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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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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绫小路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已是隔日正午。

    “终于醒了。”乔楠风放下手中的书册,气定神闲地来到她床畔。

    “这里是”绫小路抚著依然头昏的脑袋,打量置身的陌生环境。

    “京城内的一家客栈。”乔楠风定定地打量她。

    客栈她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往身上的衣饰望去。还好,她的衣物都还原封不动的穿在身上。只是昨天她为何会忽然昏倒呢?

    一定是惊吓过度,被那具无名男尸吓出病来,她如此暗忖。

    “你应该多休息的,不过,我实在付不出多余的房钱了。”他无可奈何地笑望她。“你家在哪里?我现在送你回去。”

    “我家”她的神情瞬间黯然。“我没有家,我是个孤儿。”

    “孤儿?”他一脸诧异。“完全看不出来呢,我还以为你是”是那家任性又骄纵的千金小姐。

    从她身上上等材质的衣饰、鞋子及佩在腰间的那块玉佩,让他不得不怀疑起她身为孤儿的这番说词。

    她若不是个爱说谎的富家千金,那么她一身豪华衣物铁定是偷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她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个有教养的千金小姐,女偷儿的身分对她来说反倒较为恰当。只是,从未见过身手这么不灵活的女偷儿,连个肉包子都接不住,要如何偷东西求生存呢?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她圆睁的眼不曾离开过他的脸庞。

    想不到黑纱罩下的他,竟然拥有一张如此“正点”的面孔。原本以为,他大概是个弯鼻斜眼、刀疤满面的丑八怪,没想到仔细一看这个臭乞丐竟超乎想像的好看,眼睛、鼻子、嘴巴该有的都有,最重要的是排列很整齐、很顺眼。

    “以为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小偷儿,偷了这玉佩要去典当。”他捏了捏她不断打量的贼眼,玩笑道。

    “小偷?太看得起本姑娘了。”她揉了揉被他捏痛的眼皮,心里嘀咕著。

    其实他也没说错,这块玉佩的确是她从那位翘辫子的大叔尸体上“拿”来的。这样算不算偷儿的行为呢?

    “这间房等一下就得退掉,不然客栈老板可是会加收房钱的。姑娘请多保重,我走了,后会无期!”乔楠风显然无意久留,见她清醒后安然无事,他便要离去。

    “等一等,乞丐兄!”绫小路唤住他。

    “姑娘,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回他没有停下脚步。

    “你就这么走人,我可是会很为难的。”她的泪水瞬间凝聚。

    “何来为难之有?”他回头,总算停下脚步。

    “你至少得跟我回家去见乾爹爹吧。”她抬起哀求的视线。

    “你不是说你是一名孤儿?怎么,这会儿又冒出爹爹?”他哭笑不得地反问。“不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分是郡主之类的金枝玉叶。”他哈哈三声。

    “若我真是郡主,你昨天轻薄我的罪名就足以满门抄斩。”她不满地嘟起小嘴。“虽然我长得真的不像。”她不甘心地补上一句。

    “你要我去见你爹爹,然后呢?”她那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倒是勾起他的好奇心了。于是他重新坐回木椅上,跷起二郎腿,边喝著清茶边看她搞把戏。

    “告诉爹爹你要娶我。”她一脸认真地表示。

    “你说什么?”

    想也知道,悠闲喝茶的乔楠风只差没被喷出的茶水给呛死。

    不是她的错,是清茶太难喝了。

    “你昨天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难道不该负责。”她一脸无辜地瞅著他喷茶满桌的夸张反应。

    好没卫生喔,桌上的那壶茶和杯子她绝对不碰。

    “我可不记得昨天我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乔楠风当然不是被吓唬大的。他装疯卖傻的工夫足以做她的师父。

    “你若不愿承认,我也没办法迫著你去见我爹爹,甚至娶我。只是,这一夜未归,回到家后,有谁会相信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整夜相安无事呢。”一颗颗委屈的泪水如河诠般滑落两颊。

    “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你的演技真的很不错。”他沈笑一声,来到她面前。“多少皇亲国戚的千金都想要高攀我这个风流乞丐,如果你有心排队候补,得要有相当的耐心喔。”他意有所指,神情暧昧地在她粉颊上一吻,之后,大声狂笑着离开。

    怎么会这样?绫小路,懊恼地拚命抹去颊上沾染的臭口水,美好的骗人计划就在他听来刺耳的取笑声中结束。

    本想带个乞丐新郎回去气气成王那个老爹爹,好藉以脱离成王府这大鸟笼。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找不到回家后的免死金牌,还被那臭乞丐偷亲了下。

    “真是霉运走到家门口了”她决定离开客栈后,回去大娘的屋子中,好好祭拜一下那位横死的无名大叔,去掉昨夜以来的衰运。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去当铺当掉玉佩,好好喂饱肚子才行。

    *****

    就在绫小路心满意足地拿著热肉包,边走边吃来到大娘家时,昨晚那位无名大叔的尸首已经不见了。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命案现场既没有官兵守卫,更没有围观群众,一切平静无事得可怕。

    “大娘!大娘!小路回来了!”绫小路走进空无一人的屋子,不死心的低唤一声。纵使大白天的,屋内却阴森冷清得可怕。或许是昨晚真被那蒙面黑衣人吓到了,至今她的恐惧感依然残存。

    就在她咬著包子边纳闷的同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低沈声音忽然在身后方响起。

    “终于等到你这臭小子了!”

