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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领着祝发财把悉凤扶回房间休息。小翠走后,祝发财正要把悉凤安置在床上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敲门。
祝发财走过去开门。请问你是乍看之下,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眼熟,一时却还没认出。
小紫。悉凤在他后面唤着小姑娘的名字。
听悉凤这么叫,视发财才想起,她是佟碧若的贴身丫鬟。
悉凤少爷。小紫手中拿着一壶东西,向他福了福。小姐担心你酒喝多了,会犯头疼的病,吩咐我拿醒酒汤给你。
悉凤一笑,接过那壶醒酒汤。替我向妹子说谢谢。
小紫有些淘气地笑了。您还要跟小姐客气什么呢?
悉凤微晒。妹子是我的恩人,她的恩情,大大小小、点点滴滴,我都放在心上,每一样都要跟她客气的。
小紫摇头。你说这样见外的话,小姐听了,可会不高兴的哟。
若是在下惹恼妹子,那就请小紫姑娘,替我向她转达这声道歉了。悉凤弯身,向小紫行了个大礼。
别、别、别。小紫赶紧拉住他。我看您今天是醉胡涂了,和小姐生分成这样。我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
她是佟碧若的贴身婢女,佟碧若与悉风的种种,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人。初时,悉凤伤得极重,处处依赖佟碧若。而后,伤势渐好,恐是为了避嫌之故,逐渐与佟碧着维持一定距离。不过,他今天的态度,似是有些客气得过头了。
她只当他是需要休息,也没多想,告辞后,径行离开。
看着她离开,祝发财关上门,从悉凤手中接过醒酒汤。悉凤少爷,我看您喝点醒酒汤后,就去休息吧。
悉风回椅子上坐着,轻轻一笑。说不上多醉,只是有些累了。
视发财与他对坐,看着他。明明是同一张脸孔,可是眼下,他们不再是青梅竹马,而是主人奴婢的关系。
祝发财心一绞,脱口问出:听说您对以往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这悉凤回望他,目光深沉难解,吞吐之后,说道;忘记,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会不记得自己本来追求什么、喜欢什么。
听他这话,祝发财界头一酸。他忘了他喜欢过她,自然也就不再喜欢她。
这样难堪的情境,她从没想过,祝发财强自忍下眼泪,挤了抹笑。像你这样,虽是忘了一切,可是一般人想要追求的富贵生活,一般人所喜欢的娇妻美眷,你都有了,你还会在乎你以前想追求什么?你以前曾经喜欢过什么这答案对她很重要,谁知道她连问题都还没问完,就让一声声尖锐的叫喊给打断了。
悉风仔细听那叫声,眉峰一锁。那是小紫的声音,妹子出事了。旋即冲了出去。
祝发财赶紧跟在后头。
他们赶到了佟碧若的房间,佟碧若一见了悉凤,整个人软瘫在他怀里。大哥娇弱的身躯微微发抖,嘤嘤啜泣了起来。
悉凤柔声哄她。别怕。别怕。
祝发财正好撞见这幕,连忙咬紧下唇,怕心酸的情绪,就这么崩溃倾出。
这是怎么回事?其它人陆续赶来,佟全一进来,开口便问。
听到佟全的声音,佟碧若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佟全。爹她的心绪还很激动,只能偎在悉凤身边,无法将事情交代清楚。
佟全心疼地皱眉,赶紧转问一旁的小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紫咚地跪下,她吞了下口水,说道:老爷息怒,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送醒酒汤去给悉凤少爷,回来时,见烛火熄了,还以为小姐已经睡了。我想说巡巡小姐的被子有没有盖好,一打开门,竟然有个人撞了出来,接着小姐便滚到床下,我才知道发生事情了。
她拍拍胸口,还是余悸犹存。
这么吓人啊!跋进来的佟济仁,听了这事,也皱起了眉头。
佟全一把抓拉起小紫。我白养你了,这样照顾小姐。
爹。佟碧若赶紧唤道。您别怪小紫,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和我一样都被吓坏了。她娉弱无助地倚着悉凤,此刻,若不是靠着他,她只怕连站都站不稳。
悉风轻声问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如何,你能说吗?
