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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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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好友的感觉,赵君皓并没有忽略,但他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巧妙地闪避了。

    逼得牛小凡只好去堵他,在这个时候,好朋友应该是微征,直言进谏,可是赵君皓会是唐太宗吗?或者是,纣王?如果是后者,他就算变成掏心的比干,那份忠诚还是抵挡不了妲己一笑倾国的魅力。

    “你疯了!那女人企图不明,你居然把她安插在办公室,这不等于把炸弹装在身上,随时随地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我这么做”做了个深呼吸后,他勉强对应出来:“是想监视她。”

    牛小凡冷冷地道:“小心惹祸上身。”

    “我控制得住的。”赵君皓自豪地说:“我从来没败在女人的手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阴沟里翻船,这句话他想都没有想过。

    “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牛小凡提忧地说:“何况敌暗我明,我们根本无从防备,怎么和她作战?再说,咱们阵营里的主帅不时胳臂向外弯”

    赵君皓急切地打断:“我可没有向着她。”

    “此时无银三百两!”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心里有人性没异性。”

    “把她开除,永绝后患。”这些日子以来,柳雪恨给他感觉如芒在背。

    “你怕输?”赵君皓讥诮道。

    “你激不动我的。”牛小凡理智地:“她的一个小把戏,就像一只蚕怪怪在咬齿叶片,换做是大把戏时,那将像一条鲸迅速地吞掉饭店,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让她有茁壮的机会,现在就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她留在饭店,是为了荣誉和责任,为了偿还那串珍珠项链。”

    “鬼话!”牛小凡语气刻薄地:“她一贫如洗的汉是存款簿,连人格也在内。”

    有片刻的时间,赵君皓只是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最后他选择谅解小凡是为好而一时口不择言。“也许如你所言她是有些心怀不轨,但你不用担心,凭她一个弱女子还不成了气候。”满清的男人就是因自大,而毁在叶赫那位,兰的纤纤玉手上。

    “我担心的是你”天雷勾动地火不是好事,是一场毁天灭的大灾难!

    “我?!”他心一窒,接不上腔。

    “你被巫女的巫术催眠了,脑袋里没有了意识,剩下感情在操纵你的肉体。”

    感情这种事,不能光用一颗热呼呼的心谈,要心脑并用,才能功德圆满,这个道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说时容易做时准,若不是如此,罗密欧与茱丽叶就不会是赚人热泪的故事,而是笑话一则。

    “我没那么容易迷失。”他逞强地。

    牛小凡沉痛地说:“美人的床,是英雄的家。”

    夫差亡国浣纱女,明皇爱浴华清池,吴三桂一怒为红颜,从古至今,就是有这么多帝王将相逃不开凝肌玉肤的手心,而今人依然让历史一而再地重演到无绝期。

    赵君皓会不会重蹈覆辙?就看牛小凡这片赤胆忠心,能不能和巫女对抗?

    “我过得情关的,一向如此。”

    “可是我却不那么,她也许没美到沉鱼落雁的境界,但,不可否认地,她深深地吸引了你,你对她就像是胭脂马过关老爷,命中注定被她骑在头上。”

    他口无遮拦地:“搞不好,是我骑她。”

    “原来这就是你最近失眠的病因,单相思。”

    他一惊,声音变得又粗又哑:“我是挂念母亲身体微恙。”

    牛小凡带着逗弄的笑容:“我听到你声音有性饥渴的呼唤。”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相亲了。”

    “我知道,可是那有什么用?远水救不了近火。”牛小凡使坏道“想想,公司白白花了三百万让那女人免于牢狱之灾,却什么好处也没有,虽然助人是不应该求回报的,但她并不值得你滥用同情心,何不实际点,要求她以身相许,来个角货两讫。”

    赵君皓皱眉地:“你为何那么讨厌她?”

    “我是为饭店每个员工损失的红利打抱不平。”

    “这笔钱,我一个人负责。”放她一时是他的决定,后果理所当然是他一人承担。

    “阿皓,你这样做实在太傻了。”

    爱情,使聪明人变傻子,耳聪人变聋子,眼明人变瞎子。

    “三百万能救赎一个人的灵魂,何乐而不为!”

    “但愿她有良知。”

    牛小凡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回过头说:“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她身上的那股味道”

    赵君皓先发制人地:“是香水,不是狐味。”

    “香奈儿五号。”牛小凡牺牲休假,特地跑到百货公司的香水专柜,找出答案。

    “有什么特别?”

