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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花儿一样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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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家里请过一个姐姐——瑞。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瑞像一朵绽放的花儿,带来了春的盎然,爱的馥郁。

    童年的家,是一贫如洗的家。母亲生下我后得了“帕金森”病,生活不能自理。家里三个孩子都在上学,我和二姐还是“黑人黑户”家里粮不够吃,二姐常跑到农民地里,拾些麦穗;父亲骑着老式自行车爬山越岭,到离家十几里地农民家里,偷偷买些麦子回来。(那时不允许粮食私自买卖)一家五口蜗居在仅十几平方的屋子里。人到中年的父亲,背负着巨大的生活压力,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

    瑞在这时走进了狼狈而窘迫的家。瑞是父亲托人请来的,讲好一个月工钱八块,不包吃住。

    瑞来的那年刚满十八岁,红润的圆脸,眼睛黑黑亮亮的,两根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子听话地垂在腰际,俯首抬头间,两个秀气的小酒窝时隐时现。健美得象庄稼地里一棵红高粱,清新,朴实。瑞的主要工作是照料母亲和做一些家务活。我们稍微交代了一下,瑞就上路了。没有一丝拘泥,不安,瑞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挽起袖子,盘起头发,主动地做起家务。没过一两天,瑞就熟悉了一切,照料母亲时温柔可人,轻手轻脚,常问母亲“婶,这样行吗?”“这样好吗?”温言软语,把母亲惹得满心喜欢。

    记得那年住的是平房,吃水要到一百多米处的公用水管。家里有两个大铁桶,可是姐姐们不会挑水,常常挑回两个半桶,还把头发,衣服都打湿了。瑞姐让我把扁担拿来,我端着洗好的菜,瑞提了两大桶水,扁担一前一后钩着桶,手扶中间,一弯腰,担上肩。瑞甩开步子,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我远远跟在后面,看见瑞的两根大辫子在腰后一甩一甩的,象是和着主人的节奏跳舞。进了家,我高兴得对母亲说“瑞姐姐会挑水哦。”瑞羞红了脸“这有啥,我在家一气能挑七,八趟呢。”

    瑞是个勤劳,能干的女子。

    在瑞的精心照料下,家渐渐走上了正轨。甚至在贫寒的岁月里,也听到了家人的笑声。

    忙到中午,上班的,上学的回来了,早有煮好的一大锅汤面条,一人盛一碗。姐姐端一碗递给瑞,瑞死活不接“我有呢,我有呢。”边说边往后躲,打开她的小花布兜,里面躺着两个薄饼——她的午饭,就着一大碗开水,瑞吃了起来。

    瑞是个懂事的女子。

    有时候瑞做完家务,喜欢静静地坐我旁边,一边缝衣服,一边看我写字。偶一抬头,正好和她微笑的目光相遇,那目光好温柔,照得我心里暖洋洋的。我喜欢瑞姐姐。有一次,我把用完的作业本随手一扔,瑞捡了起来,问“你不要了么?”我说:“用完了要它干啥。”瑞掸了掸本子上的尘土“这反面还可以用呢,你不要,我拿回去给我弟弟用。他一准高兴。”瑞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弟弟,她是老大。

    瑞的家住在陕西高原上,离我家有二,三十里地。瑞每天要步行两三个小时。下午六点,父亲下班,瑞就可以走了。望着夕阳余晖里瑞匆匆的背影,母亲又念叨起来:“瑞是个好娃,她不易啊。”我倚在门框上痴痴地想,瑞姐怕是又走到天黑了,不知弯弯的山路可有蛇和狼?瑞姐怕吗?那原上可有一间农舍亮着昏黄的老灯,等着晚归的女儿?可否有位慈祥的母亲为瑞端来热腾腾的饭菜,还是瑞自己去张罗做饭?

    瑞一向很守时。可是有一天早上,我和姐姐们都去上学了,时针已指向七点,瑞还没来。父亲急着上班,却走不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父亲的心揪着,瑞今天能来吗?正胡思乱想着,雨幕里一个浑身湿透的人闯了进来,是瑞!“叔,我来晚了,半路上摔了一跤,脏得不象样,我又回去换了衣裳。真是对不住。叔,你快去上班吧。”父亲看到瑞的脸和胳膊上有明显擦伤,有的地方还渗着血,父亲心软了,怜爱地为她递来一条毛巾“快擦擦头上的水,别着凉了。”

    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人心如此贴近,彼此依靠,相互温暖着。

    时过多年,我依然无法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女子,顶着星星出了家门,爬过一座座高坡,越过一道道沟壑,一路上偶尔几声犬吠,更显得乡村的寂静。女子手提着小花布兜,一路小跑着。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幕,紧接着几声巨响。女子的脸现出一丝恐惧,不由加快了步伐,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瓢泼似的下了起来,砸在黄土高坡上,溅起一个个泥点,女子心慌意乱,一不小心连人滚下山坡,山坡的野荆棘扎伤了她的脸,手。女子顺势攀着一根树枝折了下来,拄着树枝,她顽强地从坡里爬起来,继续赶路这时雨象疯婆子似的嚎着,吹着

    多少年,这一幕始终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在日子艰难时,我总想起瑞的身影,想起她黑亮亮的眼睛,想起她羞赧的笑,还有瑞挑水时那一甩一甩的大黑辫子

    这时,心底忽然传出一首歌: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