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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的茉莉花是如此的不起眼,一点点的白悄悄的藏在层层绿叶中。倘若是粗心的男子便很难发现她的存在。然而我仍爱茉莉,因为茉莉虽没有艳丽的外表,却拥有最令人心动的花魂,那就是她的缕缕清香。正如江奎诗中所言:“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清香压九秋。”凡是花儿,大多都有香气,然而,我最爱茉莉之香,她的香清新淡雅,犹如初春的风,一丝温暖,一丝清寒;她的香犹如美人的喜极而泣,让人心动亦让人心醉;她的香恰到好处,甜而不腻,纯而不烈;她的香是一种若有若无又不可或缺的存在,有一种朦胧幻化的美。然而,是花儿便逃不出凋零的命运。她在开放时不引人注目,在凋零时亦悄无声息。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周遭的氛围似乎有所变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于是,你若有所失,四处寻找,最后,你终于明了,原来,是那一缕花香!这时,你才恍然大悟,你才突然明白,茉莉曾经来过。接下来的日子,你便开始思念,思念那一缕让你曾经沉浸其中却又不曾经意的的花香,思念层层绿叶下那一点点的白,直到此刻,你才觉得他是那么的让人怜惜、让人不舍。于是,你开始回忆她的样子,回忆那曾经给你无数芬芳的茉莉花,突然,茉莉花香在心中弥漫成了一缕缕的忧伤,因为,因为你根本不曾记得她的模样。
谁人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茉莉凋零,香销玉殒。
还是她吗?她又回来了吗?是她,是她,果真是她!那一点点的月白,不!是饱经沧桑后的一点点浅黄。此时的她,获得了凋零后的重生,如同凤凰浴火般的重生。她的舞姿是如此的曼妙、如此的轻盈、如此的自我。她的容颜饱经沧桑,却有一种平静而张扬的美。她怒放着,努力的伸展每一片花瓣,每一个花蕊,没有丝毫的羞涩与矜持,因为她明白这是历经坎坷,饱经沧桑后的重生,她没有时间再去保留、再去沉默,她要享受,完全的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重生,她要绽放,绽放她所有的美丽与幽香。
渐渐的,一缕幽香从晶莹如玉的玻璃盏中飘散开来,这幽香有一种只可意会的味道,清雅悠长,醇厚弥久。渐渐的,她失去了舞蹈的力气,她不再挣扎,亦没有遗憾,因为她已在重生时绽放了所有。最终,她静静的沉睡于水底,唯有那一脉幽香丝丝缕缕,萦萦绕绕,静静的流淌。茉莉花香,愈来愈淡,茉莉花香,越飘越远。此刻,我闭目深嗅,似乎还有一缕茉莉花魂在空气中轻轻流淌。
古人云:“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茉莉飘零,花香犹在。
之二早夭的白玉兰
一夜凄风,一场冷雨,香消玉殒,花落成泥。行色匆匆的路人走过玉兰树下,再也不会有那深情的一瞥,因为那昔日的美丽早已零落在他们脚下,原本的冰清玉洁在他们漠然的践踏下已变成了满地泥污。然而,昨天这里还是琼瑶满枝,清芬阵阵。
易安居士诗言“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白玉兰就开放在这凄风冷雨的乍暖还寒时候。站在玉兰树下,看着满地琼污,我不禁埋怨青帝为何如要让这如琼似玉般的花儿开放在这最难将息的季节?为何要让这花儿开放时美丽绝伦,却让他在凋零时如此不堪?
玉兰花开时,我凝望着她那如冰似玉般的花朵,不禁为她的冷傲与纯美而倾倒,倘若以花喻人的话,究竟怎样的女子才能与白玉兰相提并论呢?我想,这女子须生得冰肌玉骨,清新脱俗,纯稚中略显冷傲,精致中不乏大气。历数世间美人,肥环缺其飘逸之姿,瘦燕少其丰腴之态,昭君乏其绝尘之质,西施欠其纯稚之气。想来,也只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方可与这仙姿玉骨、出尘脱俗的玉兰相比。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月桂一处开!”斗胆篡改古人之言,为白玉兰寻一个最好的归处,是啊,白玉兰只有盛开在琼楼玉宇的广寒才显得更加相宜,纵使风摧花落,也不会满地琼污。我遥想,在那遍洒清辉的月宫,一阵风来,广寒仙子的长袖在风中舞成无数白练,玉兰的幽香若隐若现的游走在琼楼玉宇之间,漫天的飞花,如无数玉蝶翻飞,满地的琼瑶碎玉,温柔的沉睡在晶莹如雪的石阶上、院落中,亭台间、飞檐上
一阵风来,吹落玉兰花雨,点点滴滴,清冷至极。我低垂眼帘
一任花雨滑落脸庞,渐渐的,嘴角有了一滴晶莹。怎么?花雨竟会是泪一般的清咸微苦——突然间,忧伤似水般汹涌而来。
“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享尽青光的花儿在凋落时尚且让人心生怜惜,更何况这早夭的玉兰呢?又一次想起了第一次为玉兰写的诗:本自洁中来,却难复洁去,空使雨污颜色,风损花容,到头来,一场空。
之三狂傲之菊
秋天,在老家的院子里,盛开着一丛丛灿烂的金菊。
在我的印象里,菊花总是和黄昏、篱笆、老酒和诗情分不开的,或许,是因为陶渊明归田园居中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的太为经典,又或是易安居士醉花阴中的“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写的太为动人?
我本来不想写菊花的,因为从古至今描写菊花的人太多,其中不乏绝世佳作,就算今人再写,大多也只不过是拾人牙慧,难有新意。然而,在提起笔时,我依旧无法割舍菊花,因为菊花虽不为我之最爱,但却实为我所敬。
“风摧寒叶落,雨骤冷花残。”秋雨缠绵,在一阵阵的秋雨过后,秋色愈浓了,秋味愈重了。雨后的空气里尽是清冷,秋风呜咽,就像在诉说一个个凄美无比的故事,总是令人忍不住心酸。此时,院子里已是一派萧索颓败的景象,昔日枝繁叶茂的参天树木此时早已邵华不在,枯槁的枝干上七零八落的挣扎着几枚黄叶,他们似乎依旧对昔日的荣耀恋恋不舍,有如年老的宫女不肯面对青春的远逝,依旧在对镜红妆,顾影自怜。是啊,谁不留恋青春的美好呢?谁不怀念昔日的荣光呢?然而,岁月的车轮又有谁能阻挡呢?季节的变换又有谁能改变呢?人说菊可傲霜,然而,此刻的菊花却早已是狼藉不堪了,整丛整丛的扑倒在雨后的泥泞里,此时,尚未到霜冻季节,我真为这些纤弱的花儿担心,不知他们是否能承受这一次次凄风冷雨的冲击,不知她们是否真如古人所言: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当秋霜在月亮的清辉下闪着如银的光时,我又一次回到了老家,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种喧闹迎面而来。道路的两旁丛生着的金菊正在寒霜中怒放,那是怎样的一种色彩啊!如金子般璀璨耀眼,如阳光般热烈明媚。那是怎样的一种姿态啊!肆意、张扬、旁逸斜出、无拘无束。然而,更重要的是,她的绽放给这冷寂的清就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与喧闹,她的绽放象征着生命的勇敢无畏与蓬勃向上。
看着这些傲霜而开的金菊,不禁想起了黄巢那首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突然间,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是为这寒霜里的怒放,还是为风霜后的凋零?是为这怒放时的狂傲,还是为凋零后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