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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伦!青伦!”门外传来溥睦的声音。
“怎么了,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刚起床更衣的青伦不住失笑,情人的弟弟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事就光会叫喊,活脱脱一个纨絝子弟,还好有皇甫襄,不然皇甫家大概要从此没落了。
不对,皇甫襄好像说过他还有两个兄长,长兄已经当家了呢。
“哈,或许在他兄长面前,他也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絝子弟。”青伦想着那画面,不禁大笑起来,溥睦却冲进来惊慌失措的喊:“你还在笑!官兵都杀上来了!”
“官兵?”青伦瞬即拔剑,探头左右张望,长廊空无一人,更别说什么官兵了。
只是那长廊尽头的大厅,的确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皇甫襄说话,然而因为距离太远,青伦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气氛很凝重。
他才要踏前一步,溥睦便制止他:“你干什么!”
“去救皇甫襄呀!我可不能让他因为我被官兵捉去了!”
青伦不知为何官兵突然找上门了,只是他们来了,就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当杀手的是他,是罪臣之后的也是他,他不能让无辜的皇甫襄遭受牵连。
溥睦咬咬牙,犹豫了好一阵子,实在没办法了,才下定决心说出真相:“青伦其实我们不姓皇甫”
“啊?什么意思?”
“我们姓溥,溥天之下,莫非皇土的溥。”溥睦的神色闪缩,看似十分心虚。
一听到这个皇家姓,青伦便明白了“你们两个是靖亲王溥襄,和淳亲王溥睦。”他心头一紧,喃喃自语:“不是皇甫襄,不是皇甫睦。”
既是杀父仇人之子,又是皇家子弟,青伦怎会不知他们的事。
自然而然,靖亲王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外姓王角亲王的闰女茴凝公主,这门亲事天下皆知,青伦也不例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遇上这靖亲王而已。
青伦屏息闭眼,快而准地把剑架在溥睦脖子上,厉眼冷问:“皇溥睦,你们最初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一天?”
“青伦”溥睦只是个仍未行冠礼的少年,所谓游走江湖,不过是跟着兄长和青伦四处游玩,被如此锋利剑架着还是第一次,而且,他很清楚面前的人是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青伦,他若要杀他,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青伦在他面前虽算不上热情,但好歹也是和善,现在这般杀意浓浓的模样,溥睦从未见过。
他害怕得双腿发软,舌头打结,连话也说不清楚。
“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怀好意,想要取我性命吧?”青伦微睁双目,眼里早已没了刚才的光彩,彷若死水。这一刻,他不过是一个死人“这些日子,很好玩吧?”
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不止陪着仇人之子四处周游,还上了他的床,暖了他的被,捧着自己血淋淋的心到他面前,想着如何把这早已脏乱无比的人生洗乾净,与他重头开始。
却不知道那人由始至终只是想他死。
大概是皇家子弟的日子过烦了,找他这个必死之人来愚弄把玩,也顺便给那些权贵出出气吧?
京城权贵,都是如此。
“不是的、青伦、皇兄他是真的对你——”
“闭嘴。”青伦冷眼直视一脸慌张的溥睦,缓缓开口道:“我还未杀过皇亲国戚,那么,就首先由淳亲王开始吧。”
溥睦闻言,大惊失色,立马往大厅狂奔逃命,然而这年轻的亲王又怎会比得过身经百战的杀手,青伦一个箭步,便轻易截住了溥睦,剑身直指溥睦的心胸插进去——
有人及时挥剑抵住了这一击,怒骂青伦:“你忽然间发什么疯!”
面对溥襄的质问,青伦只觉可笑,反问:“你问我发什么疯?我不杀你们才是发疯了吧,靖亲王。”
溥襄一征,良久,才道:“你你知道了?”
“我还知道大厅里都是官兵,要来取我性命。”青伦皮笑肉不笑的笑着,自虐地斜眼睐向溥襄身后的官兵,都备着刀剑弓箭。
看来是真的玩厌了。
“青伦,你听我解释”
“少废话,纳命来!”
