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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尚欧,家在一个黑白相间的城市,却生活在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城市。有朋友说看到我的名字后老是说我崇洋媚外,更有甚者说我是不是想要个蓝眼睛白皮肤的洋妞。我总是不屑地看着他们然后笑笑,不做解释。实际是我爸姓尚,我妈姓欧,简单明了。
我在一家做化工的公司上班,做机修,天天拿着扳手和钳子在车间游荡,紧紧这个螺丝,接接那根电线。说清闲可以睡一下午觉没人管没人问更不会有人扣我工资,说忙可以大汗淋漓满脸油灰的没工夫喝口水。实际上我不会,跟着师傅逛,他要我干嘛我干嘛,乖戾得像个服罪劳改的孩子。
耿耿很支持我这样挥汗如雨的工作。据她的理论是可以减少我肚子上的肥肉。我承认我在办公室呆着的时候把肚子养起来了以至于她都不好意思和室友讨论各自的男朋友的腹肌。因为我就一块,无棱无角。所以我挥汗如雨,拼命节食减肥,一个月下来我减掉了四斤。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最起码有了效果,只是腹肌还是一块。
我在一个城市,耿耿在另一个城市。为了自己美好的敲门砖,她放弃了提前挣钱的机会,待在那里准备读专升本。虽然我也很支持,不过以我对耿耿的了解,希望很渺茫,只是我没有和她说过而已。
我拖着巨大的拉杆行李箱来到合肥的时候耿耿已经放暑假了。耿耿懒得回家就帮我被了两个包包一前一后的随我到新公司报到上岗,然后和挤在一间单人间里。小小的床,没垫背,只有一张凉席,另加一床毛毯。
耿耿和我同住寝室的第二天我就被叫到办公室被训话。我很无奈得哭丧着脸和耿耿搬出了公司寝室,外面租了间房子继续生活。房子不大,十来个平方,雪白的墙壁,刚粉过的。
在公司外住的日子我和耿耿没有多少事要做。她懒我累,谁都不愿意做饭了,于是我在公司食堂吃完饭后回去,她就在外面买着吃。
没几天,耿耿就说,这样不行哎,天天这样我会胖的。
我说,没事,胖了回家你爸妈不会说我虐待你不给你饭吃,他们也会安心,知道你找到饭票了。
我说完这话后耿耿就揪起我的耳朵,一巴掌打我的脸上,轻的就是抚摸,然后就笑了吻我。
我常和耿耿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对于我和耿耿来说,说说无妨,最起码我还是很养活起她,最起码以现在的生活状态和方式。
天气还是热的要死人,简简单单十来平方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就是从冰冰那里抢来的落地扇。
冰冰是我的大学同学,落在这个城市比我要早整整一年。他习惯上了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感觉,所以换了几次工作后都没有离开。还有猴子、破破,彼此都没事的时候,大家会聚到一起喝点小酒唠唠家常。哪有什么家常,也无非是彼此这两个生活、工作怎么样,然后谈谈以前的同学谁谁之类的八卦。
我喜欢这种生活,耿耿也喜欢。没事的时候耿耿会和冰冰的女朋友一起逛街,拿着我的信用卡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回来。从最初的桌子椅子床和风扇,慢慢多起来了衣柜、饮水机、电磁炉、锅碗瓢盆。实际这些东西我在蚌埠的时候都有,只是懒得没有带来。
耿耿和我在外同居的日子里,她天天无所事事的就看看书,然后就连书都不看了,整天泡在网吧里上网看电影玩些弱智而扯淡的要死的游戏。我会吵她,说女孩子要学会做家务,学生要看书学习,可她每次都只是朝我狂翻白眼,然后我就闭嘴了。
我和耿耿在蚌埠的时候就一直吵架,分分合合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所以,我不想再吵了,一切随她,但还会时不时和她探讨点狗屁人生,谈谈大道理。
那天我下班回来没有见到耿耿就打电话给她要她回来,可我在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她依旧没有回来我直接去网吧找她。看到耿耿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关掉了她用的电脑,然后两个人就在网吧里大吵了起来。很多人侧头围观,只好从网吧转到网吧门口。
那晚我和耿耿吵了整个两个小时,彼此都没有吃饭就坐在网吧门口的石阶上不说话也没有回家。我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就起身拉她回家。她直起身来甩开我的手向车站跑去。我在后面大喊,耿耿,你回来!
