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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地到医院挂了号,冷绯纱坐在妇产科门诊的等待座位上,心中不停地受着煎熬。那件事是个罪恶、是她的噩梦啊!
她不能要、不能要天啊!能不能有人来帮她出个主意?坚定她的意志,好让她能义无反顾地拿掉这个孩子?
她到底该怎么办?冷绯纱用双手按住自己平坦的小肮,知道自己必须刮除肚子里的这块血肉,否则她的一生便要葬送了。
她不愿再想起那一夜,也不愿再想起那个男人魔魅的眼眸。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的脸孔必定会和他一摸一样,所以,她绝不能生下来,否则她的痛苦将会是永无止尽的,但,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啊!
不!她不能这么想,这孩子是噩梦的延续,她不能将他生下来!
“冷绯纱小姐!”护士唤道。
冷绯纱站起来,笔直地往诊疗室走去,冰冷秀丽的脸蛋丝毫看不出此刻她的内心正无法遏抑的在挣扎。
她只能在心中对孩子说声抱歉,她必须要这么做——做一个杀人凶手,谋杀一条还未成形的生命,只为了救赎她自己!
夜晚的温度比起白昼凉了许多,站在七十几楼的大厦之顶,耿毅没有逃避伊扎克的怒目相向。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伊扎克大吼道。
耿毅回眸看向他,射出如寒冰般的冷酷视线“你来这里,只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理由很足够了,我今天才从台湾回来美国,没想到我工作室的人会给我这则消息,你自己看看!”伊扎克满脸怒容,丢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耿毅接过纸袋,拆开封绳,拿出一张医生的诊断书,那是今天稍早冷绯纱去医院做的检验报告。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以质询的眼光望向伊扎克。
“没错,她怀孕了。”伊扎克冷哼道。
耿毅无法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手不自觉地用力,将纸张的边缘都拧皱了。
“她和医生约了这个礼拜五要进行堕胎手术,原本医生建议她服药堕胎,因为她肚里的胎儿还很小,但听说她拒绝了,因为,她不想用自己的手杀死胎儿,我的解释到此为止,你的呢?”伊扎克双手抱胸问道。
“你可以走了。”耿毅平静地下逐客令,内心却如波涛汹涌。
“就这样?”伊扎克一阵愕然,不敢相信他的冷酷无情。
“出去!”声音自耿毅的齿缝中冷冷地迸出。
“不!我问你,孩子是谁的?”伊扎克追问,往耿毅逼近了几步。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走!”耿毅紧握着拳击向桌面,脸色在盛怒中透着骇人的铁青。
“你为什么要追查她?我要答案,给我一个解答。”伊扎克犹不怕死地打破砂锅问到底,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
“不要问我!你不是个侦探吗?不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吗?那你就自己去查啊!现在给我滚出去。”耿毅不耐烦地咆哮道。
伊扎克并不想和耿毅撕破脸,只好摸了摸鼻子便走出去。
门的开合声后,只剩满室的寂静。耿毅的心中充满懊悔,他不该走出自己封闭的世界,更不该去招惹冷绯纱。
他不是明明知道自己嗜血的癖好,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呢?现在可好,他有后代了,那个新生儿是否也会有他的可怕遗传呢?
都是因为那一夜的月色太美,害他一时连人也着了魔,所以,他才会铸下大错!