青伦挥剑疾刺,一瞬便杀死了溥襄身边的两个刀手,其他人见了,自然是要上前夹攻,青伦翻身一跃,剑招更是凌厉,不出数招,又是一个刀手命丧黄泉。
弓箭手们早已拉弓待命,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数箭齐发,任这青伦再厉害,也避不过万箭穿心。
刀剑手也有默契,这是皇帝命他们前来时一早拟定的战略之一,开始不动声色地退至左右两边,为弓箭手开路。
青伦被两边人马牵引着,分身不暇,待他发现时已是千钧一发之际,一切只差弓箭手松开弦线,他的人生便完了。
而事实是,他的人生早就完了,失去父母时一次,失去皇甫襄时一次。
青伦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得窝囊。
面对一字排开的弓箭手,他竟顿觉松了一口气。
如此死去,勉强算得上是壮烈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溥襄蓦然上前,挡在了他身前。
“靖亲王!”官兵们全都被溥襄这么一挡乱了阵脚,那可是皇上的亲弟,伤了丝毫,他们都得被问罪。
“皇上要的是活捉,你们竟敢起杀心!”溥襄高声叱喝。
“皇上派臣等前来时,是说不能活捉,便当场诛杀!”
溥襄不信,这几个月来,他私下传信皇帝,虽然未有提及二人关系,但他在信中为青伦说尽了好话,更说青伦忠于社稷,是侠义之士,希望皇兄能从轻发落,留他一命。
他暗自决定,若皇帝决意要处死青伦,他便从此带着青伦隐姓埋名,等风声一过,再去寻他们的江湖逍遥梦。
还好皇兄准了他的请求,所以他才打算在这两日跟青伦坦诚一切,待青伦原谅他,便带他悄悄回京。没想到皇帝派来的人马早了这么多到来,全然不给他安抚青伦的机会。
“行了,溥襄,你这年来还玩不够吗?还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你回京城受死?你真当我是傻子吗?”青伦冷笑,他怎会再相信眼前这人。
可是到了此等境地,溥襄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青伦仍未有伤及他一分一毫。
“青”
溥襄想解释,只是他身边的刀手已经按耐不住:“靖亲王,皇命难违,恕在下失礼了。”说罢,便往青伦身上挥刀,一人起,其他人也随即跟上,青伦自是奉陪,在这刀光剑影中,溥襄冷不防抽出巫山剑,挡下正要刺向青伦身后的一剑。
刀剑手没料到堂堂靖亲王会倒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边躲避着溥襄边攻向青伦。
“靖亲王,你真会演,不当戏子真是埋没了你。”攻防之间,青伦不忘嘲讽溥襄。
“青伦,你现下投降,我必护你一世平安!”
“笑话!”话音刚落,青伦又一脚踢飞一名剑手,在缝隙间看到不知所措的溥睦。
他疾风般闪走至溥睦身后,以剑架颈,威胁众人道:“你们再动一分,这小亲王就立即身首异处!”
这下当真是谁都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青伦架溥睦离开庭院。
马蹄声过后,这宅院和昨日一样,花香鸟语,日色明媚,正合适溥襄对青伦念念诗书,待青伦听烦了,便与他过几招讨他欢喜。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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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伦恨极了自己,竟连杀死一个仇人也做不到。
青伦的犹豫让布沙书狂喜,他还有机会跟青伦解释!解释这一切!
他紧捉着青伦双肩,解释道:“青伦溥襄已经死了,所以才有布沙书的存在!溥襄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青伦来这兽人世界不过一年,已经遇上各种荒唐的事,竟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你死了,然后转世成布沙书吗所以呢?”青伦已无心听这人解释,敷衍地回答。
布沙书知道这一承认,便是再没有狡辩的余地,可问的人是青伦,自己只能如实答,别无选择。
若果可以,他想瞒青伦一辈子。
只是他不能再骗青伦了,骗了那么一次,代价已经大得他生不如死四十年。
布沙书轻轻点头,继续道:“我在此处渡日如年的活了四十年,没想到能在黑湖再遇你,你可知”
“闭嘴!”青伦厌倦了这含着毒药的糖衣,狠下心肠猛地从布沙书——溥襄的腰间抽出银白的剑,撂在那人颈上,鲜红的血就这么顺着剑身流下,伤的是布沙书,青伦却感到莫名的震动,他力竭声嘶地大吼:“你闭嘴!你既然一早认出我来!为何还要瞒我!看我笑话!怎么不一早杀了我算!”
“这是否另一场骗局?什么兽人世界都是假的吧?官兵在哪里?”青伦环视四周,不觉察有任何人的气息,放声大喊:“靖亲王的人,别躲了!我发现你们了!我青伦就在这里,你们要杀便杀,哈哈哈哈”他笑自己,笑得疯狂。
他好不容易放下了自己的心,却发现自己又被骗了一回,还要是同一人,天下间有这么愚蠢的人么?