她钻进车站。车站里停满即将驶走的汽车。我一辆又一辆地上车寻找,边找边给她电话。耿耿的手机关机了,短信发去也没有信息报告。
我在车站找了很久,最后车都走光了。我疲倦地蹲在车站门口发呆。我不知道耿耿要去哪,更不知道耿耿会去哪。在合肥,她人生地不熟口袋又没带几个钱,除了我这,她无处可去。
破破走到我面前时问我怎么回事时,我才想起,去问冰冰,看看他们那有没。我和破破跑到冰冰家的时候天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昏暗的路灯在下一群又一群的昆虫拼命地围着路灯飞来飞去。
冰冰那没有耿耿,我就把猴子他们都叫了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四处寻找耿耿。我害怕这样的事情,我怕耿耿出事。一个陌生的地方对她来说就是地狱。在蚌埠她都能迷向,更何况是在合肥。
那晚我们五个人整整找到夜里十一点半,最后都聚到我家里坐在席子上数落我的不是,我低着头没说一句话。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再大声和耿耿争吵。
破破说,报警吧。
冰冰说,你傻呀,没到24小时报毛警。然后大家又安静了下来。
我直起身来开始摔屋里东西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耿耿曾经对我说过,她喜欢听火车车轮撞击车轨的声音,很有节奏很浪漫。想着我更加害怕起来,耿耿不会干傻事吧。
我带上冰冰、破破还有猴子向曾经和耿耿一起听过火车的地方。
火车道的两边很安静,没有火车通行。月光照亮了铁轨闪出两道直线。就在曾经我搂着耿耿看火车的,一个人蹲在那里。我大声地喊,耿耿!没人理我。我冲上前去,橙黄色的大t恤,正是耿耿。
我将耿耿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哭着说对不起说我有多担心。
耿耿抬起头来说她饿了,身上没带钱。我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两个含着泪笑了。
那晚我们六个敲开饭店的门吃了很久,花了我大把的银子。
每到周末我休息时我会和耿耿拿着地图满合肥的游荡,装着广东人撇着粤语和扫大街的环卫阿姨问路问吃的,然后插句不中不西的英语和她们说拜拜,然后肆无忌惮地笑。我们总是以此为乐,也吃到了不少合肥的小吃。
有时我还会和耿耿乘火车去蚌埠找以前坐过的位子大口地喝雪圆米酒元宵吃超实惠的大碗馄饨,爬到南山儿童公园的山顶趁着夜黑亲热,坐着摩天轮观赏蚌埠全景。以前的学校也去过几次,都只是大门紧锁,几个保安打着瞌睡不准进去。我和耿耿就牵着手一圈又一圈绕这学校走直到坐上207返回市里。
以前和耿耿常去的“爱情麻辣”也因放暑假而大门紧锁;天天维尼门口的大熊不知何时被人搬走了,门头挂起了卡帕的标志;以前买鲜奶布丁的几辆摊车也不知道为何消失
和耿耿暑假同居的日子毕竟很短暂。耿耿回蚌埠上课前一天晚上冰冰、猴子还有破破,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给耿耿践行。
耿耿离开后,我收拾了东西再次搬回寝室继续过一个人的生活。半个月我会回蚌埠看望下耿耿,给她带喜欢吃的零食和冰冰、猴子还有破破他们的问候。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开始躺在床上看扯淡的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直到深夜。
突然来条短信,我就合上电脑,钻进被窝,但怎么也睡不着。
短信是耿耿发的,内容是:最近忙着期末考试,没时间理你了,去你家的事年后再说吧。
我突然想起五个月前自己和耿耿商量好的年前到我家见我爸妈的事。我没有再给她发短信也没打电话,我知道她忙着考试,否则不好回家交差。
再次收到耿耿短信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我看看手机的短信记录,已经好久没有和她联系了。断了电话,断了短信,我们开始独自生活在各自的生活圈里吃喝拉撒睡,高兴,难过,失望,沮丧,然后满心喜悦地等待希望中的明天。
我问耿耿,考试怎么样,能过吗?
耿耿说,一科过不掉,其他勉强。
我又问,年前到我家的事怎么说?
