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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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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路过那个露天公园,看见里面摇晃未停的秋千,回忆里的伤感与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总如平静的湖面会被吹起的曾曾涟漪一样。或许,我想用时间淡化记忆只是徒劳。

    长大了,在自己认为可以欢乐的时候总是这样单纯的以为,带着年少唯一留下的最后一点的稚气,走进了高中。一切都是迷茫与徘徊。坐在教师里——阳光唯一照不到的角落,本想彰显一下自我的个性,却发现被阴冷黑暗逼得思维僵硬。

    忽然有一束温暖而刺眼的阳光穿过我的身体,融化着我的一切。疑惑地抬头,一个带着一脸五月阳光般微笑的男孩进如我的视线。

    “可以打开窗帘晒晒太阳吗?”他扬起眉毛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轻声地“嗯“了一声,他就在我旁边坐下了,成了我的同桌。

    我叫季婕,他叫杨皓;我喜欢看书,他喜欢听歌;我喜欢吃龟苓膏,他喜欢吃臭豆腐我们的生活在彼此的介入中慢慢变化着,但我们始终不知道是对是错。

    “无聊的时候你喜欢干什么?”在一次不经意中,他问我。

    “现在那么多事,时间都不够用,哪有时间来无聊?”说是这么说,但我常常含着一支棒棒糖在走廊上吹风或者是拿着一支笔在座位上发呆,这是一种习惯吧?“你呢?”我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放风筝。”

    “看不出嘛,”我停了手中写字的笔“志向远大的人都喜欢放风筝吗?”

    杨皓笑着拍了拍我的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有种化不开的悲哀。“我,我喜欢荡秋千。”我继续提笔写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真的?”杨皓像是一个找到自己遗失玩具的孩子。

    “是啊。”我把“啊”字拉得很长,想就此中断彼此的对话。而他则像充了电一样,一个晚上的晚修精神倍佳,我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终于在我认为最不该的时候趴下与桌子相拥而眠。

    晚修下课后,他把我带到一个很普通的露天公园,对我说:“这里有秋千,我们一起坐吧。”

    随着秋千来回摆动发出的“咯咯”“咯咯”的声音,我们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杨皓,怎么了?”在灯光下,他的影子远来远长,显得特别的孤单。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许久,他抬起头,说:“我妹妹也喜欢荡秋千。”

    “是吗?”

    “嗯,她叫杨悦榛,她总是喜欢拉着我的手,她说拉着我的手就什么也不怕了。”杨皓看着自己的手心,脸上留下一脸的失落。“她说荡秋千是一种自由和快乐。”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幸福。

    “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她走了。”他的声音又沉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只听见风路过的声音。“她还会回来吗?”

    “她说她去的地方很美,不想回来了。”

    “是吗,什么地方?”

    “她说那里叫:天堂。”

    秋千停了,风走了,似乎连呼吸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或许她真的很幸福,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哥。”我荡起秋千说道,我没有兄弟姐妹,就连曾经相爱的父母都不顾我的感受离婚了。于是,我想我现在已不在羡慕或嫉妒哪位拥有者,因为那些毕竟不属于我。杨皓没有问过关于我的家庭,在我印象中,我们似乎都不太愿意提及对方的家庭和过去。

    杨皓有一个很爱他,他也很爱的妹妹,他的家庭一定比我幸福,至少他曾有过妹妹给予的快乐,而什么也没有的我,只想轻叹自己17年前的不该降临,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人爱没人疼的孩子。看着满目枯萎的萧条,我更觉得自己是其中一员,也许会在某天随火而尽,随风消逝

    秋千又“咯咯”“咯咯”地响了起来。杨皓轻摇着秋千,并将频率摇得越来越快,我担心他会掉下来。

    我安静得坐在一旁,等待着。

    当秋千停止摇摆的时候,我听见市中心传来11点的钟声。

    “季婕,”杨皓说“你像我妹妹。”

    “是吗?”我低者头回答,心想,我怎么佩拥有这样的哥哥呢?“我听说我以前也有一个哥哥呢,后来走失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撒一个不能自圆其说的谎。

    杨皓看着我,笑了,如银玲般的笑声。他除了一句“晚安”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我欠他一句抱歉。

    当黑板上又出现白色的粉笔印时,我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灿烂,整个城市浑噩的朦胧,被缕缕柔光刺破。我坐着,忽然想起杨皓说的天堂,是彩虹的尽头吗?美丽与梦幻的交织,沉淀真纯净的灵魂。

    “咚,咚,咚”我用纤长的手指敲了几下桌面,等待杨皓如梦初醒的回答:“啊,怎么了?”而今天我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下课一问别人,才知道他请假了,奇怪。

