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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大海读杰克伦敦的《马丁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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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本书已是很早的事了,而真正读这本书却是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我是从头到尾一口气读完的,也许是太急促了吧,心里并没有太多太大的感触,只是觉得心里很压抑,胸口好象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尤其是在小说最后,总禁不住地去想象那无边的黑夜,那无边的大海。

    马特死了。他是自杀的。这在书中写得很明白,可若好事的问一句“为什么”却恐怕是百鸟朝凤,莫衷一是了。相信会有不少人认为是他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和兴趣,甚至可以称为绝望了,正如他所说的那句“一切的意义不过如此”这论点诚然不错,但却又引出了另一个“为什么”——以前马特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甚至饿着肚子也要拼命地工作、创作文章;并且在迫不得已时拼命地干活,不论是出海,还是做洗衣工。他为了什么呢?当然是罗丝。因为他需要钱,他需要爱情。他把爱情看成是世界上最纯洁最伟大最高贵的“上帝的礼物”可是,在他一文不名时,莫尔斯夫妇极力阻止他们的婚事,甚至罗丝都对他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禁不住父母兄弟的劝逼和自己虚荣心的诱惑而放弃了他,但他仍然坚定的相信他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品尝到爱情的甜美与幸福。而当他终于成功了,心爱的女人失而复得,主动找上门来要献出一切时,他却竟推开了她,极痛苦地说“我有病,病得很厉害”这很奇怪吧?也许,却也未必。唉,有时云开雾散了,同时也已是曲终人散。

    人们总喜欢,或者说总习惯用“苦尽甘来”这四个字来形容生命的历程,而且往往带上些轻松的呼吸和欢快的微笑,却不知苦难才使得我们生存,成功有时更意味着一种失落的空虚的危险。失败中的寂寞无聊,只是毒杀生命的慢性药,而忽然的成功,特别是成功带来的太美丽的东西,却如一把利刃,只一下便刺穿了你的胸膛,并摧毁了你的灵魂。马特选择了死,不是在罗丝背叛他之前,而是在罗丝又来找他之后。这决不是一种作者的写作技巧,而是人物命运的必然趋势。因为当罗丝背叛他们的爱情时,马特并没有太深的感到失去的悲哀,尽管他的一切都是为她而存在而延续。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平静,因为他的日子很充实——拼命地干活儿、拼命地看书和拼命的创作,在带给他知识的同时也带给了他力量。甚至他当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一切都完了,尽管他看问题是那么的深刻,善辩。也许是他觉得自己还有事要做,还有心事没完成,觉得他还有努力的方向,还有一定要实现的目标:他所喜欢的创作、他所渴望的成功、他所需要的钱。

    可是,他却没想到成功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猛烈,这实在叫他感到害怕。但更令人感到危险的还是他口袋里一天比一天隆起的金币的无穷魅力与威力,一种魔鬼的诱惑力。唉,他曾经辛辛苦苦、殚精竭虑的想怎样才能弄到一点儿钱,而现在却竟是这样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兴奋了,太叫人心虚、叫人不安了!他送给了玛利亚不少钱,那是他的姐姐,虽然也是可鄙又可笑的希金拨特姆先生的妻子;克莱斯这“货真价实”的人也来了,赚取了他一生为哲学的第一笔钱。乔在路上给“意外”地碰上了,那是他曾经的洗衣房伙计。他最终成功地送给了他一座洗衣房,尽管他很生气地拒绝说他来找他只是为了叙叙友情。另外,还有他的妹夫施米特先生,好心的房东老太太,甚至他的挺好的女伴利齐等等,当然“要做做好事多容易啊!”他真的感到很好笑,很可悲,而更多的是感到很疲倦,很疲倦。而他更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罗丝也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还主动对他投怀入抱,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她竟来找他了!这是真的!多么的令他吃惊啊。可我却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他怎么会就忘了她呢,他只是不敢让自己多想,不敢再想下去而已,就像一只小鱼儿在小河里欢快地游,不小心忽然碰到网,只一撞,便马上逃走了。也许罗丝没有错,她的父母也没有错,谁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出人头地呢,谁不想有个名利双俊的乘龙快婿呢?正如茶花女里阿尔芒的那个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定语修饰的父亲。可是,他们却一起害了马特,的的确确的,是他们害了他!如果说以前他们还只是使他伤心,而现在他们却已是杀死了他。不是吗?——当罗丝走来时,马特一下子茫然了,以往清醒的头脑好象突然中了魔障,倚着窗,喃喃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仰着的脸似已麻木,愣愣的望着窗外的风景,眼里却是一片空白。马特最终拒绝了她——读到这里时,我都快要流泪了,我多么希望他们重新和好啊,马特真的好绝情!但我知道其实他心里却是极爱她的。不然他不会无视利齐的“殷勤”也不会又悄悄的跟上她的脚步。可当他发现她又骗了他时,他却笑了;也许方才他心里还存了一点儿不忍,可现在他心里只有最深的悲哀与绝望!也许在这时候,决定了他最终的命运。

    这本书主要是写马特和罗丝的爱情的,但正如他那“早已完成的作品”一样,他们的爱情也早已注定。马特静静地躺在玛丽波萨号上,忽然想到自己也许从来就没有爱过罗丝,真正爱过她。是的,他们之间就如合作在拍一出电影,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也许彼此都曾真心的发出过爱情的火花,但那却只是一时冲动,就像几何里的两条直线,交了一个点,但很快又无可奈何的渐去渐远。罗丝从来不相信马特会靠写作成功,而马特也从想过罗丝如何成为一个妻子。于是,当马特距离成功越来越近时,他们的心却越来越远

    也许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悲剧,可我却无泪流,甚至神色不变,面无表情。马特走了,他沉在了黑夜的大海深处,不是被鲨鱼吃掉,就是被鲸鱼吃掉,即使能再浮上来,也必定是面目全非,谁也认不出了。历史的车轮依然滚动,像一个跳跃的精灵,我们也只好跟着变化,以适应这一天又一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