    “它又叫——恨。”

    “恨?!擦这种香水需要有恨的理由吗?”赵君皓轻笑了起来。“女人的香水,大部分的名字都取得很奇特,像毒药,听说愈是这样的名字,销售愈好,所以,恨可以只是个噱头,华众取宠。”

    “你错了,在香奈儿五号的广告里,不是只有美女搔首弄姿的画面,它有很明确的主题,强调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牛小凡旁敲侧击:“想想看,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她?”

    他沮丧地:“只不过是一个小摩擦,不至于到恨的地步。”然后,他把车祸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讲一遍。

    “天哪!她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总而言之,这不是个好现象,你还是赶紧开除她,以免尾大不掉。”

    “不,我想知道恨从哪里来?”他的神情十分坚持。

    “知道又能怎么样?”

    “冤家宜解,不宜结。”

    牛小凡摇头,看穿了他的似的:“少来,你是想和她做亲家。”

    “我没有这样想。”赵君皓像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

    “你的脸不是这样想。”

    从耳根到脸颊,赵君皓像才刚去过威基基海滩煎白带鱼,红得发烫,把心中的爱慕,毫不保留地宣泄了出来,因为爱向来是不接受大脑的束缚,即使是心理医生,也会为情所困、所苦。

    赵君皓愈想表现不在乎的样子,整个人、一颗心、所有情,愈是陷落得无法自拔。

    柳雪恨的新工作,说的好听是行政助理,实际上,工作内容是道地的万能小妹。

    没有想到,她老是做不好服务生的工作,却能把行政助理做得有声有色,令人刮目相看,她总是七点半不到就来办公室,把属于她管辖的区域,在大家还没来之前,逐一巡视整理,让大家一上班就有热咖啡喝,热水泡茶,上洗手间有卷筒卫生纸用,喂鱼缸的花龙吃早餐,影印机从不缺纸,传真的资料分类在各人的办公桌上即使每个人都在使唤她,让她忙得团团转时,她的效率一样不打折,而且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和甜枣一样的笑窝。

    她虽然不太爱说话,却赢得所有人的好感,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大家都付动教导她学电脑、英打、外国浯言,甚至从家里带专业书来加速她的上进,只是,大家不明了如此恬静静淡雅的女孩子,为什么身上有浓烈的茉莉香,而不是清纯的玫瑰香?

    起初,有人问她用的是什么牌子香水?她总是笑着:“秘密。”

    尔后,好事的人知道了那是香奈儿五号,标榜爱恨悠悠的香水,问她为何?她蛾黛浅蹙的说:“感情受过挫折。”

    感情?不就是爱嘛!未婚的男同事都以为她的爱情出现了缺口,像受到鼓舞似的,掀起办公室一股君子好逑之风,火红的玫瑰总在她桌上绽艳,可是呢,这风就像气象局发出强度台风警报,只要想在台湾登陆,中央出脉一挡,统统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轻风拂过,而赵君皓正是中央山脉的化身”9雪恨的头号追求者。

    只不过,两个月晃眼不过了,他还在原地踏步走,苦无对策。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时间下班,看不见夕阳,月亮了还没升到天顶,车窗被车水马龙扬起的灰尘盖住,虽然不会影响到开车,但不知哪根筋不对,他用雨刷刷掉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粒子,让世界变得通亮,心情也透点光。

    车行到芝山岩,他一眼就看见马路边站的女孩,挥手的样子像在摇旗,似乎不是不了招辆程车,而是惹人注意

    是柳雪恨i赵君皓高兴得马尿挤了出来,没管后方来车的距离与速度,后车灯才打开,煞车板跟着就踩上,只听见接二连三的煞车声此起彼落,仰德大道沸腾了起来。

    她没有多耽搁一秒,匆促上了他的车,让交通尽快恢复流畅。

    赵君皓询问:“新的游戏开始了吗?”

    她笑笑,眼角像弦月,小嘴微噘,让他抓不住她的心。

    “这里有两万块钱,以后我每两个月按这个数目还钱。”她把一个信封搁在仪表板上,轻轻放下,像放下心头的重任。

    “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里交给我?”

    “不想让人看见,留下话柄。”他的回答恰到好处。

    他消遣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时间回家?”

