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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头并不老,与共和国同年岁,也和我哥哥同岁,但在他那不修边幅和满脸白胡子的映衬下确实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认识他还是在“四海钓鱼论坛”里,他用北华的网名投了一篇文章:“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出于版主的职责,对新来的朋友都十分关注,当读他的文章时,一下就让我震惊了,他不但文笔流利,而且感情色彩特别丰富,对他重病缠身、即将离他而去的妻子有着深深的眷念之情和切心的痛,直看得我泪花翻涌,久久的陷入沉思中。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情感这么细腻而真诚。我听说过的是:“男人的喜事是升职、买房、死老婆”“婆娘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乖”“拉住老婆的手,如左手摸右手”还没见过有这种对老婆痴情的男人呢!于是在跟帖里安慰了他,并发了一些图片。没想到他被我的图片和跟帖打动了,收藏了图片又感激地和我称兄道弟,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男人。
在钓鱼论坛里,我也常常发些钓鱼方面的文章和我钓到鱼的照片和鱼塘边的美景,他特别感兴趣,并热情洋溢的跟了帖。在钓坛的文章互动交往中,我们成了推心置复的“铁哥们”直到我加了他的qq后才暴露了真情,他更是佩服我和病魔作斗争的精神,常常鼓励和安慰我,但我们之间还是以哥们戏称。
他在当兵时就和四川人打交道,非常喜欢四川人的豪爽性格和方言,常常说些四川方言,逗得我笑死了。尽管我反复强调:“重庆是直辖市,我是重庆人。”但他还是我行我素,并不时叫我“瓜娃子”“瓜瓜”我也就顺其自然,随他叫吧。为了让他少孤独,我常常晚上在qq上去闹他,因他说了他回到家里就把电脑、电视和所有的灯全部开起,为的是让家里有一些生气,不然头脑就会一片空白。他一直坚持自己做饭,保持家里和有老婆时一个样。一天我敲他时,他回话说:“哥们别闹,今天是七夕节,是我和北华的日子,我要给她上香烧纸,和她说说话,你自己玩去吧”当时我就感动得哭了起来,为北华有这样一个痴情的丈夫而高兴,也为她的不幸早逝而难过。
在平常的日子里,我们随心所欲的聊,有次语聊时,我一时高了兴,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起了京剧红灯记里李玉和与磨刀人接头那段:“在粥棚,正与磨刀师傅接关系”还没等我唱几句,他就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唱起没一点京味哟,听我的”于是用洪亮的嗓子放开唱了这一段,直惊得我好大半天还在发愣,唱腔真赶上了专业水平,等我反映过来拍手后,他不好意思极了,连忙说献丑了,再叫他唱时无论怎样都不唱了。
在交往中,他没有一点架子,但在指导我写文章上特别严历,无奈我水平太差,朽木不可雕也。他平时心特别细,听见我的声音有些变化就关切地问:“哥们怎么啦?是心情不好还是生病啦?”我心情不好他就讲些笑话让我开心,是病了就叫我吃药,真让我感动。我们每次聊的时间很短就各干各的事去了,但心情感觉特别温馨祥和。
这次随知青专列访问团去到了北京,由于我们时间紧,在京仅呆一天,但我以前去过北京,很多地方都游过了,就趁团体游天安门和长诚之际去和他见了面,当我打车到他指定的地方时,他已恭候多时了。他和我热情地握着手:“哥们,欢迎你!”
