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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贫爱富”常听人言。
但怎幺也轮不到她身上吧!
她可是堂堂的严雪如,家财万贯的严府千金女呢!她会被“嫌贫爱富”地休离?别开玩笑了!
可是
瞧着眼前红袍加身的夫婿,谁能想象得到他曾是一名饿昏在严府后们、三餐不继的穷书生?
当时,她救了他,并且不顾父母反对与他私奔,赠金赠银,助他求取宝名;结果呢?
他发达了,娶了王爷之女!凭藉裙带关系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而她这糟糠妻寻上门得到的,却是一只休书.
休妻呢!他要休了她,休了她这个可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兼人生贵人的结发妻啊!没有她,他早饿死沟底,给一群野狗拖了去,哪来今天鱼跃龙门的富贵可享?
“杜康宁!你有没有良心?”她厉问,怀疑自己怎生地瞎了眼,当年多少王孙公子任她挑,她谁不选,却偏看上了一个无财无势、薄倩寡义的负心汉!
他将休书丢在她脸上,狰狞的嘴脸早没了昔年的温情。“严雪如,你嫁我十年,我杜家差点香火无以为继,我不休你,如何对得起我杜家列祖列宗?”
她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杜康宁,我嫁你两年,生下情丝,而后你赴京赶考,八年未归,我这才上京寻你,如今你竟用‘无子’这理由休我?哼!这世间没了公理吗?”
杜康宁的面庞转红又转青。“不管怎么说,你没给我生下儿子就是未尽到做妻子的责任,我便有权休了你,你滚吧!”
“那情丝呢?”严雪如拉过身后娇俏美丽的小女儿,八、九岁的年纪,模样儿已出落得好似春花绽放。“她可是你的女儿呢!你连女儿都不要了?”
“女儿?”他冷笑,指着身旁大腹便便的升云郡主。“云儿已经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啦!现在她肚里还有一个,不管是儿子或女儿,只有云儿产下的孩子才有资格承继我杜家的姓。至于你,严雪如,谁知道你生的孩子干不干净?有没有流着她母亲老爱跟男人私奔的肮脏血液?”
“你敢对我说这种话!”这无情无义的混帐男人!严雪如挥舞着拳头,直恨不能冲上前去,掏出他的、心脏瞧一瞧,他是不是生了一颗黑心肝?
“娘,不要”小情丝拖住娘亲激动莽撞的身子。她们四周围了一圈恐怖的侍卫,个个拿刀拿剑指着她们,好象正等着她们出错,好有个理由将她们凌迟处死似的.教她瞧得好害怕。“算了吧!娘,我们回去,情丝会好好照顾你,咱们走好不好?”没爹的日子她已习惯,况且那种没良心的爹她也不想要。
“严雪如,识相点儿跟着你女儿滚吧!否则”杜康宁挥了挥手,包围她们的侍卫又逼近了几分。“你再闹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严雪如彷佛没听见他说话,漆黑的眸紧锁住怀中美丽贴心的女儿。“情丝,好孩子,你听着,从此以后你姓‘严’,再也不姓‘杜’了,知道吗?”
