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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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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玉露生凉,时值午夜三更光景。

    一条黑影借着夜色掩护,身轻如燕纵入“金谷园”

    “金谷园”除了打扫的仆妇、君啸天本人及妻妾,还有君如意姐妹可以进出外,平日门禁森严,男宾止步。

    沈天刚初进君府时,也曾纳闷“金谷园”何以会有这样奇怪的门禁?

    直到四娘揭穿君如意真正身份后,沈天刚总算恍然大悟。大闺女的绣房嘛,自然是闲杂人等,非请勿入。

    一思及君如意男装时犹不失娇柔的风情“花蝴蝶”早就色心大动、神魂颠倒。

    大富人家总难免聘雇武师护院,君家自是难以免俗。君啸天跟南京庄家的当家大少爷庄严一样,也聘请大批武师,日夜保护家产及眷属安全。

    只不过,君啸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宝贝爱女当下岌岌可危!

    今晚适逢沈天刚轮值“金谷园”屋围四周的戒护工作,正好给了他监守自盗的机会。当然,他盗的是“色”而非“财”也!

    “金谷园”内楼阁亭轩、曲栏环绕。不过,杜娇娥绘了张地形简图,沈天刚很快就找到君如意的闺房。

    “花蝴蝶”花冲是个偷香窃玉的高手,他轻而易举撬开房门,蹑步潜行至帐帷低垂的绣床前,一颗色心已然按捺不住。

    更深夜静,料想美人早已拥被沉入梦乡。噙丝邪yin笑意,花冲撩开锦幔

    可,令人意外的是,君如意并未入睡,她正睁着秋水双瞳,盯视床顶怔神。

    今夜,她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庄逸潇洒的身影飘飞,直惦记着他与艳伎的狎玩嬉笑,思忖他今夜是否醉卧美人窝,或已游倦归府

    纷纭的思绪频扰,乱了方寸。以致于贼人撬门入侵屋内,平素心细如发的她也浑然不觉。直到花冲掀帐,乍见黑衣蒙面恶客伫立床头,君如意才大惊失色;张口正待呼救,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红色罗帕迅速掩向她口鼻,叫喊声嘎然止于喉间,她霎时失却知觉。

    那是条迷香帕,覆上口鼻,可将人瞬间昏迷。花冲利用这蘸着迷药的手绢作案,被他踏踏的良家妇女不知凡几。卸下男装的君如意,果然一如想象中的国色天香,教花冲看得神魂几乎出窍,股间立呈兴奋状态。他猴急万分地伸出魔掌,正欲撕裂美人衣裳

    “喂,老兄,你想干什么?”

    蓦地,一句肃然却夹杂戏谑口吻的喝声,吓了花冲一跳。一回身,他瞧见门口堵着庄逸高挑帅气的身影。

    糟糕!花冲心中暗自叫苦。

    他是君府护院武师,自然识得在此作客的庄逸。

    “南京庄家”的庄严、庄逸两兄弟,不仅驰名商界,拳脚功夫在江湖上也是响的人物。

    今晚恐怕无法善了!花冲心念急转,决定不跟庄逸硬碰,因为他没把握稳操胜券。再者,打斗声响若惊动其他院落值守的武师,一起赶来围捕,自己更是脱逃无门。

    万一失风被擒,君府这大好的藏身之所就没啦!想想不划算“花蝴蝶”决定走人。

    一弹指,一缕青烟疾射向庄逸面门。

    庄逸不乏江湖历练,乍见青雾弥漫,知是下三滥药物,立即警觉地屏息跃退,避开到雾气圈外。

    就在刹那间,花冲已趁隙夺门而出,翻出“金谷园”高墙,逃之夭夭。

    俟等迷雾散尽,庄逸定睛瞧去,早没了贼人影子。他知道此时追人也已不及,适才见那厮伫立床前鬼鬼祟祟,不知是否伤了床上酣睡之人?

    庄逸深觉在君府作客,君啸天热情款待心意感人,自己理当知恩图报。这帐中人或许是君啸天眷属,还是先察看一下,若不幸被伤了,自己也好紧急救治。

    庄逸救人为先,不假思索掀开罗帏——

    “吓!”锦床上幽花殊丽的惊世容颜,教他不由得抽气低呼!眉如翠羽,淡拂春山;脸衬桃花,面色娇艳;朱唇玉准,百媚横生。真个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适才庄逸先是专注于赶跑黑衣人,继之又惦着恶客是否伤人,忙着趋前察看,倒不曾注意房中雅致的女性化装饰。及至乍见锦榻上美女横卧,才打量起室内摆设,赫然发现是间女子绣房!

