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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的时候,周鹤感觉到全身隐隐的酸痛,周鹤有一点怅然,自己真是不年轻了。
人到中年真是很可怕,仿佛全身的零件都已经生锈了,周鹤站在阳台上看着楼底下打太极的老头老太太的中间已经有几个四十上下的男女混杂其间似模作样的跟着做动作,不禁苦笑,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练练了。这时候方敏喊他去吃饭,而女儿小涵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周鹤看看表还不到六点半,问方敏小涵走得怎么那么早吃早餐没有?方敏边盛粥边皱着眉谁知道那丫头搞什么鬼,最近我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不是早恋了吧。周鹤闻言一愣说不会吧,她才多大点还是个孩子呢,方敏说现在的孩子都是人小鬼大,社会风气都开放成这样了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早熟着呢,说到这仿佛想起来什么,方敏愣了个神,对了,学校的祁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让家长去一趟,不知道小涵又捅什么乱子了,还是你去吧,我走不开,哪天是不是找祁老师吃顿饭,她对小涵真不错,咱们做家长的也得有所表示啊。周鹤听了一激灵,祁红怎么想起来给方敏打电话了,不是要出什么事吧,周鹤觉得有点不妥,边吃饭边做了决定,今天一定要找祁红好好谈谈了。
早上到了单位后,处里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神神秘秘的进来找周鹤汇报工作。周鹤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心里暗地里冷笑,平时都干什么去了,现在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机构精简的文件已经下来了,照着文件上的精神,整个处室三十多号人得下一半,退休的几个基本上定下来了,还有几个敏感的指标现在还不明了,处里的人都提心吊胆的想打听点小道消息,周鹤一视同仁,半点不露口风,其实周鹤也不好说什么,他这里也悬着呢,副职挑头已经快一年了,局里迟迟不把他扶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找董局长谈董局长打保票说这次机构改革完了之后就扶他的正,虽说不会出什么纰漏但没捏在手里到底是不稳当,周鹤一年里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走的也艰苦。然后开了一下午会,人事变动在中国来说无论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难以速决,谁上谁下谁去谁留涉及了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背景,稍有不慎就会难以收场,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会开了一下午,烟抽了一包,水喝若干杯,去厕所数次,讨论来讨论去照例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却已身心俱疲,周鹤听那一声散会如聆纶音,大赦般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了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出了办公楼看到小林坐在他的本田雅阁里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蓦然想起来今晚与小林约好了,都是让这会给闹的。周鹤给他使了个颜色,小林会意开了车停到不远处的商场门口,周鹤边走边给家里挂电话,接电话的是小涵,今天回家倒早,周鹤让小涵告诉妈妈一声他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小涵哎了一声就撂了电话,放下电话之前周鹤听到了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禁苦笑,小涵一定又偷偷的上网了。就快考高中了还不收心,有时间得找她谈谈了。周鹤看了看左右没人快步向小心的车走过去。
晚上的饭局小林点了个甲鱼人参乌鸡煲,说是给周鹤补补,最近为了小林的事周鹤的确是没少费脑筋,好在事情总算有了眉目,只差明天签合同了,小林硬是将周鹤拽了出来要提前庆祝一下。周鹤默默的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没来由的就觉得厌倦,这一桌菜的价钱就足够一个贫困山区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一年了,而在这样的饭局里大家菜没动几筷子,说的也是插荤打趣的笑话。轻松,真的轻松么?周鹤一阵迷惑,觉得头晕。小林坐在周鹤的旁边,周鹤的盘子里的菜早已经开始冒高了,周鹤看着这些花式各异的菜被这样的混杂在一个盘子里,心里笑了,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艺术的构架呢,艺术无边界啊。听到小林说话周鹤回过神来,小林这个时候恭恭敬敬的举起了杯,满脸红光的对着周鹤说周哥,对你的感激之情都在酒里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只要你张口,我林自强水里火里都义无返顾。周鹤微笑着连说哪里哪里,我只是尽力帮些小忙罢了。周鹤喝着手中的酒,心想这个忙帮的确不算小,一次下来三五十万就进兜了。