他还能相信什么,他连自己的所见所知都不能相信。
倦鸟尚有巢穴可归,何解他连一个安居之所都没有。
“青伦!冷静一点!”青伦无助而脆弱的笑声让布沙书心疼,他捧住青伦的脸,说:“这里是兽人世界,这里没有官兵,更没有溥襄。”
青伦凝视眼前的人,这分分寸寸明明就是布沙书,那个宠他爱他,对他一心一意,愿为他对抗应熽、鹰族、古城王国,还愿意放下一切与他回陌生的苏国的布沙书,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溥襄了呢?
难怪,布沙书天生会苏国语。
难怪,布沙书从一开始便对他如此了解。
难怪,布沙书从不介意溥襄的存在,还死命的要留下巫山剑,带在身上。
因为布沙书由始至终,便是溥襄,不过是换了个臭皮囊而已。
多么显然易见的答案。
青伦心里一阵苦笑,笑自己的愚笨,怎么就不曾怀疑过呢,他猛地甩开眼前人,冷声道:“滚开,别让你的血染污了我的衣裳。”
青伦又要走了,布沙书几乎是在青伦踏出脚步的一刹那,紧随追上,青伦加快脚步,他紧跟着加快,却是永远不敢越过他,生怕青伦一离开他的视线,便会永远消失不见。
哪怕这处无山无崖,青伦也是有这种能耐,而他万万受不住这风险。
二人不知这样你走我追了多久,偶尔遇到几只屍人,都被青伦快而狠地扭断了脖子,连剑也用不上,此刻的他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唯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里的怒火。半天过去,总算是走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一片青葱如玉的大草原时,夜幕早已低垂。幸好黑夜繁星满布,不愁没有火把。
“青伦,算我求你了,别再走了,你的身体受不住”
“这短短路程,我怎会受不——”青伦的声音嘎然而止,大概他也想起自己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
这记忆一被勾起,他的脸色便瞬即染成了惨白,再没有之前那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剩下的,就只有屈辱而已。
他果真如应了溥襄的如意算盘,成了他的男宠,还像女子一样,为他生儿育女!
“我、我打死这孽种!”青伦气结,一手要往自己的腹部重击,布沙书大惊,顾不上后果就猛扑上去。
青伦这一掌是用尽了十成的功力,而这十成功力,全都落在了布沙书的背上。
布沙书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晕死过去。
青伦茫然地看着自己染了一身鲜血的青衫,再看看怀中的布沙书,到这种境地还紧抱着巫山剑的布沙书,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溥襄骗了他两回,如此死去,也算是报应了吧?
只是,他怎么能放这人在荒山野岭,任屍人猛兽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他做不到。
青伦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在附近找了几枝粗壮的树枝,拼成了一块大木板,用这木板加上坚韧的树滕,连夜带着布沙书翻越了半个草原,希望能找到一个小兽部落。
眼看前面便是代表着小兽部落的袅袅之烟,青伦更是奋力的往前走——他得赶快!
忽然,一把熟悉的人声自不远处传来,声音听起来很是稚气,又夹杂着慌张失措:“青伦!青伦!青伦救我!”
青伦回头一望,懵了。
是溥睦。
自先皇时便已受宠非常的四皇子——淳亲王溥睦,跟他和溥襄一起在苏国游山玩水,天真稚嫩的溥睦。
溥睦还是穿着他那套到碧山追赶他的赤红华衣,稚气未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一遇上什么麻烦便会大喊“兄长救我!青伦救我!”
这下原来世界的相关人都来了很热闹呢(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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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睦?”
青伦错愕,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什么事,何以溥睦会来到兽人世界?
溥襄说他是轮回而来若溥睦也是轮回而来,又怎会和以前一模一样,他该和溥襄一样,转生为兽人或是半兽人
溥睦哭喊着奔上前,像抱着救生的浮木般抱住青伦大叫:“青伦快救我!我不想被捉回去!”他半身发抖,整个人都被冷汗沾湿,说话一喘一喘的,似是被什么怪兽追赶过。
青伦还来不及问这是所为何事,便发现有一白一黑的两只狼在他面前,目露凶光。
来者不善,青伦想要拔剑,白狼却忽然化身为白发的清雅男子,不愠不火的跟青伦微微点头,说:“你怀里的是我们的爱人,请你放开他。”
青伦一征,完全不知该为哪一点惊讶,是“爱人”?还是“我们”?