情丝点头,一股恶寒自脚底蔓延到身体四肢,不安的感觉自心底翻涌直上。
“我晓得了,娘,以后我就叫‘严情丝’,我不再姓‘杜’了。娘,咱们走吧!往后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情丝会孝顺您的,绝不会让您受苦。”她卖力拖着娘亲往外走,总觉得再不离开,就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严云如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任凭女儿如何拖拉,她依然不动半分。
“情丝,乖女儿,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捧起女儿的脸,轻吻了下,那双幽暗的黑瞳里有一种诡谲的光芒在闪烁。“记住娘说的话,一辈子不要相信男人,天下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一定要离他们越远越好。”
娘亲怪异的言行吓得小情丝的脸色大变。“娘,你想做什么不!娘,不要”
没等女儿把话说完,严雪如已甩开她的手,冲进侍卫们组织起来的刀山剑林中。
“杜康宁,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无数的刀剑挥砍在她身上,鲜血迸射而出,像是一道血雾般笼罩了半边天际。
情丝呆楞地看着亲娘在她面前承受了千刀万剐,接着,柔弱的身躯缓缓倒入血泊中。
蓦然,平地惊起一声响雷,呼呼的狂风吹来层层乌云遮掩了明亮的天空。
情丝乍然回过神来,悲怆的厉吼像要将她胸口炸裂般喊出。“娘”顾不得杀人凶手的刀剑依然锐利,她奔向前去扶起奄奄一息的娘亲。
无视于女儿的悲恸欲绝,严云如只把不甘的眼瞪向负心绝情的杜康宁,染血的手直指着他。“我不会放过你的杜康宁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字字血泪,她用生命来立下最严厉的诅咒。“你以‘无子’为由来休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上天若有眼,就教你杜家绝子绝孙”
凄厉的悲呜融入狂风中,六月的盛暑,那呼啸卷过的风竟冷得直透人心骨。
抱着娘亲渐冰渐冷的身子,小情丝双眼圆睁着,小小的檀口冲出碎人心肝的泣吼。“娘啊”轰隆隆!一阵奔雷疾电闪过,豆大的雨滴像是在悲叹严雪如的遇人不淑般疯狂地落下。
“娘,你不要丢下情丝娘,你醒醒啊!娘”小情丝哭着、喊着,拚命摇晃着娘亲缓缓变得僵硬的身躯,但娘亲始终不曾睁开双眼。
娘再也不会抱着她睡、搂着她哄了,娘死了,真的就这样死了
“娘”哭喊划破天际,随着小情丝奔腾不绝的泪,那雨也像永远都落不够。
似地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猛
十年后
雨,已非昔日之雨;而她,也早脱离了八、九岁、除了哭泣什么也无法做的弱小稚儿期,成长为一名只手可遮半边天的一代名妓了。
只是一颗冷硬的心,打十年前冰冻到现在,面对无情世间的几番折腾,只有愈炼愈现实的分儿,完全不见半丝的软弱消融。
她窈窕的身形停伫在“绝情苑”大门口,一双妖冶媚惑的目光淡扫四周,最后落在对街正在殴妻的鲁大汉身上。
而一群爱凑热闹的无聊人士在四周围成密密麻麻的一圈,对着被殴女子指指点点,耳闻着哀嚎惨叫一声紧接着一声,却没瞧见半个人伸出援手,全都当妻子挨丈夫拳头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一小簇火花在她心底燃起。重男轻女自古皆然,尤其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社会里,不知有多少女子被无辜地牺牲了,只为了满足男人的私欲。
她可怜的娘亲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救了一名穷书生,为他生儿育女,费尽心力助他考取宝名,结果得来的却是纸无情的休书、和逼得她自裁的绝望痛苦。
从那之后,她便立下誓言,绝不让此等劣行再次于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差爷来了。”一名美丽的绿衣姑娘附在她耳畔轻声道。
“嗯。”她颔了颔首。“交给你了。”
“看我的吧!”唇边漾着一抹得意的笑,绿衣姑娘款步走向对街。
她冷眼瞧着事态演变。打发现这名粗鲁的邻居又因为赌输钱、喝醉酒而打老婆后,她便决心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她悄悄地取了上“绝情苑”寻欢作乐的县太爷官印,将之藏进这粗鲁的邻居家中。而失了官印的县太爷自会大为慌张,派人连夜搜索全城寻回官印。随后,她的人会在人群中散布谣言,说这爱打老婆的赌鬼兼酒鬼这回是真输疯了,当了老婆不打紧,听说还正密谋一件不轨勾当。