饭局散后小林欲拉着周鹤去唱歌,周鹤明白那唱歌之外的意思,自从政府下力气整顿了色情场所以后,色情业一度萧条,但也正应了市场经济的规则,有什么样的需要就有什么样的市场,色情业之所以打之不绝也是因为需要的问题,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城市里待不下去了,就转移到城乡结合部,于是那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若干练歌厅,有女陪唱,继续下去的就没必要明说了。对这些东西周鹤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性,周鹤经过几起几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其中的酸甜苦辣别人不知自己是明了的,写成故事都有富余,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周鹤淡淡的摇摇头,小林也知道周鹤的脾气,一般情况下摇头已经意味着拒绝了,小林说那就去洗个澡吧,解解乏,周鹤真觉得浑身筋骨沉重,点头说也好,与小林开车去了清涛阁。
周鹤在桑拿浴室里蒸得口干舌燥,浑身汗出如雨,心就快蹦出胸腔,感觉到窒息欲昏倒,这才不情愿的开门走出去。一瞬间的凉爽却也让心为之一紧。周鹤抬头看大厅时钟,九点四十五分整,他在里面蒸了近二十分钟,周鹤摇了摇头,对这个时间表示不满,即便是没喝酒也只能多坚持五六分钟罢了,周鹤在桑拿浴房里保持的最高记录是整整一个小时,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最近周鹤明显觉得身体不如以前了,没想到退步的如此厉害,周鹤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离死可真不远了,正暗下决心的时候,小林叼着烟走了过来招呼他,走,上去捏一会去松松骨。。周鹤与小林领了浴袍上了二楼的休息室,开了个包房,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穿着暴露的按摩女在等着他们了。周鹤躺在床上,全身放松,女人在他身上开始捏、敲、按、打起来。周鹤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手劲可真不小,一边哼哼唧唧的舒服着,在那种略带疼痛与舒畅的混合感觉中,迷迷糊糊的疲倦欲睡,周鹤努力的拒绝着睡意的袭来,最后还是睡着了。周鹤好象做了个梦,那梦有点象少年时代的春梦,与面目陌生的女人在做着颠凤倒鸾的事,其实不知道怎么做,就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却跟真的似的,而往往到最关键的时候,梦就会醒了。周鹤醒来的时候看到按摩女在他身边坐着,手在他的下体上轻轻的抚摩。周鹤一惊,抬身坐起,小林与另一个女人已经不在屋里了。周鹤明白了怎么回事,回头看那个女人,一个典型的风尘女子模样,脸上的妆象一个面具,也是个标签,让人一看之下就觉得假,或者作为人所有的表情都遮掩在那面具下面了,笑容也是僵化的,不过是职业需要,周鹤看着那张脸突然欲望全无,轻轻挪开了女人的手,下床朝门走去,身后那女人迟疑着说先生还是不要走吧,钱已经付过了!周鹤跟没听到似的开门而去。
周鹤没有等小林。
从清涛阁走出来,夜里的风已经稍有些凉意了。周鹤兴致忽起,就想这么走回家去。十一点钟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道两边的霓虹映得人眼花缭乱,马路上风驰电掣着各种车辆,两旁的树荫下走着一对对玩行刚尽的男男女女,悠闲的走着,周鹤记不起有多久没这样在晚上的街上象这样漫步走着了,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在走。看着身边掠过的一对一对细细低语的男女,周鹤忽然想起了祁红给方敏打电话的事,她倒是有心眼,想找他的时候总不明说,绕着弯让他去找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周鹤掏出了电话,拨了号点着发送的按键想了良久,周鹤叹了口气,觉得意兴阑珊,还是合上了电话。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进了门周鹤没有开灯,一边脱衣服一边悄悄的向卧室走去,女儿的房间透出了微弱的灯光。这孩子又忘记了关灯。周鹤轻轻的开门,小涵歪在床上,书散落在胸前就那么睡着了,周鹤小心的从小涵的手里把书拿开,拉过毛巾被为她盖上,凝视着灯光下女儿如睡莲般的面庞,小小的脸上稚气仍浓,但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了,周鹤慢慢的关了灯,走到方厅中静静的坐下,点上一支烟,没了睡意。看着黑暗中一明一灭的烟火,周鹤想起了洗梦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寂寞的男人都离不开烟,就象伤心的女人都离不开眼泪。烟就是男人的眼泪。”烟就是寂寞男人的眼泪!周鹤真想问这支烟一声:“你可是我的泪么?”烟无语,黯淡的熄灭。一阵寂寞就那么淡淡的袭上了心头。周鹤不知道这寂寞从何而来,但知道过一会就会离去。这样不时袭来的寂寞味道象是与空气融合,无处不在,跟随周鹤已久,挥之不散。周鹤惆怅,再过几天就过生日了,转眼就要迈过四十的门槛了,在成熟、稳重、事业小成的光环背后,只有周鹤知道,曾经失去了多少不忍放手的珍贵。
