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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赛第12期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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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01——再见,苏夏}

    八月,雨水泛滥的季节。这一天,便下起了沉淀在我心里尤为深刻的一场雨。

    ——淋淋沥沥的雨水线条分明地从天而降,透过沾满尘埃的玻璃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外面的雨水任意飘洒。模模糊糊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一群天使,在雨中雀跃地舞蹈,充满了欢快与傲慢。

    可是在我心里,这是一场无比忧伤的雨。

    这一天,整座城市上空均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在雨水最终以肆无忌惮的方式降临之时,我知道,苏夏真的是要离开我了。

    在机场等待半个小时后,我终于看到了向我走来的苏夏。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紧身t恤,戴着一副浅灰色的墨镜,嘴角微微上扬右手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走向我。在距离我大概仅有一米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后摘下浅灰色墨镜,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我。

    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她脚下穿着的高跟鞋,在行走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之时,我的内心也情不自禁地随之跟着澎湃起伏。

    这便是我恋了四年的苏夏——大学一年以及我的整个高中年代。

    “真的决定走吗?”

    我说话时候的语气有些低沉,心底里酝酿已久的不安情绪配合着外面的雨水,所营造出来的世界只剩下一阵冰凉。

    “行李都摆在眼前了,机票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订好了,我能不走吗?”

    苏夏的声音决然而果断,无论她怎样掩饰,都隐藏不了她对即将飞去远方的期待与向往。

    “哦。”

    我答,其实我想说,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话都在这时咽了回去。

    苏夏转身仰起头,大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五分钟后她所乘坐的那趟飞机将接受安检,随即候车室的音响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顾北,如果一年后我回来,你还是你,我们就在一起。”

    苏夏温柔的声线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那一刻我在想:苏夏,那么你呢?一年后,你还会是现在的你吗?

    ——像现在一样,喜欢着我的你。

    “苏”

    “顾北,再见了!”

    我来不及说话,苏夏转身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排队经过安检。

    “再见!”

    我站在那里看着苏夏的背影,久久地,只到苏夏的背影消失在高高的玻璃门的通道口,我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苏夏这次飞往美国西雅图要一年后才会回来。因为在大一的时候,由于学习成绩优秀以及各方面能力出众,苏夏受校方推荐,作为本校交换生代表奔赴西雅图学习一年。

    这样的机会苏夏自然没有放弃,果断地接受之后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而是临近暑假的时候,才跟我提及这件事情。

    对此,我大发雷霆地和她吵了一架。而后是冷战,我怪她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不告诉我,她怪我不理解她,不支持她去完成远方的梦想。

    冷战直到今天她离开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在爱情里,既然不能长相厮守,那么就应该微笑着放她走。

    或许,现在放她走,给她足够的时间与空间,让她去远方完成自己的梦想当她回来的时候,还会像以前一样爱着我。

    于是,我决定等。

    对于自己深爱的人,一年的等待便无关漫长。

    走出机场,听到飞机划过头顶的声音。我抬起头,细细的雨水打湿我的眼睛,随即眼眸的视线变得异常模糊。那一刻,突然感觉好像丢失了什么。

    我独自走在下雨天里,心里湿了一地的忧伤。

    那么,苏夏,再见了!

    {chapter02——你好,忧雨}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我认识了忧雨。

    在苏夏离开以后,暑期也接近了尾声。每次当我经过邮局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短发女孩走向邮局去寄包裹。女孩的短发显得很特别,额前的齐刘海儿刚刚好长到眉毛稍上一点的位置。那些墨黑色的发丝随风飘起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午夜精灵一般,她的美是天然的,不渗任何一点杂质。

    经过多次的认真观察,我终于知道她是隔壁班美术学专业的陈忧雨。

    我们所在的美术系分很多小类专业,比如平面设计、环境设计、广告设计、动画制作、美术学以及摄影等等。我所学的是摄影专业,所在的班级刚好在忧雨的隔壁。

    这天午后,我经过隔壁教室的时候,发现偌大的教室只有忧雨一个人。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是混乱、艺术氛围特别浓厚的画室。忧雨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作着画,她那放大的瞳孔配合着一张略带微笑的脸蛋,看上去好像画得很开心的样子。

    “你是陈忧雨吧?”

