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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血?为什么有血?
唐云纱惊恐地瞪视着沾满双掌的黏稠液体,猛一抬头,看见娘正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也不动。
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害怕,她只想赶快奔至娘的身边,要她别再睡了,这个地方好可怕啊!阴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有怪物出现,她想叫娘赶快带她回家。
可是,无论她跑多快、跑多久,怎么也跑不到娘的身边,相反的,娘却离她愈来愈远。
娘!不要走!不要丢下云纱一个人。她想这么喊。可是喉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望着娘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和她亲爱的人都相继离她而去?先是爹爹,然后是外公,再来是娘。为什么?是云纱不乖吗?所以大家都不要她了!
不要!不要不理云纱,她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不哭不吵不闹,也不任性了!
"为什么她还没醒?"任昊-在房里踱步,眼神不时飘往躺在床榻上的小娃儿,语气充满焦虑不安,这句话他已询问不下十次。
太医用手中拭去额头的水珠,语音颤抖地说:"这位小姑娘只是受到太大的惊吓,身体并无任何大碍,只要给她一处安静的环境休养,她自会慢慢恢复精神。"
"够了!"任昊-中气十足地朝太医大吼。"三天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却一直昏睡不醒,整整三天从没开过眼,这又是什么情形?你倒给我解释清楚。"要真如太医所说的,她只是被吓坏了,那无病无痛的她为何一直不省人事。所以他今日才又十万火急地召他进宫,要他一个交代。
太医瑟缩了一下,艰涩地开口:"也许是这位姑螂所受的惊吓太大了,以致把自己封闭,不愿醒来。"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好好的人怎会昏迷不醒?!他现下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脑袋。
任昊-眼微眯,闪着危险的光芒。"你是说──是她自己不想醒。"
"是。"太医冷汗直流,不知如何应忖任昊-的怒气冲冲。
一旁没出声的任昊天看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床上的小姑娘没事,年迈的老太医会先出事──他会被昊-吓死。
"没事了!你先下去。"
太医对任昊天投以感激的目光。
他拍拍任昊-的肩膀。"她会醒的,她的身边有你这么一个凶悍慑人的守护神,阎王也不敢靠近。"
任昊-回他一个白眼,显然不欣赏他的戏谑。
"太医说她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我想,把她移到朝阳宫的竹院,顺便找几个侍女来照顾她,好吗?"任昊天眼中掠过一抹捉弄,试探性一问。
"不好。"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那儿离他住的地方太远,他要探望她很不方便。
"那你觉得哪儿比较适合?"他明知故问。
"我的景德宫。"任昊-不由分说地抱起床上小小的身躯,大步地往他的住处走去。
任昊天难掩笑意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无妨,只要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乐见其成。
这是哪儿?唐云纱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念头。
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移视线,好奇地环顾着这个陌生地。柔软温暖的被褥,雕琢精华的床柱,层层纱帐阻隔了她探索的视线,将她局限在这一小方天地中。
娘呢?她猛地坐起身。记忆中惊心动魄的一幕毫无预警地跃上脑海──
"不要啊!"血淋淋的画面再度回笼。她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尖叫。
蓦地,一双坚硬的手臂将她揽进结实温暖的胸膛,耳边传来细语低喃地安抚:"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别怕!"
"真的吗?"紧揪他的衣襟,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可怜兮兮地问道。
"当然。"任昊-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柔地拭去她的泪。
"永远?"她需要更多的保证让她安心,确定他不会像娘般抛弃她、不理她。
"永远!"他神色严肃,仿佛承诺着一生一世不变的誓言。
唐云纱嘴角总算掀起一点笑意,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感到异常的安详,眼皮不自觉愈来愈沉重。
真是只小睡猪!才刚醒没多久又睡下了!他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头,放手让她平躺,自己也爬上床,只手撑头,凝睇她甜美的睡容,怎么也看不厌。
最后,一股疲惫的睡意也袭向他。
"二少主呢?"任昊天随手捉一个仆役问道。他在练功房等了他老半天,左盼右盼就是不见昊-人影,这小子八成又想偷懒了。
"云轩。"他记得二少主在两个时辰前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走进云轩,一阵清淡怡人的花香扑鼻而来,环顾房内的摆设,似乎全刚换过,焕然一新,这里显然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朴素雅致不失风格,可见主人相当用心。
任昊天缓缓踱至内室,没人!他的眼光突然落在罗纱帐遮蔽的大床,掀开层层帏幕,一副亲匿安详-画面跃入眼帘──任昊-侧身而睡,右手枕在头下,左手搁在唐云纱的背脊,她则紧抓着他腰际的衣裳,小小的头颅埋在他的胸口,两人的嵌合度几近完美。
看来,今天甭练功了!