在县太爷丢官印的同时,又有此流言传出,官差们自会大为注意。接着,官印会在赌鬼家中被搜出证据确凿,那爱打老婆的烂赌鬼不遭报应也不行了。
冷冷的笑将她冶艳绝美的脸庞妆点得更是惑人心神;她的手段绝对称不上正大光明,但铁定百分百有效。
果然,对街围观的人群开始出现騒动的情形,官差介入、醉得神智不清的烂赌鬼与官差发生冲突、官印被搜出,然后烂赌鬼遭逮捕大快人心,
满意地一扬首,她满头乌黑柔亮的青丝在夜风中飞散成一幕眩目的发瀑,在银月的照耀下,闪闪动人。
她是严情丝,北原国第一妓寨“绝情苑”的主事者!一个以拯救天下不幸女子为己任的花国状元。
男人们沈迷于她娇艳迷人的风情中;女人们则感激她、但也嫉妒她!这样一名风情万种、摄人心魂的倾城佳丽,是注定做不了平凡人物了。
沉沉的夜空被红灯笼照得亮晃晃的,映衬得一些不够明亮的星子更显模糊不清。
凉风吹起兜拢的薄纱,丝竹乐声随着一阵迷蒙的熏香传出,敲响了一个不眠的欢愉夜晚。
严情丝俏眼搜寻着满室的旖旎欢乐,是男人都爱这调调。虽然她痛恨男人,却喜欢他们口袋里的银两,因此“绝情苑”里的布置总是尽量投男人扪所好。
只是这样的努力只有一个目的掏光所有进“绝情苑”寻欢作乐的男人的口袋。
“情丝。”一名美艳的姑娘走过来将她拉进内室。“那位柳员外又来了。”
“他不是早没银两了吗?”美丽的黛眉在严情丝脸上蹙起一抹轻蔑。
“是啊!但他说他也在‘绝情苑’挥洒上千百两银子了,所以”
“想白玩?”严情丝口气倏然转冷。“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怕在大厅惹笑话,银铃将他带到大厅了。”
此时门口传来小丫鬟的通报。“柴王爷驾到。”
“我得去应付那个好色的柴王爷了。”严情丝理理云鬓。“至于柳员外嘛,就赏他一杯三日醉,等他醉了,就把他扛出去,随便找条沟丢了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她呵呵笑着料理柳员外去了。
严情丝莲步轻移往回转,才走过一道翠玉珠帘,就见一只油腻腻的肥猪手忽地伸出,她微吃一惊,虽然很怏地侧身避开,没给搂住腰肢,但一只雪白青葱的柔萋却被拉住了。
霎时,胸口迅速升起一股恶心感,她控制不住地用力甩开了对方的大掌。
香没偷着,反弄得一身腥的柴王爷当下沉了脸色。
严情丝忙堆起一脸媚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柴王爷啊!怎不出个声,我还以为有贼子闯进来想图谋不轨呢!”
“有本王在这里!哪个小贼这幺大胆敢来打搅?”原本拉长着脸的柴王在见着严情丝娇媚蚀骨的笑容后,满肚子的怒火全数化为欲火,啥儿气也发不出了。
“小声些儿、小声些儿。”严情丝手中的丝绢在他颇边猛挥了两下。“打日落起,王爷家的下人就在这附近巡逻了。在王爷大驾光临前,还有两个人守在我苑里,像两尊凶神恶煞似的,赶都赶不走呢!直到王爷进了门,他们才匆匆忙忙从后门跑了。”
柴王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难不成是我家母老虎在”
严情丝掩着嘴,望向他的目光很是为难。“只怕那两个刚刚跑走的下人已经回到王府,向王妃告状了。”
柴王马上脚跟一转。“本王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得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他两只小短腿跑得比风火轮还快,一身肥肉抖呀抖的,惹出了严情丝一记不屑的蔑笑。
这柴王爷生平最有名的就是好色了,一日不逛一趟妓院,就好象全身会长虫似;但他的惧内也同样为人所津津乐道。
京城里就有一个笑话,说柴王爷是拖着老婆上妓院的;因为不管他逛入了哪一家窑子,半个时辰后,柴王妃铁定赶到逮人。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这场每日必于京城上演的“柴王逃亡记”严情丝将她被柴王碰到的手腕以丝绢包妥,快步走过偏厅,进入后园一座悬挂着“情丝楼”牌匾的八角型楼阁里。
“该死的老色鬼!”低咒的嗓音里有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循着台阶往上走,她进入一间浮贴着山水窗纸的幽雅睡房里。
“绿衣。”她略微着急地唤了声。
“你找我,情丝?”雕花大门被推开,走进一名身着绿色衫裙的俏丽女子。
“我要沐浴,你去准备一下。”严情丝两手藏在衣袖里,不让人瞧见她的颤抖。
“怎幺突然要沐浴?”绿衣疑问。
“不小心溅上了一些酒汁,粘粘的,很难过,所以想洗干净。”她编着骗人的理由。怎能让人知晓,她严情丝,花国第一状元,居然是个畏惧男人碰触的女人!