    我悄悄地走进画室,主动上前搭讪。

    忧雨霎时被吓了一跳,她迅速地将画板转到了另一边,然后才微微地扭过头来。展现在我面前的那张可爱的脸孔好像写满了秘密。

    “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念出了一个“江”字,颤抖的发音让人感觉她是一个胆怯的小女孩,但后面那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却足够响亮。

    我不想在这样一个胆怯的女孩面前买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你叫陈忧雨吧?我是隔壁班摄影专业的江顾北。我来打扰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暑假经常看到你去邮局寄包裹。你的短发看起来很舒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我本以为会因此吓到眼前的忧雨,可是她似乎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随即她反驳我:“不要老短发短发,是沙宣头!”

    话落,她站了起来,一米六的身高刚好齐平我肩膀的位置。紧接着她将画板上的画取下来折好。由于画板被她转到了另一边,所以我全然不知她在画板上画的是什么。

    “你画的什么,神秘兮兮的?”

    我从心底里发出疑问。

    “没没什么,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宿舍了。”

    忧雨将那些放在板凳上的颜料笔重新装回盒子里,动作细致而认真。

    “我以前没有寄过东西,这次是跨国邮寄,所以想向你咨询一下。”

    “寄到哪里?”

    “美国,西雅图。”

    “美国?”

    忧雨的情绪一下子被我调动起来了,她侧着头,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我的脑袋,迟迟不肯放松。

    我和忧雨就是这样认识的。

    我无法想象在生怯怯的静默之下,忧雨是如何敞开心扉和我交谈一些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话题?

    接下来,我们之间的对话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我告诉她,我喜欢的女孩去了美国念书,要一年后才会回来。因此我决定等她回来

    当我说完,发现忧雨对我投入了一种相见恨晚的表情。接着她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之前我经常看到她去邮局寄包裹,其实就是给在美国的一个人寄的。

    “他是你男朋友吧?”

    我坐在课桌上,弯下腰去问忧雨。

    “啊?算算是吧!”

    忧雨迟疑了一阵后回答我。看来在提及她男朋友的时候,她还是会害羞的。

    “原来你也在等你喜欢的人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忧雨又迟疑了一阵,然后微微一笑:“你就叫他金箍棒男孩吧!”

    “金箍棒男孩?哈哈!”

    我从课桌上跳了下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不知在什么时候,画室外面下起了牛毛细雨,那些雨水打在繁茂的香樟树叶子上,形成一粒粒如同珍珠般的水滴,一阵柔和的风吹过来,树叶子随风摇曳,而那些水珠顿时消逝在空中。

    我在心里想:

    ——嗯,又下起了一场记忆犹为深刻的雨。

    那么,你好,忧雨!

    {chapter03——陆央央,我喜欢的是苏夏}

    雨水在这座城市整整下了一个星期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在这一个星期里,我总会进入画室和一个叫忧雨的女孩谈天论地。我们谈中美两国的时差,我们谈美国西雅图那边的天气状况,我们亦谈彼此喜欢的人。可每次当我提及完我喜欢的苏夏,然后回头告诉忧雨该她说了的时候,她总是说不出话来。在我面前,我从不知道她喜欢的男孩长什么样,爱吃什么,喜欢足球还是篮球我想,也许是因为她太想念金箍棒男孩的缘故吧!