佟碧若仰盼着他,点点头。嗯。
见他们两人这样亲昵,祝发财伸手环住自己的身体。
佟碧若怯怯地说:可能是喝了些酒吧。这么坐着、坐着,头便重了起来。我枕在床边,轻轻闭上眼睛。隐约中听到有人进来。我以为是小紫,正要张眼时,那人便吹熄了蜡烛。我才叫了小紫的名,那人就冲上来,捂了我的嘴。说着,她身子发颤,瑟缩了下。
悉凤拥住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听他这么说,她才止住的泪,又奔了出来,倚在他怀里哭泣。
佟全恶骂:他妈的,这王八这么大胆,竟跑到我女儿房间。来人啊,来人啊!彼房守门的,全他妈的,给我滚过来!他嚷声大唤。
窝缩在门外的家丁,只得硬着头皮进来,才进门,个个脸上都挨了佟全的耳刮子。他妈的,怎么守门的?
伯父。悉凤说道。您要不要让他们再去巡巡,说不定那贼人还在宅子里。最好是能将他抓住,免得多生事端。我想今晚就由我守在妹子门外,以防万一。
我也帮忙守着。祝发财突然出声。
你?佟全打量着他。
视发财赶紧说:老爷,我练过拳脚功夫,虽是只有几套,总是多少派得上用场。她想借着机会,陪在悉凤身边。
佟济仁清清喉咙。我这侄女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也一起来帮忙。
不麻烦叔叔了。佟全还没说话,佟碧若就一口回绝他。不知怎的,她不大喜欢他打量在她身上的目光,若是他陪着,她只怕会更紧张。
听她这么说,佟济仁尴尬地露出笑。
佟全说道:济仁,你是来作客的,没道理让你操心。这件事情,就让他们小辈处理就好。
他过去拍拍悉风的肩膀。有你守着碧若,我就放心了。
悉凤微勾唇。这是我应该做的。
佟全点头,转向祝发财吩咐道:你好好做,以后我会提拔你的。
祝发财牵动嘴角,扯了抹笑,弯腰作揖。谢谢老爷
佟全转头,指使道:好了,都出去了。谁能把那家伙抓出来,我另有打赏。
一群人领了命,跟着佟全出去,屋内只剩佟碧若和悉凤等四人。
悉凤把佟碧若安在床上。妹子,我看叫小紫今晚留在房内陪你好了,我人就在外头守着,有事叫我一声。
大哥佟碧若拉住悉风的袖子,水眸定凝,欲言又止。
小紫在一旁看了,接口道:少爷,我们家小姐真的吓坏了,您就不能留下来陪她吗?
悉凤温笑。我在外头守着,不也一样?
小紫嘟嘴。当然不一样了。
悉凤看了小紫一眼。这么晚了,我还是不要待在妹子房间比较好。
哟!小紫脱口说道:您受伤时,我们家小姐照顾您的时候,可没避过什么孤男寡女的嫌,更何况,我也没说只留您和小姐在房间好了。佟碧若出言轻斥。大哥有他的打算,你不要为难他了。她缩起手把被子拉上。
悉凤隔着被子拍拍她的手。你安心地睡。
嗯。佟碧若柔顺地点头。
悉凤和她交换笑容,招呼祝发财走出去。两人才跨出去,小紫便砰地将门关上,还故意大声地指责悉凤不懂变窍,佟碧若说了她几句,她才停了口。
里面静了,站在外头的悉凤和祝发财才将视线收回,看了彼此一眼。
今晚可能不能睡了。悉凤先说。
祝发财瞅着他。我想也是。其实,就算今晚让她睡,她恐怕也睡不着。
悉凤比了个请的动作。要不,我们就坐着聊天,也算提振精神,打发时间。
嗯。祝发财就地坐下,心里也是想和他聊聊的。
两人都有谈话的打算,却彼此沉默了下,最后悉凤问道:我们先前谈到哪儿了?
祝发财沉沉地望着他。
先前,她本想问他——现在的他,一切都有了,还会在乎过往的种种吗?