    若早知是间闺阁,庄逸不会贸然进入,而是唤来君家人善后。自古名士风流却不下流,他绝非孟浪的登徒子。

    可见了床上美人,庄逸再也移不开腿出去唤人。不仅因此女风采夺人,更因她的面善,令庄逸惊疑!

    何以这张芙蓉玉面,如此眼熟,好似在哪儿有过一面之缘?似曾相识的感觉,深深困惑着庄逸!

    环顾这间华而不俗的绣房,再审视她气质出众,俨然大家闺秀的风范,庄逸敢断言,她绝非供人使唤的侍女丫环。那么,这名女子究竟是谁?跟君家有何关系?

    君啸天已出嫁的七个女儿,寿宴当天庄逸曾见过她们;连待字闺中的么女君如虹,醉酒隔日在客房亦曾照过面。难道说,她跟自己一样,是暂留君府作客的亲友因为她绝不是君啸天八个女儿其中之一。

    庄逸再次凝目细看那张沉睡的美颜,赫然发现竟与君如意极为神似。莫非这位姑娘是如意的表亲,寄亲君府不成?

    满腹疑窦的庄逸,心中设想各种可能,仍然猜不透美人身份;正自困惑不解,目光却突地被床榻下的一方罗帕吸引住视线。

    看来这绣帕应本是握在美人手中,熟睡后松手掉落地面的。

    庄逸弯身捡起罗帕,好奇地舒展开来。那是一方淡绿丝绢,帕面上绣了支边缀金葱的翠绿玉如意,左下角还以银线绣出三个小篆字——君如意。

    君如意?!

    庄逸宛若遭到电击,震惊莫名!

    但,混沌不明的思路,却霎时间一片清澈。

    原来原来是“他”——君如意。他他竟是个“女人”!

    惊喜顿时充满胸臆间,庄逸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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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春风楼”宴饮半途,君如意拂袖离去;自他走后,庄逸顿觉索然无味。

    醇酒佳肴变得平淡无奇,艳姬轻歌曼舞、投怀送抱,也提不起他的兴致。满心悬念着君如意,直是测度他中途退席的原由;更担心他独自一人返家,归途是否平安?

    终究放不下心,庄逸婉拒苏巧巧留宿“春风楼”的邀请,深夜辞谢而出。

    一路上,庄逸对自己过度牵挂君如意的心思感到惶惑不安,因解析不透对君如意那份暧昧的情意,而深自苦恼。

    庄逸难以接受一向追逐风月、浪荡不羁,素有“情场浪子”之称的自己,竟会对一个男人动心?!他更无法置信自己骨子里,或许隐伏着不正常的癖好但,君如意的影像,就是根深蒂固般深印心版,君山岛上友善的示好,令他欣喜若狂;春风楼里冷淡的疏离,教他心情沮丧。君如意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竟至牵动他心情起伏如斯,庄逸心头恻然!

    在回君府途中,他已决定翌日立即向君啸天辞行,北返南京。他要逃开君如意身边,避免这种惊世骇俗的不正常感情继续泛滥成灾,而致深陷不可自拔的地步。

    就在思维纷飞中,庄逸返抵君府。却在迂回曲廊间赫见一道诡异黑影,趁着夜色纵进一处庭园之中。

    庄逢顿生警惕之心,暗中提气腾身,跟在黑影身后,也飞落那座庭院。

    千钧一发之际,他拯救君如意免遭狼吻,保住了她玉洁冰清的女儿身

    不意间撞破真相的庄逸,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正常如昔,真是虚惊一场。

    初邂逅时,心底深处那抹莫名的细微骚动,原来是个兆头;自己敏锐的直觉,早已释放出君如意将在他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讯息。

    虽也曾对君如意的俊美阴柔起疑,但,君啸天一席掩饰的解释,教庄逸疑云顿消,却也令他吃足苦头,误以为自己有不正常的毛病,而忧心忡忡!