    可这并不影响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们曾在多少个没有他人的午后,彼此静默地坐在画室的课桌上,望着玻璃窗外面淋淋沥沥的雨水伴随着细细的微风飘洒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将各自的爱与心事,在这样缠绵而惬意的雨中世界一一吐露出来。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如同玄幻小说里施下结界的自我空间,避开外面世界的喧闹与嘈杂,暗自保护起对方小小的秘密心事。

    我喜欢的苏夏去了美国,她喜欢的金箍棒男孩也在美国。

    ——在我们看来,这些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秋风阵阵袭来的时候,忧雨说:“江顾北,下午没课的话陪我去买一件东西吧,我要寄去美国。”

    正在听着音乐的我摸摸脑袋,然后回答忧雨:“好的,正好我也想送一件东西给苏夏。”

    碰巧我和忧雨下午都没课,我们约好在校门口见面,结果按照约好的时间,谁都没有迟到。

    我们去了最近的百货商场,在挑选礼物之前,忧雨曾问我这次想寄什么给苏夏,于是我反问忧雨想寄什么礼物给她的金箍棒男孩。可是,我们谁都不愿先说,于是再三僵持之下,我们决定倒数三声后同时说出来。结果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围巾”当时,我们俩默契一笑。

    我选了一条有些土气,但想象着搭配在苏夏身上整体感觉很好的围巾。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忧雨怎么样的时候,忧雨却突然反驳我:“你也不看看你选的围巾多老气,估计我妈妈会喜欢!”

    于是,在忧雨的再三阻扰下,我还是重新选择了一条忧雨觉得非常满意的围巾。可后来我却纳闷,她偏偏将那条自己说看起来很老气的围巾直接叫服务员拿到前台去打包。

    瞬间一头雾水的我并没有去问她,因为这个时候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生。

    我面前的漂亮女生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咬着嘴唇摆弄着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下一秒,我就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

    那个漂亮的女生叫陆央央,在我还没有和苏夏在一起的时候,她曾向我表白过。可是对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我并不感冒,因为我心里喜欢的是苏夏。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拒绝她的:央央,你是一个好女孩,你漂亮、大方、开朗;可是,可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当我说完那些话,陆央央转身就跑开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转身后的眼泪就像一场久经未绝的雨水,延绵不断地流淌在心底。

    我想,也许陆央央是真的喜欢我。

    当忧雨拉着我的手抬头看见陆央央的那一刻,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些许苍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陆央央,好巧啊!”我边走边向对面的陆央央说。

    可走着走着我发现忧雨正慢慢地睁开我的手。

    “江顾北,真的好巧!”陆央央不怀好意地说“怎么,你现在不喜欢苏夏了,人家去了美国你就开始沉不住气了?”

    “不是,我们”

    本来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出来的,结果被忧雨抢先了一步。我不知道为什么忧雨会如此紧张。

    可是,忧雨没有说完,陆央央就暴跳如雷地将手上紧紧抓着的礼物盒狠狠地甩在我的胸前:“江顾北!骗子!亏我还精心为你准备礼物!”

    当陆央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完全确信,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喜欢着我。

    可是,在爱情这条感情线上,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她喜欢我,这是她的权利;我不喜欢她,这是我的自由。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陆央央伤心欲绝地转身离开,掉落在地板上的礼物盒平躺开来,里面装着一副精致唯美的蓝色手套

    “别介意,这和你无关。”

    我弯腰将礼物盒拾起来,然后合上。

    这时,忧雨拼命地摇头,然后抓着我的手说:“不是这样的,央央也是在骂我。”

    我带着疑问一边安慰忧雨,一边朝百货商场的出口走去。

    当走出百货商场,不知在什么时候,伴随着秋风阵阵的十月天空开始下起了密集如丝的雨儿。

    我望着眼前一脸沮丧的忧雨,再望向这方被雨丝布满的天空,这一刻无论我的心情多么地复杂,我都想尽快告诉陆央央:

    ——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苏夏。

    {chapter04——等待,便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当我们冒着灰色的雨幕回到学校画室的时候,忧雨鼓起勇气告诉我,陆央央是她高中时候的好朋友,所以后来有缘考进同一所大学里,她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在陆央央还没有向我表白开始,关于我的任何事她都会向忧雨提及。自然而然,很久以前,在我还不认识忧雨的时候,忧雨就已经认识了我,并且知道我一直喜欢着苏夏。