    “我没有闲钱请侦擦调查你的作息时间表,即使有,也不会用在你身上一分一毛。”她不情不愿地说:“我站在那儿好一会,毛细孔里塞满了灰尘和泥土,需不需要我拿纸证明给你看?”

    “不需要面纸,我用手试”冷不防地,他的手轻佻地掠过她的脸颊。

    柳雪恨声音尽量平常化:“欠钱还钱,希望你不要想到用其他抵债方式。”

    其实,她心里高烧得厉害,只是不敢流露出来。

    “我道歉。”他眼神透着后悔,自责,诚恳,温柔?!

    她嘴角牵动了一下,又是不置可否。

    静默了一段路,她才说活:“麻烦你在华兴国小那里靠边停,好方便我f车。”

    “你要下车做什么?”他以为她不肯原谅他,心情遽然跌到谷底,而且还在往下沉,终于心破了一个洞。

    她知道他难过,隔了十几秒,才慢慢说:“钱给你了,我当然要回冢了。”

    “你吃饭了吗?应该没有,待会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我再送你回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快就从伤痛中复元,笑脸迎人。

    她却答:“华兴国小要到了,你快闪后车灯,告知后方来车你要停车。”

    和总经理一道用餐,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运气好可能会升迁加薪“他以利诱。

    她文风不动:“我把这个荣幸,让给那些多少人,让他们去拍拍马屁。”

    看来,说破嘴皮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心迫于无奈,他只好让生米煮成熟饭。

    “过站了!”她大叫。

    他耍赖:“你怕我?”车驶进林荫交错的段落,路灯反映树叶的影子在车窗上,倒也有几分黑影幢幢的阴森。

    “你会吃人吗?”她挑高了蛾眉。

    “那感情好,我不会吃人,你不怕我,我们今晚将有个美好的烛光晚餐。”

    “无福消受。”她解释:“我不是不去,是不能去,因为家里有人等我开饭。”

    他自作主张:“打个电话,就说朋友请吃饭。”

    “我如果不回去,他会饿肚子。”

    “他多大?不会自己弄饭吃?”

    她还以颜:“你长那么大,吃饭还要人陪吗?”

    “好吧,你既然不能出来,那我去你家。”他的脸皮和诚墙一样厚实。

    “我不喜欢随便带人到家里。”她警戒的样子,像猎竖起一身毛,让人退避三舍。

    “你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他是不屈。

    “你说对了。”

    他一脸尴尬:“是不是家里太久没打扫,又脏又乱,所以你怕人知道?”

    “对,我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她把话说绝了。

    他小心翼翼地:“或是因为他的缘故?”

    她一概承认:“这也对,我家有个见不得光的男人。”

    “他是你什么人”

    前面的道路不知怎地动也不动,她乘势逃了出来。

    赵君皓急切地放下车窗,唤着她的名字:“雪恨——”

    “我警告你,你如果追到我家探究竟,就等于未经许可偷看我的日记、隐私,这么一来,我马上辞职,你也别想我还钱。”她脸上有股说到做到的杀气。

    他噤口,张着惊惶的眼睛,被柳雪恨的绝情唬住了。

    原本,他以为一切都泡汤了,可是第二天一进总经理室,桌上居然有奶茶、三明治组合的早点,并附上一张薰香的卡片:

    我为昨天的失礼道歉,雪恨。

    天呵!他掉在冰湖底整夜的心,一下子又搁到煲汤里沸腾了,血压升升降降地,差点不能负荷这个惊喜。

    咀嚼关民满的三明治,感觉到司鲜美的味道不但滋润了喉头,甚至流到心里头,融化在全身每个细胞核内,想来人间美味就是这样吧!赵君皓一边吃着,一边疯狂地计划该怎样回请对方的台词,内心蠢动的都是是些蜜语甜言。

    这是柳雪恨又一次的高招:左手打人,右手给,耍得赵君皓团团转。

    在他的腰际,她早已绑了一条绳子,有时放松地令他察觉不到,有时拉紧地令他窒息不安,让他为她发疯,也卖灵魂,掏出挖肺但是,她的内心世界并不如外表那般冷酷无情,她矛盾、挣扎、痛苦,白天起床时枕畔总是湿的,几次都想要放弃了,要不是香奈儿五味的激励,她真想一走了之。

    没有人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为他做了这份早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种可口的味道是惨了爱,只有天晓得,她的爱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隐藏不住的真情。

    按下人线的号码,他得体地说:“谢谢你为我准备早点。”

    “不客气。”听得出来,她细细的声音是在严防隔桌有耳。

    “三明治很好吃,是在哪里买的?”他明知故问。

    “我亲手做的。”

    “我的福气不会只有这一次吧”

    “你要我破产吗?”