当初会保下唐云纱的小命,除了昊-的要求外,更因她那双炯亮有神的眼眸,为保护母亲而散发出狂野慑人的光芒,不但吓傻了当埸的士兵,也勾起了他对她的兴趣,他相信,只要经过适当的培训,假以时日,她定是不让须眉,他对自己的眼光深具信心。
至于昊-会喜欢上唐云纱,是纯粹的意外。
那天,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不,应该是说跟在云纱的身边,不断地催促着抱着浑身是血的唐云纱的他加快脚步,这是他头一回见到桀骜不驯的昊-对异性流露出不舍和关心,他向来认为女人只会哭闹,有身材没大脑,对她们总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唐云纱让他打破了惯例。
她睡了三天,他就在她的床边守了三天。
现下两人又亲密地相倚相偎,如此观之,昊-是真心喜欢上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儿,依昊-刚烈的个性,不爱则已,一爱上便是轰轰烈烈,至死不榆。
没想到他一时的兴起,竟救下了他未来的弟媳妇儿。
任昊天轻手蹑足地离开内室,吩咐外头的仆役别进房打扰里面的安宁后,才噙着笑离去。
唐云纱,将在任昊-的心中写下举足轻重的位置。这年──
任昊天十七岁。
任昊-十三岁。
唐云纱五岁。
十二年后──
"哎唷!"唐云纱摸摸撞疼的挺鼻。还好,没扁掉!
"云纱?"任昊天扶稳她踉跄的身子。"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他还以为这大胆的小妮子天不怕地不怕,世上没任何事吓得了她。
"我"她吞吞吐吐,头低低的不敢抬起。
"唐云纱,你给我回来!"气急败坏的叫吼回荡在花园。
糟了!唐云纱暗叫不妙,连忙向任昊天讨救兵。"昊天哥,你要帮我,别让昊-捉到我。"否则她的小**又免不了一顿好打。
"你的脸怎么了?"任昊天支起她的下巴,仔捆端详。红红蓝蓝的交错,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了,坏了一张美丽漂亮的脸蛋。
"唐云纱──"
哇!追来了!这咆哮声表示他非常非常生气,怎么办?她赶紧缩到任昊天的背后,寻求庇护。
"出来!"任昊-黑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不要!"她断然拒绝。现在出去铁定倒大楣的,她又不笨。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给我试试看。"任昊-剑眉倒竖,冷声威胁道。
"好嘛!"唐云纱嘟着小嘴,慢慢地由任昊天身后走出,低首扭着手指。
"把头抬起来。"
她缓缓地看向他,一触及他盛满怒气的黑瞳,又赶忙把头低下。
眼尖的任昊-早一步攫住她的下巴,眉峰紧蹙地注意着她脸颊上的青青紫紫。"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怒火更炽,朝她大吼。唐云纱被他吼得心惊,吓得又退至任昊天的后头。
"昊-,你吓坏她了。"任昊天拍拍唐云纱的头,立即赢得她灿烂一笑。
这副景象看得任昊-胸口一窒,没来由的不舒坦,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出来!"任昊-硬声喝道。
唐云纱猛摇头,更往任昊天背后缩。
任昊-脸色放柔。"你出来,任何事都可以商量。"他同她谈条件,他不爱她依赖王兄的-样,那感觉像──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了。
"不打我**?"
"不打。"
"也不骂我?"
"我尽量!"
"那下次狩猎我要跟。"她得寸进尺地要求。
"办不到!"他斩钉截铁回绝。那种危险的埸合,他不可能带着她随行,以她活泼好动的个性,他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可是你说"
"我说的是'商量',而不是'承诺'。"
唐云纱赌气地默不作声。
"现在,乖乖地跟我回去,让我为你的伤口上药。"
她慢慢地由任昊天的身后踱出,将小手放在任昊天的大掌中,离去时还频频回首望着任昊天,盼他能英雄救美,出手解救她──
而任昊天只是对她抱歉她笑笑。
任昊-见状,索性将她拦腰抱起,用宽阔的肩膀彻底阻隔她和任昊天的"眉来眼去"。
醋劲真大!任昊天无可奈何她笑着。
"一张好好的漂亮脸蛋,为何会弄成这样?"任昊-边上药边叨念。这些青青紫紫的伤口看得他心疼不已,眸中尽是不舍。
"痛!"唐云纱轻呼。任昊-连忙减轻力道,关心地询问:"这样呢!有没有比较不疼?"他真想替她捱疼。
感觉到他的温柔,心中的委屈突然一股脑儿地涌出,哇的一声,她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怎么了?"他用双臂环住她,着急地询问。
她没回应,只管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擦。
"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她哭得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你不要我了。"她抽抽噎噎地指控道。
"胡扯!是谁告诉你这种不实的谎言?"他要摘了那个人的脑袋,害他的宝贝哭成了泪人儿。
她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说了,怕那人承受不了昊-的怒气,到时闹出什么不愉快,她自己也会不舒坦,算了!反正架也打了,哭也哭了,发泄得差不多了。
"没事。"把脸上的泪痕抹干,哭一哭,心情好多了。
"骗人!"他伸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不悦,要真没事,那她脸上的伤从何而来?又怎会满是委屈地窝在他怀里哭?
