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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原本泥泞的路,被汽车碾压过后,更是坑坑洼洼。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为数不多的修路工人在西斜的太阳下,汗流浃背地干活。沿街生长了很多年的大树,因为茂密的枝干没有节制的伸展,很多都被距断,换成了一排了无生气的路灯,天气燥热,无风也无云,路上的碎石、泥沙散落的到处都是。她冲动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可没走多远,脚就开始疼痛。长期的以车代步,鞋和脚都被娇养的习惯了。她低下身子,从高根鞋里抽出脚,稍微的转动脚背,就看见了小脚指上磨出的水泡。走走停停地拦了四次出租车,可司机一听她的路线,都纷纷的摇头。这条路因为重修,已被挖的面目全非。她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有些后悔。
今天开会,宣布了去进修的人员名单,时间是一年,她的名字也在其中。出去进修,是她一直盼望的,但想到要离开那么久,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激动也有不舍,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急忙的给男友飞打了电话,电话里他的话很少,她听出他的同意有点勉强。下班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坐车,只想在路上慢慢的走走,冷净地想一下。
一辆摩托车迎面骑了过来,她不知该不该招手,看样子又不像是拉客的。眼睛盯着车子,还在犹豫,车就开了过去,她摇了摇头,没有指望了,细细的眉毛不自禁的皱了起来。站在公路的边缘,路边斜坡的杂草里,几支狗尾巴草,随着风在摇摇摆摆地晃动毛茸茸的尾巴,她停下步子,怎么都不想再走了。
他把车停在身边的时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看见头盔下,一张漂亮的脸,说是漂亮,准确地说是英俊,他笑吟吟的骑在摩托车上,问她,是不是要搭车?
“是呀,你拉客吗?”她有点不敢相信,她以为,拉客的人,风里来雨里去,怎么都会有些沧桑感。他不但没有,反倒清爽干净。“恩,上来吧。”他点了点头。她庆幸地笑了,侧身坐到后座上,手抓住了货架。运气还算好,不然回家的路程,还剩一大半,她不知道没有车,该怎么办。“我刚才过去,看见你像要拦车的样子。”“是呀,脚走疼了,真是谢谢你!”他调侃地说“谢什么,拉一位美女,是我的荣幸。”路不好,他骑的比较慢,坐在他的身后,迎面吹过的风里,送过来一股淡的男士香水味。她奇怪,试探地问到“拉客很辛苦吧?”听见她的问话,他开心地笑起来“我没有拉过客,我是去接我的朋友,说好一起出去吃饭的,看见你在路边走不动,就回来了。”听他这么说,她的心里不由的充满了感激。
到了小区,她从包里挑了张50元,递给他。他轰着油门认真地看她,没有伸手“如果收钱我就不会拉你了,想给,留做下次吧,拜拜。”他嘴角上扬,好看地笑着“这怎么好意思。”她有些窘迫,心莫名突突的跳起来。她回避着去看他的眼睛,喃喃地说道“谢谢。”他车开出去几米远后,回过头来狡黠地喊“我见过你的。”他见过我?是呀,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打开房门,如负释重地甩掉脚上的鞋。飞听见声音,拿着乐谱从书房探出头来“真的要走吗?”“恩,”“真不想你去。”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抚了几下,眼里带有几分的不舍。飞在乐队里吹萨克斯,是一个浪漫的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他喜欢在夜里依坐在阳台,让她躺在腿上,一遍一遍的吹kisses in the rick braun,也经常变着花样的给她送花送礼物,无论走到哪都会搂着她,让她像小鸟似的依在他的臂膀下。她的眼睛发酸起来,和飞在一起有四年的时间了,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他们都习惯了这样在一起的方式,她知道他是宠她的,但她却总也理不清对他的那份感情是爱还是喜欢,她还是会在夜里感到孤独。她也总在猜想,他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呢,尽管他经常的会对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但她却总觉得缺少安全感,还是经常的会有种不长久的感觉袭上心头。说到进修,公布结果的时候,她听见经理念到自己的名字,一时激动的不知所以,这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有多少人眼睁睁地盼着呢。坐在一起的莉好心地提醒她,你走那么久,那飞不就是给别的女人准备的吗?