也许是娘亲的亡故在她心里造成的阴影,她不仅痛恨男人,对于男女间的肌肤相亲更是厌恶到极点;走在街上,偶尔的擦撞都会叫她反胃了,何况是柴王那种蓄意轻薄的紧捉不放?她得马上沐浴才行,否则她一定会吐出来。
绿衣点点头。“我马上去准备。”
严情丝看着她离开,回想起绿衣的身世。这绿衣的本名叫什幺没人知道,她是在一处山崖底检到她的,听说她自幼就是个童养媳,没爹疼、没娘爱,及长又嫁了个负心汉,居然为了几两银子将她卖入青楼,她抵死不从!便跳崖了;再为恶贯满盈的男人们添上一笔罪孽。
绿衣刚到“绝情苑”的时候,整个人虚弱得像风一吹就倒,说话也结结巴巴地活似只胆怯的小老鼠。谁知休养不过半年,她的俏丽可人便全给养出来了,如今她通晓音律、诗书满腹,已活脱脱是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丽。
严情丝环视四周。在“绝情苑”里,如绿衣这般遭遇的女子还有三、五十人,她们有的是自个儿来投靠、有的是为她所救,但不管来的方法为何,最重要的是她们在这里重生了。而她顺利地达成心愿减少这世上因男人欺负而造成女子不幸的悲剧。
“绝情苑”是她的骄傲,尽管外人称这里为妓寨、青楼、勾栏院而投以轻蔑的眼光,但无论如何,对苑里的姑娘们而言,这儿绝对是伤心人的梦想桃花源。
不过很讽刺的一点是:她们这群曾被男人休离的弃妇们在此重生后,竟然变成了男人们手上的珍宝宠儿。
每日每夜,无数男人捧着大把金银财宝往“绝情苑”里贡献;她们越是表现出无所谓的冷情模样,男人们越是对这里趋之若骛。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绝情苑”便成了北原国第一寻芳胜地了。
只要是男人都晓得“绝情苑”里住着各式各样美丽不凡的娇柔佳人。她们琴棋诗画无一不精,尤其是绝情苑主严情丝,堪称花国第一状元,其娇媚蚀骨的風騒劲儿只有“尤物”二字可为代表。
而全天下的女人则都知道,当有一天,她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时“绝清苑”会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情丝,热水都准备好了。”绿衣手里拿着一条白色丝巾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我要帮你洗背。”
严情丝抿辱一笑,绿衣很喜欢亲近她,也不知是几时养成的习惯,只要她洗澡沐浴,她一定要跟在一旁侍候。
“走吧!”她脱下了外衣,随着绿衣走向为她准备好洒满玫瑰花瓣,飘扬着芬芳气味的沐浴桶。
温热的水雾荡漾出一室的朦胧,情丝陶醉在这片宁静的氛围中。
绿衣为她卸下亵衣,轻扶着她踏入浴桶里。暖热的水浸涤着她白玉也似的凝脂雪肤,渐渐地,白督上透出一股诱人的粉红光泽,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严情丝轻轻地闭上了眼,洁净的水洗去了她体内的不适感,揉搓几下被污染的手腕后,她觉得自己终于又变干净了。
“好美啊!情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绿衣不由自主喟叹一声,双手在情丝纤柔的裸肩上留恋徘徊。
“呵”严情丝轻笑了声。“别逗我了,绿衣,天下美人何其多,我不过是苍海中的一小粒米粟而已,可承不起‘最美’那句形容词。”树大易招风啊!闯荡风尘近十载,她很清楚,唯有将精明藏在心里、風騒表现于外.才能免去更多无谓的麻烦。
“才怪。”她皱了皱鼻梁,却叫情丝一方巾子堵住了剩下的赞美言辞。
“帮我擦背吧!”严情丝闭上眼,将由日己交给了她。
绿衣兴高彩烈地拎起巾子轻拭她纤秀柔美的雪背。古人有言:“冰雪为肤、玉为骨”指的大概就是如情丝般的完美无瑕吧!她情不自禁贴上自己的双唇去感受那方绝美,深切的感动在心底流窜。
“别闹了,绿衣。”严情丝立直身子,跨出浴桶。“前头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做,我可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就让那些个混帐男人等嘛!有什么关系?”她嘟起嘴说道。
“你喔!”严情丝睨她一眼,随手抽来一件薄纱罩住外泄的春光。
绿衣抢先一步走到镜始前!拿起象牙梳子。“我要为你梳发。”
严情丝不置可否地抿唇一笑,落坐镜格前,任绿衣挑起她乌亮的发丝梳成柔媚惑人的发髻。
“绿衣,前些日子进来那位小姑娘住得还习惯吧?”
