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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下雨,但单位不许请假,让看录象学习一名军事院校教授的事迹。因为平常除了体育项目、武打片和动物世界我一般不看电视,也没听广播的习惯,到楼道一问要学的这个榜样是何许人氏,同事们讥笑我:胡锦涛都在人民大会堂接见过了,人家在那里都作过先进事迹报告了,你竟然不知道?有点自卑地坐下来,听他在焦点访谈接受采访时发表高见,回家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人家确实干的不错:同作为高校教师;作为同龄人,业绩与人家差得岂止十万八千里,斗志更是连形容词都找不出来!既是榜样,好的我就不说了。可话说回来,听榜样传授真经,目的就是让我学习并取得实际效果,否则不是去看热闹么?可总觉得无论如何也没学到什么,或不愿学。
比如主持人问:“政治课是普遍不受学生欢迎的课程,您讲的学生都很欢迎吗?”教授说:“能!”举的例子是上课前学生都有尽力往后坐的习惯(与我的课堂和我上大学时的态度相同),他去讲课情况也这样。组织者认为对老师不礼貌要求学生往前坐!他说不用,如果他开讲10分钟学生还不往前坐他就到后面去讲,于是学生在前10分钟便向前坐了!我想,如果这也能证明是他的课的吸引力,我一开始就能做到:进了教室直接到后头开讲,学生们保准坐最前面!
又如:主持人问:“您的每节课都能讲到精彩得引人入胜人人喜欢的程度吗?”教授说能!我更是觉得踩着板凳都够不着的标高啊!作为教师,将场场讲座搞得火爆我信,但前提是总得换对象,当教师的人都知道,新换一个班级,前几次课众多情况下效果最好,学生感到新鲜,此后逐渐进入高原期,能保持80%的学生认真听讲这个老师就非常不容易了!我真不知道两个小时内百分之百的学生认真听讲满意率也百分之百是如何达到的,真学不上!我也还是个学生匿名评分教学效果优等的教师啊,他的课比我的好那么多该有110分了!
最后一个问题谈到他对自己发现已到癌症晚期的感受,回答很政治:我听到这个消息就一个反应,那就是没有反应,不过我得感谢上帝给我了这么一场考验,说明我以往的生活和工作有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方面,他促使我反思。这种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则是我偷吃8个虎胆都做不到的!至于人家上课因身体原因只拿一条毛巾一杯水就能讲下来、以此说明对内容娴熟,等等,我不是吹牛,自己完全做得到,不过我们单位规定上课不拿教科书等教学文件算教学事故,所以我上课前办公桌上有什么书总是随便操一本免得被公示被扣奖金。毛巾和水我就用不着了!
学完榜样,感慨良多!最深切的有二:
一是被树为榜样,榜样就变了:
除了对榜样有各种实际利益外,榜样所付的代价就是允许被包装、注水,所以,一个优秀的人一旦被树立为榜样,往往就被搞成了谎话连篇的人来疯!因为榜样就应当完美无缺,组织者要求你只说好的和捏造好的;受众的热烈掌声为你的精彩而来,结果将榜样搞成了傀儡。你看描写一名烈士就义前的刹那间能有多少事得在脑海里翻腾啊:领袖的教导得默颂;先烈的遗愿需要重复;入党入团的誓词、忠孝不能两全的价值观得复述生死关头这样分心就不知道还怎么就了最后的大义!可你不这样就让组织者失望,让听众失望,让媒体失望!中越战争时一名战斗英雄刚从死亡线上爬出来就被记者围困,那么多的麦克对着他,问的最多的是您现在最想给祖国人民说什么?小伙子嘴蠕动了许久大喊一声:“我想撒尿!”结果将记者们搞得很扫兴,因为他想撒尿不是记者想得到的结果,也不像个榜样!拒绝被改造被注水的很难成为榜样,而更多情况下是:此时的榜样早已经飘飘然了,怎么玄乎怎么来,只有极个别的智者还能清醒地把自己当成正常人。比如钱理群先生在自说自话:我的选择一文中说过这样一段话:“在一次对北大学生的公开演讲中,我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我在这里演讲,看起来是我讲你们听,你们受我影响,实际上我是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我讲到某处,你们鼓掌了,我也兴奋起来;我立刻明白,你们期待我讲什么,于是,我就顺着你们的期待讲下去,越讲越起劲,却越讲越‘走火’,事后想起来,会觉得害怕:哎呀,我讲了些什么呀,这根本不是(或不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上了听众的当了!当年鲁迅说,听众的掌声是会把人的命送掉的,这是很有道理的。”这真是智者的金玉良言,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份自知之明!
二是我学榜样没有长进。
从小到大我很多时间内都在学榜样!小学时期学刘文学和地主搏斗献身、欧阳海拦马车牺牲、黄帅反潮流或许是没有机会,无奈我哪个也不像;初中时候有张海迪、有陈景润为楷模,而那时我是功课很差的阶段,数学没过过50分,化学没过过30分;高中阶段学校里抓得紧,也知道为自己负责了。不记得学校有太多学榜样的事,我却改掉了自己多年的许多恶习,努力拼搏,成绩直线上升;上了大学和毕业后工作,我没有担任过行政职务,也不向党组织靠拢,不为任何原因,就是讨厌开会讨厌学榜样!反正我这人庸俗得要命:上大学就是为了工作,工作就是为了糊口。至于哪个可以当我的榜样是我说了算,别人你少搀和!可在京城工作后,由于单位性质特殊,又有了高潮迭起的学榜样热!我最怕人民大会堂的各种先进事迹报告团!只要报告过了,我们就得看录象认真学习深刻领会,有幸被请到现场声泪俱下感人至深的也很多。这时候我尤其害怕:手机得调到震动状态;中途不得离场;不得打盹;不得看书报,等等等等,将我这个多动症患者搞得一次次腿脚痉挛。这些年我看过和听过的有形形色色的英雄事迹:领导群众治水的;大使馆遭轰炸死死抱着密码机不放的;勇斗歹徒被扎了几刀不交保险柜钥匙的可说句老实话,他们做的工作或许我一辈子沾不上边,或许遇到了谁知道是狼狈逃窜还是见义勇为,那时候我绝不会心里默念着英雄们的名字去作决断,而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反应和素常的价值观行事!
一个成熟的人首先应当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选择价值观的意识,而事实上,绝大多数正常的人都具备这种能力和意识。正是因为领导者的主观愿望让大家去做这种清教徒或殉道者,所以榜样们前仆后继被树立起来,被推而广之;也因为我们已经具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能够分辨哪是真那是假;哪些能够做到哪些不能够做到;哪些值得做哪些不值得做。
所以,如果说小时候我还相信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那现在我可以大声宣布:我就一个花岗岩脑袋,对我而言,榜样的力量等于零!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