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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陌向着旁侧满脸通红的叶若竹,轻声问道,“若竹,这事儿,姐不好说,主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姐——”叶若竹白皙的脸颊更红了,好在烛火幽暗,瞧不清楚。
“好了,我明白。”叶如陌笑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能让她和现代的女孩子相比,“要不,你过几日给他回信吧?”瞧出了叶若竹的担忧,叶如陌给她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叶若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若竹听姐的。”
正愁着不知如何答复,马上答应他,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回绝他,似乎心底又有一丝不舍。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姐,那…。”叶若竹望向不远处等信的蒙恬,嘴角喃喃。
叶如陌暗自叹了口气,这时代的女子真是墨迹,不就是回个信,至于这样吗?
瞧着叶若竹羞红了脸,叶如陌心有不忍,只得向一旁的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心领神会,抿嘴一笑,向着蒙恬走去。
“陌儿,现在我们怎么办?”奚辰逸垂首敛眉,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吐气如兰,耳根处瘙痒无比,叶如陌心底起了一层疙瘩,心底某处似乎有了一丝异样,伸手顺势在奚辰逸腿上捏了一把,低声说道,“没见着大家都在旁边看着嘛。”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望向四周。
云鹤正背过身去,装腔作势地看着宫女、太监们清理场地,叶若竹一双明亮的眸子围着蒙恬打转,宫女、太监们更是低头忙碌,谁在看他们?谁敢看他们?
腰身力道传来,奚辰逸左手已经不安分地四处游曳,声音里带着一丝腻歪,“陌儿,今晚你想扔下我一个人么?”奚辰逸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伤感和不舍。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这是一国之君?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不过,想想也是,奚辰逸父母双亡,看似偌大的皇宫其实找不到贴心的人,原本最亲近的哥哥突然间成了仇人,更在除夕团圆之夜想杀他。
这种痛苦,谁能明了?
想到这里,叶如陌的心软了,面露难色,向着不远处的叶若竹和小梅努了努嘴,“那……”她带了叶若竹和小梅进宫,难道让他们两个回去?她怎么会放心?
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向着正在装腔作势查看太监、宫女们清理场的云鹤,轻声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嘴角啜笑,颠颠地跑了过来,“王爷,你叫我?”脸色笑容灿烂,估计刚才奚辰逸的小动作都纳入他的眼里,只是忍着没敢笑出来而已。
奚辰逸轻咳了两声,斜睨了一眼歪眉挤眼的云鹤,正色道,“云鹤,别说我一年到头,没给你放过假,现在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你送两个人回去。”
啊?
除夕夜叫他送两个人回去,是立功?有这么胡扯的人么?还是他景仰的主子。
云鹤瞬间头大,望向奚辰逸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爷,能不能……”别说他暂时没有资格陪小梅过除夕,至少可以休息一晚吧。
除夕晚上,居然还想剥削他,是嫌他刚才碍眼了?这会儿报复他了?
奚辰逸蹙眉打断了云鹤的话,若无其事的说道,“本想着你让冷月押送奚辰宇,留下来是想多陪陪小梅,看来我是想错了。”
“啊?”
云鹤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着奚辰逸,惊道,“王爷,你的意思是……。”难道,王爷想让他送的人是小梅?
奚辰逸不曾理会他,直接指向前面不远处一个长相还算可以年轻侍卫,说道,“云鹤,你把他给我叫过来,让他去送小梅……”
“别—别—,千万别,我知道王爷一向体贴我,关心我,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居然还误会王爷。我不是人…。”说罢,佯作抽打着自己的耳光,一溜烟地向着小梅跑去。
这姿势,如同撒欢的兔子。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抱住了奚辰逸,抬眸,盈盈一笑,“阿逸,你是不是早有计划?”刚才她叫云鹤去押送奚辰宇,怎么他没去?奚辰逸居然没说。
这不是故意的?