“你是说袁紫葵?”含糊不清的声音自情丝丰厚的秀发间传出,绿衣正陶醉地将面庞理进她的发丝里嗅闻那如兰芷般的香味儿。“还不是那样,天天哭。”
严情丝捻起炭笔斜挑着柳眉。“我查过她的来历!她的出身不简单,若我的直觉没错,她不是会在‘绝情苑’久留的人。你交代下去,只要是苑里开门接客的时候都别让她出来.省得被一些无耻男人吓坏了。”
“哼,有对能干的父母就是比较好命。”绿衣有些儿吃味。“我就搞不懂!那种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跑到咱们这群贱命女人窝做啥儿?存心给人难看吗?”
“人各有命,咱们运舛是前世没积足阴德,何必嫉妒人家?”手沾胭脂,严情丝在她粉嫩的樱唇上妆点出艳丽的大红颜色。霎时,一身的娇美为妖娆、冶艳所取代了。
瞧着镜中气质丕变的佳丽,绿衣轻吐出一口长气。“虽然你不论何种妆扮都很美,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脂粉不施、风韵天成的情丝。”
媚波流转,光彩万丈!严情丝缓缓绽出一朵妖冶的笑花。“那可不行,只是美丽,没有相对的手腕是会破男人欺负死的。”
绿衣捣住嘴,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讨厌啦!情丝,你又说笑话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落入你手上能不化成一摊泥的?我可没瞧过。”
严倩丝起身,换上一袭艳红色宫装,特别设计开低的领口露出大抹嫩白酥胸,行进间,旖旎春光乍隐乍现,抖落一身性感风情。
“那可不一定,所谓人外有人,说不准哪天我的克星就出现了,将我打得七零八落呢!”
“我才不信你说的。”十八岁就能统领北原国第一妓寨,令无数男男女女拜倒其石榴裙下的严情丝,哪可能轻易被打败?
“不管你信不信。”严情丝推着她往外走。“你也该去工作了,我稍后就到。”
“好啦!”没有选择的馀地,绿衣被推了出去。
待四周无人后,严情丝走过去打开壁柜,一方神主牌位端立其中。
她点燃清香恭敬地朝牌位拜了三拜。“娘,不肖女儿又要去接客了。”她咬住下唇,眼中有恨意流露。“可您放心,女儿一向洁身自爱,卖艺不卖身,我绝不会给严家丢脸的,水远不会。”
“绝情苑”里的其它姑娘也同她一般,她们宁可穷死饿死、也不愿躺在床上接受男人的施舍,不过掏光男人们的口袋、骗光他们的家产可就不一样了;家有香花不爱,偏好寻欢作乐、教风尘女子要弄于股掌之间,是他们活该!
对于那些愚蠢好色的男人,严情丝欺他们是欺得、心安理得。
“你们确定紫葵真的在这里?”瞪着“绝情苑”的一双火眼里,熊熊燃烧的烈焰像要将对面的华字楼阁给化为灰烬似。
袁青风抓着满脸络腮胡,他已经三天没洗澡、五天没合眼了,全为了家里那个笨蛋小妹。
因为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舍她、挑中了她的孪生姊姊为妻,她就学人离家出走,说要来一趟什么“忘情之旅。”结果累死了袁家四兄弟,没日没夜、天南海北地到处找小妹。
直到昨天,他的一票兄弟才回了消息,北原国第一妓寨“绝情苑”新进了一名姑娘,模样儿挺像袁紫葵的。
袁青风一听,也顾不得从边境到“绝情苑”有千里之遥,跨马就追。终于,赶了三日夜的路,累瘫五匹马,也给他找着这座银金窟了。
“老大,咱是没见过小小姐啦!不过‘绝情苑’里新进的那位姑娘,长得挺像悬赏图里的女人就是了。”袁青风的贴身护卫石头捻着两撇小胡子说道。
“这个笨紫葵!”袁青风如雷般吼了声。“她要真在这里给我卖的话,我非把她的屁股打成大馒头不可。”
“可是老大,我听说‘绝情苑’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样也要打吗?”壮硕如山的大柱子是袁青风的小苞班,敦厚的脸庞挂满为袁紫葵而起的忧心。
“废话!卖艺和卖身不都一样是卖。”石头涎着讨好的笑脸说道。“老大,你说对不对?”