    看来,在我身边的忧雨一直隐藏着,隐藏得不露声色,隐藏得让我开始猜不透她的心思。

    自从上次陆央央亲眼看到我和忧雨在一起后,她和忧雨之间的友谊就好像是一只光彩夺目的玻璃杯一不小心掉落至地,瞬间沦为支离破碎的残渣。

    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个人默默地坐在画室的课桌上,静静地望着窗户外面充满雨水的世界。

    “忧雨,你应该跟陆央央当面把话说清楚,我们之间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况且是我主动找上你的你并没有错。”

    雨下的并不是很大,天空的颜色并不是很灰暗,反而太阳在雨水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之时就已经悄悄地从东边升起。

    “可是算了。”

    忧雨想说什么,又突然止住了。紧接着,她摇摇头,脸上透露出一丝丝无奈。

    这时,东边的太阳已经散发出一缕缕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直直地洒在画室的地板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借着画室里尴尬的气氛,我这样问忧雨。

    “你究竟有多喜欢苏夏?”

    忧雨并没有回答我那看似别有一番意境的问题,而是反问我究竟有多喜欢苏夏。

    “忧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可在爱情里,喜欢上一个人就像杀人犯进了监狱,只要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是啊,爱情就像一所监狱,只要进去了,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忧雨以偏概全,但我知道,她肯定很爱很爱那个叫做金箍棒的男孩。

    “江顾北,如果,我说如果,如果苏夏让你等十年,你会等吗?”

    忧雨侧着头问我,眸子里流露出些许情。我知道她这样问是认真的。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反问她:“你呢,如果金箍棒男孩让你等上十年,你会一直等着他吗?”

    “我不知道但,但我却一直在等他。”

    忧雨别过头去,望着窗外似雨非雨似晴非晴的景象,眸子里一片流离。虽然我无法准确地猜透她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她肯定十分地想念她的金箍棒男孩。可是,在这间充满颜料气味的画室里,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而等待就像画室黑板上张贴的无数幅色彩斑斓的画作。那些画线条分明地如同一张张陈铺开来的网,而一张张网搭建成一座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填满寂寞与孤独的城堡。我和忧雨被困在这座城堡里,暗自悲鸣,孤独等待。

    ——我们把这座城堡,叫做ài情城堡。

    “江顾北,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忧雨从课桌上跳下来走到窗户前把玻璃窗推开,然后缓缓地伸出手去。细细的雨水滴落在她的手心里,像滚烫滚烫的眼泪,清晰可见。

    是的,我们都没有太多的选择,为了表达对远方那个一直喜欢着的人的思念,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便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chapter05——满天的星星,像似在为忧雨而哭泣}

    周末将至,天空放晴,光秃秃的树桠在这个萧条而又寒冷的冬天像极了孤寡老人。

    我站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等待着忧雨。

    忧雨向我走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大红大红的针织毛衣配合着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脖子上裹着的长长的围巾似乎快要掉到了屁股后面。

    “忧雨,你要不要穿的这么嘻哈这么夸张,有那么冷吗?”

    我问微笑着走向我的忧雨。

    忧雨望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的我,轻巧地将裹在她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我,然后无比雀跃地说:“帮我分担一下吧!”

    我随手接过围巾,然后问:“舞伴找到了吗?”

    一个星期前,我就知道忧雨的好朋友曾晨在这个周末要举办生日party。可忧雨却迟迟没有找到舞伴。我想,忧雨不是找不到舞伴,而是放不下心里的金箍棒男孩吧!

    “没人敢要我呀。”

    忧雨望着冬日里的一缕缕阳光,眸子里好像充满了期待。

    “好吧,就让我做你的舞伴吧!”

    我犹豫再三,终究不忍心看到忧雨悲伤的瞳孔。

    忧雨的眼睛瞬间变得雪亮。她望着我,久久地沉思片刻后回答我:“好吧!”

    我在想,忧雨到底做了多大的心理斗争才肯答应我的?她又是有多爱一直占据她心脏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的金箍棒男孩的?没人告诉我答案,或许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只是一方不说,另一方就永远不知道而已。

    “怎么,你怕你的金箍棒男孩不会原谅你?”

