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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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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书房,宋祯褆打算派人去找宋谦,交代他严密监控连紫莹的一举一动。

    这时,宋日阳领着宋祯祺等人朝他迎面而来,显然是翠绿眼见连紫莹被他留下,吓得赶紧跑去搬救兵。

    宋祯褆对此阵仗视若无睹,唇角逸出一抹鸷冷的笑,知道戏码开始了,倏地止步静候热闹上门。

    这时,翠绿一声惊呼,瞠大了眼睛骇然地盯视前方。

    “小姐,不要啊!”接着她沿着碎石小道使尽全力直往书房跑。“老爷,夫人,你们在天之灵干万要制止小姐往下跳呀。”她看着站在书房二楼栏杆处的白色人影,喃喃祈求着。

    一瞬间,宋祯褆只是站在原地发愣,脑中一片空白,感觉有许多模糊的人影从他身边掠过,还有其他嘈杂的声音和尖叫声。

    从这里,他可以看到连紫莹那对美眸反射出的悲伤及深沉的绝望,死亡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

    “这一次我赢了,你再也无法控制我的身心,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将骄傲地活在另一个天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求死的意志在连紫莹眼中闪动,接着她纵身一跃,投进蓼风轩的湖里。

    一瞬间,宋祯褆以最快的速度选择最短的捷径,飞掠而去。

    宋祯祺已在翠绿惊叫的同时朝湖边狂奔,接着咚的一声,在连紫莹落水的瞬间跟着跳入湖中。

    不一会儿,湖边激起另一团水花,只见宋祯褆似奔雷般跳进湖里。

    夜深了吗?连紫莹强迫自己在这冰冷的空间游走,黑暗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声响,她发现自己飘飘然地犹如浮在空中。

    昏暗的灯火及阴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交错,但她不想醒来。

    在这一片黑暗与冰冷之中,长眠是她的解药,这儿没有痛苦、没有羞辱、没有无法控制的愤怒。

    他们为什么不了解,她只想要安静地待在这个自由的天地里,至少在这里比较安全。

    恍惚中,她直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莹儿,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赶快到爹跟娘的身边来。”

    那既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让连紫莹感到惊喜与安心,她回过头,眼睛泛着喜悦的泪光。

    “爹——娘——”她不顾一切地投入渴望中的怀抱,眼中满是兴奋之情“我终于见到你们了!”她心里直感谢老天爷终于听到她的祈求,这一次你们不会再把我孤零零的丢下,对不对?”

    “不,莹儿,你来早了,这里不能留你,你必须回去。”连夫人轻柔地抚慰她“何况你再也不孤单,你应该为了他,坚强地活下去。”说话时,她探手覆在连紫莹仍平坦的腹部,轻轻**着“这条生命虽是你给予他的,但你不能冷酷无情的剥夺他的人生啊。”

    “可是娘我好害怕”连紫莹在她的怀里摇头,嘴唇因恐惧而不住颤抖。

    “我明白。”连夫人温柔的的视线盯在她那张焦虑不安的脸上“莹儿,娘从来不曾骗过你,如果娘保证情况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你愿意回去吗?”

    睇着娘亲清澈闪着智慧的明眸,她的眼神平稳而坚定,其中对她的关爱,让连紫莹深深感受到那双眼睛给予她的鼓励。

    她静心想了千百个理由跟自己的孩子解释,为何她不能让他来到这残酷的人世间,但任何说法都不足以安抚她深觉愧疚的心,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留在这里,无疑的她的灵魂将永远不得安宁。

    她仔细地思考,对她而言,哪个地狱较可怕,是留在这里受良心的谴责,抑或是返回宋家庄那个冰冷的蓼风轩。

    “爹,娘,我想我会没事的。”

    最后,她依依不舍的向两老道别,鼓起勇气回头往光亮的地方走去

    南破天自书房的里间缓缓走出,一脸凝重的走向宋祯褆。

    自连紫莹被救上岸开始,宋祯褆就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不理其他人。

    宋祯褆沉然的和他对望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要说的事定是会让自己十分难堪,他才会如此唯唯诺诺,不敢直言。

    “没关系,说吧,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祯褆,我这条命早就交给你,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现在所作的判断绝对是为了你好。紫莹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否则如果因小产而引起血崩,后果不堪设想,她”