周鹤过了三十五岁以后就不再过多的约束自己,他知道,自己最精华的岁月都留在了身后那三十五年里了,而继续下去的日子是没有什么奇迹而言的,不过是逐渐的老去罢了。所以在不伤害他人、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他尽可能的享受生活之中的美好,祁红就算是美好的吧,同时也是一个悬崖边缘,面对她周鹤知道自己稍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但是她也是诱惑,如一个媚惑的妖狐释放出了精灵的咒语,迷惑了他,网住了他,让他在道德与激情之间游走,不知所措。周鹤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卧室里传出了声音,接着壁灯亮了起来,方敏披着睡衣满脸睡意梦游般走了出来,看到坐着抽烟的周鹤,瞄了一眼表微微皱眉,怎么又回来的这样晚?周鹤笑了笑吃完饭洗了个澡睡着了,本没想到这样晚的。方敏淡淡的说早点睡吧,转身去了洗手间。
周鹤躺在床上睡不着,想到洗澡时做的那个梦,身体微微的热了起来,欲望一点一点聚集了起来,周鹤轻轻的抚摩着方敏,暗暗把意思传递过去,方敏推开可他的手:睡吧,明天要早起的。周鹤有些扫兴,讪讪的收回手,欲望就是这样的,没想的时候跟没有一样,一但有所思了就汹涌澎湃了起来,周鹤再次的把手伸了过去也不管方敏的拒绝,几乎是强行进入了方敏的体内,方敏睡意未消,丝毫没有兴致迎合他,周鹤觉得仿佛是自己在跟自己作战,味同嚼蜡,片刻即草草收兵。重新躺在床上周鹤心里空空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
第二天上班后没什么事,周鹤想起了有两三天没上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信件在等着他,一周没有洗梦的消息了。
处理完公务以后,周鹤熟练的打开微机拨号上网,登陆到流金岁月社区里,看看洗梦有什么留言给他。周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喜欢偶尔上网,刚开始因为业务,看些政策法规和新闻报道,后来是因为好奇,想知道网络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人废寝忘食的流连忘返,再后来就因为兴趣停留在一个名字叫流金岁月的网站里,那是一个中年人的网站,大江南北汇聚了一大批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在那里,发发牢骚,写写心情,周鹤也是有满腹牢骚与感慨的,现实中却不能与谁说,只能藏在心里。在网络上则不同了,即使是最絮叨的心事帖出去也有人会看,会说点什么,或者不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但只要有人看,好似那心事就有了人与自己共同承担了,周鹤仿佛觉得轻松了不少。隔些时候上去帖一两个心情小文,一来二去认识了不少的人,其中联系最密切的就是一个网名叫洗梦的女子,周鹤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容貌,她的身份,她的地址,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实存在。有的只是一种感觉,那感觉也是模糊不清的,他所有的心事她都能读懂,用语言包容他,开解他,给他不清晰的温暖,让现实的疲惫有了个虚拟的停泊港湾,在与洗梦的心灵交往中他们一度走到了道德的边缘,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那已经不是他们能玩得起的游戏了,因为他们太了解游戏的规则。周鹤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幻想洗梦是个怎么样的人,甚至,会幻想有一天见到她的时候会怎么样情景。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幻想,那些幻想在他这个年纪里结局只能是破碎的,惆怅的,甚至是疼痛的。那种疼痛是他们的心灵无法承载的负重。周鹤进入了网站,打开留言簿,里面没有最新的留言,洗梦依然处于消失状态,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
周鹤有些担心了。
上午下班前周鹤想起了祁红的电话,犹豫再三,拨通了祁红。
