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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说过,你最好躺着不动。”耿千寒面对她的央求,就算心软也不能过于让步。
“那我半卧在你身上行不行?只要掀开车窗布帘的一小角让我过过干瘾就好。”她退而求其次,讨价还价。
耿千寒思考了一会儿,敌不过她的苦情哀求,只好轻轻撑起她的身子,让她半躺在他的怀中,观看着车外景色,顺道呼吸新鲜空气。
“看一会儿就得休息。”耿千寒低声叮咛,凝望着她消瘦的容貌,心疼地吻了她的额际。
阳光炫耀夺目,白云悠悠,徐风吹拂,四处青草绵延,野花绽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味道包围了她的全身。嚏嚏的马蹄声,通往无尽的路途,却像是某种乐器发出的声响律音工整一致。
“嚏、嚏、嚏”她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一段。“歧路遥渺啊,天涯苍茫,欲寻伊人,共患相思,山长水阔知何处”
耿千寒不由得发怔,搂抱住她,在她的耳鬓边厮磨。“你记起什么了?”
“没有,完全没有。”秦烟微微摇头。“只是最近脑中常常出现这首曲,自然而然就会哼了。”
“不论你想起了什么,你只要记住现在就好。”他垂眸,握紧她的手。
“师父放心,我脑子很小咳装住你就够了,顾不了别的”
她没有关于夜灵的任何记忆,即便知道自己失忆前是个正邪两派都畏惧的人物,她还是没能记起一丁点儿东西。
那日受了刺激吐血重伤,或许是某些深埋在脑袋里的记忆自动反应了出来,她没有办法控制。但现在她已经摆脱过去的身份,辟于将来的一切,她有选择的权利,她只想实现和师父的承诺,绝对不能抛下他离去。
她晃了晃头。啊脑袋又开始混沌了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游遍大江南北,你说你没看过雪,我们去找一个会下雪的地方,住上十天半个月;你爱吃糖,我们就去尝遍所有好吃的甜食,甚至可以自己动手试做烟儿?”他感觉怀中的人儿出奇的静默,低头发现她已经偏着头,昏睡了过去。这般毫无预警,没有征兆。
他的胸腔不由得一阵紧缩,双臂牢牢抱着她,舍不得放手。
她清醒的时间,愈来愈短暂了
他贴着她的脸颊,神态温柔深情,如漆的黑瞳眨也不眨,一滴水珠却翩然掉下。
“歧路遥渺啊,天涯苍茫,所谓伊人,共患相思,峰回路转在此处”
秦烟在路途上清醒的时间愈来愈短。就算醒来,也只是吃东西果腹,其余时间皆是在昏迷中度过。
齐紫英已经尽力维持秦烟的病情,但似乎效果不彰,所幸秦烟一路撑了过来,他们千里迢迢总算来到了渡船口,齐家打点好的船只已经备妥,等待天亮就出发。
一行人就近在渡口的客栈暂歇一晚。
耿千寒抱着秦烟进入客栈的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她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沉很沉。
他深锁着眉头,替她卸下易容的面皮,指尖抚过她的脸蛋。这一个多月来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她又更加消瘦了,身子轻得彷如飞絮。
“烟儿,撑着点,我们就快到金蝉岛了,神医会治好你的。”
到了渡口,他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一路走来太过顺利,还是一股奇异的熟悉感使他觉得诡异。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拿出一条从不离身的白色帕子,盯着上头的图案出神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又反转了帕子,眯起眼仔细地瞧了一遍,脸色闪过一抹惊愣。
“会有这么巧的事?”他喃喃自语,有些困惑。
客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立刻收起帕巾,提高警觉。
“客倌,您要的热水来了。”客栈的小二在门外叫着。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接过水盆。“谢了。”
店小二瞧了他一眼,笑了笑。“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耿千寒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顺带锁上了木条,不希望被打扰。他走回床边,放下热水盆,扶起秦烟,替她灌输真气,耗费了一些时间。待他确认她不畏寒之后,才再将她平放于床铺中。
他温柔地凝望着秦烟,在她的唇间落下一吻,动手解开她身上的衣衫
直到最后一件肚兜,一只小手捉住了他的大掌,他拾眼与她对望,露出浅笑。“醒了?”
“师父你在干嘛?”秦烟躺在床上,睁着大眼,双颊红臊。
“替你擦拭身子。”他拧起热毛巾,自她的颈子开始来回擦拭。
“我我不用净身也没关系。”她结结巴巴地回道,无奈身体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躺着任人摆布。
“明天咱们就要上船了,上船之后热水取得更加不易,所以今晚还是帮你打理得舒服一点。”他又拧了一次热水,轻轻擦着她的肩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师父不会我在昏睡的时刻里,你你”她说不下去了。
“我承认,这不是第一次。”他抬起她的手臂,替她清洁每一寸肌肤,语气中有点逗弄她的意味。“所以,你该改口了。”
“啊?”
“叫声相公来听听。”他亲了她脸颊一记。
“我们成亲了?”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而且,他的语气好耳熟啊是不是以前曾听过?
“你我这般亲密,除了夫妻,恐怕当不成别的。”他淡淡弯着唇角。
“该不会连上茅房都是你替我代劳的吧?”她哀叫了一声。
“如果可以,我会很乐意。”他替她全身擦洗干净后,帮她穿上衣服,再用棉被裹住,深怕她会冷。
“这不公平你看光了我,我却没占到便宜”她懊恼地说,轻咳了两声。
“这么计较?”他挑了挑眉。“不是我小器,是紫英说过了,你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还是别太刺激你会比较好。”
“师父的用心徒儿心领了。”秦烟嘟起嘴,本以为可以讨到什么养眼的看,最终还是失落收场。
“我说了,该改口了。”他提醒着她,撕下自己的易容装扮,执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清醒后,会想看我真实的脸吧?”