青伦问溥睦:“你跟他们在一起?”
溥睦这下更是慌张了,连话都说不清:“青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跟他们说的话都怎么这么相像”
青伦这才知道,溥睦竟然在不懂兽人语的情况下给自己找来了两个兽人爱人。
溥睦总爱惹麻烦,这大抵是误会吧。青伦如此想,他转身跟白发兽人解释:“他算是我弟弟,我从没听过他说自己有什么爱人,你们是误会了什么吧?”
“没有误会,”那黑狼也变回人形了,是个和白狼不相伯仲的美男子,只不过眉眼间没有白狼般温柔,添了一股英杰之气,他说:“他跟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怎会不是爱人!”
青伦惊讶的望向溥睦:“你跟他们都有了肌肤之亲?!”
青伦话音刚落,溥睦眼眶中的泪便簌簌落下,委屈说:“只有跟白发的那个是自愿的,黑发的那个”说着说着,溥睦竟掩脸痛哭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这里面大有文章,青伦若是站在溥睦那边,自然是要为他取公道,杀了这一黑一白的兽人,只是
布沙书还在虚弱的躺在那里,他没有时间顾这三人的儿女情长。
“我没有时间管你们的事,这孩子我也要带走了,告辞。”
青伦跟两个兽人交待完,又要拉起树滕起程。
“等等!”白发兽人忽尔冲到他们面前,说:“你一人要拉这伤患去哪里?不如让我和乌南托帮助,然后再详谈刚才的事?”
这白发兽人令青伦想起布沙书,总是懂得把握机会。
青伦没有多加深思,点头答应。
白发兽人瞬即扬起浅笑,说:“我是佰及,那是乌南托,我们都是狼族兽”
“这不重要,”时间不容许青伦跟这佰及在此闲聊“这兽人伤重,得尽快接受治疗。”
“好,去哪?”
“喀勒部落吧。”
现在有人帮助,自然是要回喀勒部落,那里有医术高明的菖蒲,一定能治好布沙书的。
佰及也不拖拉,化成兽型,任青伦将布沙书牢牢绑在背上,不等其余三人,径自往喀勒部落的方向跑去了。
溥睦死活不肯上黑狼的背,不停问青伦:“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非要带上这黑狼”
青伦此刻只想尽快赶回喀勒部落,忍不住斥责溥睦:“溥睦,现下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溥睦本就觉得是自己害青伦跳崖自尽,被他这么一骂,更是无地自容,唯有不情不愿地爬上了黑狼的背。
途中,溥睦不住问青伦问题:“那个伤重的人是何人?为何你那么紧张他的事?”
青伦抿抿嘴,欲言又止,终是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我很重要的人?也是青伦很重要的人么?对了,青伦,你有见过兄长吗?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青伦本想就此解释所有事情,然而话到了嘴边,往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内浮现,件件都刻骨铭心,他鼻头一酸,只道:“我不知道。”
青伦回到喀勒部落时,布沙书早就被送往菖蒲家了,近半的族人都围在屋外不得而入,见到青伦后又转而围着他问好,好不容易挤了进屋,却见到给布沙书进行医治的是尔罗罗,而不是菖蒲。
“菖蒲呢?”青伦焦急问。
尔罗罗一脸困窘,不知如何回答,倒是瘦了一圈,满脸頽气的里隐一拐一拐地把青伦带到寝室,轻描淡写的讲:“他睡了。”
青伦一看菖蒲腹中的伤便知这不是睡了,讶异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鹰人伤的?”
“不是他刺自己的。”
“什么?!”青伦两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发生什么事了?!”
里隐毫无预警地跪在地上,拉住青伦染了血的衣摆,痛不欲生的哀求:“你是纯种人类吧?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吧?求求你,救救菖蒲,我问过邻近部落的所有巫医,他们全都没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我下半生给你做牛做马”说着说着,里隐竟然开始叩起头来。
呯——呯——呯——
里隐一下一下的叩头,每一下都重如沉石落海,就怕不够诚恳,菖蒲从此不会醒过来。他和菖蒲一样,对纯种人类的传说总是一笑置之,待青伦没有特别的恭敬和敬畏,只如一般的朋友般。到底是绝望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抓着一个自己从来都不相信的“神”如此恳求?