    “什么,她怀孕了?”南破天话还没说完,便被宋祯褆一声惊呼打断。

    南破天为难地看着他“就因为如此,我才斗胆请你应允紫莹的任何要求。”接着,他瞥了一眼宋祯祺,干咳一声“紫莹她要求见大爷一面。”

    宋祯褆在听到她怀孕后,心中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形,所以此刻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他直视着房间的门,拒绝看往宋祯祺的方向,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痛苦和绝望让他累得不愿再和自己交战,他的身体渐渐放松“南师父,带他进去吧。”当他再度开口时,声音不再那么紧绷。

    话声一落,他随即转身走到窗台前望着黑暗中的湖水,回想着下午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在那一瞬间,宋祯褆终于对自己承认,他内心深处最空虚,犹如一个冰冷无比的黑洞,这段日子已经让连紫莹完完全全地填满。她逼着他去在乎心中最渴望的亲情,她关闭了他的心灵中通往黑暗的门那个曾经孤清高绝的绝世美女唤醒了这一切。

    可是,她也同其他人一样,禁不住诱惑,只看到伪善的那一面,她做出了坚定不移的选择——他宋祯褆这辈子再也不能拥有她。

    她的那股力量震撼了他,想想她为了一个男人居然以死明志,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感情。她对宋祯祺的挚爱虽然令他愤恨,却也让他顿时明白,爱是一种牺牲。

    如果宋祯祺真是她快乐的泉源,他会成全她,因为,如果她死了也会带走他的灵魂,将他拉进地狱。

    想不到他也会有成为英雄的一天。宋祯褆在心里揶揄自己。还有什么比他舍弃了心和灵魂,成全她重获新生,快乐过日子更大的牺牲呢?

    可是,那么一来,他还拥有什么?他会再度缩进心中那个孤独的角落吗?这世上还会有人能够诱使他离开那如流沙般的黑暗吗?老天爷还会再给他机会,唤醒他至今仍拒绝承认,深藏在内心的自我吗?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宋祯褆仍一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眼睛直盯着幽暗的湖面。

    之后,他眼角余光瞥见房门打开,迟疑了片刻,他深吸口气转过身,迎向宋祯祺布满苦恼的双眼。

    摇曳的火光照在宋祯褆冰冷绷紧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更像黑暗中的幽魂。

    “祯褆,紫莹有话要我转达。”宋祯祺看着弟弟,疲倦、悲伤地说。

    “她要离开我吗?”他强迫自己看向兄长,从那双深沉的黑瞳里看到意料中的答案。

    “嗯。除了这一点,她还要求在养病期间能独居一个院落,不准你踏进大门半步,否则她立即自尽。”

    宋祯褆没有回话,瞳眸深沉的凝视着他,接着,他缓缓侧转过身睇向柳含烟,忽地他下定决心,坚决地走向她。

    “大嫂,我一直十分尊敬你,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伤害你的一天,但事已至此,只好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他喉咙变得干涩,困难地吐出话,接着愧疚地朝她一揖,向她请罪。

    柳含烟深觉事情不对劲,于是避开宋祯褆的大礼,狐疑的目光盯着丈夫“祯褆,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宋祯褆以低沉粗哑的嗓音对宋祯祺道:“明天我就搬出蓼风轩,同时正式与宋家庄脱离关系。我也可以答应让她离开,不过,你必须正式将她娶进门。我绝对不会让她继续做你的秘密情妇,你们孩子的身分不能不明不白。”这是他能为连紫莹争取的权益,即使这会伤了另一个女人。

    “什么?”众人听了骇然大惊,惊讶地齐声喊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柳含烟全身抖颤,但仍平静地开口:“那么小蝉说的是真的了?”她拚命不让自己崩溃,大腹便便的她此刻有如风中柳絮。“她在碧桐书院看到你们亲密地在一起,是真的吗?”

    宋祯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看到妻子脸上愤怒又痛苦的神情,他猛然冲向前,紧握着她的肩膀。

    “含烟,你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吧?”他恐慌的问,眼底闪着不敢置信“你最清楚我对紫莹只有兄妹之情,那天我把她请到书房去,只是想了解她对祯褆的看法是否有所改变。我从未见过紫莹那么快乐,或许因为如此,让我感动得忘了男女之防,但我以性命发誓,紫莹那天只是感谢我促成这桩婚事,她还高兴的流下眼泪告诉我,爱上祯褆是她这辈子永不后悔的决定。”

    看着柳含烟的神色缓和了些,他眼底的恐惧渐渐退却,转变成诚挚而炽热的火焰,充满无法取代的坚贞情感。

    “你说什么?”宋祯褆闻言僵直着身子看着宋祯祺,如刀割般的痛苦猛然刺穿他,痛楚让他无法呼吸,几乎窒息。

    好半晌后,他终于干涩地问道:“她爱的人是我?”