    现在,总算拨云见日,原来“他”是个女人!无怪乎对美女特别敏感的自己,会对君如意有所感应。

    谜底揭晓,豁然开朗的庄逸,喜不待言。一双炯眸深情锁牢甜睡的美人脸上。

    临睡前洗过玫瑰花浴的君如意,芳兰芬郁、遍体生香。薰入庄逸鼻息,令他陶然欲醉,一颗心不可抑地意乱情迷起来。

    严格说来,君如意是让庄逸生平第二次动心的女子。但,第一次对吕文绣的好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短暂情缘。在得知个性严谨冷肃的大哥好不容易也有钟情的对象时,他很有风度的退让,避走他乡,成全庄严与吕文绣的美好姻缘。第一个教自己心动的女子,最后成了他的大嫂。

    这一次,庄逸决定,无论如何不再让真爱溜走;什么“情场浪子”、“大情圣”这些不实的封号,真是冤枉了他,自己可是个最专情的男人。之所以游戏风尘、玩世不恭,是因为一直碰不到一个真正能教他倾心的女子呀!而君如意,仿佛是他寻觅了几生几世的恋人,那么强烈地撼动他飘泊不定的心。

    庄逸站在床前思潮起伏大半天,枕上美人安睡如常。这时,他才悟出不对劲。

    君如意睡得太沉,自己在门口大声发话、黑衣人夺门遁走、他又入内伫立床畔良久,她竟毫无所觉,一径甜睡不醒?

    不寻常?!

    庄逸立即坐上床沿,伸手探她鼻息,但觉呼吸缓中带促,甚是不稳。心知她是中了迷魂香,所以才会昏睡不醒。

    那黑衣蒙面歹徒是谁?对君如意有何不轨企图?迷情过后的庄逸,这时才察觉事态不对。

    君府护院武师日夜轮班巡守,何以此人能避开戍卫武师耳目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

    除非是内贼?!要不,就是里应外合?!

    庄逸悚然一惊。若然,君如意危矣!

    君啸天娶妻纳妾,几个女人间难免勾心斗角,君如意会是朱门恩怨下的牺牲者吗?

    庄逸决定竭尽所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安全。他不敢轻离,彻夜守护,直至鼓传五更,鸡呜报晓,料想贼人不致去而复返在白昼逞凶后,庄逸才在黎明前悄无声息地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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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吉儿到房内探了好几回,诧异于小姐今天为何睡得恁晚,还不见起床?

    看看天色已不早,得进去唤醒小姐了。老爷今天不知可有什么事要交代小姐去办呢!

    “小姐,小姐!”

    吉儿到床边叫了好半晌,才见君如意张开美目醒来。

    “吉儿?”她一脸迷惘,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颗头好比千斤重,令她感到不适。

    “小姐,您身子不舒爽么?”吉儿也看出她精神不济。

    “我”君如意轻蹙起秀眉,回想昨晚床前的黑衣人,搞不清是真实或只是一场恶梦?

    “小姐,已经巳时了呢!”吉儿提醒主子。

    “咦,这么晚了呀?”君如意为自己的沉睡过头感到讶然。

    她一向黎明即起,喜欢早晨清新的空气。每天清晨必到园内赏花漫步,生活过得相当规律。

    昨晚的感觉有点诡奇!那陡然掀帐的蒙面黑衣人,邪恶得让人颤栗;但,紧接着又有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上直抚慰她。朦胧之间,好似有个模糊人影,整晚守在床前陪伴自己,温柔呵护的低沉声调,教她安心不少

    如真似幻的迷离情境,一直在梦里纠缠,竟至让她睡过了头!

    “小姐,洗脸水已准备好了,您请起床漱洗吧!”

    吉儿卷起罗帏,将它挑上两边的帘勾,服侍君如意起床。

    君如意下床盥洗过后,对镜理粗。吉儿在她身后帮着梳理一头乌云,主仆之间,少不得又闲扯淡起来。

    “吉儿,昨晚庄公子回府了么?”君如意终究忍不住探问。

    “我听打扫客房的小玉说,庄公子好像在黎明时才日到房间。想必昨夜跟那几个朋友疯到天亮吧!”吉儿毫无心机地实话实说。

    君如意脸色倏地沉寂下来。他昨晚果然乐不思蜀,夜宿温柔乡,她心情霎时低落无比。

    “小姐,您问庄公子做什么?”吉儿好奇得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君如意强打精神。“换好衣裳,我得赶去跟爹娘请安,今早我睡迟了。”

    “喔。”吉儿应了声,立即加快手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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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敞的大厅,庄逸正陪着君啸天奕棋谈笑,显得神采飞扬。

    先至后堂问过母亲晨安的君如意,随后转进中堂。当她瞧见庄逸赫然在座时,大感讶然!