耿耿回复说,再说吧。
我接收到耿耿发的这个三个字后我就没有再发过去,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窗外开始下雪,大片大片的,玻璃开始模糊,变得氤氲。我突然想起我和耿耿在暑假里一起生活的日子,两个人睡一张床热得要死,而如今,我冷得盖了三床被还是手脚冰冷。
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怎么着,我觉得四肢无力,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干起活来都觉得力不从心。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三十岁,抡不起大锤呼吸急促。
耿耿没有追问我为什么几天没有给她短信,其实是我知道她也不想问。我不知道怎么对耿耿讲,讲我对她的思念,讲我对暑假时光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追忆。
和同事一起盯着日历研究放假的时候耿耿发了条短信说她累了我就当作没看见也没有回,继续看日历只是没有再发表意见。
下班回到寝室没有洗澡没有开灯就将头埋进被窝。我知道我和耿耿再次完了。
郭敬明说:泪水里面是座小小的冢,埋葬了我的十七岁,我的单车,我的摇滚cd,我的笑容,我的一去不再回来的夏日。
我相信这话,只是埋葬的不是我的十七岁,是我的二十三岁,二十三岁那年的夏日,我和耿耿一起疯的时光。
那晚我哭累了就坐起来照镜子时发现胡渣长的吓人才想起来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剃胡子了。没有耿耿在身边,个人生活我都料理不好。我拿起剃刀对着镜子慢慢地刮。胡渣嗤啦嗤啦的,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想起了暑假里耿耿剃胡子时肆无忌惮的笑。刀头划破我的下巴,鲜血顺着刀头汹涌的涌出来,我看看带血的刀头,闭上眼睛继续使劲。
出去吃饭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叫上冰冰,在饭店里喝了整整一瓶白酒。我干脆地举杯,豪爽地喝下,话却没说几个字。回到寝室后我使劲地吐,一摊又一摊。成桶的纯净水使劲地往肚里灌,手扶着下巴吐出来感觉的到依旧冰凉。
我拨弄手机给耿耿发短信说我想她了。
耿耿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我胃里难受没有吃饭就窜进寝室。耿耿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看到我转身推开大门就快步冲到我面前抱紧我哭出声来,使劲地跟我说对不起,眼泪鼻涕全抹在了我的胸前。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搂她哄她亲她的脸颊闻她的秀发。我只是站着,一直站着,面无表情,一句话没说。因为我的心已经冷了。
下午快上班的时候耿耿还在哭,只是即将要偃旗息鼓。她摸着我刮破的下巴说等我下班再告诉我真相。我听得出,结果有两种,一喜一悲。对我而言,等于没说。
那天晚上耿耿告诉我她只是测试下我是不是在乎她。我对她吼了很久,隔壁寝室的几个同事都很无奈的过来劝我,耿耿哭得稀里哗啦的的没有顶一句。吼着吼着我就将耿耿揽进怀里陪她一起哭。
那晚我和耿耿很晚才睡。她紧紧搂着我,她的手很冰,我知道,她的心那时同样很冰。睡着了是彼此都累了都麻木了。
耿耿来之后就没有再走,而是等我放假了一起和我回家。我偷偷将耿耿藏在寝室不让她出门,除了上网就是睡觉,成袋的零食只剩下包装皮被丢在垃圾桶里。
我正式放假的时候是离过年还有四天。雪花在天空里飞舞的时间越来越来短暂,落到地面就成了水。终于在我回家的前一天天空挂起了火红的大太阳,透过玻璃射进寝室,耿耿和我灿烂地笑。
大年二十七,我和耿耿以崭新的装束出现在我爸妈的面前。他们热情的欢迎,摆下好吃好喝的,冲着耿耿笑得合不拢嘴。我知道他们喜欢,因为他们知道我喜欢。
耿耿和我坐在一边,拘束得不知该吃什么该说什么,只是一直傻笑,我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因为笑得太久而脸部肌肉萎缩。觥筹间,我妈塞红包给耿耿说是见面礼,耿耿客气地要不肯收下,实属无奈,只好收下。
耿耿在我家只待了一天半,第二天下午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进站之前耿耿将我妈给她的红包塞给我说,这钱还是留给你存着吧,等以后我们买房再用。
我喜欢耿耿这点,不爱财,更何况她的家境比我家富裕多得多。
看着耿耿站上电梯徐徐上升的瞬间,我突然感觉眼睛好涩。我捂着嘴赶紧跑开,我招手拦下的士回家。耿耿的一条短信冲了进来,说:以后不准再哭了,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哭!