    “你以后你每天帮我做三明治,我每天请你吃午饭。”他一箭双雕。

    “我宁愿折钱。”她精打细算。

    他在话筒前呆了几秒,些微失望她开口闭口皆是钱。“我怎么付帐?

    “从债务里扣,不过,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实报实销。”

    “不要忘了加工钱。”他投其所好。

    她有原则地:“你没收我利息,我也不会要你工钱,两相抵消,谁也不欠谁。”

    “中午我作东,请你吃大餐。”切入正题。

    “我带便当了。

    “留着回家当晚饭。”他霸道地。

    “午休的时间不够等大餐上菜的时间。”她婉拒地。

    “偶尔晚一点进办公室,就当是去办私事,没人会管闲事的。”

    她鸡蛋里挑到骨头“我还趴在桌上睡午觉的习惯。”

    他沉默了一会儿“那只有两个办法解决,第一个是我叫西餐部送牛排上来,中午你到我办公室来”这个女人,只能以毒攻毒。

    “我不。”她压低惊诧声:“第二个呢?”

    他无赖地:“换我去管理部,和你一起吃便当。”

    “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总经理不能和员工共进午餐吗?”

    总经理纡尊降贵和一个小妹单独吃饭?这事没听过。“

    “我听过,只不过那个人是推行李的小北。”

    “你骗人。”

    “要是我能举出前便,你就得陪我吃饭。”

    话筒寂静了数秒后,才有如蚊子般低吟传出:“如果属实,奸,”

    “我服完兵役后,就在这间饭店做推行李的小弟,那时不止是总经理,还有董事长他们都常跟我一起吃。”话毕,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赢得毫不费工夫。

    “你和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心里想的应该不是和小弟吃饭,是儿子吧!”她大呼上当,那是嘴巴说说而已,心里却笑他自投罗网。

    “原赌眼输。”

    “一定要中午吗?”

    “烛光晚餐也可以。”他的声音、浪漫得不得了。

    “后天晚上七点,中山北路的麦当劳见。”

    “好,我去那儿接你。”

    “不是接我,是我们在麦当劳吃汉堡。”

    “不,我们要在温莎小镇吃法国菜。”

    好嚅嗫:“在那里?穿牛仔裤会不会被逐出去?”

    “这将是我们第一次约会,能否让我为你出治装费?”他懂得她的衣橱里,不止少一件衣服,而是没一件像样的衣服。

    “我不是和你约会,是还赌债,让你不要会错意。”她提高了声音说:“我贫穷,但并不贪婪,不需要施舍与救济。”

    “别生气,算我怕了你。”他让步地:“一切听你的。”

    “你不可以穿得太正式,最好跟我一样穿牛仔裤,万一餐厅赶人,你我好作伴。”她笑声像个稚气的孩子。

    “遵命。”那笑声传染了他,一笑扫千愁。

    “也不要我礼物,只能是单纯的吃饭。”她怕花,爱情的花。

    他本想磅束爱情的花,现在什么都不敢买了。

    在一五o一休息室,房间里流泄浪漫的乐章,赵君皓裹着大浴巾,那天她用过的,在浴镜前刮除还没成刑的短髭,嘴巴嘟嘟哝哝,心中溢满了蜜枣的滋味,快乐得不得了。

    然而,他的喜悦,收在牛小凡的眼底却成了疑惑。

    这六十个日子以来,牛小凡对柳雪恨的监视,从未间断、放松过,他们之间就像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甫出狱的累犯,他对她的活动了若指掌,队了最近五天他人在新加坡参加饭店管理新知研习会,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并不知道沧海已成桑田。

    拍上清爽的古龙水,走出浴室,赵君皓才知道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有事吗?”他一边穿牛仔裤,一边问。

    “你上班的时间愈来愈短,找不到总经理盖章的签字愈积愈多。”

    “干嘛说话带刺,今天也只不过是提早二个小时下班。”赵君皓拿起床上一堆的羊毛衣,一件件往身上比,费心的程度天可明鉴。

    “对你这几乎是以饭店为家的工作来说,非比寻常。”

    “我要效法小李飞刀——寻欢。”

    牛小凡喷喷:“全是新衣服,哪家百货公司在跳楼大拍卖?”