她在敷衍他,这令他极度不高兴,他不喜欢她瞒他任何事,他要清楚地知道她的一思一念。
"只是单纯的一言不和。"她云淡风清地把事情一语带过。
"是吗?"他狐疑的眼神摆明了不相信。
"嗯。"她肯定地点一下头,希望他别再追究了。
"既然你不肯讲,我也不勉强你。"但他私底下一定会调查,他不允许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我想睡了"她不雅地打个呵欠,方才的追逐战耗去太多体力了。
"你安心的睡吧!我会在旁边看着你。"他亲亲她的额头。
确定她已入睡后,任昊-才起身往外走。
眸中的柔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清冷。纵使她不说,他也会查个明白。
"站住!"媚香娇蛮地挡住唐云纱的去路。
唐云纱瞥了她一眼,满是轻蔑地问:"做什么?又想找我打架?"
媚香闻言倒退三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前天,她看不惯唐云纱老霸占着昊-少主不放,所以要婢女们私下给她一顿难堪,没想到她的人马全铩羽而归,全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昨天,昊-少主怒发冲冠地闯进她的别院,将那些和唐云纱动手的奴婢们全予重惩,即使没死,大概也去了半条命,还赶出宫,永不录用,连她也被昊-少主郑重的警告,不准她再找唐云纱的麻烦,否则定不轻饶。
一定是这小表对昊-少主告的密。
于是今日她又多带了一些人把风,以防昊-少主突然出现。
唐云纱冷哼一声。"胆小表!"没本事还敢找她挑衅。会叫的狗果真没咬人的本事。
"你说什么?"媚香不甘受辱地挥手就要掴唐云纱。
云纱不避亦不闪,迎视着媚香的眼睛,仿佛是算准了她打不下去。
一旁的婢女见状,赶忙拉住主子。打不得啊!这一巴掌下去,五条指痕是免不了,映在白皙的脸颊上,格外引人注目,昊-少主铁定不会善罢甘休,吃亏的可是小姐。
"小姐,冷静点!想想昊-少主。"
婢女的提醒浇熄了媚香的怒火。
媚香突然露齿一笑,眼中尽是戏谑的谄媚。"我怎敢同你打架,你可是昊-少主最疼爱的'妹妹',我讨好你都来不及了。"她特意加重"妹妹"两个字。
唐云纱娥眉紧蹙,觉得她的话很刺耳。
"我可是昊-少主的爱妾,也许是将来的少主夫人,算起来我们便是一家人,理应好好相处。"她得意地觑着她。
"昊-不可能娶你为妻。"她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
她掩嘴媚笑。"世事难料,难保昊-少主不会改变心意。"
唐云纱还青乍白的脸色让她尝到胜利的滋味。
"其实认真地说起来,你也不过是运气好,遇到心肠软的昊天少主,否则一个叛贼之后怎有资格和王室贵族平起平坐,我肯纡尊降贵地和你说话,你就该感谢我,可别不识好歹,把尾巴翘得半天高。"她的讽刺句句命中唐云纱的要害。"你这种人还不配替我提鞋"媚香越讲越顺嘴,不顾一旁婢女们的制止。
唐云纱倏地别过头,眼寒如冰,瞪得媚香舌头打结。
她一步步走向浑身发颤的媚香。"你说得没错,我是个该死却没死去的人,所以我很惜福,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和一般人一样渴望拥有平凡的幸福,但你也别忘了,我体内流的是叛乱份子的血液,搞不好哪一天我会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所以──"她故意停顿一下。"晚上睡觉时,记得把门窗锁好。"
媚香闻言,身子一软,昏过去了。
"小姐,小姐"婢女们赶紧把她送回房间。
想和她斗,练个十年再来吧!
