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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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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拂过那片青绿的草地,长草弯腰,推出一波波草浪,也露出浅溪边几道人影。

    站立一旁的是三弟、清扬、护容另一头,被绑跪地的是萃儿及罗云端,其后歪歪扭扭躺了一地昏迷不醒的少年。

    风渐轻,长草立直掩去了眼前景象,却掩不去他们的谈话声。

    七重门差点遭灭门之祸,清扬寻了多年,方知原来仇人就是最亲近的人。三弟这使计将罗、吴两家之人引到此处用意有二,一是为追回失剑,其次是刻意让清扬的仇人盗墓,一旦跨过了浅溪,虽未真的入陵盗宝,也成了山庄之贼,便有了扣人论罪的理由。

    三弟为了替清扬擒住仇人,不惜入墓求小妹相助,不惜走险棋犯家规究竟出自什么样的心思,三弟自己清楚吗?洪二爷身为旁观者,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说破。

    “二哥。”

    三弟唤着,洪二爷才终于拨开长草,朝浅溪边而来。三弟耳朵灵,理当早就听见自己由小道而来,只是清扬正在决定该如何处置仇家的当口,不愿打断她的思绪,所以便让他这二哥晾在一旁看着事情发展。

    洪二爷负手慢步来到三弟与清扬身后,道:“清扬莫怪我多事,江湖规矩,以命抵命,以血偿债,如今你轻饶他们,必不是好事。”

    单清扬拧了拧眉间,思索一阵,指向浅溪“就让他等饮下忘忧咒吧,从此相忘恩仇。”

    洪二爷本不是爱插手旁人家事的性子,出言劝过,也就随她了。身前三弟却是唤了护容,道:“你即刻入陵,向四小姐要来忘情咒,烧了化入溪水中再让众人饮下。”

    洪煦声边说着,目光不离,是在询问二哥是否应允。

    洪二爷沉吟着。

    忘忧咒只能令盗墓者忘了来意与贪念,忘情咒却是洗去人长达数年的记

    看清扬的样子,必是要让萃儿与那罗云端忘了两人为夺玉奶剑,甘愿一人为婢、一人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自己。

    妇人之仁可洪二爷仍轻轻点了头,吩咐护容照办。若这是三弟希望的,那么他不会再多说什么。

    李护容领命迈步,二爷侧过身,扫着地上那些在他眼里与死尸无异的数人,半晌,扬声问道:“护容,孙谅呢?”

    不轻不重的声音上却让众人僵住。

    “二哥”洪煦声脸色微凛,眼神示意护容先离开,才道:“孙谅先回庄里了。”

    洪二爷缓缓将视线移至三弟脸上“你让他回去的?”

    “是。”洪煦声应着。

    洪二爷仍看着三弟,却道:“出来。”

    单清扬与地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的确自方才就不见那小奴才的身影,更不会知道为何这洪二爷似乎很在意这奴才人在何方。

    微风拂过草地,洪煦声侧耳一听,暗自叹了口气。

    风止的那瞬,草地另一头不知何时冒出了道背影,道:“小人方才上树林方便,无法实时给二爷见礼。人有三急,小人又被绑多时,还望二爷从轻发落,饶命饶命。”

    那背影有些凌乱狼狈,佩带微松,长发半解,袖口沾了些许暗色痕迹洪二爷眼一眯,令道:“转过身来。”

    孙谅身子一僵。

    洪煦声压低声音道:“二哥,不如回府再说。”

    洪二爷充耳不闻,又说了次:“转过身来。”

    孙谅心知躲不过,只有硬着头皮转身。

    饱食重拳的脸已浮起多处瘀血,青一块紫一块,双颊肿得不象话,两眼简直无法视物;孙谅被二爷瞧得冷汗直流,想起了些什么,暗咒了声,赶紧伸手将微开的前襟拉紧,试图遮去颈间的伤,怎知又露出了被麻绳磨到血肉模糊的腕间。

    “过来。”洪二爷眼神冷了几分,问着:“谁伤的?”

    “”孙谏依言一步步走来,却不敢回话。

    “谁?”

    停在二爷面前,孙谅吞了吞口水,据实道:“短兵相接,难免损伤,是小人学艺不精,才落得此下场,明日起理当日日晨练,不再偷懒”

    语未竟,洪二爷一把握起他的脸,确认自己没有错看,孙谅满口血污,左边上排的虎牙后,缺了一齿。

    孙谅的脸被二爷使力握住,只得张着口,齿间才合起的伤口又裂开,鲜血缓缓流下。

    “谁?”洪二爷还是轻声问着。

    孙谅不答。一旁,单清扬被二爷的语气举动震住;她见过二爷小时的顽皮爱闹、成为家主后的护短以及对外人的冷漠狠心,在此刻以前,却是没见过二爷真正发怒。

    二爷语气沉稳,但眼底的怒涛翻涌,单清扬知道自己没有错看;低了低头,不意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罗云端一眼。

    瞬间,洪二爷已飞身而出,手中短剑直指罗云端背心。

    “二爷息怒!”孙谅已跪下身,低吼着:“小人自请入墓三日,闭关反省,自此之后绝不再犯,还请二爷高抬贵手!”

    二爷恼的是什么,孙谅太过清楚。被罗云端一行挟持以来,他不断找机会劝退众人,在马车上时他找机会欲逃脱掌控、回庄报信;后来顺着护容计策领众人行小路,就为避开与大路上超过五十人的护卫厮杀;开启墓门前他胡乱编了首祈祷歌,也是盼能阻止众人别再前进。

    护容一路为三爷引众人入陵犯禁,然孙谅只愿众人打消念头。自己身上的伤从何而来?不是罗云端伤的,事实是,这一道一道的伤都是出于自己的过度心软。

    二爷气的便是他对敌人的心慈手软。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来自罗云端,他趴地抽搐,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满满是血,细看下去,十指筋脉被挑起。萃儿伏上身想护她的罗大哥,洪二爷已然退开。

    心善积德无妨,心软则需看对象。这是二爷嘱咐过的话,如今孙谅自己招祸,二爷却绝不轻饶。

    若孙谅的本意是要这些入墓盗宝之人全身而退,二爷偏要杀之后快,可下地狱后阎王面前算账,这笔血债将算在谁头上?

    二爷退开,不是因为气消了,而是孙谅跃身飞来,挥袖试图拂去二爷的杀意。他的武功自是在二爷之下,无法精准架开二爷招式,只有以身阻挡。

    眉一凝,洪二爷向后退了步,尽管手里的短剑实时收回,剑气却已出,硬是削下孙谅一截袖子。他看着迎着自己视线的孙谅,坚定中没有惧怕,只有请求,丝毫不在意方才若收不了手,被削下的可能不是袖子而是手臂这奴才,是脸被打到肿到看不清楚,还是脑袋给打晕了分不清轻重?

    那话洪二爷问在心里,自然得不到孙谅的答复,眼前只有孙谅肿得跟猪头饼没两样的脸庞半晌,洪二爷转身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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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那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单清扬拧了拧眉,看了眼落在地上的半截袖子,不禁想着:孙谅为罗云端挡剑,甚至一路试着劝退众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是天生心善,还是真真不愿造孽?奋不顾身想保护的是一股信念,还是其它?

    一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单清扬还是得不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