    绫小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咬在嘴中的肉包于是呛哽在喉头中,当她循著声音回头

    “你是”她竟然又见到昨晚那个蒙面黑衣人。不同的是,在大白天见到这蒙面人的全身样貌,样子更形可怕。

    蒙面人那断了一只左臂的身子瘦瘦小小的,配上他那精锐如鹰的眼神,让人望了退避三舍。尤其当他在打量人的那种凶恶目光,更是足以把人吓得撒出尿来。

    绫小路还来不及自震惊中逃开,那个蒙面人便已抓住她的衣领,冷冷地质问她。“我要的东西呢?”盟添海眼神冷酷地直视惊慌的她。

    “我不知道”她被他的力道抓得好痛,而梗在喉头的肉包子更是让她快要窒息。再不喝点水,她就要与世长辞了。呼吸愈来愈困难了

    “竟敢跟我装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盟添海见她不招,抓领的右手一腾翻,大拇指和食指瞬间拙住她细小咽喉的两穴侧。只要他轻轻一使力,这个小子就一命呜呼了。

    “水给我水”绫小路被他这么一抓,脸色更加苍白。

    在没有还击的能力,且意识开始模糊之下,她乱挥的双手扯下了蒙面人腰际间的水酒羊皮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噜咕噜的喝下羊皮袋中的饮料,直到水袋完全扁平。

    “你这小子,没想到你死到临头,还不忘顺手牵羊!”盟添海气急败坏、额上青筋直起。

    想想连自己都舍不得大口喝的陈年好酒,竟然就这么被这小子白白糟蹋,一乾而尽。真是太可恶了今天他若让这小子死得太痛快,他的名字就不是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灼热的好酒一下肚,绫小路的意识便开始模糊。她向来不胜酒力、滴酒不沾的,可想而知她将烈酒当水喝后会产生的后果身边的人通常是最最倒楣的。

    “别想藉酒给我装疯卖傻,说,你到底把真正的布包交给谁了?又是谁在幕后指使你的?”盟添海加强手劲,将个子娇小的她硬是抬高了半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脸痛苦地挣扎著。奸不容易藉酒将梗在喉头的肉包子咽下,却又被这讨人厌的奇怪大叔死捉住,她到底犯了什么冲,招谁惹谁了?

    “很好,既然你不肯乖乖招供,我就先废了你这双眼睛,看你还招不招!”狠话一说完,他马上松开颈间的力道,准备取下她一双眼珠子。

    “我说,我说”绫小路其实已在半昏醒的意识状态。

    “东西到底在哪里?”盟添?淅鞯刈肺省?br>

    “东西在”她已陷入酒醉的昏迷状态。

    “到底在哪里?”他快被她的语焉不详给急死了。

    “就在”话还没说清楚,她便醉倒在黑衣人的怀中,沈沈睡去。

    而最重要的答案就在她含糊的呓语中结束。

    “这小子”盟添海真想当场杀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奈何所有的答案全悬在这乳臭小子身上,要是不留下活口,恐怕难以向主子交代。毕竟昨晚是他出了错,拿了东西就应先察看的。

    “哼,就让你多活几个时辰,等回到鬼庄,我再好好治你!”决定后,盟添海一手抓起昏迷的绫小路,拎小鸡般的将她扛回京城郊外的栖身之处鬼庄。

    *****

    汴京城郊鬼庄

    “我要你把东西带回来,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盟添海一回到鬼庄,马上带著昏迷不醒的绫小路来到鬼怒天面前。

    “昨晚就是这小子把那个鬼布包交给我,谁知他忽然抢了我的酒喝,然后就不省人事。”盟添海很恭敬地回答。

    就年纪来说,盟添海足足大了鬼怒天十岁,不过,就身分来说,一是主一是仆,两人之间的分际相当明显。

    表怒天微蹙眉,直盯昏躺在地的绫小路,目不转睛地打量著。

    “少爷,我现在马上把这小子弄醒。”见主子一吭不响,盟添?渚仓幸话病?br>

    他从部下手中接过已备好的冷水,啪地一声,毫下留情地全倒在绫小路脸上。

    寒逃诔地中,任谁被泼了这盆冷水,一定会马上冻得清醒过来。果然,不一会儿,昏迷不醒的绫小路便幽幽清醒。

    “大娘,小路好冷喔是不是家里炭火又不够了”她的喃喃自语在睁开眼睛见到四周陌生环境后骤然停止。

    奇怪,她是不是在作梦啊?眼前的一切她竟全然陌生。怀疑的念头一起,她便瞥见了那位蒙面黑衣人。

    惨了,她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若真是一场梦,铁定是一场噩梦。

    “小子,现在你可逃不掉了。”盟添?湫σ簧睦吹剿媲埃彩亲ヌ鹚男x车啊?br>

    视线这一抬,她这才瞧见了蒙面黑衣人身后的另一个陌生男人。

    这陌生男人身躯强壮高大,虎背熊腰,容貌刚硬粗犷且严肃,虽称不上俊朗,却颇有边疆男儿的豪迈与霸气。只是他的神情实在严肃得可怕。被他的目光这么一扫,她的魂已失掉大半。