躲在柱子后头的任昊天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云纱实在太可爱了!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别得罪藏有利爪的小猫。
"昊天哥。"云纱高兴地跑到他的身旁。
"那个人准被你吓得晚上作噩梦。"他摸摸她的头。
她皱皱小鼻头。"是她不好。"
"我知道。"从头至尾,前因后果,他看得一清二楚,是对方自讨苦吃。
"昊天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呀!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上我那儿温书的日子。"
喔噢!她真的忘掉了!"走吧!"她勾住他的手肘。
"云纱,别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了解她的倔强,明白她即使受了委屈也是默不作声,顶多窝在昊-的怀中哭哭就算了,从不把心事向人倾诉,他担心她会闷出病来。
唐云纱敛下眼帘,收好真正的情绪。"我明白。"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的怀抱也可以借你,让你哭个痛快,不收钱的。"他故意这么说,逼着唐云纱眉开眼笑。
"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唐云纱手脚并用,捶打身下坚如钢铁的健硕躯体。
任昊-像扛布袋般把唐云纱扛在肩上。
"快放我下来!我快吐了!"她作势干呕一声,胃被他项得挺难过的。
任昊-这才将她放下,帮她揉揉肚子。"舒服点了吗?"
见她点头,他才开骂!"你做什么把剩下的鸡头挂在媚香的床头,吓得她几天下不了床。"她的性子何时变得如此顽劣?
"不是我。"原来还有人比她恶劣,她不过口头上稍稍的恫吓,就把她吓得屁滚尿流,她哪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不管那人是谁,她都要感谢他替她出了一口气,真是大快人心。
任昊-把她的窃笑误认为得逞的奸笑。"你还不承认。"
"又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承认?"想无中生有诬陷她,门儿都没有!
"媚香说是你做的。"
"她说你就信?1"太令她失望了!
任昊-的心动摇了下,难不成是他误会了,可是媚香没理由欺骗他。
"只要你乖乖地向媚香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办不到!"她断然地拒绝,要她向那个女人低头,免谈!何况这事儿真的不是她做的,凭什么要她对她鞠躬哈腰?
"你──"她的固执和不知悔改令他为之气结,二话不说拉着她的臂膀,往媚香的房间走去。
唐云纱得知他的企图后,奋力挣扎。
任昊-仍拖着她继续走。他不要云纱仗着他的宠溺而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他可以包容她的缺点,但别人没有义务承受她的任性。
唐云纱几近疯狂地扭动手臂,任昊天怕她伤了自己,只好暂时松手。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非要我向她道歉不可?"他的专制独裁令她心寒,不查清楚就把罪名硬扣在她的身上,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丝毫比不上那个女人。
"是。"
她凄然一笑。如他所愿!
她快速走过他的身旁,直往目的地。
"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云纱妹子是好玩,我不会同她介意的。"媚香故意"宽宏大量"地说,眸中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哼!云纱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她的惺惺作态。
"我可以走了吗?"她不客气地问着,脸上写满不耐。
"云纱,道歉要有诚意。"任昊-沉声斥道。
她肯来就很有诚意了,难不成要她下跪赔罪,才叫有诚意?
云纱置若罔闻的态度令任昊-十分不悦。"你──"他真的太宠她了!
"少主,云纱她不是故意的,您别同她生气。"媚香假意替云纱求情。
谁要她多事?她可不领她这个情!蓦地灵光一闪,她也许能扳回一城。
硬是挤出和善的笑容,她缓缓地说:"没想到媚香姑娘如此宽大为怀,大人不计小人过。"她的谦卑却叫媚香冷汗直冒,不寒而栗。
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任昊-注视着朝媚香走去的云纱,总觉得她的笑别具心机。
"你要做什么?"她又开始发抖了,一个小她好几岁的女孩却有著令她胆战心惊的本事。
云纱突地收起笑,凑近她的耳边,以仅能让两人听清楚的音量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你最好把胆子训练得大一点!"
媚香瞠目结舌,倒抽一口气,又昏过去了!