    眨眼间,宋祯祺逼到他面前“没错!她疯狂地爱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浑球,但看看她得到的是什么下场,你又是拿什么回报她的?”他气得发抖,严厉的质问。

    “你只是不断怀疑她的贞节,践踏她的身体,蹂躏她的灵魂,更甚者,你还打算杀了你的孩子。”宋祯祺咬牙切齿地大吼“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呢?”他气得一拳重重地落在桌面上。

    这些话句句敲进宋祯褆脑海,下午的画面一如当年他被人冷酷的攻击,是那般残忍、那般让人痛心他眼中流露出的悲伤使他看起来似乎即将崩溃。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骂他、揍他,甚至一刀杀了他,就只有你不行,也没资格这样批评他。”一道压抑的忿然声音自门外响起,接着,赵子楚走进来,冷硬的黑眸睇向宋祯祺。

    “子楚,你是什么意思?”宋祯祺倒抽口气,身体忽地僵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强烈的愤怒显现在赵子楚脸上,锐利的眼睛睇向他。

    “你或许不知道,当年你在皇家苑囿教训祯褆时,其实你的背后隐藏了为数不少的观众,包括我们三兄弟和太子在内。”他一脸轻蔑,以嘲讽的语调道。

    看着宋祯祺脸青唇白,不住踉跄后退的模样,宋日阳心知有异“子楚,把话说清楚一点,祯祺对祯褆做了什么?”

    赵子楚抬眼看着这曾经坚强,冷酷的老人,幽暗的烛光照出了他脸上岁月留下的疲惫线条,以及灰发丛里偶而才显现的一丝黑发,他看起来似乎在一夕之间苍老许多。

    “如果说这一切的原凶是宋祯祺,那么宋伯伯您绝对是最大的帮凶。”赵子楚忽视心中那一闪而逝的怜悯,紧蹙眉心,眼神变得遥远。

    看着宋祯褆无比痛苦的脸,赵子楚的脸更为紧绷。

    “那年”他声音干涩地徐徐道出这段兄弟相煎的不堪往事。

    那年是皇帝的五十大寿,皇宫热闹庆贺,特举行田猎和游艺会,王室及文武大臣的子弟均受邀参加,连尚未成年的小儿郎亦破例参与。

    宋祯褆在同龄的孩童中表现优异且超乎水准,因而获得皇帝的优宠,也让宋日阳首次见识到小儿子文武全才的一面,并不输给他大哥。

    这次的竞技不但让宋祯褆受到众人的赏识,也为宋日阳争得了极大的面子。对他而言,宋祯褆的胜利就像是他自己当年打胜仗一样,特别感到满足。

    没想到这一切荣耀,却让自视甚高的宋祯祺嫉妒得快要发疯,从小到大,他一直是父亲的骄傲,今天他却从主角沦为配角,这种冲击简直令这天之骄子无法承受。

    打从懂事开始,他就接受严格的训练,扮演好未来宋家庄继承人的角色,在父亲极高的期许下生活着,众人的掌声和父亲骄傲的眼神,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但在一瞬间,他惊讶地发现日益茁壮的弟弟似乎可以轻易地从他手上夺走这一切。

    于是在游艺会进行的空档,他悄悄地把宋祯褆带到一个偏远的角落,以未来一家之主的身分教训他。

    “祯褆,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想来你一直默默准备,等待最佳的机会。你今天这么卖力的演出是想教众人都知道,宋家庄不是只有宋祯祺,还有你,是吧?”宋祯祺阴沉的瞳眸满是愤怒“这小子分明是不教我有扬威的机会,小小年纪城府就那么深,怎么,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夺走爹对我的宠爱吗?”