好吧,还是他心细,至少大过年的,让云鹤陪着小梅。
“走吧。”奚辰逸拉着叶如陌的手就往前走。
“去哪?”叶如陌抬眸,脚步匆匆,疑道。
“走了就知道了。”
奚辰逸牵着叶如陌,留下一脸怔然的叶若竹和小梅,走了。
月凉如水,寒风瑟瑟。
奚辰逸拉着叶如陌出了百花园,借着幽暗的月色,踩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去。
耳边传来奚辰逸关切的声音,“陌儿,冷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叶如陌抬眸,迎向奚辰逸幽深的眸子,浅笑,“有你在这里,不冷。”
腰间力道更甚,奚辰逸低头望向叶如陌的眸子更深了几分,声音愈加低沉,“陌儿,遇见你,真好。”
叶如陌嘴唇微勾,带起一抹浅笑,“阿逸,有你在身边我很幸福。”曾几何时,她以为找到了幸福,到头来却发现,幸福只是自己臆想的幸福。
一个人的相思迟早都会冷却,怎能叫幸福?
两个人的相守与不离不弃,才叫幸福。
小径幽暗,丛林深深,光线日渐暗沉下来,凉风阵阵,身上有了几分凉意。
正想着,大晚上的冷风瑟瑟,再走下去是否会着凉?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外衣。
“阿逸——”叶如陌蹙眉,声音上扬了些许,奚辰逸现在身牵天下,怎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奚辰逸在叶如陌肩膀上轻按了几下,将外衣给她披好了,低声说道,“陌儿,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叶如陌喉咙哽咽,低声唤道,“阿逸——”前世,那人有奚辰逸丁点爱心,怎会是这样的结局?
前—前—前—世,她究竟修了多少路和桥,才能换得今生与阿逸相遇。
叶如陌抬头望天,月亮隐在云层里,灰蒙蒙地一片。
心底叹道,父亲,你去了哪里?如果您有机会见着女儿,应该高兴了吧。
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腰身,轻声说道,“陌儿,不用担心,马上就到了,不信,你看。”
叶如陌抬眸循声望去,疑道,这不是太后生前居住的地方?
耳边传来奚辰宇低沉地声音,“陌儿,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儿,今年多了你。我想叫娘亲瞧瞧她的儿媳。”
叶如陌脸颊飞过一团红云,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还没成亲,怎么能这样说?”
奚辰逸一把抓住叶如陌的双手,正色说道,“陌儿,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嫁给我?是不是西旭国那小子,惹毛了我,明日就带兵去灭了他。”
啊?
什么跟什么?
叶如陌扶额,无语到极点。
什么时候扯上殷湛了?她不就是随口说说嘛,奚辰逸还真是个千年醋坛子。
叶如陌未曾回应,奚辰逸自顾自地说着,“陌儿,我一日都等不了了,要不我们明日就成亲吧。”
“阿逸,你带我过来干什么的?”叶如陌无语,只得转移话题。
“带儿媳妇见婆婆呀。”奚辰逸笑道,心情恢复了些许,攥紧了叶如陌的手,进了烛火通明的竹屋里。
竹屋里,烛火通明,窗明几净,进门正墙上供奉着太后画像,左右四个宫女神情肃穆,悄然而立。
“见过王爷。”
奚辰逸摆了摆手,宫女们便出去了。
“陌儿,过来。”奚辰逸伸手点上两只红烛和香,递给了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给娘亲上香。”
叶如陌面露难色,期期艾艾,“阿逸,这样不好吧?”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这种事情都是男子做的,更何况现在来说她只是一个外人。
怎么能够在除夕夜给太后上香?
手臂吃力,身子已经被奚辰逸拉了过来,“陌儿,我说行就行,娘说行就行。你说呢?娘。”奚辰逸对着墙壁上的画像,佯作轻声询问道。
窗棂格外,一阵寒风刮了进来,画像哗哗作响。
叶如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暗道,我的妈呀,不会这么灵吧。
也是,她都能穿过来,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笑道,“陌儿,你瞧瞧。我就说了嘛,娘亲一准同意。以后估计她就守在你身边了,守着她未来的儿媳妇,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呀。”
说罢,斜睨了眼被风吹着呼呼作响窗纸外的人影,心底暗道,这暗卫不错,改日就得给他涨俸禄。
叶如陌急忙接过奚辰逸手中的香烛,狠狠地给了他个白眼。
这就是*裸的威胁嘛。
不过,看在对象是奚辰逸的份上,就算了。
轮到奚辰逸上香的时候,叶如陌借故走了出去,今晚,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和娘亲说吧?