"唐云纱──"任昊-怒不可遏地吼着。
她早脚底抹油,溜得老远。
云纱动动右腕,一阵刺痛令她眉头纠结。
应该是和昊-拉扯时受的伤。
她端起搁在一旁的瓷杯,突来的剧痛让她手滑了下,瓷杯和地板碰撞后,顿时成了碎片。
无奈地盯着右手叹气,这伤比她想像的还严重,看来有好一阵子无法使剑练武了。
"你的手怎么了?"任昊-町着她的手直瞧。
"没事。"她避重就轻地把手藏至身后。
"没事怎会连个杯子都拿不住?"他对她的隐瞒感到不悦。
"不小心的!"她倔强地答道。
终于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她只是发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有些落寞罢了。
媚香说得对,她只是他的"妹妹",一旦跳脱这两个字,她就什么都不是。
"我是为你好。"
好到是非不分,听信他人的挑拨离间?"我知道。"她微牵嘴角,满是嘲讽。
"如果没事,我要去练功房了。"云纱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慢着!。"她根本不明白他的用心。
他正好握住她的伤处,她疼得倒抽一口气,额上渗出汗。
任昊-翻起她的袖子,红肿的手腕令他怒气顿生,她居然想瞒他。
"怎么弄的?"
她咬牙不语。
他打横抱起她,引起她一阵惊呼。"放我下来。"以前的她会很高兴他对她的珍惜,可是现在已成了一种讽刺,这只是习惯,他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做。
任昊-火速传唤御医进宫检视唐云纱的伤势。
"云主儿的手腕严重扭伤,暂时无法使力,必须休养一至两个月。"太医诊断上药后,如是说道。
云纱甚是无奈地町着裹着白布的手腕,无聊的日子又要开始了!要她静静的休养,简直比杀了她还令她难过。
"把药喝下去。"任昊-将碗端至她的嘴边。
唐云纱倔强地别开脸,不领他的情。
"听话。"任昊-哄着,她硬是不理会。
"你的伤一天不好,我便要多担忧一日,你忍心吗?"以前云纱只要听到他近似请求的口气,通常都会乖乖地张口把汤药喝下,可是今天却不管用。
他当然清楚云纱是在和他闹别扭,但他不准她用自己的身体来赌气。
"不管你高兴与否,你都得喝。"任昊-的语气因担心而不自觉地硬了几分。
"不喝、我就是不喝!"她还任性地把药打翻。
"你"任昊-气红了眼,手一扬却见她叛逆地仰起头,脸上尽是视死如归的倔强。
他打不下手
"随你。"他丢下两个字后,甩袖离开。
强忍着即将溃堤的泪水,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那个躲在任昊-怀中,备受呵护的小娃了。
"昊天哥。"云纱放下手中的书册。
自从她的手受了伤,她便停止练功,为免无所事事的她胡思乱想,她将泰半时间消磨在任昊天的书房。
任昊天也放下毛笔。"有问题吗?哪儿看不懂?"
"都不是。听说你过两天要带兵出征──我想一块儿去。"
风驰国东南方的哨站,前些天传回有支名不见经传的弱势民族在边疆作乱,现任的王,也就是任昊天的父亲,授命给任昊天,要他领兵前去平乱。
"你还太小,不适合上战场。"任昊天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他怕昊-把他的皮剥了当地毯。
"可是我非常非常想去见识见识。"她开始进行游说。"而且我已经十四岁了,又是你将来的助手,应该要为你分忧解劳。"
"你是不是和昊-吵架了?"
"即使你不答应,我也要跟去。"她坚持道:"就算你告诉昊-也没用,他阻止不了我的。"这回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除非把她绑住、拴住,否则任谁也阻止不了。
这可苦了任昊天,他知道云纱向来是言出必行,万一他不答应,让她偷偷地跟上了,随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反而危险,不如把她带在身旁,看着她。
昊-那边──只好先瞒着,等到将云纱"完璧"归赵后,再负荆请罪。
"后天午夜。我在书房等你,隔天早上天一亮就出发。"
"云纱。"任昊-敲敲房门,过了半晌仍没回应。
"云纱。"他又唤了声,不祥的预感罩上心头,他直接推门进入,迎接他的是折叠整齐的棉被和空无一人的冷清。
这床榻无人睡过的痕迹,显示唐云纱自昨晚便不在云轩了。
"来人!"他扯喉大喊。
"奴婢在。"
"你们的云主儿呢?"
婢女们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这小妮子该不会怒火未消,来个离家出走。
该死!要给他逮到,他非好好修理她一顿不可。
"二少主,小奴昨夜行经云主儿房外时,瞧见云主儿拎个包袱,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有没有注意她往哪个方向去?"
"东方。"
东方?那不是王兄的朝阳宫,大门应该在北方,云纱的方向感没这么差。
"二少主,这儿有昊天少主捎来的一封信。"
不看还好,看了之后,任昊-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无辜的受害者当场应声裂成两半。
云纱上战场?她胆敢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不要命了吗?
"来人,备马。"
他要亲自把她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