    宋祯褆听了愕然半晌,从没想过自己为父亲争得的荣誉,在大哥眼里竟变成是争宠夺爱的伎俩。

    “大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对宋祯祺流露崇慕之色“你也知道我一直敬仰你,从没有非分之想。今天我只是好玩试试身手,但又怕输了会让你和爹失了颜面,所以拚了命的全力以赴。”他语气恭谨,小心翼翼地解释。

    “好玩?你只是漫不经心地玩就夺得满堂采,意思是说,如果认起真来,恐怕连我也比不上你是吗?”宋祯祺大怒,话里藏着伤人的刺。这些话尽显他骄恣蛮横的心态,把人性最恶劣,自私和黑暗的一面暴露出来。

    对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他而言,要舍弃他自小辛苦得来的成果,那是独占性强的他无法接受的。

    宋祯褆万分错愕,当场呆住,虽然他心里有一度很嫉妒大哥可以每天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独得父亲的宠爱,但他很快就因母亲的关爱而释怀,因为他明白,这是大哥为尽未来的责任,没有时间享受童年就被迫长大成人,付出昂贵的代价所获致的奖励。

    所以宋祯褆打心里既同情他,怜悯他又崇拜他,即使宋祯祺忙得没时间看他一眼,甚至从未对他表示过手足之情。

    对于宋祯祺无理的指控,他显得不知所措。他不了解大人的想法怎么会这样复杂,一件简单的事居然可以让一向稳重自持的大哥瞬间变得愤怒、嫉妒,失去平时的冷静。

    “大哥,你真的误会我了!”他急得几乎跳脚,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不然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呢?”他的语调充满苦涩,神色委屈。

    “你该有自知之明,不用我来教你该怎么做,我从小便放弃一切享乐,拚命努力赢得所有人的赏识,绝不会让你这小子有任何机会夺去这一切。继承人的身分让我拥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特权,只要是你最想要的、最爱的东西,我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抢过来,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就是如此。”

    “你最好安于次子的身分,永远别痴心妄想得到这世上属于我的东西,只有我这继承人开口说不要的,才能让你这个第二者享用,这就是现实,懂了吗?”

    话落,再也不看被吓得脸青唇白、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的宋祯褆,他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片刻后,二皇子赵煦从角落走出来,紧接在他后面又陆续走出十几个大孩子。

    “啧啧!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皇兄,我还以为只有皇室才有骨肉相残的事哩,没想到这个‘好习惯’居然也流传到民间去了。”他对堂兄赵煜笑着道。

    “你们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好吗?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宋祯褆回头看着玩伴们,低声恳求,脸上有着痛苦的表情。

    “祯褆,别为这个担心,我们不说出去就是。”赵子楚和他的感情最好,也最了解他内心仍深深渴望得到父亲和兄长的关爱。

    宋祯褆久久不发一语,视线仍停留在他大哥离去的方向。“我真是不懂,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疲倦地喃喃说道。

    “你大哥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为了达成长子的责任——他生命里的重担,竟一切都不顾。”赵煜伸手搂着宋祯褆的肩头,轻轻一捏以表安慰“祯褆,无论如何,你还有我们,绝对不孤单。”

    宋祯褆感动地看着这些朋友,点了点头。

    赵子楚脸上闪过心痛,以低哑的声音继续道:“从那之后,祯褆再也不敢表现真实的自我,不久,您老人家也跟着背弃了他。”

    在宋祯祺的掠夺下,宋祯褆开始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免得受伤害,但如此日积月累,渐渐的,他也生出反抗的心态。

    对照于宋祯祺始终彬彬有礼而识大体的举止,他日益严重的莽撞和冲动,让宋日阳误以为他恃宠而骄而心生不悦,最后,他终于遭致受冷落的命运。

    于是宋祯褆开始了他放荡不羁的生活,大部分的日子,他几乎在三位结义兄弟那儿消磨时间,从那里得到失去的父爱和手足之情。

    “如果不是因为宋伯母,祯褆早就和宋家庄脱离关系。”赵子楚看着这些年因目睹丈夫与儿子不和而闷出病来,显得容颜憔悴的宋老夫人,有感而发道。

    “我终于懂了,为什么这些年来无论我多么用心经营,还是得不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原来我那天的恶行丑态全让你们看见了。”宋祯祺恍然大悟“我身上‘伪君子’的封号,是你们替我冠上的吧?”一抹悲哀的笑掠过他脸庞。

