惹得他不快。”
“公子多心了。”她瞧他一眼。
“是吗?”他微笑与之相对。
“公子总是要怀疑我说的每一句话吗?”她反问。
“当然不是。”他的笑意加深,与她谈话总是令人心情愉快。“因为知道姑娘顾忌令弟,所以难免有这样的疑问。”
尹滟衣蹙眉颦额,脸上是淡淡的愁绪。
见她低头不语,他便换了个话题。“听闻翁老爷子将姑娘数落了一顿,没为姑娘带来麻烦吧!”
“麻烦总是有的,也不差这一项了。”她叹气。
“姑娘没想过若真嫁给在下,很多问题都能迎刀而解。”他说着。
“前有恶狼,后有猛虎。”尹滟衣喃喃自语,才躲过一个刘媒婆,又来一只棘手的。
翟玄领朗声而笑,尹滟衣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地将心里的话给说出口了,她尴尬地嫣红双颊,连忙低下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她眨着眼睑,忽然道:“我会考虑的。”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
她长叹一声。“我会考虑的。”
。。。
她的考虑并没有拖太久,当晚,贰弟与杉弟为了她的婚事再度起争执,两人竟在她面前大打出手,着实让她痛心不已,也吓坏了坛肆与浅舞,他们两人都已不是黄毛孩儿,可竟为了她的婚事失去理智,兄弟反目。
当晚,她一宿末眠,想着爹娘对她的托付,而后终于痛下决心,应了翟家的亲事。于是半个月后
罢开始她并不敢让贰弟知道,只得偷偷进行着。她告诉翟玄领,她并不需要一个铺张奢华的婚礼,唯一在意的只有两个,一是弟妹要跟她一块儿进翟府,二是她希望能解开贰弟的心结,继而专心应考。翟玄领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于是半个月后,尹滟衣坐上大红花轿,进了翟家门。
如今坐在这贴满“囍”字的新房内,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喧闹声,尹滟衣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境中,虽然他们已“牵巾”拜了祖宗排位,也“撒帐”、“合髻”且饮了“交杯酒”但还是有种虚幻之感。
“小姐,这是新房,您不能进去。”
“我就要进去。”
“小姐”
“走开!”
外头的騒动打断了尹滟衣的思绪,她忖度这童椎的女声该是翟玄领的女儿:“如果让少爷知道,他会责罚小的。”
“让她进来吧!”她开口对屋里的丫鬂说道。
“可是夫人”
“没关系,去吧!别让她在外头吵,一会儿把其它人也引来了。”
“是,夫人。”
尹滟衣听着奴婢往门口走,稍稍放松了下紧绷的情绪,要她一直呆坐着,只会让她更紧绷,不如让她有点事做。
门开了又关,她听见哒哒的脚步声朝内室而来,她微微一笑,挺直身子。
“你我有话跟你说。”
尹滟衣自红巾下瞧见亮眼的粉色绣鞋与大红裤管,她的嘴弯成一抹笑。“你是河邬?”
“你要叫我小姐。”翟红笔声音高扬。
“为什么?”她忍住笑。
“河邬是爹才能喊的,你只能叫我小姐。”
她高傲的语气让尹滟衣几要笑出声。“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才说完话,她突然听见丫头们的尖叫声,还未弄清出了什么事,就见粉红绣鞋走向她,霎时,她的膝盖上多了几条小蛇。
尹滟衣惊吓得起身,伴随一声尖叫,她挥开身上的蛇,惊魂未定的她在听见红笙的笑声时,急忙压下自己害怕的情绪,对着满室乱窜的奴婢说:“好了,别叫了。”虽然知道红笙喜欢这些个可怕的东西,可真遇上了,还是没法镇静以对。
她抬手掀开红巾,还来不及瞧上女娃儿的脸,就见她一溜烟地往外跑去,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对避得远远地奴仆说道:“去找个不怕蛇的奴婢进来,别惊动其它人。”
“是,夫人。”其中一人急忙往外而去。
瞧着在地上蠕动的小虻,尹滟衣再次摇摇首。她才刚进门,就有人对她下马威,看来以后的日子有得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