    杨皓一整天都没来,我也只是一想而过地与桌子相拥而眠了。

    “我去看榛榛了,”杨皓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出现在我的旁边了。

    我低着头,想着,如果我能有这样一个那么好的哥,死了也值得。可这些毕竟只是一个幼稚的想法。

    “她说天堂快乐吗?”我用手指顺着橘子皮慢慢地剥着,问道。父亲说我的眼睛像母亲,全是寂寞与空洞,也许由于这个原因,我不喜欢与别人对视。

    “嗯,很快乐。”每当杨皓说起自己的妹妹时,声音总是会变得很轻,很柔,是一种怜悯的疼爱与悲愁。

    我把剥好的橘子递到他眼前,说了声:“你放心了吧。”

    杨皓用嘴角带起一丝微笑,让我变得开始羡慕他的妹妹。

    冬天就这样来了,毫无预兆。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整了城市,就连离城市不远的一座小山也顶上了一顶雪白的帽子,山灵动起来了。而按坐在教室里的我们却因为期考的来临,不能像小山一样快活可爱。

    平日里健壮如牛的杨皓在这场雪面前显得格外不堪一击。

    “你怎么了?”我问道,刚伸出想为他测量体温的手,被他轻轻挡了回来。他笑着,他的笑像窗外飞舞的雪花一样纯净,雪白。

    “小感冒而已,”他扯了扯上衣的领子,说“快点写吧。那么笨还那么懒,看你学习怎么上得来!”他用手指轻敲桌面小声道。

    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继续写着。的确,杨皓很聪明,我常说即使他在家睡个三天六夜,也照样可以拿全班第三。每次他都是笑着说,你当我冬眠啊,谁睡三天六夜的?

    杨皓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人也消瘦了许多,但越是这样他去看他妹妹的次数就越多,成绩也越稳定。或许他妹妹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

    “你别去看她了,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我看着他顶着一头白雪进来时,皱着眉头说。自从上次从路天公园回来后,我和杨皓就像亲人一样照顾着对方,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没有杂质的友谊。

    杨皓听着我的话,愣了一下,低着头,沉默一阵子后,蓦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榛榛怕冷。”

    我和杨皓是好朋友,好到我们可以分享我们在生活学习中的任何一点情绪,而今天的担心,换来的是我对他妹妹的嫉妒,她妹妹真幸福,一种来自异国的幸福。

    紧张的学习进入了尾声,窗外的雪没有停过,我们的心情似乎也变得躁动了起来,可我们的不安终被期考的如约而至归与平静。

    我和杨皓并不是在同一个考场,所以在考试前我们都会相互勉励。我拿出一个姜黄色的符,塞到他的手中,说:“这是我很用心去求的,很灵的。你带着,肯定能考好。”

    杨皓笑了,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剥着一个橘子,当我想抢过来帮他剥的时候,他已悄悄地将橘子放在我的手上,说:“吃了橘子就能考得好。”我们相视而笑。

    考完试之后,天放晴了。久违的阳光穿过空气中的水分,洒向这一片银白色的世界,耀眼。

    直到回校领成绩的那天,我也没看见杨皓,一打听,才知道杨皓住进了医院。

    我突然感觉澈蓝的天空一下字灰暗了下来,当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到医院时,杨皓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只是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用欣喜而苍白的笑容看着我。

    “你,你,你没事吧。”我大口大口地喘者气,终于在他的病床旁边坐了下来。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看着他瘦得都快分不清了,我转过脸,忍住鼻子的酸,咬了咬嘴唇。“怎么啦,别弄得我好象罪人一样嘛。”他的笑依旧,只是我握着他的手,找不会从前的温暖。

    “你这次考得第一名。”我模糊地看着他。

    他用手帮我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在我耳边呢喃着,我听着,直到眼前再次模糊一片

    杨皓笑着,仍保持着他如同五月阳光般笑容,轻声说:“我想休息了,下午再来看我,好吗?”

    我犹豫着,像大声地说“不”可现在的杨皓已经不是以前的杨皓了,他再也不能由着我任性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但看着他接近乞求的目光还是让我忍泪点了头。

    可是当我下午再跑到那张病床前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为护士麻利地收拾着床位。

    “杨皓呢?”我带着哭腔说。

    “护士连头都没有抬,说:“他走了。”

    对,他走了。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以至后来到过医院的同学都以为他只不过是转学去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但只有我知道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至今我仍忘不了他那天在我耳边说的话:

    他说他没有告诉我,他妹妹死于先天性心脏病;

    他说他没有告诉我,他也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就在临考前复发了;

    他说他知道自己快走了,他不想欠下什么,于是他剥了两个橘子给我,作为感谢和补偿;

    他还说他并不难过,因为自己可以去陪妹妹了;

    他说

    杨皓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忆犹新,只是说过这些话的人,为什么就不在了呢?看着眼前那两副秋千,想起月光如水的那夜,我不禁失声痛哭

    我十七岁的青春,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