屋外,凉风习习,月色倾泻。
远处的灌木,黑暗里迎风摇曳。
画像前,奚辰逸长身玉立,烛火映出了长长的身影,显出了几分落寞和凄凉。
几年前,一家人高高兴兴坐在一起聊天、吃饭。转眼间,最亲密的人成了敌人,就这样人鬼殊途了。
个中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叶如陌站在庭院里,望着天上的云彩,两边的灌木,就算再冷,也不愿打扰奚辰逸。
不到半刻时辰,奚辰逸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已复于清冷,望向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陌儿,我们走吧。”淡淡的落寞萦绕奚辰逸周身,只有叶如陌才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太后视奚辰宇为己出,宁死都没有透露过有关奚辰宇身份的一个字,如此深情,岂不让人为之动容。
而事到如今,奚辰宇依然没有悔悟。
奚辰逸的心怎能不痛?
“好。”
叶如陌低低地应着,挽住了奚辰逸的手臂,两人就这样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而行。
没有前世的繁华…。
没有前世的奢靡生活……
甚至没有没有最基本的照明……
但是有奚辰逸的地方,就是最美的地方,哪怕连烛光都没有,她也心甘情愿。
“陌儿。”
“嗯。”
“如果有一日你想起回家乡的路了,你会回去吗?”奚辰逸声音淡淡地,飘忽不定,迎着晚风多了一丝落寞。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要怎么过下去?他从未想过。
叶如陌没有思索,脱口而出,“我不会。”
前世,回不去了。
就算能够回去,她还会回去吗?
父亲去了,没了心爱的人,就算那个世界再繁华又怎样?
“真的?”奚辰逸紧攥叶如陌柔若无骨的手,兴奋地不可自抑,横抱着叶如陌在空中甩了个大圈,直到叶如陌惊叫不已,才放了她下来。
奚辰逸手捧着叶如陌的俏脸,语速急促,轻声说道,“陌儿,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因为这个事睡不好。就担心你回去,留下我一个人。”
话至尾声,声音低了下去。
虽然他在云奚国贵为一国之主,但是比起叶如陌的家乡,还是差远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和叶如陌一起回到她的家乡。但是,他怎能丢下云奚国的百姓,就算是叶如陌也可能放不下梅庄吧。
三岔路口,奚辰逸攥着叶如陌往乾元宫走去。
虽然奚辰逸还没有登基,但是宫中事务繁多,处理日常朝政往往顾不上回瑾王府,内务总管索性给奚辰逸在乾云殿布置了房间,以供他累了歇息所用。
至于奚辰逸登基之后,所住房子已在装修中。
叶如陌脚步顿住,深深地望了眼奚辰逸。
“怎么了?”奚辰逸不经意地望向远处燃着火把的城门口方向,眼底露出了一丝狐疑,“陌儿,怎么不走了?”
“我们去那里瞧瞧吧。”叶如陌手指指向城门口方向,轻声说道。
除夕的深夜,京师城里的百姓们早早睡下了,只等着明日赶早做年夜饭。城门口的火把今夜似乎多了不少,执拗的亮着,像是等着谁的到来。
奚辰逸稍微沉吟,转身,向着乾元宫而去。
“阿逸——”叶如陌追了上去,轻声唤道,“你难道就不想见见奚辰宇?”
“不想。”奚辰逸甩开衣袖,大步向前迈去。
叶如陌紧了几步,一把抓住奚辰逸的衣袖,喊道,“阿逸,难道你不想见奚辰宇在太后面前谢罪?”
奚辰逸脚步顿住,转身,疑道,“陌儿,你说什么?”
他刚才是否听错了?
让奚辰宇在娘亲面前认错,他会吗?娘亲怎么说也是他的养母,为了他,至死都没有说出实情。
但是奚辰宇对这份厚情却是一句话带过了,各为其主。
让他如何不气?
叶如陌定定地望着奚辰逸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让奚辰宇在太后面前磕头、谢罪。”
幽暗的光线里,叶如陌大红衣裙迎风飘拂,嘴角微扬,明亮的眸子里隐过一丝狡黠。
奚辰逸心底一颤,他就知道,叶如陌将奚辰宇放在城门口,定有计谋。
原来她最终目的,是摧毁奚辰宇心底多年来所坚守的一切。
打击一个人,摧残一个人,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吗?