我将耿耿给我红包拆开存进银行,看着账面上的数字我开心地笑。
耿耿回家的日子里一直和我保持短信和电话联系,每时每刻,从凌晨到深夜。耿耿告诉我她回家第一件事就将在我家拍摄的照片给了她爸妈看,看我爸妈开心的笑,看我搞怪的样子。
耿耿的父母不是很同意我和耿耿在一起,因为毕竟耿耿还在上学,而且我没房没车工作处于半稳定状态。这个我知道,耿耿也很清楚。但耿耿的父母没有执意要求我们和耿耿就此结束。耿耿电话里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也没有追问,毕竟耿耿见过了我的父母。
大年过的比我臆想中的要快的多。大年初五我就踏上了返回公司的火车,挤了很久,汗流浃背。而耿耿,还要等半个月才会开学。
回到公司的第二天,我照旧下班回寝室,打开寝室门时耿耿却躺在被窝里上我的电脑。她笑着问我惊喜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谁叫你进来的?谁叫你躺我被窝的?谁叫你玩我电脑的?说着准备拉她起床。
耿耿脸一愣正要起身,却又被我按住,俯下身去拼命地吻她红润的脸颊。
那晚我们又是很晚才睡,说着笑着,躺在我的怀里看着电影。
耿耿来我这直到开学才离开。她走的那天我忙得没有时间送她,只是上班前我偷偷在她的包包里塞了五百块钱。那是我过年没舍得花偷偷省下来的。
耿耿回学校之后很久没有再来我这。她告诉我她要成天成天的看书听听力做习题,没多久,她就要考试了。
耿耿考试的那两天我刚好休息,就前一天赶到了蚌埠。当晚见到耿耿时她显得很忧郁。我看得出她是紧张了,我知道她没怎么复习,这场考试对她来说难度有点大。
那晚我搂着耿耿一直没有说话,她的眼泪湿了我的臂膀。我安静地搂着直到天亮。
耿耿很多次冲进我的怀里流着泪问我,她会不会就此结束她的学生生活。我摸着她的头发,像在摸一个孩子,淡淡地说,不会的,上天是公平的。实际一直以来我都没认为过老天爷是公平的。
耿耿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还在车间里挥汗如雨,晚上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拿着通知书冲我灿烂的笑。冰冰、猴子、破破陪我们一起开心,疯狂地喝酒、唱歌直到打烊才互相搀携着回去。
路上我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我并不开心。在ktv里偷偷落泪的时候我躲在了墙角,没有人看到。
我也知道是我自私,耿耿还不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依旧要相隔两地。
那年的夏天,耿耿依旧背着行囊跑到和我一起在公司外面租房子住,拼命地上网玩扯淡的网游学我点花花绿绿的可爱图标,没事就和冰冰女朋友一起逛街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回来。
2013年的夏天,阳光明媚,干旱了大半个地球。我陪着耿耿从老师手中接过了她和家人都盼望许久的本科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我拿起手机拨通耿耿父母的电话告诉他们耿耿毕业了,拿到证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电话的那头激动地笑然后哭。耿耿站在旁边穿着学士服也哭了,搂紧我哭出声来。
我闭上眼淡淡地笑,笑得心花怒放,耿耿终于毕业了,不知不觉泪挣破眼眶滑落下来。
那一天,我和耿耿连夜赶到耿耿家。一路上不知为何都在放烟火,噼里啪啦的绚烂。我搂着耿耿满意地笑。
第二天的席上,我坐在耿耿的父亲旁边。一桌十几个人都因耿耿的学业而喝得满脸通红。耿耿的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一手指着耿耿一手拍着我的肩膀说,耿耿就交给你了。
那天我喝了多少酒不记得了,只知道我一个劲地敬在座的长辈。
耿耿毕业后和我一起留在了合肥,在我旁边一家公司找到了一份很理想的工作。
2013年的最后一天,星期二。阳光明媚,屋顶的雪化得干干净净。我牵着耿耿的手大步流星地踏进民政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