走进了冷绯纱的住处,一入门便是满地的凌乱,耿毅在心中暗叫声不妙,疾奔入冷绯纱的卧房。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中,耿毅发现卧房里并不比外头的情况好,而她正瑟缩在墙边颤抖着。
“冷绯纱冷绯纱?”他走近她,在她的跟前踞了下来。
“不要过来,走开!”冷绯纱歇斯底里的喊道。
她的眼眶通红,长发在身后纠结在一块儿,纤细的身体不住地发抖,神情显得无比狂乱,就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
“冷绯纱,是我,别怕。”他柔柔地呵护道。
冷绯纱怔忡地抬起头,眼光迷蒙地瞧着他,突然又哭又笑地说道:“是你又怎么样!你可以让时光倒流吗?你可以让所有的一切回复到没出事前吗?你可以让我的身体再恢复干净吗?”耿毅心痛地看着她,缓缓的摇头。
“我好脏,好肮露!”她蜷着四肢,大声哭喊,手掌用力地在自己的肌肤上搓揉,似乎想搓掉什么,直到柔嫩的肌肤泛起了渗血的红肿,她还不肯罢手。
“不要这样!”耿毅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好脏——”冷绯纱嘶叫道,眼泪在她的双颊泛滥,她晃动着身体,不安地一再摇头。
“冷绯纱冷绯纱,你没有错!不要这样对待自己。”耿毅着急地劝说着。
“你懂什么?”冷绯纱猛然用力推开他,深陷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不纯洁了,不再是了。”耿毅抿着薄唇不语,回看着她。
“呵!我怀孕了,想恭喜我吗?恭喜我吧!我就要生下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这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冷绯纱神志有些错乱,开始反讽自己。
“你为什么要用言语来凌虐自己?”耿毅一双大掌捧住她的小脸。
冷绯纱甩开他的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泪水像一颗颗的珍珠般滴落在地板上碎裂——就同如她的心一样。
“我是被强暴的!”她低哑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我恨那个男人,我恨他!理事长,你知道吗?”她抬起凄楚的双眸。
她总是坚持不肯唤他的名字,耿毅正色的对上了她的眼。
“你嫌恶我吧?嫌恶我是一个如此肮脏的女人!”她的笑容惨淡,不敢看他眼中必然会出现的鄙夷神色。
但他没有,他的眸光清冽地注视着她“不是你的错,这一切全是那个男人的错,你只不过是他暴力下的牺牲品。”冷绯纱抿着小嘴,忍住不再哭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她哽咽地几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自己千百遍了,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不知道,冷绯纱,我也希望我能知道。”他避重就轻的答道,手指轻柔地为她拭去颊上的泪痕。
冷绯纱看着他好久好久,才缓缓地说道:“你真的不会鄙视我吗?”耿毅坚定地摇摇头“不!我没有资格。”他很小声的说。
她并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懊悔之意,也没有听出他对他自己的责怪之意,只知道他“或许”真的不会看轻她。
冷绯纱宽心地笑了“你是我第一个倾吐这件事的人。”“谢谢,我也很高兴我是你第一个诉说这件事的对象。”他的薄唇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
“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我这么做很残忍吗?”她偏着头问。
耿毅闻言顿了片刻,黑眸像是被痛苦染了颜色般,深不见底“不!那是你的决定,那是你的权利。”“是吗!那孩子呢?他是不是也这么想?他会不会怪我?”她问得好担心,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骨血。
“是的。”他说话的同时,眼睛忍不住看向她平坦的肚子,但随即他收回自己眷恋的眼神,回到她的脸上“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好累,别再虐待自己了,到床上躺着吧!”“嗯!”她点头,虚弱地起身。
他伸出手臂想要搀扶她,却被她疾速躲开“不要碰我!”冷绯纱微微抬头看他,发现到他受伤的表情,就像个脆弱的男孩般,教她不禁心疼起来,十分后悔自己的举动。
“对不起。”她愧疚地低下头,快速地走回床铺。怀孕的消息已经让她的神经处在崩溃边缘,而稍稍的与他人触碰都教她难以忍受。