    “噢那个啊!”赵子楚尴尬的抓了抓头“那是两年前听说连湛有意招你为婿时,太子嫉妒之下无意间迸出口的话。其实他并没有恶意,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

    他瞥了宋祯祺一眼,无奈地解释。当时也难怪堂兄心中不平啊。

    “不过后来你拒绝连湛联姻的建议,接着又私下提醒我、帮助我,让祯褆发挥才能闯荡事业,我才相信你真的知道错了,想对他做些补偿。”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对宋祯褆表现出善意,但还是无法得到众人的谅解。

    “什么?”宋祯褆原先心里交织着新旧伤痛,听到好友这么说,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讶。

    宋祯祺愧疚地长叹一口气,抬眼睇向妻子,她疲惫的脸上满是悲伤,让他心一痛。

    “是含烟教会我什么是爱。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在眼前日渐堕落,知道一度热情澎湃的人,被囚在自己心灵的牢笼渐渐枯萎死去时,心中所感受到的那股强烈的无助。

    “直到我见到紫莹,就知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线希望。我曾经无情地夺走祯褆最渴望的父爱和希望,所以无论如何,我要帮他留住这个无价之宝,作为补偿。于是我跟连湛约定,以两年的时间让祯褆证明自己,好让他有机会得到幸福。”他以希望获得谅解的眸光望向宋祯褆。

    在暗淡的灯光下,沉默充满整个房间。

    沉吟片刻,宋祯褆猛然抬起头看着宋祯祺,双眼透着坚定“你说对了一件事,我心里是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寻得莹莹这个宝贝,所以我跟你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

    他难得地露出笑容对宋谦道:“你命人在这一、两天把苏州的别院打扫干净,等莹莹能下床走动时,你陪着她和南师父一起搬到苏州去。”接着,他侧转过头,睇向两位妹妹。“毓秀,毓华,二哥拜托你们到苏州陪莹莹,直到她身体完全康复,可以返回连家堡为止。你们愿意替我这么做吗?”

    她们很快地点头。

    “二哥,为什么你要让二嫂返回四川呢?”宋毓秀忍不住问。

    他微微一笑,脸上交织着深沉的痛苦和希望“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让她快乐的地方,我要她彻彻底底忘了这个伤心地,重新过她想要的生活。”

    即使这个决定比杀了他或是让他下地狱都要痛苦几千倍、几万倍,但他带给她的伤害,他这辈子已没办法弥补了,所以他必须这么做,再说,这毕竟是她用生命所换得的。

    还有一点他无可否认,如果两年前他对大哥和父亲对他暗示性的求和作出回应的话,大哥就不用顾虑他骄傲的自尊,直接说出他的打算,那么接下来这一连串悲剧就可以避免,所以,他绝不让连紫莹活在他带给她的痛苦深渊里,他宁可自己尝那锥心刺骨的相思之苦,孤寂地度过这一生,也要她忘了这一切,重新开始。

    接着,他走到赵子楚面前“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方才未谈完的事吧。”他恢复冷静,心中暂时放下情况已稳定的连紫莹,专注于即将面对的国家大事。

    赵子楚伸手拍拍他的肩,两人视线交会,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后,一同转身迈步朝门口走去。

    “等等。”一道紧绷的声音将两人唤住。

    柳含烟盈盈起身,眼底掠过一抹坚定。

    “我也有一个决定要宣布。”她缓缓走到宋日阳身前,接着跪了下去“爹,请原谅媳妇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除非到了祯褆带着紫莹回家的那一天,否则我绝不会再踏进宋家庄。”

    宋日阳虽惊愕,但明白媳妇这么做有她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

    “含烟!”宋祯祺大惊失色,虽然他心里明白,经过这件事,含烟对他的感情将产生巨大的变化,但她会这样决绝却是他料想不到的。

    “大嫂,我和莹莹之间的事跟你们夫妇毫无牵涉,望你三思而行。”宋祯褆原本不想多管,但他不愿大嫂为了过去的事而放弃自己的幸福。

    “祯褆,我心意已决,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其实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宋祯褆夫妇两人,她太了解紫莹的个性,只有把她自己的幸福和她的幸福相牵,他们夫妇才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更何况她的夫婿也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什么比跟弟弟,弟妹一样受分离之苦,更能让他有切肤之痛呢?

    见她这么坚持,宋祯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接着不发一言地和赵子楚步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