她惊诧她的直率,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到饮水机旁按下开关,茶杯里的水满的差点溢出来,才晃过神来。她自嘲地安慰自己,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到,别那么脆弱!可她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的勉强。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可八个月后,她失恋了。像一部很普通的电影剧情,描述的情节一样。飞没有抵住团长女儿的诱惑,理由是他的寂寞和出国演出的名额。她从那个陌生的城市赶回来,她不敢相信飞会有那么的决绝。可是,飞仍旧用充满了复杂感情的声音说,一个人的日子压力太大,我不是故意想这样,对不起!他哽咽地背过身去,在一起几年了,她头一次看见他流泪。她看见飞掩饰地擦拭眼角,才猛然的醒悟,一切都过去了,无所谓爱与不爱,他跟她已没有丝毫的关系,他属于她的也只有这最后的几滴眼泪,很快的就将在一帘幂色中风干。她忘了自己的处境,竟觉得他消瘦的脸颊是那么的可怜,到桌边抽了张纸巾,带着令他惊诧的笑递到他的手里,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慢慢地转身,拿起她的行囊,走了出去。门的响声,关断了飞的的叫声,也扯开了她揪心的疼痛。她听见路边的音像店的音响里大声地唱着“。也许注定要为你孤单,当你流着泪说今生无缘”那忧伤的旋律一传进她的耳朵,她便再也迈不动步子,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一年的学习期满后,她回到了这个城市。莉和几个朋友凑在周末给她接风,吃完饭后又余兴未了地拉她到最火的迪厅里跳舞。闪烁刺眼的灯光、直捣心脏的重低音,她久久不能适应,更无法像她们一样high到最高点。一个人坐在桌边,把玩着酒杯,好友和迪厅里很多狂舞的人,都在激烈刺激的音乐里疯狂摆动。她是安静的,她比不上她们,几年的经历过后,她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不再简单。这夜,她心里的寂寞不可抑制地浸漫上来,她突然很想放纵自己。一口口慢慢地喝酒,不知不觉就喝的头都发晕了。他坐在面前的时候,她很久没有晃过神来,白的t恤,惊喜的笑脸,我认识他吗?她似问非问地想着。她听见他在大声地说“嗨,你好!”她狐疑地望着他“你不认识我了?”他大声地说道,她的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了那个坐在摩托车上问,是不是要搭车的他。她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荡漾开来,有些迟缓有些迷醉的可爱。她顺手端过一个酒杯递到他的面前“来,干!”没容他说话,就一口干掉了自己杯中的酒。“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她,她从他眼里的温柔看到了自己的放肆。那又能怎样呢,高兴就好,她安慰着自己。“别和自己过不去,跳舞去!”他不置可否地拉起她就走。
走出去几步,刚才明明疯狂的迪厅,突然黑成一片,柔慢的音乐让喧闹的迪厅静了下来,她什么都看不见,脚下踏空一样虚无,他轻轻地搂着她跟着节奏摇晃。“你去哪了?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你知道我?”她避开他的问题,只想知道在哪见过他。“酒吧,你总是坐在靠右边的角落里的。”这句话让她的心锥了一下,却没有疼痛,她经常坐在那等飞,飞在那吹萨克斯。“原来如此,那是过去了。”声音不大,她知道他是听见的。他没有再问,她也没有再说,既然过去了都不再想了又何必再提。他的舞跳的很好,闭着眼睛跟着他的舞步,不似在走而似在飘。良久,听见他说“找了你好久,”她没有说话,虚无的笑起来,她知道她的笑里带着妖气,但控制不住。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搂紧,宠溺、温暖,让她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她不知是醉在酒里还是音乐里,也或是他的暧昧里。
当音乐骤停,灯光刺眼的闪亮起来,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眼神像跳动的火苗,和她的眼睛纠缠在一起,定定的。她的心跳猛然加速起来,这是怎么了?脸颊发烫,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不知所措,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脑海里说,不,不能这样。便不顾一切的挣开他,扭头就逃。跌跌撞撞地在人群里穿梭,狂劲的音乐不断敲打她的耳鼓,时白时暗的人脸在眼前变换地跳动,她彻底的迷失在并不算大的舞厅里,转了几圈都无法冷静的找到莉和朋友们。她感觉自己似个闯进迷宫的小老鼠,迷茫、惊恐地四处游窜,眩晕中,她总算看见了两个亮着的字:出口。