祁红接电话的声音还是那种柔柔的味道,有点淡,祁红电话里说现在人多不方便,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聊好了。放下电话之后周鹤觉得有点头疼,叹了口气,无奈。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处理与祁红之间的关系。他与她之间象是没什么,但其实是有的,周鹤偶尔后悔自己的冲动,如果他不想,他与祁红也不会陷进如今这般尴尬的地步。电影一声叹息中是怎么说的来着?人年轻的时候是有贼心没贼胆,等到年纪大了贼心贼胆都有了,可是贼却没了。他的年纪不大不小,但是祁红却让他这个有贼心没多少贼胆的人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贼了。周鹤认识祁红始于参加小涵的家长会。一来二去的熟悉了,就有了林子强的事。林子强与祁红是同母异父,周鹤看了那么多人情冷暖却真没见过象祁红对这个异姓弟弟这么好的,周鹤也是看在这点上才真心想帮帮林子强。这两年来他帮了林子强不少忙,而在与祁红频繁的接触中关系也终于逾越了道德的界限。祁红是个懂得游戏规则的新派女性,所求不多却也从轻言不放手,让周鹤深觉苦恼,他是不会与方敏分手的,不说名誉、地位、道德与人格,他与方敏的激情虽然已经归于了平淡,但毕竟是真心相爱才走到了一起的,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始终不离不弃相孺以沫,这对两个人来说已经是最珍贵的了,何况还有小涵,他是不会给小涵一个单亲家庭的,让她一生中心里始终有个阴影。那样的不幸绝对不会发生在小涵身上。周鹤暗暗的下了决心,他与祁红之间的事情一定要结束了,就在今晚。
下午照常的例会。
但这一次大会终于形成了决议,制定出了精简标准,让各处室回去按本处实际情况结合标准三天之内拟出被精简人员名单交到局里,各处室负责人兼任精简工作小组成员,负责对被精简人员的说教劝导工作。周鹤一听头就大了,局里这招真黑啊,这不是让他们这些小头目当炮灰么,精简谁谁都不乐意,都敢跟你这哭着喊着闹着没准喝药上吊还砸你家玻璃。本来是一纸辞退书的事,放在国家机关里就变得复杂多变了。怎么说都是麻烦一大堆,在机关里无所事事照拿工资还能四处大吃大喝,谁不愿意继续混这样的日子,真把这铁饭碗砸了精简到社会上去这些人都得饿死,都是干嘛嘛不行吃嘛嘛都香的主。周鹤跟几个处长在一起发发牢骚互相商讨对策,末了还是一筹莫展。回到处里的时候风声已经传开了,一下午办公室被围的水泄不通。轰轰的周鹤头痛欲裂。好不容易左劝右权好话说尽,等到清净的时候想休息一会,下班铃声一响了。
下班的时候照常向家里请了假,方敏对于他晚上不回家吃饭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多加指责,但多少也有点怨意,所以周鹤紧守着一个原则,绝对不在外面过夜,哪怕喝的再多,即使在祁红那里最后也是一定要回家的。祁红自己有个单元楼,是林子强买给她的,一百多平米,装的很豪华舒适。周鹤敲门进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祁红一身家居服饰透着温馨。祁红三十了至今仍然独身,周鹤几次想跟她谈这个问题,都被她差开了话题。周鹤隐隐猜到了原因,多半是当年她父母离婚给她幼小的心灵蒙上的阴影至今仍未消散,她是不相信婚姻的。吃饭中祁红小心的透露出小涵跟班上的一个男生走的很近,有早恋的迹象,她在这个问题上不好深说什么,只能告诉周鹤了。周鹤听了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碗,大怒,这孩子也太不象话了,小小年纪就玩这一套。祁红看周鹤生气了忙为小涵圆话:你也知道了,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了,也怪不得小涵,你回去别说重了她,别把事情弄复杂了。周鹤越想越来气,起身饭也不吃了,穿上衣服:不行,我现在就回去。祁红连忙起身拦住周鹤:你这样气势汹汹的回去还不把事情闹大了,现在你回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伤害小涵,否则我也不饶你。周鹤冷静一下头脑,也觉得事情不宜闹大,对祁红说我有分寸,穿鞋的时候祁红在身后略带幽怨的说早知道你这样急着走我就不说了。周鹤也觉得过意不去握着祁红的手温柔的亲了她一下:对不起。祁红摇摇头,仿佛想甩掉什么。
周鹤回到家方敏正跟小涵一起看电视。最近电视里正播放着琼瑶的新作品烟蒙蒙,雨蒙蒙,看得娘俩如醉如痴的,周鹤看了半集牙就倒了,再也受不了那份刺激。周鹤黑着脸叫小涵:你进屋来,我有事跟你谈谈。小涵看也不看周鹤一百个不乐意说我看完这集的,就快演完了。周鹤大喝:闭了电视,进屋去。小涵吓了一跳,转脸一看周鹤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对了,转身向方敏求援,方敏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小涵只好乖乖的跟着周鹤进屋去了。周鹤坐在那里稳了稳神,仔细的选择措辞,发现这事还真不好开口。周鹤想了想这事没法绕着说还是单刀直入吧,调整好表情和颜悦色的对小涵说:你现在也不小了,马上就十六岁了,已经长成了大孩子,父母有些话也该跟你做一下交流,咱们就从早恋说起,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小涵听了这话身体崩直,满脸通红又瞬间转白:你听谁说什么闲言闲语了?周鹤听了有气,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小涵头一扭不说话。周鹤怒了: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小涵倔强的说:这是我的隐私与自由,你无权干涉我。周鹤大怒:我是你的父亲,我不但有权干涉你,我还有权惩罚你。你说不说?小涵大喊道:就不说就不说,你管不着。周鹤一巴掌打了过去:还管不了你个小丫头了!啪的一声过后,小涵与周鹤同时惊呆了。然后是小涵惊天动地的哭声。方敏在门外听着听着觉得不对,正想进屋消消火,没想到瞬间起巨变,爷俩打起来了。方敏一把把哭得泣不成声的小涵搂在怀里,气道: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孩子来了?