    忧雨打了个哈欠,我把围巾重新裹回忧雨的脖子上。

    温和的阳光之下,我和忧雨的距离仅有一厘米。可我们不是情侣,我们只是分享各自秘密的好朋友。

    晚会生日party上,很多都是忧雨认识而我却感到十如此陌生的人。每次忧雨与她们碰杯的时候,总是嘲笑忧雨:哎哟,忧雨不错嘛,终于找到你的白马王子了!

    忧雨来不及解释,我便率先解释道:“不是的,我和忧雨只是朋友。”

    灯红酒绿之下,我看不清忧雨任何的表情。

    刚要进入舞蹈环节的时候,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舞伴。可是音乐响起还不到十秒钟就突然嘎然而止了。紧接着,我看到陆央央拖着长裙气冲冲地走向我,也走向忧雨。

    “陈忧雨,你还要不要脸啊!竟然背着我和我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你真的是太不要脸了,难怪你爸爸会和你妈妈离婚!”

    陆央央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让忧雨的心低落到了尘埃。无论怎么样,现在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忧雨瞬间苍白的脸以及滚烫滚烫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地掉下来。

    当我欲想开口阻止陆央央的时候,她猛然地一把将忧雨推倒在地,最后甩下一句深恶痛绝的话:“陈忧雨,以后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够了,陆央央,这全然不怪忧雨!”

    我边说边蹲下身子将忧雨扶起来,这时的我全然不知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就像在看一场笑话一般,冷眼、暗自嘲笑以及随肢体摆动的轻视和指指点点。

    忧雨依旧在哭泣,她不说话,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导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央央丢下这么一句话欲想转身离开,却被我一把拉住。

    “陆央央,我告诉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我一直喜欢的是苏夏,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忧雨请你不要在这里捣乱!”

    话落,我转身拉起忧雨的手,急急地冲出人群。在无数张面面相觑的脸孔中,无论我看到了什么我都不会在乎,这一刻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忧雨能够停止哭泣。

    因为在这场与忧雨毫无瓜葛的爱与角逐里,我已经欠她太多太多了。

    “忧雨,对不起!”

    我和忧雨站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将这方夜空的轮廓渲染上最灿烂的色调。

    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满天的星星像是在为忧雨而哭泣?

    {chapter06——在爱情里,从来都不是天道酬勤的}

    我们沿着繁华而喧闹的街道一直走一直走,也一直不说话。我怕我一说话,忧雨的眼泪又要掉落下来。

    不知走到什么时候,街道一旁的广播里传来气象台的报到,说明天凌晨将有暴雨侵袭这座城市,要居民们首先做好防范工作。

    “午后的太阳还是温暖的,可凌晨却又要下暴雨了,这座城市到底怎么了还有为什么气象台这个时候了才发出消息来?”

    我故意转移话题,我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忧雨能够忘记刚刚发生的那些不开心的事。

    “江顾北,你这个笨蛋,你不知道今天早晨气象台就已经播过了吗?”

    我来不及反驳,我看着忧雨忧又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江顾北,你从头到尾都是个笨蛋!”

    我无力反驳,一头雾水地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忧雨一把揽住了我,将头埋在我的胸口。在我胸口的位置,我能感觉得到她有些不太均匀的呼吸声。

    “江顾北,这样你不会介意吧?”

    “江顾北,我想我的妈妈了。”

    “江顾北,从今以后,我的金箍棒男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忧雨边说边捶打着我的后背,后背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之余,心里也是悲凉的。

    “忧雨,你要相信你的金箍棒男孩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他有一个这么爱他的女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孩!”

    我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忧雨。

    “江顾北,你说如果我继续等下去,而我的金箍棒男孩都不会回来,那么我还要义无反顾地继续等下去吗?我现在好难过,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突然发现我的金箍棒男孩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他是不会回来找我的,永远都不会”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当我微微地仰着头望向夜空的时候,星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暗淡了下来。

    此刻,我隐隐地感觉到暴雨将在不远处向我们肆无忌惮地袭来,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悲伤河流。

    思维陷入一片混乱的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将此事收场。

    忧雨松开我的怀抱,哭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江顾北,我该怎么办?”