从舞厅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夜来香的浓郁从不远的角落里散发出来。拿出电话给莉发了个短信,告诉莉自己已经先出来了,想象着她们惊诧的表情,她噗哧笑出声来。真不敢相信怎么会轻易把自己灌晕,更不敢相信会轻易地依恋在他的怀里。真的是寂寞了吗?感情真是无法控制,没人知道下一秒种会发生什么,也无法预知,自己会爱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从庸懒的梦里醒来,时针指向七点,清晨的阳光从镂空的窗帘透射进来,她眯着眼睛,想起了昨天夜里被灯光和他的眼神刺痛的情景,她沮丧的发现,他的所有她一概不知,他的电话,他叫什么,他住哪,她能记住只是他的俊逸和他们眼神里的默契。睡不着了,她爬起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她虽有点憔悴,但掩不住的一丝笑隐隐的露在脸上,她对自己说,有缘就会遇上。她看见镜中的自己,眼睛在一点点变的明亮。
一个星期,生活都在平淡无奇中度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里多了份牵挂。她和莉隔了几天后去过一次舞厅,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与他相逢。下班后,独自回到家中,从冰箱里取了瓶酸奶,酸奶的粘稠、浓腻,此时在她的嘴里,竟像喝白开水一样平淡没有感觉。走到阳台上,天色已经擦黑,望着远处流光溢彩的街灯,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落荒而逃,怎么就愚昧的没有去问一下他的点滴呢,他说他经常看见她在酒吧,而她怎么就没有印象呢。想到酒吧,她的脑子里猛的一亮,对呀,酒吧。
打了车,急急的赶到酒吧。酒吧的门口,少有的冷清,熟悉的霓虹像许久前她离开时一样,忽明忽暗地闪着了无生气的字和图案,她放慢了步子,有些犹豫也有些伤感,不由的就想起那句话:物是人非,她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甚至带有些许的厌恶。停下步子,看了眼酒吧那扇雕花的木门,她转过了身子,还好,及时的清醒过来,自己已不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不再是冲动的年龄,怎么会一个人痴痴的跑到这来,多可笑啊。突然,她的心里猛一激灵,回过头去,他正站在门口紧紧的望着她。转身的时候,她好象看到门在动,没有想到真的是他从里面出来,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他颀长而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站在原地忘记了移动。
“好久不见,以为又见不到你了。”他低沉低的嗓音说道,这个声音是她期待和想念的,她浅浅的笑了。“出去坐坐吧?”没等她回答,他又急忙的说“去江边好吗。”她听话的点了点头。
走过酒吧背面50米的鹅卵石小径,就有一条通往江边的路,一路盘旋向下,直达江边。这是一个回水湾,江面平缓,有一片很大的沙滩,纳凉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沙滩上或浅水中突兀的石头上,夜风清凉,流淌的江水倒映着对岸璀璨的灯火。漫步在沙滩上,她真想像孩子们一样脱掉鞋,把脚放在冰冷的水里。他看见她停下步子,羡慕地看着嬉戏的孩子们,伸出手来拉住她“这水很凉,凉的刺骨,很容易抽筋,你受不了的。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偷着在江里游泳,有一次,我的一个伙伴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上来。”他说完后没有放开她,而是顺着她的衣袖滑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厚实而温暖,让她想依靠的温暖。“想不想知道我怎么会经常在酒吧看见你?”她点了点头,他笑着更加握紧了她的手“你真是可爱,怎么都不问我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她狡黠的一笑“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他拍了拍她的脸,扭过头,将目光游移到了远处“你知道珊子吧?”“知道,酒吧的老板,是吗?”“恩。”他有些艰难的说“和她一起两年,她给了很多的帮助,你们去跳舞的那个迪厅就是她帮我筹备资金开的。”“遇见你的那个迪厅?”她连忙的问到,事情太出乎她的预料。“是的,但我说不清楚,我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也许是对她的一种利用,而我不敢承认而已。”月光下他的脸,有几分模糊,她惊诧他的直白“前几天,我们彻底的分开了。你也许不相信,第一次见到你,你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与酒吧里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样,当时我就在想,能得到你,我真的也就满足了。”“那”她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拉进了怀里,在她的耳边深情的说“我以为遇不到你了,今后不论怎样都别离开我。”江边湿润的风里,他的话似张无形的网,猛地圈住了她所有的情爱,在他温暖的怀里,她没有理由的想落泪。