    吉儿不是说他黎明始返吗!纵情声色一整晚,还能如此精神奕奕,君如意不得不佩服他的活力充沛。

    “儿呀,今早怎地睡迟了?教庄贤侄等候多时啦!”君啸天一眼瞧见女儿,立即笑呵呵地招手。“适才庄贤侄提到,洞庭湖光山色,幽美不下苏杭,令他流连忘返。故而一早起床,兴匆匆等着你再导览他畅游山川名胜哩!”

    “爹,”想起昨晚他与艳伎的调笑厮混,君如意满心不悦,哪来心情再陪他游山玩水。“往后让海叔陪庄公子出游吧。”

    “咦,这是为什么?”君啸天一脸迷惑。

    “今天是初一,我想到妙法寺上香祝祷;另外,明后两天,我必须清点库存货品;接下来,有一些帐册也得核校”君如意列出一堆工作计划。

    “妙法寺?!好哇!那也是个景点,我儿去上香,庄贤侄正好可以随行去一览风光。至于那些个工作嘛爹来做就成。爹虽已六十,但精神、体力还好得很,可不能让我太清闲哪!”

    “爹”君如意正待再提异议,没想到庄逸抢先接话:

    “对呀!如意,”昨晚识破她女儿身的庄逸,很自动地省略去“贤弟”两个字。“这几天我们都是悠游洞庭湖沿岸及各岛屿风光,今日换个景观也不错。妙法寺应该在山郊吧?就到城郊走走也好。”

    “是嘛,就这么说定吧!庄贤侄在岳阳作客的日子,你只管陪他四处游玩;生意上的事不用操心,爹可是老当益壮,交给爹处理就行。”

    “爹!”君如意一脸无奈。

    “好了,你快去准备准备,也该上山去啦!今儿个是初一,刚好也是妙法寺一年一度庙会的日子,可热闹着呢!”

    “还有庙会啊!那太好了,一定很热闹。如意,我们现在就走吗?”庄逸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听有庙会,乐得眉开眼笑,频频催促君如意。

    哼!没见过这么爱玩的大男人!君如意心里嘟嚷,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其实庄逸本**玩,倒也没错,但,他要跟着上“妙法寺”却另有重要考量——

    昨晚,黑衣人夜闯“金谷园”对君如意企图不明,这令庄逸相当担心,他决定今后要寸步不离盯牢伊人,以保护她安全。知道她要到“妙法寺”上香,当然自己得亦步亦趋跟随,免得佳人有难,救援不及。

    昨夜,他彻夜守护君如意到黎明,回房后本想补个眠,却因得知她女红粉身份而精神亢奋,根本合不上眼。于是,干脆到大厅上跟君啸天闲话家常,同时对弈一盘棋,与未来的泰山大人先联络联络感情。

    庄逸已认定君如意是他这辈子的伴侣,决定非卿莫娶。在与君啸天闲聊之际,他一直渴盼君如意的俪影出现眼前,迫切想见到伊人的冲动,教他深深明白,君如意已然掳获自己一颗不轻易动情的真心。

    此外,庄逸也决定暂时不揭穿她的身份,这样自己才有甜头。比方说:他现在就可以很大方地唤她闺名,而不是“君小姐”;还有或许还可找机会,牵牵她的小手等等的。

    嘿嘿!有点阴险吧?不过,管他的!反正,不久后她就是自己的老婆了。庄逸笃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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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法寺”位于岳阳城郊一座半山腰处,平日香火鼎盛。今天适逢初一,又是一年一度的庙会日子,庙前广场上摆设各类摊位叫卖,可谓南北什货、百艺杂陈。庄逸与君如意甫抵庙口,差点就被汹涌的人潮冲散,庄逸赶紧握住君如意小手。“你放手啦!”

    君如意红了脸,又气又急想挣脱庄逸掌握。但,庄逸的手掌像铁钳般,握得紧牢。

    “如意,我怕你被人潮挤散了嘛!”庄逸潇洒地耸耸肩,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

    君如意力气不如他,又讲不赢他,只能无奈地任由庄逸紧紧牵住自己的纤手。

    庄逸这才护着她,好不容易挤过广场上的人墙,进入“妙法寺”大殿。

    君夫人是虔诚信徒,每年供养三宝的银两不少,算是“妙法寺”的大施主。知客师一见君家少爷大驾光临,哪敢怠慢贵客,立即殷勤迎了上来。

    “君施主!”知客师施礼合十。“阿弥陀佛,”