    赵君皓举棋不定地:“这两年毛衣,你觉得哪一件配牛仔裤比较帅气?”

    “有没有搞错?相亲穿牛仔裤,想气死老夫人!”

    “今晚不是相亲,是约会。”

    “秘书说你这两天老是在发呆,精神恍惚,原来是恋爱了。”

    “我妈每个月付你多少纸民费?好友的关心,有时真教人喘不过气。

    牛小凡感叹地:“只有过年的压岁钱。”

    赵君皓终于决定穿米色圆领毛衣,里面绿色休闲服的尖领外翻,酷死了,就连牛小凡都忍不住吹了一声响彻的口哨。

    “虽说女人化妆是件赏心悦耳的事,今天我才发现,你打扮起来连男人也会心动。”天使脸孔,魔鬼身材,在男人心中也找得到。

    “少恶心了。”

    “进展到什么地步?”

    “没有进步,只是刚开始而已。”

    “没问题的,只要是女人就逃不过你的桃花眼。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是何方神圣?居然不把你的魅力放在眼里,我倒要见识见识。”

    “你们早就认识了。”

    “天啊!你真的一头栽进九尾狐狸的粉红陷阱里了。”

    他不悦地:“她又没惹你,你别老拿她当箭靶,胡乱放矢。”

    “她约你吃饭?”牛小凡想捉她的狐狸尾巴,已经想很久了。

    “是,是我好不容易设计到她,硬要她陪我一起吃晚餐。”

    “是她故意让你赢的。”

    “她在管理部的表现可是有口皆在牌,没出乱子。”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有宁静的时刻。”

    “别让吃不下饭。”

    “对,你千万要提高警觉,以防她在你饭菜里下毒。”

    “我懒得理你。”

    “我却不能眼巴巴地看你被祸水围困。”

    “我会如鱼得水的。”赵君皓极具信心。

    “千万不要是人财两空的结局。”牛小凡的想法相反,看跌买空。

    瞪着镜中的自己,柳雪恨不敢相信那就是她,是粉彩的铺陈?还是身上一袭宽领淡紫毛衣的编织?竟然使容颜有如此精雕细琢的美感,但是,她的妆只不过是黛眉轻刷,就连这衣裳也是去年的旧款,怎么会搭配出惊艳的效果?她不明白,而且迷惹。

    是心,是眼眸,是整个灵魂,在爱神魔法棒的指挥下,使她最美的一面自自然然地从脸庞流泄出来,是一种无法阻挡、无法隐藏的喜悦,在一想到将要和他单独约会时,她就变得更美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长跑,她像没事干般,在镜前生了根,唯一在动的就是手中的梳子,刷来刷去,愈觉心烦,她不知道自己还想怎么样?已经够美了,甚至美得无懈可击,而她的手却没意识地想要更美,怎么搅的?她怎么变得如此爱美?摇了摇头,她不敢再想下去,女为悦己者容的那个“者”是谁?

    烛光萤荧,气氛温柔地让人卸下武装,一杯餐前酒入喉,沁凉灌到心底,换来一阵短暂的热流在体内散发,想沉醉的感觉翻滚者,只是酒太薄了,怎么也醉不了。

    醉人的本来就不是酒,是含情对视的黑珠子,是的,他们对彼此感到倾心,从灵魂深处泻泄在眼窗上,一场捉迷藏的爱,他苦苦追求,她仍在躲避。

    服务生送上餐后甜点,并替烛台盖上罩子,光变弱了,视线朦胧地教人心生柔情,暖洋洋的如置身在一片无限的绵草上,整个人要都酥了。

    猛一刹那,柳雪恨感受到恨此时像沙漏一样,颗颗粒粒、清清楚楚地在流失,到了爱的那边,这使她无限恐慌;情迷的笑意稳退到唇角,为了整理心情,她走避到化妆室,见到镜中的女人,脸上的粉些微褪色,口红吃剩唇沿一圈,样子是有点狼狈,但那灼灼的双眸透着迷离,陌生地连她都认不出来,眼神怎么会勾人呢?

    手急迫地伸进皮包里摸索,在碰到一个瓶子时,她如沙漠中缺水的旅人,找到了涌泉般的狂喜,如要放纵自己本有的体香。

    可是她在走出去前,还是对镜涂上唇膏,也里微弱的说着:“不是为他,是为了美人计。”

    “人的身上,总是香奈儿五号。”

    “我习惯了这个味道。”

    他好奇地:“你身上有股特殊的香味?”