    我伸过手去,替忧雨擦干了最后一颗流在她脸颊上的泪珠,然后心疼地告诉她:“那么,就别等了。”

    这话,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苏夏,也许,从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开始,我就不会再等你了。

    话落,忧雨浅浅地笑了笑。捉摸不定的情绪里,我不知道她的笑容是释怀的还是压抑的;我亦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但是我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相信——她一直深爱着那个叫做金箍棒的男孩,一直。

    当第一滴雨水打在头顶上的时候,我们缓缓地消失在冷清而又冰凉的街道上。

    只剩下回忆那么凄清、那么悲凉又那么冗长。

    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告诉过忧雨:当我们深爱的那个人决定离我们而去的时候,一切有关于等待的爱情筹码,都是我们自作多情而添加上去的。无关非然,在爱情里,从来都不是天道酬勤的。你越努力,他可能越是朝着与你相反的方向决绝地离去。

    那么,等待就只能换来年华的老迈。

    {chapter07——只剩下一场忧伤的雨夹雪}

    寒假来临之前,每位同学都陷入了忙碌而又紧张的备考环节。可我却整天闷闷不乐的,因为就算找遍每一个画室甚至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忧雨的影子。

    从忧雨消失的那一刻起,我才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深冬时节,南方很多城市都下起了雪,我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雪,今天则下着比寒冷更寒冷的雨夹雪。我裹紧风衣,厚着脸皮去找陆央央。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清楚忧雨去了哪里。

    在画室外面的走廊上,我遇见了陆央央。

    “陆央央,你知道忧雨去哪儿了吗?”

    我开门见山地问。

    “哟哟哟,江大少爷竟然也会不知道忧雨去了哪里?”

    陆央央原先对我的喜欢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讽刺与嘲笑。但我并不怪她,至于为什么,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就像感情这码戏,没有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是谁的谁。

    “你就告诉我吧!”

    我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丝忧伤与无奈。

    “她走了,去了美国。”陆央央的话语间夹杂着一丝悲伤,我知道无论她和忧雨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们之间的友谊曾经都存在过。只要存在过,就还有回忆的资格,就还有一丝丝不忍痛割的情残留在其中。而这残留的情,它无疑成为了青春年华里最甜蜜也是最疼痛的记忆。

    “哦,对了,她妈妈在美国。”

    “她妈妈?在美国的,不是她一直在等的金箍棒男孩吗?”

    我带着一阵阵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金箍棒男孩?”陆央央笑了笑,感觉好像是莫大的讽刺“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告诉你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上前几步,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还记得上次我在曾晨的生日派对上骂忧雨的父母离婚了的事情吗?她的爸爸因为好赌暗地里欠下了好多赌债,她妈妈一忍再忍最后终于忍受不了,便和她爸爸离婚了。离婚之后她妈妈一气之下去了美国她妈妈走后,她的爸爸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她,她很想她的妈妈,所以每个月她都会寄东西过去她离开的时候向我道歉,其实这事我也有错,怪只怪我当时”

    陆央央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这时,雨夹雪下的越来越密集。

    “所以在还没决定和爸爸还是妈妈生活的忧雨只好先留在这座城市,直到前不久她才决定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于是后来她去了美国。”

    我看着那些带着雨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像离家的孩子,找不到落脚的余地。

    “那她的金箍棒男孩呢?”我傻傻地问。

    “金箍棒?应该是指你吧!jgb,你名字拼音的首字母组合。难道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下一秒,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顿时像丢失了灵魂,像卷进了旋窝。

    “江顾北,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正准备来找你的哦,对了,忧雨走的时候叫我把这个给你。”

    陆央央从包里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白色的画纸,我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在画室里忧雨背着我神秘兮兮收起来的画纸。

    我接过来打开画纸,里面画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头上戴着蓝色的棒球帽,慵懒地靠在一棵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下。

    少年右侧落名:那个少年——江顾北。

    于是,往事像大风一般,一阵一阵地侵袭而来:

    ——“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叫江顾北。

    ——“你就叫他金箍棒男孩吧!”