“对!”虎目一凝,在众人眨眼不及的情况下,袁青风一记虎掌已经扇了过去,正中石头后脑勺,打得他眼眶泛泪、一张嘴嘟得半天高。“对你的头啦!你们现在讨论的是我妹妹耶!她去卖你们很高兴吗?”一群脑袋里装马粪的笨蛋!
扬着火气十足的脚步,袁青风活似要拆人招牌似地踏入了“绝情苑。”
那一身的粗豪或者该称为邋遢,吓呆了一厅娇美俏丽的姑娘们。
众人皆知“绝清苑”乃北原国第一妓寨,苑里的姑娘个个琴棋诗画、无一不精,自然来访的客人也多是騒人墨客、达官贵人等附庸风雅之辈,几时见过这等豪迈男子?那一头及肩乱发未束未绑不打紧,满脸大胡子还纠结成团,粗布劲装又脏又臭,怕是在泥地里滚过好几圈了吧!
石头和大柱子躲在门边看着袁青风大摇大摆穿过一群目瞪口呆的大美女们,走进布置奢侈靡烂的美丽大厅里。
“老大还真够勇耶!”石头咋着舌。这“绝情苑”里的女人个个娇美若仙,男人则抹粉涂脂的、弄成一副唇红齿白的美书生样儿;难为袁青风肮脏得像头在深山里迷路的大笨熊,也敢混进那群纤细的脂粉堆里,他不觉得不自在吗?
事实上,袁青风一对卧蚕眉皱得都快连成一线了。
妓院他上得多了,就没见过哪家妓院比这里更教人浑身不自在的。“绝情苑”里的女人好象都把男人当猪、当狗、当虫似,唇边的笑意压根儿没入到眼里,亏得一群笨男人还急巴巴地将大把大把的银两往这儿供奉。
“老鸨呢?”他大喊,音量大得将屋梁给震得嘎嘎作响。
登时,乐停、声灭,一长串白眼几乎把袁青风给瞪穿了过去。
而他却浑不在意地发出了更大的吼声。“老鹑”
“什么人找我?”随着一阵娇吟婉转,一道艳红色的窈窕身影袅袅婷婷步下了楼阶。严情丝手持团扇,半掩住一张如花玉颜,媚波流转,抖落无限风情。
霎时,抽气声此起彼落。
这世上美丽的女人也许不少,但如她这般娇媚诱人、風騒劲辣的却绝对少之又少。就连躲在门边的石头和大柱子都情不自禁被勾去了神魂,任随美人眸中的流光牵引,迈着痴迷的步伐,一步步踏入“绝情苑。”
场中唯一没在这刹那间丢去心魂的,大概只有袁青风。
“你是这家妓院的老鸨?”他这话儿一出,马上引起周遭一阵抗议;如此娇艳的美人儿被唤作老鸨,是男人都要觉得愤慨。
“老大,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可能是老鸨?”石头第一个为她抱不平。
“闭嘴!”袁青风一记白眼杀过去。这厅里的男男女女怕不有五、六十人,却只有她敢与他凌厉的目光对视,她若不是鸨母,就没有人是啦!
“老大,你这么粗鲁是会把美人儿吓坏的。”大柱子还比较有怜香惜玉之心。
“笨蛋!”袁青风怒斥一声,将两个碍事的手下给赶了开去。
久历江湖,他学会了不随便轻视女人;倘若这年轻姑娘真是“绝情苑”的鸨母,其手腕定然不简单。
严情丝媚眼一瞟,两道翠如远山的黛眉迅速凝蹙了起来。这是哪来的野汉子,撒泼撒到“绝情苑”里来了,敢情是以为这一屋子柔弱女子好欺负?
“敢问公子有何指教?”
见她不否认!袁育风一双合电虎目更将她全身上下给瞧了个通透。
“你是‘绝情苑’老鸨严情丝?”情丝之名,他早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是妾身。”严情丝黛眉皱得更深。这莽汉开口老鸨、闭口老鸨的,分明是在嘲弄她,初次见面就如此无礼,未免欺人太甚!