她坐在床沿,但仍不敢躺下,因为那会让她觉得周边毫无防备,缺乏安全感,就算那个人是耿毅也一样,她已经脆弱得再也禁不起一丝打击。
“冷绯纱冷绯纱,手术的时候让我知道好吗?”耿毅转过身认真地问道。
冷绯纱不解地望着站在亮光中的他“你没有必要”“我知道,你需要人陪。”他的眼光渴切地看着她。
“我”冷绯纱被他的眼神所惑,陷入犹豫中。
“让我在同意书上签名,给宝宝一个代理父亲,别对宝宝太残忍,好吗?”背着光,他力持平静,浓密的眼睫掩去了他心中的痛楚。
冷绯纱望见他的神情,心竟比刚才还要疼“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礼拜五早晨我们医院见。”耿毅微微地一笑“睡吧!我先走了。”“再见。”冷绯纱望着他离去,却不知道他在走出房门之后便停下脚步,久久都没有离开。
他背着墙,抿着薄唇静静的沉思,难道在手术单上签名,是他唯一能为自己的孩子所做的事吗?他悲哀的想着。
不!此刻,他深刻的发现,他不愿意就这么让他的宝宝消失,他不愿隔天,耿毅再度前来探望冷绯纱,借口是为她送些吃的。
坐在客厅里,冷绯纱为自己与他各倒了一杯薄荷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喝咖啡,但却又不愿去细想自己的行为。
“又麻烦你了,我才打算等一下要出去采购呢!”冷绯纱将熏肉片加到沙拉之中,弄了一份给自己。
“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耿毅缓缓地说。
冷绯纱自食物中抬起头来,对他的话感到讶异,俏脸飞上一片红晕“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放心不下你。”他喝着杯中淡淡的香茶,深邃的眼眸一刻也没有放过她。
“理事长”冷绯纱心跳得极快。
“别只顾着说话,快吃东西。”他细心地盯着她瞧。
冷绯纱觉得自己彷佛被他操纵于掌中的木偶,失去了惯常的理智,只能由他任意的摆布。
她忍不住的终于道:“你似乎对我越来越好了?”“是吗?我不晓得,不过你没有听说过吗?对一个人太好会变成习惯,而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根治了。”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玩笑的兴味。
冷绯纱轻轻笑了,忽然觉得喉头一阵搔痒,忍不住一阵轻咳,此举立刻引起耿毅的关切。
“你感冒了吗?”他蹙眉担忧的问。
冷绯纱摇头“昨晚吹了点风,躺一下就好了,没事的。”“不去看医生吗?我现在就送你去。”他催促着。
“不用了,你没看到我很好吗!况且你送来的东西我都吃了,这就表示我很正常啊!”如果不算桌面上大半剩下的,她的确都吃了。
耿毅凝视了她一眼“好吧!有事的话,就打这一支电话给我,如果让我知道你故意隐瞒我的话,我会——很生气。”他抄了手机的号码给她,确保她随时能找到他。
墙上的钟指着三点的方向,房间里只有一丝月光微微地透进,耿毅的手机却没有预警地响了。
他几乎是立刻地从床上跃起,伸手拿过手机“喂!”“我不要吃药,我不能吃药”线路的那一头传来冷绯纱欲哭的声音,凄恻地教人心辟。
“冷绯纱?你没事吧?”他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如果没有事的话,她不会在半夜三更打电诸给他。
“我发烧了,可是我不想吃退烧药,那会会伤了宝宝,我不要!怎么办?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安,像一只飘浮在暴风雨中的小舟,怎么也靠不了岸。
“你现在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不要乱动,我立刻赶过去。”他套上简便的衣裤,开车以极快的速度往冷绯纱的住处而去,一路上他一直在与她通话,企图安抚她慌乱的心,以免她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
所以,当他即将抵达的时候,冷绯纱几乎是立刻知道,并且飞奔了出来,像一个无功的小女孩一般,扑进刚开门下车的耿毅的怀里。
“冷绯纱——”他抱着全身体温热烫的她。
“怎么办?我好难受。”她的脸蛋通红,却没有冒出一滴汗。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轻声地哄道。
“不要!”她奋力的推开他,脚步不稳地远离他“我不能去看医生,医生会叫我吃药,绝对会的!”“冷绯纱,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不好?”他擒住她的手腕,心惊于她肌肤传来的热度。
“我没有固执,可是我是一个孕妇,你该知道我是一个孕妇呀!”她回头噙着泪看着他,可是,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她不是不要地肚里的孩子吗?