    那时,她所有迟疑和沉思的动作只为了隐藏起自己内心世界里小小的秘密。

    ——“你也不看看你选的围巾多老气,估计我妈妈会喜欢。”

    这样简单而充满感情的语句,到底夹杂了多少她对远方妈妈的思念?

    ——“江顾北,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这是她最孤独的话语,可说出来的时候,那个叫做金箍棒的男孩却什么都不知道。

    ——“江顾北,你说如果我继续等下去,而我的金箍棒男孩都不会回来,那么我还要义无反顾地继续等下去吗?我现在好难过,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突然发现我的金箍棒男孩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他是不会回来找我的,永远都不会”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忧雨心里一直喜欢着的金箍棒男孩,原来是我,一直都是陪伴在她身边的我。

    此刻,无助的我,彷徨的我,深深自责与愧疚的我,却怎么也呐喊不出来。

    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陆央央悄悄地退场。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仿佛什么都丢失了,眼前只剩下一场冰冷的孤独的雨夹雪。

    {chapter08——我依旧在等一个女孩}

    又到了雨水泛滥的八月,苏夏回来了。如预期的,整整一年的时间,她终于回来了。

    那天,我提前半个小时抵达机场,面带微笑,手里捧着一束妖艳的红色玫瑰。

    可,当我好不容易从人潮中张望到苏夏的时候,她身旁跟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和苏夏说说笑笑,尽显甜蜜。

    我缓缓地将玫瑰花藏在后背,然后退步,躲开了苏夏的视线。

    一切的一切,就像这场雨,真正地下到了我心里。这时,我想起了忧雨,那个一直在等待着她的金箍棒男孩的女生。

    突然之间,好像才明白什么是真爱。

    后来,我无意碰见了苏夏。

    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我说:“江顾北,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因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改变了很多。”

    “我知道。”

    我的回答让她有些诧异,我释然的表情让她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或许,她完全想象不到,我竟然也能表现得如此轻松。

    “江顾北,谢谢你去年秋天送给我的围巾,我很喜欢但是,现在我有新男朋友了,他叫简宇,也是作为交换生前往西雅图的,这次他同我一起回来了。”

    其实,苏夏说的这些我早就已经知晓了,只是在自己深爱过的人面前,很多事情没必要当场挑明。但是现在,苏夏能够如此坦诚地告诉我,说明她相信我,希望我能够祝福她

    “苏夏,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其实,这一年里我也改变了许多。”

    后来,我和苏夏背道而驰,朝着与对方相反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往下走。

    在这场关于爱情的等待里,我成为了最后的奴隶。但我心甘情愿成为这样的奴隶。

    无论何时,我都会记得一年前的雨季里,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闯入拥挤、混乱的画室,认识了一个叫忧雨的女孩子。我们坐在课桌上,望着外面淋淋沥沥的雨水,闭上眼睛听着雨水洒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交换各自认为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一场又一场充满雨水的时光,在那些充满雨水的时光里,有欢笑有泪水有甜蜜有忧伤。我们在雨水里成长,在雨水里懂得,在雨水里渐渐明白关于“等待”的最终意义。

    那个时候,我在等一个女孩,而她在等一个男孩。

    可,到了最后我才知道,她一直在等的那个男孩竟然是我。我傻乎乎地陪伴她走过了一天又一天,那些时光那些岁月,回忆起来清晰可见。

    悲伤的是,故事的最后,我们都没有等到。

    现在,我独自一个人坐在破旧而混乱的画室的课桌上,窗户外面依旧下着雨。那些雨滴就好像是眼泪一般,从天空中飘洒下来,遍满了整个大地。

    它是在为大地而哭泣吗?还是正在等待着谁?如同将要等待以亿光年般漫长的时间,而在这个时间段里,它将永久地见不到自己所喜欢的人,但它依旧在等。

    ——现在,我依旧在等一个女孩,义无反顾地,不计光年地,等待。

    等待。

    只不过,我等的那个女孩不再是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