方才,她在一旁悄悄观看一切种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现在是大户人家中意的乘龙快婿,未来岳父对他极是器重期望,未来妻子娇美柔善,人生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现在,她根本没有必要告诉他过往的种种,说了只是徒增他的为难,和她自己的难堪。
祝发财敛起眸光,投向寥落的星空,微牵起嘴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没什么必要记得的。
悉凤看着他,有些话就要从胸口脱出的时候。祝门突然嘎地开了,打断了他的话。小紫拿着两件外衣,走了出来。小姐说,你们两个在外头守着,容易着了风寒,要我拿衣服给你们披着。
谢谢。悉凤和祝发财接过外衣,同声称谢。
不客气。小紫又绷着脸肥门给关上。
两人交换了眼神,耸肩轻笑。祝发财说道:你刚要和我说什么吗?
悉凤看着里面未熄的灯火,轻轻一笑。以后再说吧。
祝发财容色压沉,低低地说:也许没什么以后了。
悉凤听不真切,眉头皱了下,再问了他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祝发财看着他,看着那张相同的脸,勾起一抹笑。我想起以前有人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是个只会说不要的人,却不明白自己要什么。那时,我还没彻底明白他的话,现在我真的懂了。
悉凤凝眉。什么意思?
祝发财看着他,直直地看着他,笑了。终于知道该怎么在悉凤面前谈郑恭喜了。你认不认识一种人,像大树一样的人?
什么意思?悉凤看他的眼神,充满困惑不解,还有一点不安。
祝发财笑着。我认识一个人,他就像房子前面的大树一样。大树在的时候,你天天都抱怨着要扫落叶。有一大,那棵树不见了,日头直晒的时候,才会想起,原来以前天天都在这儿乘凉的,这时候才会知道那棵树的好处。
悉凤的笑容里多了兴味。那棵大树,和你说的要不要,有什么关系?
看着悉凤,祝发财坦白地说:那棵大树,是我心里头喜欢的人。可是我的性子拗得很,人家一天到晚在说我们俩的亲事,可我就不喜欢顺着别人的安排,硬是嚷着说不要他。
听他这么说,悉凤满放笑容。
祝发财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笑容里的古怪,只是继续地说:我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时候可以这样说不要,其实是一种吃定他的耍赖和任性。虽然我嘴上说不要,可我心头知道那人会一直等我的,只要我一点头,他就会娶想起自己还是一身男装,赶快改了口道:就会和我在一起了。
那你现在愿意点头了?悉凤凑上他,笑问着他。
他猛地以那样的笑颜凑近,害她心头漏了拍!那一刻,她竟以为是郑恭喜在和她说话,而不是悉凤。
祝发财眨了眨眼,定回神思。
方才那只是她的痴盼,悉凤就是悉凤,回不到她的郑恭喜,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沉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点头,他已经不见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会找到他的。悉凤很笃定地说。
你知道吗?祝发财轻笑。他曾说过,我们俩的心是绑在一起的,我一定找得到他,那时我还笑他,可后来我却希望真是如此,只是拴住我们两个的线,已经断了。
拴住彼此的是回忆,如今没有这层记忆,曾经相依的感情,变得不可依凭。曾经相亲的两人,而今如同陌路。
悉凤不发一言地握住他的手。
祝发财疑惑地看着他。悉凤少爷听到他叫他悉凤少爷时,他咬紧了牙,吞回想说的话。
他很想告诉他,他不是悉凤。这半年来,他断断续续地忆起他叫郑恭喜,有个喜欢的姑娘,叫做祝发财。
只是他忆起的太晚,他人已在佟爱,而且被视为未来女婿。
他实在很难和佟全开口,说他要留在这里等祝发财来找他。他也很难启齿,说他要借佟全身上的藏宝图一观。
左右为难之下,他只得权且在这里住下,等祝发财来的时候再和她商量。而见到祝发财的时候,他原来想要托出实情,只是苦无机会好好详述,而今又在佟碧若房前,更不适合说明。
原先,他是想借这机会听听祝发财的近况,哪里晓得祝发财以为他失忆,就把心中的话全盘说出。
这下子,他怕贸然相认,会解释不清反而叫视发财误会,以为他是故意在套她的话,让她说出心意。他深知视发财,性子高傲好强,若是恼羞成怒,恐怕会让事情更难处理。
祝发财见他不语,眉头紧皱了起来。悉凤少爷,您想说什么呢?