“跟我回家。”沉默片刻,那声音像是从他胸腔发出的,她疑惑自己听错了,抬起清秀的脸看他“跟我回家。”他又说到,无限缠绵的把她搂的更紧些,眼神里执着的有些任性,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应承到“恩,”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静静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经历,我都要带给他幸福。
早上七点三十分,她手机的闹铃准时响起,睁开眼睛,还枕在他的手臂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床,穿衣,他侧躺在床上,伸手拉过她,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头发“晚上一起吃饭吧,等我的电话。”连着几天晚上,他都没有去迪厅,他是细心的也是温柔的,无论在做什么,只要她打电话对他说,她在想他,他都会丢开手上的事情赶来陪她。
星期六,他们说好去吃大排挡,刚坐下,她的手机便响了,屏幕上是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话音还未落,那边就传来带着谩骂的声嘶力竭的女音,嘈杂的环境,她听不出里面说的什么,一定是打错了,她想着,刚准备扣掉电话,里面的声音变的冷静而清晰了起来“。你以为你多了不起,抢别人的老公,真是不要脸!他又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我,那有他的舞厅,他也只能是个下贱的“鸭子”而已”她恍惚起来,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她错愕的睁大了眼睛,对面,他正温柔的笑望着她,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地关断了电话。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抽成了真空,各种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怎么了?谁的电话?”“一个女的。”“是珊子是吗?”她摇着头,凄然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我没有听出来。”“她对你说了些什么?”他焦急的问到。“她说我抢了她的老公,还有,能告诉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她吃力的问到。“我知道,她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是的,认识她,是朋友说我条件好,半开玩笑半当真的介绍我到她的酒吧当“招待”在那认识了珊子,我就和她在一起了。三个月前,我和她结了婚,可结婚不到两个月我就搬了出来,虽然我知道我不爱她,可是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开始了战争,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会尽快和她把手续办了,你别想太多好吗?都怪我,应该早点把事情和你说清楚。”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我不想怪你什么,只是我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所以我不想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他着急的从桌对面伸过手来想握住她“你错了,根本就没有你的原因,没有你我们是一样的。”她缩回手“对不起我做不到,也许我们都该好好的想想,你不用说了,我想自己清静一下”她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心里却是无奈的,她从不愿意去跟别人抢一样东西,更何况是人,她知道也体会过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害。
不顾他的一再挽留,和他告别,她把自己仍在熙嚷的大街上陌生的人群里,身上的手机短信的铃音响了几次,她知道是他发来的,却失去了看的兴趣,她自己都很奇怪,竟然能心情平静的站在街上的看路灯一盏盏的被点亮,没有悲喜没有得失,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旧事。也许是周末的缘由吧,大街上有许多相拥的情侣,不断擦着她的肩甜腻的走过,她不由的淡淡的笑了,她觉得夜变的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