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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水蘸麻绳遍体砸
死生有命信由它.
狠毒更使新招数
专把盐朝痛处撒.
注：一九六七年，村里忙于夺权斗争，农事荒废，每个工值
不足一分钱，家家皆为欠款户.次年，首先要求＂四类分
子＂破产还债，斗我时，将我五花大绑，用水蘸麻绳轮番
毒打，并将我母亲叫来，要她借钱还债，母亲于无奈之际
只好跪地百般求饶，号啕大哭.我的心，平生第一次深深
颤栗了.
七
些许粗粮果腹难
拌掺糠菜度饥寒.
儿郎吃罢她方动
锅底残汤只半盘.
八
子离夫丧祸颠连
挈幼吞声命寄天.
嫁与贫农能避害
只求从此远株连。
九
改嫁原和绝望随
坍塌梁柱放声悲.
八年屈辱齐抛却
泪尽沟阡头不回.
注：一九六二年，家父于贫病交加中去世，家里全靠母亲一
人.两年后，我被打成＂现行反革命＂，送回原籍管制
从此她有了依靠.又五年余，我再次罹难，被判死缓，至
此她已完全绝望.念及幼子幼女，怕再株连，于是改嫁它
村.临行时，母亲与弟妹一行大放悲声，撼天动地，多年
屈辱，以泪倾泻，简直像是出殡一般，观者无不动容.后
十二年我平反归来，母亲几次向我重述当年情景，虽已时过
事迁，她却依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我亦唏嘘流涕，痛
彻心府，茫然不知所云.
十
自古离别总是悲
最悲莫过去无归.
年年望断南飞雁
飞雁春回人未回.
二零零三年三月草成
二零零七年三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