周鹤正对出手打小涵有些内疚,一听方敏的话倒不高兴了:你也不问问她干了什么事?她不该打么,我还嫌打的轻呢,这孩子现在这样子说不得骂不得的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方敏一听也不乐意了:怎么着也不能打孩子,平时不管不问的忙工作比国家领导人还来劲,再说了,小涵你平时还少惯她了么?你高兴了怎么都好,不舒心的时候反拿孩子撒气,有你这样当父亲的么。周鹤被方敏几句话噎的有点上不来气,正要回敬她几句,门铃响了。收拾一下情绪开了门却是单位的职工,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走关系来了。周鹤将人迎进门来敷衍着安慰了几句连人带包打发走了。坐在沙发上不禁泄了气,女儿还在屋子里抽泣着,而沙发对面是冷着脸的方敏,看看表还不到九点,没准一会还有人上来拉关系,这个家是不能待了。周鹤穿了衣服对方敏叹了口气:我去了学校祁老师说小涵有早恋的倾向,最近成绩有些滑坡,单位机构改革已经正式开始了,家里也不得清净,我还是出去躲躲的好。方敏坐在那没理他,周鹤苦笑,转身出了门。
出了门后周鹤有点茫然,有点不知道何去何从。想了想也只有去祁红那里了。
祁红开门后周鹤闻到屋子里有股三五烟的味道,再看到桌子上的一束玫瑰花,有点明白了。祁红问周鹤谈崩了?周鹤疲惫的点点头:看来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周鹤接着淡淡的问祁红谁来了?祁红低着头半晌说是李亚军。周鹤听祁红说过这个人,与她是一个学校的,一直在契而不舍的追求祁红。看来祁红是有点动心了,否则也不会让这个男人进家门的。周鹤有点失落的说:很好,这样很好。祁红在身后抱住了周鹤,伤感的说:我已经不年轻了,而我同样知道在你这里没有什么承诺,我该怎么办?周鹤沙哑的一笑:其实这样也不错,你已做了选择了么?祁红没出声,等于是默认。周鹤转过身来凝视着祁红精致的但微有风霜颜色的脸温柔的说: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那是我不能给你的,或者,他能给你。周鹤笑道:以后我不会来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吧。转身欲走。祁红拉住他的手:今晚别走了好么?象丈夫一样陪我一夜,我从来没要求你给过我什么,只是这一次。周鹤听了后眼睛有些湿润,回过身来,紧紧的抱起了祁红向卧室走去。周鹤进入了祁红的身体,祁红用双臂紧紧的环住了周鹤,仿佛想把自己与他合而为一,周鹤伏轻轻伏在方祁红的身上没有动作,那种温暖的包容慢慢的渗透到周鹤的四肢百骸,他轻轻的把头埋在方敏的颈窝,觉得自己脆弱极了,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紧密的接触,让时间在周围缓缓的流走,直流转成天荒地老。
天明时,周鹤看着熟睡中的祁红,他知道,这个曾经与他几乎融为一体的女人,从今天起再与他无关了。
六点钟他回到自家的楼下,加入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中间心无旁究的打着太极,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端正自然,舒展大方,旋转松活。不再想过去了的事,也不想今天还要发生什么,只是沉醉在那招式之间,无我,忘我,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面心平气和,圆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