“你、你先起来,我再想办法”青伦心知肚明自己并无任何法力让人起死回生,但看到里隐如此惨绝,忍不住将这种暧昧的话冲口而出。
里隐一听,就像饥渴者之人见到绿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真的?哈、哈太好了哈哈”说着说着,又静默下来,其实他也明白,青伦并没有任何办法。
青伦伫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青伦哥哥”尔罗罗在门外悄悄跟青伦招手,唤他出去。
青伦以为是布沙书出什么事了,出来只见布沙书身上都已经包紮好,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是不是布沙书出什么事了?他的背骨接得上吗?”青伦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太激动,那一掌他算是出尽了全力,落在布沙书的背上,只怕他的背骨早已断裂。
“刚刚已经用菖蒲哥哥特制的接骨药涂上了,因为只是断了骨头,没有像里隐大哥一样被撕碎筋肉,所以应该没什么大碍,就等布沙书醒来了再慢慢调养,但他这伤不轻,就算以兽型养伤,也得休养好些时日,如果菖蒲哥哥在便更好了、啊,青伦哥哥你别担心,我”
“行了,我知道他没事就好。”青伦转身,一脸冷淡,显然是拒绝再听任何有关布沙书的事。
“你又发什么神经!”一旁的应熽看着尔罗罗无法得到孕夫应有的休息就气,现在青伦的态度更是让他抓狂。
能不能让他和尔罗罗好好的回依依山过日子!
“青伦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尔罗罗摸不着头脑,青伦之前跟布沙书不是恩恩爱爱的吗,怎么去鹰族部落一回,青伦就变了?
“没,他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弃他而去,现下他没事了,我也要走了。”
“走?走去哪?”
尔罗罗这一问,青伦才止住了脚步,对啊,他要去哪里了呢,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他好不容易想要家了,找到家了,又没了。
“离开部落什么都好,总之我不想见到不想见到布沙书。”
青伦正式进入“我不听我不听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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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罗罗认识青伦一段时日了,知道青伦的性子,倔强得像头牛一样,只有布沙书才拉得回来,现下不知因着什么原因,跟布沙书闹翻了,更是无人能拉得动这头蛮牛。
一直在门外被青伦忽略的溥睦终于塞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乌南托,他那“溥睦去哪他便去哪”的气氛活脱脱就是以前的应熽。
乾等了老半天的佰及见到溥睦,也兴高采烈的上前,执起他的手就笑说:“见到你,真好。”
只是溥睦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脸怨恨地甩开他的手,躲到青伦身后,搞得青伦好像护稚的母鸡一样。
“青伦青伦,你快点赶他们走好不好。”
先不管溥睦的身份,青伦根本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拉溥睦到布沙书跟前,冷声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这个人,他会照顾好你,也会教你这里的语言,到时候你再跟那两头狼把事情讲清楚。”
“他是谁?”
“他是布沙书也是你的兄长,靖亲王溥襄。”
“哎!”溥睦惊讶大喊,他看看地上的布沙书,说:“他不是呀!”
“你之后再问他吧,别问我。”青伦别过脸,不愿再谈下去。
溥睦一头雾水,他看看地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又看看青伦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瞪眼大双眼,道:“青伦,其实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偷听皇兄跟幕僚的谈话,那些官员是皇上突然派来的,根本不关二皇兄的事的!他并没”
“我不想知道!”
青伦此刻只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如何像以前一样,能够洒脱的踏出喀勒部落,这次他应该走得很轻松,不会再有头灰豹在后面跟着纠缠,可双脚就像被什么勒住,牢牢困死在这部落,走不了。
布沙书说这里是他的家,他便真的把这里当家了。
他在这个家住了一年,日子过得安稳,交了几个朋友,也有了义弟,竟生了不舍之心,这些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哇——你还有脸来!”屋外突然传出宵亚的叫骂声,然后又是一阵起哄,有些族人还大骂:“死鹰族,滚!”“还敢来!是不要命了吗!?”
青伦一听是鹰族便来气,气冲冲跑出去,见到的却是断犽跟寂格怡,寂格怡身旁还带着个英气十足的小兽人,想必是他和八里间落的儿子奥页,阿断显得非常尴尬,倒是寂格怡,一脸淡漠,颇有青伦初来之时的架势,如晨起之烟,轻轻一吹就会散去,不吃人间烟火。
青伦收起剑,上前问:“你们来是所为何事?”