“想。”她的眼神透露出渴望,摸着他的脸庞,满足地微笑。
“那你就要看一辈子,看到我老了、皮肤皱了、头发白了都不能嫌弃,知道吗?”他轻哄着,就要是她答应。
她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耿千寒却变了眼神,厉眼扫向房外,一阵烟雾窜了进来,来得之猛之快。
“怎么了?”她惊讶地喊。
耿千寒立即用湿帕巾捂住她口鼻,自己则是闭气抱起她,冲出房外——
正打开房门,一柄闪亮亮的刀子便迎面砍来,他侧身闪过,眼看另一剑就要刺过来,耿千寒飞跃而起,齐岚和齐紫英自隔壁的客房冲出,挡了那一剑,双方打了起来。
“快到屋外,这是圣月教的特制迷烟!”耿千寒大喊了一声,齐岚率先飞身冲破了屋顶,齐紫英与耿千寒随之在后,三道身影跃上屋顶,逃出客栈外。
敌方人马数十人,纷纷围了上来,三人以寡敌众,加上耿千寒抱着秦烟,显然有些弱于下风。
齐紫英的功夫不强,仍是加入了战局,在兵荒马乱之际,险险来到耿千寒身边。
“把秦烟交给我,你去迎战,胜算大一些。”齐紫英隔空喊着,接了敌人一刀,退了好几尺。
耿千寒抱着秦烟东闪西躲,没回答齐紫英,想当然耳,他认为秦烟在他怀中比较安全。
“相信我,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她!”齐紫英又再次大喊。
耿千寒仍是没有回应,可心底有股怒火莫名燃烧。
“哈哈哈哈——耿千寒、夜灵,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凶狠的掌劲而来。
耿千寒看清楚来人后,退避不及,只能出掌应战。两掌相碰,内力较劲,耿千寒略胜一筹,硬是将敌人弹开。
但秦烟在耿千寒怀中依旧遭受到波动,猛咳了一阵。耿千寒冷酷地瞪着来人,咬牙。“赵、问、兴!”
就在此时,一群身穿暗红色衣服的人马加入了混战,与圣月教的教徒厮杀了起来,也隔开了赵问兴。
“是齐天庄的暗使。”齐岚庆贺了一声。
“主子,我们来迟了,船都已备妥,请赶快上船吧!剩下的由我们来解决就行了。”红衣人的领袖高声道出。
耿千寒奔至齐紫英身边,将秦烟放至他怀中。“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千万别食言了。”
“师父”秦烟躺在齐紫英的怀里,朝耿千寒伸出了手。
耿千寒轻握了一下,朝她露出清淡的浅笑。“怎么还是改不了口?下回真的该改了。”
“齐天庄暗使会掩护我们,我们应该要趁现在上船远去。”齐紫英急追地说。
“赵问兴是圣月教左护法,暗使们不是他的对手,我留下来掩护你们上船。”况且,他与赵问兴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
“要是你没赶上船呢?”齐紫英认为不妥。
“我一定会赶上。秦烟就先拜托你了。”耿千寒随便提起地上的剑,头也不回地朝赵问兴而去。
秦烟掉下眼泪,想注视耿千寒的背影,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然后又毫无知觉地昏了过去
齐紫英抱着秦烟,在齐岚和其他暗使的掩护下,快速朝船只移动。
“耿千寒,我不会让夜灵跑了,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赵问兴哼了一声,跟着追了上去。
“只怕你过不了我这关。”耿千寒冷酷地说,长剑已来到赵问兴身前。
“试了就知道。”赵问兴轻蔑地笑。
两人同时兵刃相向,武艺不是旁人所能及,靠近者必被无形的气力所伤。
赵问兴使着长枪,攻击范围较广较长,枪法迂回多变,能挡能攻。耿千寒虽然使剑,剑身较短,范围较小,但剑法犀利诡异,步伐轻飘迅捷,比起耍弄长枪的动作更为精悍狠准。
两者兵器相抗,一来一往互不相让,但不出半刻,耿千寒明显占居优势,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耗下去了,不出险招的话,他很难在短时间内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连霞峰的仇,我今天一定会报。”耿千寒眯起眼,旋身跳跃,以剑蓄力,直破赵问兴门面。
赵问兴来不及抵挡剑锋,只好些微闪动身躯,避开要害,被刺穿了肩胛骨,但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趁耿千寒持剑穿透他的身躯之际,一掌击往耿千寒的心脉——
“去死吧!”赵问兴大喝。
耿千寒目光一凛,将全身的内力聚集于左手臂,以手臂挡在心脉前阻隔汹涌的掌力。两力相抗,他的左手臂一片紫黑,伤筋伤骨,最后不敌赵问兴的劲道“啪”一声断了。
可他没有时间犹豫,硬是右手持剑一旋,将剑刺入赵问兴的身体后,改变剑锋的方向,发动剑气横劈了赵问兴的胸膛。
赵问兴瞪大了双眼,知道自己上当了耿千寒不惜以断臂换取他的性命!这般重伤他已经无力回天,不过他对付不了耿千寒,还有别的选择!
赵问兴邪恶地勾着嘴角,在倒下前,使尽最后一丝力气。“要死,我也要拉一个人来陪!”
长枪脱手而出,笔直朝船只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