    绫小路吞了吞口水,颇有大祸临头之感。

    “小子,在我家王子面前你若还敢耍花样,可不是失掉双眼那么简单。”盟添海弯身讥笑一声,手劲跟著使上全力。

    绫小路哀叫一声,痛得泪水都快落下。

    “先放开他。”鬼怒天缓缓抽回打量的视线后,二话不说地坐回自己位上。

    “还不快诚实招来,你把昨晚的那包东西交给谁了?”盟添海心不甘情不愿的松手,怒问道。

    那包东西?什么东西啊?啊难道指的是那位“死”大叔身上的布包?

    “那包东西很重要吗?”她怯怯地问,深感大事不妙。

    “废话,难不成你以为只有几件衣服、几样小孩玩意儿那般简单?”盟添海已失去耐性。“再不诚实招来,我马上废了你的双手双足。”

    “那个布包中的东西”她实在不想从实招来,殊不知这些面恶心恶的人要是知道事情真相后会如何处置她?一想到这里,她尚未清醒的脑袋就更昏乱了。

    “快说!”一直沈默的鬼怒天终于开口。

    “我把东西拿去当了!”绫小路被两人的咄咄逼人激得恼羞成怒。

    没错,这件事情她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昨晚是这蒙面人莫名其妙,自己抢去她原本的布包,昨夜在被吓坏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机会问个清楚啊。

    “当了?”在场的两人异口同声。

    “因为你把我布包内的所有财产都拿走了,我又冷又饿,好想吃热腾腾的肉包子,所以我就跑去当铺”她一脸委屈的可怜样。

    “闭嘴!没人问你想吃什么!”盟添海低吼一声。“你这家伙竟然为了几个肉包子,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拿去典当。”他气死了,乾瘦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真可怜了他的五脏六腑,生大气可是很伤身的。绫小路同情地瞄他一眼。

    “废话少说,马上派人去把东西赎回来!”鬼怒天冶声道。

    “是。”盟添海片刻不敢稍怠的直奔出去。

    不愧是主子,果然冷静有修养多了,绫小路暗自称许赞赏。

    危机暂时解除后,沈重的昏睡意又席卷而来。她硬撑著眼皮,做最后的挣扎。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不然你也不会笨到把东西拿去典当,然后又呆呆的回去交易现场,让我的手下逮个正著。”鬼怒天不带怒气地开口。

    “是啊,比起那个讨人厌的蒙面独臂人,果然还是你可爱”绫小路神智已经下清。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向来敏锐的听力。这年轻小子竟然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待他责备的目光拉回绫小路身上,这才发现小家伙竟然就全身湿淋淋地横躺在石地上睡著了。他张著嘴,可怕的呼鼾声毫不客气地声声传来。

    “这样也睡得著,真是服了你。”鬼怒天面无表情的严肃中,隐藏著些许惊讶。常人在这种攸关生死的情况下,就算是烂醉如泥,也早已被吓醒大半。这小子要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就是脑筋有问题。

    “来人,好好看守这小子。不要让他跑了!”鬼怒天冷泠下令,头也不回地离去。

    *****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下费工夫。”乔楠风站在当铺前,手里握著刚买回的印笼及玉佩,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

    中午离开客栈后,他并没有就此离去,他偷偷跟随在那暴力姑娘的身后,随著她一起来到当铺,并目送地带著典当来的些许银两离开。

    之后他便马上进入当铺,以相当低价向店家买来那块玉佩和印笼。那暴力姑娘八成不知道,她所偷来的这个宝贝可是上好的宝物呢,只要经由他的手辗转卖出,保证立即获利上千倍,真可谓天助他也。

    炳!哈!哈!乔楠风站在当铺口收好印笼和玉佩,带著狂笑声离去。

    就在乔楠风刚离开的同时,盟添海带著人马来到当铺。

    不久,只见他铁青著脸从当铺走出来。

    刚刚店家告诉他,那块玉佩和印笼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早先一步买走。而买主是一个全身脏臭,貌似乞丐的年轻男子。

    “真是太可恶了!你们还不赶紧去追!”盟添海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身边的随从立即鸟兽散,纷纷去追查东西的下落。

    “可恶”盟添海紧握拳头,手关节处咯吱咯吱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