“我只是想让他看清楚什么是人性,或许,他所谓的信念只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许,只是成就了个别野心家而已。”叶如陌眸光飘忽,移至远处的城门口。
“来人。”奚辰宇一声厉喝,不远处的暗卫即刻现身。
“马上备辆马车,我们要去城门口。”
“是,王爷。”暗卫微微一怔,即刻反应过来。
夜色已深,但今夜城门上吊着奚辰宇,王爷要去查看,纯属正常,他只有听从的份。
从宫门口到城门口,马车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
马车上,奚辰逸一直沉默着,叶如陌抓紧时间睡了会,等会要做的事还很多,得抓紧时间补觉。
赶到城门口时,天色微亮。
马车停了下来,奚辰逸抱着昏昏沉沉的叶如陌下了车,冷月站在马车旁。
“王爷,您来了。”
“嗯,上面是什么情况?”
“开始用绳子将奚辰宇吊在城楼上,后面见他身子似乎扛不住了,又将他的脚放下来一点,至少脚尖可以踩着地面,不至于那么快没命。”
“守卫是不是如叶姑娘所说,只安排了几个?”
“是的,王爷。到现在未曾看见有什么动静。属下也在嘀咕,这些人怎么不见来劫奚辰宇?怎么说,他也是雪莽国的皇子呀。”冷月低着头,领着奚辰逸往城楼上走去,一边疑道。
自动忽略了奚辰逸手中抱着的叶如陌。
一直到了城楼上,奚辰逸才将醒了多时的叶如陌放了下来。
望着守卫们一个个难为情的别过头去,叶如陌咬牙,捏拳,心底愤愤然。
奚辰逸就是这样,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秀恩爱,这架势就是想告诉全天下,叶如陌是他—奚辰逸的娘子。
奚辰宇吊在城门口上的城楼里,四周插满了火把。
红彤彤地火光里,他的脸色苍白无力,失去了功力长时间吊在横梁上,已经将他所有的精气神消磨殆尽,眼神涣散。颓废萎靡的神情,与当初坐在皇位上意气风发的奚辰宇相去甚远了。
“奚辰宇。”叶如陌走上前去,冷声唤道。
奚辰宇微微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和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声音苍白无力,“你们终于来了。”
奚辰逸未曾做声,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失去了往日威风的奚辰宇。
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冷笑,斜睨向旁侧寥寥无几的守卫,冷笑道,“奚辰宇,你好歹也雪莽国的王子,我们只派了这几个守卫在这里,也没见你们的人来救你。真是让人想不到呀。”
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为奚辰宇不值的模样。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阴郁,啐了一口,“兮月,麻烦你不要叫我奚辰宇,正如你是兮月,而不是叶如陌一样。”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没想到你死到临头了,还分得这么清。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既是兮月,也是叶如陌。我不能否认无极老人孙女的身份,我更要记得叶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不像某些人……”
城楼上,风声猎猎,奚辰宇烂成片条的衣襟随风飘扬,身旁密密麻麻的火把给了他温度,不至于活活冻死。
就算如此,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他体力不支,脸色苍白。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寒气,“兮月,你一个女流之辈知道什么?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时心软,会轮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叶如陌干笑了两声,“奚辰宇,你的想法真是不同于一般人,顽固不化。好吧,就算你杀了我,你确定你就能够坐上雪莽国的皇位,确实能够救雪莽国的百姓脱离苦海?”
奚辰宇垂首,斜睨向远处的黑夜,面沉如水。
叶如陌自顾自地说着,“奚辰宇,今夜,应该还有很多人和你、我一样,睡不着吧。只不过他们是在外面等着接应你,这会儿,应该早就知道你任务失败了吧。城楼上,烛火通明,以那些人的身手和敏感,绝对知道你在这里。”
“一眼便可以看到城楼上,守卫并不森严,怎么就不见他们来救你?”
奚辰宇咬牙切齿,“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埋伏了多少人马。”
叶如陌向前走了几步,直视着奚辰宇充满愤怒的眸子,低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奚辰宇,拜托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麻烦你用脚趾头想一下,你云奚国这些年里,雪莽国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现在,只因为一点点疑心便不敢来救你。这又是何意?”
“或许,雪莽国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回去吧。真的不明白,这些年来,你在雪莽国一直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果你真是雪莽国皇上心头肉,绝对不会让你过来当细作。可有可无,甚至回去还会对某人构成威胁的角色,有必要救吗?”
