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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大事大事不好了。”
一个丫鬟叫嚷着,着急的跑到蓝喜彤房里,不停喘着气,脸庞因疾跑而涨红。
喜彤从正在欣赏的字画中抬起头来,一双风眼冷冷的盯着她。
“小姐”
蓝烟有些害怕的颤声道,她又惹小姐生气了。
“蓝烟,我对你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要慌慌张张,事情不会因为你着急便解决了。”喜彤轻声开口,可是轻柔的语调并无高低起伏。她将手中的字画收起来,等着蓝烟再开口。
蓝烟低下头吐吐舌头,开口说出刚得到的消息“小姐,不好了,老爷接受了洞庭湖左家的提亲,要把你嫁过去。”
左家那一家子的风评可是难听极了,他们鄱阳湖蓝家的小姐可是众所皆知的才女,嫁给那种糜烂的家庭未免太不相配,简直是糟蹋了小姐。
“洞庭湖左家?”喜彤并没有太过惊讶,爹为她找亲事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尤其哥哥们抱怨她太出风头后,爹更是积极为她寻一门亲事。
“小姐,你可知道他们家老爷已经病人膏肓,随时随地都要进棺材,而几个姨娘专门以欺压人为乐,那几个少爷更是糟糕,大少爷不苟言笑,外传十分冷酷无情,二少爷是败家子,花钱像流水,不止如此,他还是讨人厌的花花公子,而三少爷则是四姨娘所生,自个儿的娘那副德行,他也八成好不到哪里去。”蓝烟为她抱不平,一古脑将所有知道的事全说出口。
喜彤像没听到一般,平静若以往。对这桩婚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不是左家,也会是别人。
为了嫁人、持家,她被教养成知书达理的千金,而且嫁人是身为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她能不嫁吗?由不得她啊。
“小姐,你也说句话呀,这是你一生的大事耶。”蓝烟嘟着嘴,对她默不作声甚至不关心的态度不晓得该怎么办。
“我爹是不是叫我过去?”
蓝烟一被提醒,叫了出来“糟了,小姐,老爷找你呢。”她又忘了,待会要被小姐罚了。
喜彤瞥了她一眼,淡然地开。“蓝烟,再把论语抄一遍。”说完,她走了出去。
“是。”蓝烟垂头丧气,乖乖的个自己的房间磨墨写字。
唉!她可不可以不要抄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爹,你找我?”
喜彤打断父亲的沉思,看着他苍老的脸。
蓝老爷满心无奈,对这个捧在手掌心的女儿,他也不想这么早把她嫁出去,但是有些事实在由不得他。
这个家已经不适合女儿待下去,在他还能作主时早点把她嫁出去,她也许还能获得幸福。
“你得到消息了?”蓝烟那丫头应该不会忍着不说。
“嗯。”蓝老爷叹气“你对这桩婚事有意见吗?”
“没有。”
“喜彤”女儿的贴心让他这个爹内疚,他保护不了她不受自家人的伤害,只能让她远嫁他方。
“爹作的主,我想是个好人家。”她面无表情的道。
蓝老爷还想说什么,却住了口,改说起左家的事“你嫁的是左家的大少爷左煜,虽然左家在外的风评一向差了点,但是自从左煜主事后,倒也稳住左家不少生意,我想,他是值得你托付终生的良人。”
“他是他开口提亲的吗?”
是喜欢她这个人所以来提亲,还是只为了她背后蓝家庞大的力量?
蓝老爷一愣,他该怎么说?说不是怕伤了女儿高傲的心,说是又怕给了她希望,他还是照实说吧。“是左老爷提的亲。”怕是左煜不愿意都不行。
“是吗”
“喜彤,你”女儿眼中的黯然教他心酸。
他用对待儿子的方法养育女儿是不是错了?