悉凤回神,勾了抹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牵回那条线的。他保证,这是他现在能先给的。
祝发财一笑。只当他是好心,不晓得他有这么多层转折的心思。谢谢你。她把手收回来,不想再恋着他,恋着这张脸。
两人各怀心事,虽是并肩坐着,却不再交谈。
彼此一夜无语,默默地看着天色大白,东方日出。
悉凤一夜未睡,次日一早,傅全来找他,命下人换班,便将他赶去补眠。
折腾了一个晚上,他一睡便到下午才起床。
叩!叩!佟全正好到房里来找他。悉风,起床了吗?
伯父。他连忙去开门。
昨晚辛苦你了。佟全露出和善的笑容。
那是我应当做的。悉凤请佟全入内坐着,为他添上一杯茶。
看他倒茶,佟全说道:你身边实在该有个人伺候着。
悉凤一笑,本来想如往常一样推辞,突然灵光一现。昨晚那个祝发财,手脚伶俐得很,我想留她在我身边。
佟全喝了口茶。你说的太晚,那人已经走了。
悉凤才要拿起的杯子倏地滑下来,整个人愣坐在椅子上。走了?
佟全皱起眉头,端扶起倒在桌上的杯子。你要是想要个下人的话,我另外找给你就是了。
不!她是没得代替的。悉凤霍地起身。我要去找她。话才说完,人便往外飞冲出去。
悉凤。佟全急急抓住他,满脸疑惑。怎么这么紧张呢?有什么理由非得找'他'不可呢?
悉风看着他,坦言说出:她是我喜欢的人。
佟全探上他的额头。你是烧坏脑子吗?说这什么话啊!不见他发烧,佟全心头更紧张,赶紧喊道:来人啊!快给悉凤少爷悉凤握住他的手,截了他的话。佟老爷,我不是什么悉风少爷,悉凤是小姐给的名字,我本来的名字不是这样,我叫郑恭喜。
啊?!佟全大吃一惊。你想起了你的名字?什么时候想起的?怎么都没说呢?
郑恭喜松开手,跪了下来。佟老爷,这事情有些复杂,我只能简单和您禀告。他跪下来,从找到藏宝阁的那天说起。
听完他说的话,佟全呆呆地坐下,啪啪地说道:没想到大纲死了。那时将藏宝图交给郑恭喜的老人叫做佟大纲,正是与佟全自小长大的好友。
郑恭喜在酒宴上听过大纲这名字,再听佟全提出,他眉峰一紧,约略猜到几分,却不再追问事情始末,只是说:我并不知道那位老丈与老爷是怎样的关系,所以才不敢贸然说出这番原委。我怕老爷以为我是别有所图,故意欺骗小姐,混进价府。隐瞒老爷这么久,我心头也过意不去,还请老爷原谅。
佟全拉回神思,问道,你之前一直没说,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郑恭喜坦言:我刚刚和老爷提到,我有个青梅竹马,陪同我来江宁。在路上因为碰到盗匪而失散。这位青梅竹马的姑娘,就是祝发财,她更改男装,进入传府,当然是为了找我。她可能误会我与小姐的关系,才会离开。她是我所喜欢的姑娘,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找她的。不过,佟老爷对我有救命的恩德,我总不能不告而别。
说完,他略地磕头,端正容色说道:老爷与小姐恩情,在下铭感五内,若有机会,当报大恩。
语毕,他站起来,再作一个揖,转身离开。
他开了门,就听到佟全的声音。站住。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他回头,有礼地问。
佟全望着他。你要是肯留下来的话,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发生,甚至我可以将那半张地图给你。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要忘了那个祝发财,专心一志地对待碧若。
郑恭喜一笑。老爷,我想是我没说清楚,才会让您误会。我愿意-下一切,但不能失去自己所喜欢的人,若失去祝发财,那对我而言,就是一无所有了。
之前,他有许多顾忌、许多迟疑,才会错过和祝发财解释的机会;而今,他不能让错误再犯第二次,因为,那代价是一生孤寂,他付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