    “师父,阿弥陀佛!”君如意也还以一礼。

    双方寒暄几句后,知客师多礼地欲全程陪侍,但因今日香客太多,君如意体谅寺内人手不够,忙不过来,遂客气地予以婉谢。

    知客师合十告退后,离开二人身边,转而招呼接待其他信众去了。

    庄逸是个大男人,平素烧香拜佛是家里两个女人家——母亲及大嫂的事,他可从没进过寺观上香。在正殿上,他好奇地东张西望,笑看着匍匐叩首、虔诚祝祷的善男信女们。

    君如意点燃三炷清香,递给庄逸后,径自庄严地跪地礼拜,并在心中默祷,祈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

    庄逸有样学样,也举香过顶,拜起诸佛菩萨。

    上香过后,君如意正准备离开大殿,却被庄逸拉住袖角。

    “如意,你瞧!他们在做什么呀?”庄逸怕被人看成土包子,凑近君如意耳边低声问。

    因为他看见许多男男女女到一个木筒内,抽出一支竹签后,就回到菩萨莲座前手捧两个半月形木片,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一阵后,将木片往地上一掼,然后,捡拾起来后再掼

    有些人一直反复上述那些动作,有的人却即起身往侧殿走看得庄逢困惑不解。

    他是个碰上新鲜、稀奇事儿,总喜欢追根究柢的人,当然不耻下问一番。

    君如意被他吹拂在颈边的鼻息搅得心跳急速,勉强镇定心神后,看看周遭虔诚的信徒,不禁对庄逸的孤陋寡闻哑然失笑。

    “他们是在求签。”她忍住笑,为庄逸释疑。

    “求签?”庄逸兴致更浓。“为什么要求签!”

    “因为他们心里有难解的事,想求菩萨指点迷津。”

    “菩萨会替他们排难解惑?”庄通感到不可思议。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君如意可就答不上来。

    “那如意,你求过签吗?”

    “没有。”

    “我倒想试试。”庄逸是个喜欢体验新鲜事的人。

    “你?庄兄想问什么?”君如意十分讶异。庄逸玩世不恭,看来不像是有求于神佛的信徒。

    “待会儿再告诉你。”庄逸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如意,你先教教我该怎么求签?”

    君如意虽没求签经验,却听母亲讲解过求签规仪,遂详细为庄逸解说。

    庄逸聪明得很,听一遍就默记在心;立即行礼如仪,有板有眼地跪在菩萨面前,心诚意虔地掷求起签来。

    菩萨对他还真慈悲,第一支签就教他抽中啦!

    兴奋地拉着君如意,他们转进侧殿,在所抽中的签文方格木架里取了一张签条。

    迫不及待展开签诗细看后,庄逸喜得凝注君如意,咧嘴直笑。

    “庄兄,瞧你如此开心,想必是抽了上上签吧?”君如意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不禁也好奇起来。

    “这签诗里,有你的名字哩!”庄逸笑得更诡异。

    “我的名字?”君如意大为惊奇!

    “你看,”庄逸将签诗递到君如意眼前,还故意念了出来:“如意姻缘,红丝早系,天作之合,花好月圆。”

    君如意红透耳根,她一看这签文,也知庄逸求的是婚姻签。这情场浪子竟向菩萨问起婚姻,莫非他已有心仪的对象,想收心成家了?

    “原来庄兄求的是婚姻签,这是支吉签,恭喜你。”她一颗心紧紧的,强笑致贺。

    “这签文中的‘如意’二字,可是我未来妻子的闺名?我没求过签,搞不太懂它的涵意。如意,你能为我解释一下吗?”庄逸故意装迷糊。

    “应该不是,签诗不会直接点出人名的,它只是指点庄兄,将会有一段如意良缘罢了。”

    “是吗?那真可惜。我倒希望我未来的妻室,名叫——如意。”庄逸带着一脸莫测高深的诡笑谑谓。

    “庄兄真爱开玩笑。”

    “我才不是开玩笑。唉!可惜!如果如果贤弟是个女人,愚兄定会一见钟情。”庄逸似真似假,继续语出笑谑。“你胡言乱语,好没正经!”君如意又羞又恼,一颗芳心七上八下,轻啐庄逸一声后,回身就走。

    她走得太急,在侧殿出口处,差点跟踏进来的一名香客撞个正着。

    跟在背后的庄逸眼明手快,迅速将她往后拉向怀中,避开那猛力的一撞。当然,他又捡了个便宜,美人在抱,直乐得咧嘴傻笑。

    君如意双颊红似三月艳丽的桃花,急急挣开他有力的拥抱,正欲嗔责几句,却听得有人开口招呼。“君少爷!”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喊住他,那声音难掩兴奋。

    君如意吞回喉咙间的话,诧异地抬头望去。

    “咦,你不是小乙吗?”她也认出刚才差点碰撞的,竟是个熟人。

    “是呀,君少爷。您也来上香啊?”小乙对君如意恭敬地鞠了个躬。

    “嗯!小乙,你呢?你也来上香么?”君如意笑着反问。

    “我在庙口广场摆了个字画摊,可是生意清淡,就想着进来拈支香,请菩萨保佑生意兴隆。要不,我跟公子下一餐就没着落;而且公子还病着。”小乙愁眉苦脸。

    “纪公子?!”君如意有丝诧然。“对了,我正想问你呢,为什么纪公子会不告而别?”