闻言,他怔了一会儿,就在他一个不注意的时候,被她挣开了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她匆匆的跑进屋里,反手锁上门,将他挡在门外。
“冷绯纱冷绯纱!”他追上去敲门。
“走开!我不去看医生。”冷绯纱的语气像个赖皮的小女孩。
被阻挡在门外的耿毅唇边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不去看医生,你为什么要找我来?”“我以为你会有办法让我不吃药就能痊愈嘛!”冷绯纱在门的里头嗫嚅地说道,口气显得极为委屈。
“我既不是医生,更不是神仙。”他听了不禁感到好笑,沉静了片刻,他突然丢下一个问题“冷绯纱,你是心疼孩子吗?”“我——”冷绯纱一时语塞,似乎非常苦恼而且迷惘。
“你不是已经决定不要它了吗?”他并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紧接着逼问她,今晚,他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不可。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身体里,是我的一部分,我无法伤害他。”冷绯纱说出自己这两日来在心中的挣扎。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她和孩子毕竟是一体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渐渐成长,她突然好想看看他的模样。
要是宝宝真的像她,该有多好?
“那——你还想拿掉他吗?”他的语气是试探的。
“宝宝没有父亲,他不是在期待下诞生的孩子,我无法给他幸福。”她或许会恨这个孩子,因为他体内有一半的血是来自那个丑陋的男人。
“我可以给他幸福。冷绯纱,嫁给我,让我来当孩子的父亲。”他湛黑的眼眸似乎要望穿门板,捕捉住门板另一头的冷绯纱。
冷绯纱闻言,惊讶得不能自己“你你在开玩笑!”“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作担保,我的求婚是认真的,嫁给我吧!你不能给孩子的东西,让我来给他。”他低哑地说道。
“不!你不会要我的,你不会要一个如此污秽的女子。”她不相信,就算他一再强调这整件事情不是她的错,但她就是忍不住的看轻她自己。
听她的声音,他知道她又哭了,但隔着一道门,他无法为她拭去眼泪,只能任由她哭泣——为了他的罪而哭泣。
“难道你非要我将真心掏出来证明我的诚意,你才会停止对我错误的猜疑吗?”他的手握拳抵着门,话说得既深沉又凝重。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在门内,她为他的痴情狂热的表白而震撼,她有点不知所措,更无法厘清自己心中纠缠的情绪。
“我已经拿了一把刀,你要我将心刨出来给你看吗?”他故意捉弄她,非要将她逼出门外不可。
“不要这么做!”她拉开门,急切地拉住他的手,但是他的两只大手空荡荡的,哪里来的刀呢?
“哈哈”他大笑不停,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冷绯纱挣扎不休,抗议他的戏弄“可恶!你欺骗我。”“不这么做,你会出来见我吗?冷绯纱,嫁给我吧!”他的手拖住她小巧的下颔,看进她的乌瞳中映出她绝丽的脸蛋。
“你是真心的?如果我不疼孩子,你会替我疼他吗?”冷绯纱吞了口唾液,强打起精神认真地问道。
“当然。”他英挺的脸庞没有丝毫的犹疑。
“可是你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冷绯纱并不认为他能够真心疼爱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毕竟,那需要多大的宽容度啊!
他扬起一抹诡谲却温和的笑“我保证会视如己出般的疼爱他。”“一辈子!”她不放心地问。
“嗯!终我一生。”他执起她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印下一吻。
冷绯纱终于宽心了,但随即她的眼前一暗,顷刻便晕倒在他强壮的胸怀中,额际与鼻头上都沁着细汗。
耿毅的动作极为迅速,他将她一把横抱起来,送进车内,再帮她系上安全带,自己则坐上驾驶座,驶往医院的方向。
他用手机联络了医院,以便一下车便有推车接应。果然,他的车还不到急诊室入口,便有医护人员在门口待命。
“耿毅先生。”一位护士送上氧气罩,动作很小心,似乎深怕得罪了这间医院的大股东。
耿毅小心翼翼地将冷绯纱抱上推车,随着医护人员进入急诊室,隔离的门在他面前关上,医生从在他的身后奔来。
“耿毅先生!”耿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快进去吧!记住,那女病人的肚子里正怀着我的孩子,你要小心诊治。”“是。”医生惶恐地进入急救室。
耿毅的眸底则掠过一抹淡淡的喜悦,他欣喜的思忖,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拥有他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