    “为了一个人、一段情。”她没有防备地交心,其实是种战略。

    “是回忆?还是回忆?”

    “两者有什么不同?”

    “回忆是对爱恋恋不舍,记忆就可能是放不下恨。”

    “刚开始擦这牌子的香水也许是因为恨吧,不过现在已没有特别的意义了。”她有读心般,懂得如何让他感动。

    “爱恨全没了?”寂寞芳心,是最好攻占的。

    “事过境迁后,才知道痛楚没有想像那么深,特别是最近,我已经不在梦里见到他了。”因为,他就在她眼前。

    “他一定不怎么样!”为一个没见地过的男人,他竟然喝起醋来。

    “你见过他吗?”

    “错过你这么好的女孩,我想像得出来,他八成是个瞎子。”

    她笑声轻脆地:“也许是我福薄,配不上他。”这笨蛋,自己咒骂自己。

    “怎么认识的?”

    她目光迅速调向漆黑的窗外,幽幽地:“葬礼上,对他一见钟情。”

    终于说出来了,她期待能向他说这一句话,打心底的真心话,已不知等了多少日子,练习过千万回,即使他体会不到她的勇气,这样也够了,她终于把暗恋的心事说了出口,希望彼此他就只是她仇人一个角色,从命运的开头,他们就该注定是如此。

    “什么时候的故事?”他的眉不自觉聚拢了。

    他对她一往深情,她却拿来对另一个男人,虽然是在他们相识之前,不过听在耳中,痛在剐心的感觉,是那么地真实,就像是男人正站在窗外,他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反射在玻璃上的是他自己的脸,不是那男人。

    “三年前。”

    “同样是三年前,我的木婚妻上了天堂。”

    “即使是同一场葬体,你也不可能看上我,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十七岁的我有可能满脸长青春痘,你看了就反胃。”

    “我慧眼识英雄,绝不会放过你的。”

    “不,三年前的你,应是流连花叶间的忙碌蜜蜂,绝对看不上西瓜皮。”

    他如获至宝的大笑:“凑巧我最喜欢吃西瓜。”

    她暗示道:“你和他其实是同一个人,我高攀不上的人。”

    “你们分手原来是因为家世。”

    “灰姑娘嫁王子,童话世界才有,现实太无情丁,容不下这种笑话。”

    “王室娶平民,在现代是很普遍的事,像小和田雅子,所以,—竿子打翻一艘船是不公平的,而你只是遇人不淑。”

    “雅子不能算是平凡,她不凡地令人望尘莫及。

    “气质是可能培养的。”

    “我并不想嫁王子,何必要改变自己!”她曾经沧海难为水。

    “更好的生活品质,你不向往吗?”他想找机会给她承诺,幸福的。

    “我闲散惯了,只要维持现状就心满意足。”

    “将来呢?”

    “眼前是最重要的,对未来计划太多,也许明天就与世隔绝,什么都来不及实践。”她对生活要的不多,不过是一份平静。

    “谈现在,就你和我,结了帐之后想去哪里?”

    “赴下一个约会。”

    他结结巴巴:“你已经有男朋友?”

    “不能忘记过去的心,恐怕早遗失在过去的路上。”她吊胃口地:“十点钟以后我的约会,是和女人有约。”

    他讨好地:“让我替你捡回来掉了的人心。”

    “你只会给它二度伤害。”

    “雪恨,我也许和他有相同的背景,但,请相信我和他不一样,我是认真的。”

    “分手不是他的错,错在他有个势利的母亲。”她指着月亮,骂秃子。

    他温和的说:“我妈妈是有一点精明,可是不会像他母亲有双大小眼。”

    她狠准地:“你妈能接受你的女朋友只有高中学业吗?”

    沉默了一会儿,他鼓起勇气:“我供你到国外弄张文凭。”

    “英文使我头疼。”他恍然:“不是英文,是我令你厌烦。”

    “快十点了,我必须要走了。”她低着头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巧妙回避他受伤的眼神。

    “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他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使她无法遁形。

    “我抱歉。”她爱莫能助地。

    他目光呆滞地:“他真的那么好吗?”

    “我该走了?”

    “我送你。”

    她坚持:“不,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在玻璃上愈走愈小,他的心骤然没到最深、最底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