    “君少爷,您不知道我们离开君府的原因?四夫人没告诉您跟君老爷吗?”小乙睁大眼讶异不已。

    “我不知道,我爹也不清楚。我们直是想不通,何以纪公子会不辞而别。这跟四娘有关系么?”

    “唉!君少爷,我家公子是受了冤屈,含恨离开府上的。”小二辛酸地道出惊人内幕。“我们主仆是被四夫人赶出去的。”

    “这是为什么?四娘何以赶你们出府?”君如意大骇,没料到家中出了这等大事,却无人知晓。

    “四夫人诬赖我家公子偷了她的金饰,不听我们解释,立刻将我们赶出君府;我家公子含冤莫白,所以气出病来。”

    “有这种事?为什么纪公子不向我爹或三娘禀明?”

    “也不知为什么,自我们主仆住进君家后,四夫人就常对公子冷嘲热讽,讲的话尖酸刻薄,公子全忍下了。但,四夫人却变本加厉,竟然诬指我家公子是贼,极尽恶毒的以言语羞辱,公子不愿人格受辱,遂愤而离开君府。因四夫人讥他是仗恃三夫人撑腰,所以公子才没向三夫人禀明。”

    “四娘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点!那,纪公子现在安身何处!”

    “我们只能在一间废弃的破庙内安身,有一餐没一顿的。今天刚好是庙会的日子,我家公子写了些字画要我拿来试着贩售,好挣点银子。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君少爷。”

    “小乙,那些字画不用卖了,你带我去见见纪公子吧!”

    “君少爷,可是公子病了,急需银两看病。这些字画,我还是得兜售看看才行。”小乙难过万分。

    “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快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吧!”君如意安慰他。

    “那太好了!我得先去把字画收拾一下。君少爷,您等等,我马上过来。”

    小乙高兴得不得了,心想“妙法寺”的菩萨可真灵验,他才刚上香祝祷,马上碰到贵人。君少爷人很好,又和气,看来公子受的委屈投诉有门了;而且,他也深信,君少爷一定会对病中的公子伸出援手的。

    小乙匆匆忙去收拾,一旁缄默静观的庄逸,这时才开口探问:“如意,那位小兄弟是谁?纪公子又是什么人?”

    他的心底不是滋味,说话语气也酸溜溜。

    瞧她对那位纪公子关心的样子,教庄逸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她面对自己时却常是一副冷面孔?!真教人难以释怀!

    这时,庄逸才突然体悟出,为什么以前老爱取笑大哥说他喜欢乱吃飞醋、干醋原来,在心爱的人面前,吃醋绝对是正常的情绪反应。

    尤其是庄家的男人,更是酷坛子!

    “纪公子是三娘的表亲,原本寄居在我家,前阵子突然不告而别,没想到其中还有这隐情。我得去探视他一下,顺便了解更详细的事情始未。庄兄,待会儿您先回君府吧!”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拜访纪公子。”庄逸像个孩子般耍赖。

    他已决定,要寸步不离守护心爱的人安全,怎么可以让她落单?那黑衣蒙面人身份尚未查出,任何人都有嫌疑,这位什么纪公子的,可也不能例外。

    再说,看君如意对那纪公子关怀备至的表现,庄逸的心很不舒坦。他得跟去评量一下,看看这位纪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是位俊逸才子,自己可得提高警觉才行

    “这不好吧!有个陌生人在场,怕纪公子会不自在。”君如意否决这项提议。

    “你干嘛替他设想得这么周到!”庄逸不高兴地拉长脸。

    “纪公子是我家的客人。”君如意有点错愕他的态度。

    “我就不是府上作客的么?偏心!”庄逸孩子气地抗议。

    君如意丈二“尼姑”摸不着头绪!不知这位庄二少爷哪根筋不对?

    不过,倔起性子的庄逸执意要跟到底,君如意还真是拿他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