乘电梯来到他9楼的家门口,屋里发出小狗的兴奋的叫声和扑门声。进得屋来,一眼就看见潘北华的遗照安放在一个很大的供桌上,上面还有香炉和两大盘各种新鲜水果,只有石榴干了,他说:“这是北华生前最爱吃的。”供桌收拾得挺干净的,桌前放了一把椅子和一个紫砂壶,他说他常常坐在这里陪陪她。我上了一柱香后就环视四周,见他家两间屋子,外间从中间隔断,里面是放电脑和他女儿的卧室,外面就是供台和冰箱,另一间大的就是他的卧室兼饭厅,整个屋子有些零乱,一大捆需修复的仿真百合花丢在沙发上,组合柜上放着一台电视机和零乱堆放着不少东西,上面蒙了一层灰。当他给我递水时,发现他穿着一件撕了袖口的旧衬衣,沙发上还有一条撕了裤脚边的裤子,他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看着令人好心酸。他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不好意思地说:“自从北华走了后,我心灰意冷,家里什么都保持原样,连墙都没刷过。要是北华活着就不会这样了,她有洁癖。我突然看见了门边还挂着北华的花格衬衣,心里更是难过极了,这样一个好男人是怎样熬过这亡妻快十年的日子啊?我问他怎么不再找一个?何苦要受这份罪呢?他说:“北华走前曾给我找了一个她独居的女朋友,但我心里已被北华塞得满满的,装不下任何一个女人,只有把她当朋友。要说,给我介绍的和追我的女人还真不少。
他打开柜子拿出一本影集,顺手拿出一个玻璃纸袋对我说:“这是北华的衬衣,我给她洗干净了放在柜子里。”我注视这一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在心里感到悲哀。他坐在床边打开影集让我看,首先看到的是他们的全家福和一家人在海边玩乐的照片,他兴奋的讲起她们一家人出行的开心故事。当翻到北华重病两眼无神的照片时就声音变调了,一会就放声哭了出来:“我他妈的真没用,怎么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活着还有什么用?北华也真她妈不够意思,丢下我们就独自走了。”看着他悲痛的样子,我一把关掉影集:“不看了,不看了,真要命,你这是遭天妒,谁叫你们这样好啊?走,带我去天坛公园玩去,顺便看看你的花店。”
来到了天坛公园,里面有不少中老年在学剑,他走到舞剑的地方痴痴地看着,突然一把拉过我指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说:“你看,那个人的身影就像我们北华。这里虽然和我店子一墙之隔,可自从北华走了以后快十年了我都不敢来,就怕看见她的影子,她以前是天天到这里来锻炼的。”看着他满眼的泪花,我心里难过极了。在天坛公园里,他不时指点我哪些是他们一家常来的地方,哪里是推着北华最后来的地方,不时兴奋又不时悲哀。到处都有北华的影子。我心里很内疚,没想到一来就触动了他心中的伤痛,于是草草地游了一圈后就去他的花店里。
他店子有40来个平方左右,里面摆满了各种仿真花卉,我是个爱花之人,置身于花的海洋里兴奋极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拍了不少照片。老徐头被我的快乐感染了,对着我也举起了相机。我突然回头看到了写字台上放着一盆造型逼真的荷花,有开放的和含苞待放的,荷叶上还有一只小青蛙,我喜欢极了,于是问他还有没有?他立即带我去放荷花的地方,并对我说:“喜欢什么花尽管拿。”我拿了荷花和另外一支小花,带回去留个纪念。
店里还有一位60多岁的老大姐在,北华指着她说:“这是我的老朋友,她帮我打理了10多年的店了,别人还说我们是老俩口呢。说我们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找钱,笑死我了。”老大姐也笑着说:“别人一来就问:你们那个怪老头今天不在呀?我最怕他了,只要和他讲价就叫我走,还挖苦说去别人店里买,那些地方还便宜得多。”我们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回到他的家中他就叫我上网,而他却熟练的下厨烧菜去了。一会就上桌了好几个菜,其中还有啤酒鸭。他笑着说:“牛肉是烧好了放在冰箱里的,拿出来加点素菜进去就行了。”他的厨艺真不错,满屋子里弥漫着馋人的香味。他开了一瓶啤酒我俩一人一半,因我们都没酒量。我们边吃边聊,聊榕树下,聊钓鱼论坛,天涯,网缘天空,聊得很投机。他还不时为我碗里夹牛肉和烤鸭,因我随团出来伙食很差,就毫不客气地解起馋来,我们就向久别重逢的哥们,相处得十分投机。
饭后,他又带我去离他家不远的潘家园旧货市场,并讲了这里的历史和商海沉浮的人和事。这个市场很大,卖各种珠宝玉器、字画、古玩,什么都有,还有不少老外也在这里来淘宝。在车多人多的地方,他不时拉着我的手,说怕我出危险和走失,就像一个慈父牵着孩子的手,让我心里温暖极了。他由于过去做过石头生意,比较内行,帮我挑选玉器和水晶饰品,还带着我在里面到处去走走,真让我大开了眼界。
下午5点,我们团队要和北京知青在龙潭湖中心岛举行联欢活动,他家离龙潭湖很近,我本想邀他参加联欢活动,但他晚上要去赴宴,就送我到公园门口。离别时,我俩隔着铁花窗口伸手在一起击掌,两人眼里都含满了离别的泪水。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猜想着他是怎样一个硬汉子呀?有多少像他这样痴情的人早就会在精神上被压跨,而他不但要做生意,还写出了两本厚厚的书,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称他熬过了这近十年亡妻的磨难呢?
老哥们真是好样的,但愿你挺住,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