“我妹妹呢?”袁青风不想跟她要手段,直接点明了来意。“将我家小妹袁紫葵还给我。”
他是袁紫葵的兄长?严情丝心里微震了震,早知袁紫葵出生不凡,必不会在“绝情苑”里久,但想不到她的家人这么快就寻上门来了。
可是这汉子她想起斯文俏美的袁紫葵,活脱脱一名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与这无礼的山野莽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会不会是恶人的诡计呢?她心下有了计量。
“抱歉,‘绝情苑’里并无名唤袁紫葵之人,怕公子您是找错地方了。”女孩子进了“绝情苑”她就有责任保护她,不能随随便便让她被人带走;就算眼前这莽汉真是袁紫葵的兄长!她也要征求过袁紫葵的同意,才会让他们兄妹相见。
袁青风在她眼里瞧见了隐瞒,忙碌多日的火气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我的手下明明瞧见舍妹进了‘绝情苑’,你却说没有,难不成舍妹已遭不幸?”
“‘绝情苑’不是龙潭虎穴、有进无出,请公子勿要随口诬蔑。”
“不是龙潭虎穴!却是专门断人生机的火坑。严姑娘,你该明白,好人家的女孩只要跟青楼妓寨沾上一点儿关系,这一生就算毁了,你忍心这样糟蹋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是!有好出生的人就比较娇贵;反之则任人欺侮也是自个儿活该!严情丝俏脸煞白,向来柔情万千的秋眸迅速转为冰冷。
“就算‘绝情苑’与令妹毫无干系,给公子这么一大声嚷嚷,还有人会相信令妹的清白吗?怕是公子无遮拦的口早将令妹这一生给毁了吧?”她谑笑,直把袁青风气得全身发抖。
还以为老大要发狂打人了,石头和大柱子赶紧一人抱住袁青风一条腿。“老大,冷静点儿,小姑娘挨不起你一记拳头的。”
袁青风神力大发,一个使劲儿,石头和大柱子被甩飞了出去。
严情丝唇边挂着轻蔑的笑。“敢情公子的专长是打女人,真是失敬、失敬!”
“我从来不打女人的”谁要揍那种全身上下没三两肉的玩意儿?根本打不过瘾。
“那公子你高举着拳头是要干什幺呢?”
“我”他呆望着自己紧握的铁拳。什幺时候举起来的?怎地没半点儿印象?
“难不成公子是想威胁我?”面对他的怒气,她不仅不怕,反而挺高了半裸的雪白酥胸。严情丝要是这幺简单就给人威胁了去,这‘绝情苑’也不用开了,不如大伙儿结伴回乡养老。
没料到这女人如此厉害!袁青育风说不过她,反被气得额上青筋暴跳。“你休逞口舌之能,今天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将紫葵给带回去的。”
“我也早说过了,‘绝情苑’里没有这个人。”
“我不信。”
“那公子意欲为何呢?”她咬牙,嗓音里冷飕飕的“绝情苑”里的姑娘们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纷纷靠了过来。
石头和大柱子不自禁爬近袁青风身边。“老大,怎么办?咱们给人包围了。”
“我要搜屋!”他怒吼,横瞪了周围的女人一眼,就不信一群手无缚鸡的小母鸡能阻止得了他。
他仗武而威,难道严情丝就没有退敌妙计了?秋眸流转,她纤指弹了弹。“绿衣,给我告官去,就说有人想擅闯民宅、欺压百姓。”
袁青风恨恨瞪着她。这女人果然不简单!既刁钻、又精明,头一回交手,他怕是要败了。
严情丝毫不客气地回以不驯的怒芒。无知莽汉,敢惹到她头上,找死!
“你给我记着,有朝一日,我定要拆了你这座害人坑。”袁育风其实不怕她告官,他有皇帝舅舅做靠山,谅地方官也不敢奈他何,但是这样于理不合,他不想落个仗势欺人的臭名。
她冷笑,媚眼如丝。“敢问公子贵姓大名?”
他愣了下。什么节骨眼儿了还问他名字?他怀疑这女人疯了,可基于“好男不与女斗”的千古名言,他还是随口应了声:“袁青风。”
“很好!”她咬着牙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张丑脸的,袁青风。”语毕,严情丝拂袖而去。留下袁青风呆立原地,气得全身发抖。
这死女人,敢骂他丑?总有一天要她知道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