断犽挠挠头,很是尴尬,说:“我们离开鹰族部落后,不知去哪是好,我就胡乱飞飞着飞着就飞到这里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族人们还在吵骂,完全没理会到寂格怡那跟纯种人类没两样的外表,只管在骂,还骂得挺难听的。
在众人的指责声之下,寂格怡露出清明坚定的眼神,抬眼对上青伦,说:“我想在这里定居。”
族人全都被他这么一个神来之笔惊吓得哑了,一时三刻说不出话来。
断犽最早反应过来:“寂格怡你傻了啊!”“没有,我喜欢这里,想在这里定居。”
“我们鹰族才刚突袭过他们没几天呢”断犽低声提醒。
“鹰族的事与我何干,我们都脱离鹰族了。”
此时一个比较天真的族人阿皊,他是兔种的半兽人,也是阿澺的弟弟,听了便说:“既然他们已经脱离鹰族部落,也即是不是敌人了,加入我们部落有什么问题?”
寥央听不下去,摇头说:“别天真了,说不定他们是奸细,被派来探我们的底细,让他们加入,我们下次岂不是要被灭族了?”
另一个兽人加入讨论:“喀勒部落不就是来者不拒的部落吗?很多族人都是因为被原生部落抛弃、或是跟原生部落不合才来这里,照这个理,这二人也该加入我们呀?”
“白痴,你们的原生部落有对我们下过药、掳过人了吗?”
族人们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吵了半天还是得不到结论。
青伦本就不善于处理这些麻烦事,只能拿出行走江湖那一套出来用,问寂格怡:“你们有没有用来投诚的礼物?”
他自是知道寂格怡只是个可怜人,不可能是什么奸细,但一下子让全族人知道寂格怡的过去也非上策,只会为寂格怡徒添难过而已,倒不如用这个机会,帮喀勒部落捞点好处。
寂格怡想了想,点头说:“我有一只死蛊,是我父亲养的,若你们想要,给你们便是。”
“死蛊?那是什么用的?”
“杀人用的,只是若供上一百个生人的血,假以时日,便能养成复生蛊,能救人一命。”
“任何人?”
“只要肉身魂魄仍在便可。”
“好,你留下吧。”青伦环看族人狐疑的眼光,真后悔自己的好管闲事,然而送佛送到西,便说:“只是你和断犽得跟我一起住上好一段日子,族人信任你了,我才离开。”
寂格怡答应后,青伦便跟宵亚交待说要找一个偏僻的小空屋给他们。
青伦把复生蛊之事告诉里隐,里隐急得马上割碗取血,给死蛊带来第一滴生人之血。
寂格恰摇头:“这是不够的,还余九十九人。”
里隐立即就把主意打到族人身上了,想要出去求助,却被尔罗罗挡了下来,为难说:“他们都不知道菖蒲哥哥正沉睡不醒,更不知道菖蒲哥哥是那次宴会的原凶若他们知道了,也不知道肯不肯帮这个忙”
尔罗罗起初知道菖蒲所做之事也很惊讶,却生不起气来,菖蒲忍隐了那么多年,一直隐而不发,才走了歪路,出卖族人尔罗罗是不气了,却不知道其他族人能不能原谅他,毕竟当日被下药的人是他们不是自己。
“我去求他们,请他们看在这些年菖蒲尽心医治他们的份上,给我这九十九滴血,菖蒲一醒,我便立刻带他走!”
一知道伴侣有救,里隐的眼神登时就亮了,就像依依山上的萤火虫那样,一闪一闪的,充满了希望,寂格怡却毫不客气,直问:“你知道这复生蛊怎么用吗?”
“你教我!无论有多难,我都能办得到!”
“要你的命也可以?”寂格怡嗔笑一声,不带感情的解释:“这复生蛊有两端,一面生,一面死,一面白,一面黑,这菖蒲是无论如何都能救得活,只是下蛊之人,要把自己的命作为赌注,生蛊在上,自然两人都能平安无事,若是在下,这菖蒲起来以后入眼的便会是你的屍体。”
寂格怡以为里隐会退缩,没料到他想也没想便抱着木盒冲出房子,当着众族人的面跪在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族人们全都一脸讶异,他们以为菖蒲只是因为鹰族的突袭而身体不适,却不知道菖蒲陷入昏迷的原因正正是因为他连同古城王国和鹰族族长陷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