除了家庭,几乎没有女子可以发挥的空间,女儿空有一身才能,却得白白葬送。
“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担心。”她注定过这样的生活,她什么都不奢望了。
“我会让红珊、紫宝、绿苹和蓝烟那四个丫头陪嫁。”他想,有熟识、信赖的人在身边,她处在陌生的地方比较不会害怕。
“谢谢爹。”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
大红的花轿抬往左家,喜彤端坐在轿内,盖着红盖头,心中起伏不定。
她无法为自己的婚事而高兴,怀抱着羞怯嫁给心爱的男子,对她而言已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未知的未来教她难安。
但是她深知左家若要蓝家的支持就不会亏待她,她不用担心在左家会受到太大的欺压。
只是她扯动嘴角,她能满足吗?满足一辈子与自己从不心动的男子一同生活,而不向往能够遇到相爱的人?
喜彤望着眼前的红盖头,深吁口气。上了花轿,她是该死心了。
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相公是个怎么样的人,是真的无心无情,还是为了增加威严才故作冷肃?
左老爷性喜渔色,左家曾有一度面临危机,如果真如传闻是左煜挽回了败家的可能,他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听说他才二十出头,年轻得教她吃惊。
不晓得他会怎么看待她这个人?曾幻想过,还是会相信外界对她的传言?
他们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还是只能相看两讨厌?或是她得睁只眼闭只眼,学嫂嫂们任他纳妾、在外逍遥?
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察觉到轿子没有再移动的迹象,但是等了良久,也未见帘子掀起。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竖耳倾听,红珊她们的不满传人她耳中,原来她们是为了未来的姑爷迟迟不肯下阶梯掀轿帘而生气,她玲珑慧心,马上知道她的相公的确抗拒这件婚事,但为了这个家,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喜彤心中黯然。他们都是不甘不愿的人啊。
突然亮光从盖头下方窜进她的眼内,不习惯这份明亮,她不由得眯了下眼,当她看清楚时,一只大手已等在她眼下。
这是将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可是他的手上竟有着厚薄不一的茧。
窜上她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是大少爷,怎需要做粗活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轻轻的将纤手放上他的大掌,他不轻不重的将她牵出轿外。她看着他的双脚,顺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她发现在他旁边还有一双大脚,那是属于另一个男子所有,想必是左煜的弟弟左翼吧。
她随着左煜的牵引往前走,忽地一阵大风吹来,红盖头被吹了上去,露出她的脸,她的视线胶着在一双带笑的眼中,她心一悸,还来不及回神,风已息,盖头重新覆住她的容颜,可那张脸却像已深镂她心中般,再也抹不去。
她恍然的走着,突然对自己的遭遇感到由衷的反感,如果她早点遇上这双眼,如果她没有这桩婚事,如果
心再也不肯安静,扰动了她所有叛逆的思绪。
一道娇嗲的女声打断她的妄想,猛地将她的心神拉回来。眉头一颦,她暗斥自己不该再想下去,左翼不是她的良人,也不是她可以奢望的对象。
为了不再乱想,她仔细聆听他们的谈话。
陆芳姝不怀好意的堵在将要拜堂的新人面前,啧啧有声的来给新妇下马威“蓝家大小姐还带了四个丫头来壮声势啊。”
“四姨娘,你不在大厅来这里做什么?”左翼没好气地问。
喜彤微微一愣。她到底是怎么了,对这个男人有这么敏感的心情波动?
故作娇嗲的声音又响起。
“二少爷,你别忘了我可是左家的四夫人,怎么可以不懂得礼数,会让人笑话的。我只是等不及想看看大少爷的娇妻,听说她是鄱阳湖的大美女,才气高,气质佳,可是我又听说她脾气不太好,所以才会在蓝家众多姐妹之中被选上嫁到洞庭湖来。”
听到对方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她的心一沉。她的相公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想为她得罪人,还是他另有打算?
她对左煜不言不语的表现感到失望,她嫁的是个不体贴的丈夫吗?她得自己应付左家所有的人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打心底发寒,双脚发僵。
得不到丈夫的支持,将来的日子将是万分孤单寂寞的。
左煜似乎注意到她浑身僵硬,他略施力道将她往前轻拉,他们又继续走着。
她已经不能回头,即使好想拉下盖头说她不嫁了,心中呐喊着要回家,可是她只能压下所有的念头,顺从的在左煜的带领下拜堂成亲。
再怎么不愿,她都只能往前走了,而心中所有的期待与梦想也变成空中楼阁,此刻她拥有的只有该尽的责任。
眼中藏着波,心隐隐的痛了起来,可是这些她全都不能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