奚辰宇冷眼对着叶如陌,脸颊通红,不曾言语。
叶如陌低叹了声,“可惜呀,奚辰宇,你这辈子感受到的温暖都是来自云奚国,你会亲手毁了它。你说……”
奚辰宇眼底怒火褪去,望向叶如陌身后的奚辰宇,神情晦暗未明。
远处,京师城里,传来声声公鸡报晓声。
天际边,现出了一抹鱼肚白,转瞬,照亮了大地。
城墙上,火把慢慢灭去,奚辰宇苍白的容颜裸露在清晨的微风里,失神眸子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声音无力,“兮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如陌直直地望着神情里有了一丝动摇的奚辰宇,冷笑道,“我想干吗?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奚辰宇眸子暗沉了些许,不曾回应。
“奚辰宇,我只想告诉你,你所坚持的亲情都是可笑的,而你所期望的天下大同由雪莽国来完成,或许是真的。但是这个计划里,你,可有可无。说白了,你现在就是一颗弃子。”
“你说谎。”奚辰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说谎?”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你瞧瞧,天都已经亮了。连救你的鬼影都没有,你还在死撑什么?”
说罢,向着身后的冷月说道,“将他放下来吧,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奚辰宇好歹是雪莽国的皇子,就算死,他也应该有尊严的死。不应该像条死狗一样,被人遗弃在这里。”
叶如陌冷冽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直直地刮向奚辰宇。
奚辰宇冷不丁地打了寒颤,斜睨向城楼下,百姓们身穿新衣,手提物件,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谁来关注云奚国先前的皇上?对他们来说,奚辰宇就是一个罪人,妄想破坏现有平静安逸生活的罪人。
奚辰宇心底弥生出最后一丝希望,对,他的最终理想是让雪莽国的百姓们离开贫瘠的居住地,来到鱼米之乡的云奚国。或许,他们,雪莽国的百姓们会理解他。
冷月手中利剑一扬,“扑通”一声,奚辰宇摔到了城楼上。
“奚辰宇,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奚辰宇眼底隐过一丝不可置信,声音颤道,“兮月,你是说,要放了我?”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是要放了你。反正你现在也是个废人了,杀与不杀,又有何意义?”
身后,冷月眼底隐过一丝狐疑,刚想向前质问,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拦住了他。
冷月带着满腹的疑问,退去了一旁。
奚辰宇挣扎着站了起来,斜着眼望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叶如陌,喘着气说道,“兮月,你可别后悔。”
叶如陌淡淡一笑,“当然,我说了只让几个守卫守着你,便只有几个守卫。现在,说放了你,当然也是真的。只是此处雪莽国路途遥远,就你现在这身子骨,我觉的有点困难,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奚辰宇手一扬,脚步踉跄着,向着城楼走了下去。
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待,趁着兮月和奚辰逸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他要赶快离去。
身上功力尽失,如同一个被折磨了一夜的普通人,衣着褴褛,面色苍白。
“奚辰宇,你真不要帮忙?”
“不用。”奚辰宇如同见了鬼似的,向下踉跄而去。
“记得,要是想找我,就大声喊我,说不定我会及时出现。”叶如陌双手放在嘴巴周围,做成喇叭状,冲着奚辰宇喊了一嗓子。
直到奚辰宇的身影消失于视线里,冷月才猛地恍了过来,身子凑了过来,低声问道,“陌儿妹子,你真这样放他走了?”
叶如陌给了他一个白眼,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难不成,你还想留他下来吃年夜饭?”
冷月,“……”
见冷月急得不行,叶如陌抿嘴一笑,“好了,跟上去吧。”
冷月长吁了一口气,望了眼奚辰逸,得到他的暗示,转身向着城楼下而去。
“陌儿,你究竟想做什么?”奚辰逸望着远去的奚辰宇,幽深的眸子沉了沉,轻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想放了他?”
晨风奕奕,叶如陌发丝凌乱,大红的衣襟随风轻拂,望向远方,嘴角啜起一抹晦暗未明的笑意,“人在不同的状态里,所见的人和事都不是一样的,或许,这一次,奚辰宇会求着我们去接他回来。”,
“求着我们去接?”
奚辰逸嘴角上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声线上扬了些许,“竟然陌儿这么说,那夫君就等着看好戏吧。”
“阿逸,你有没有想过去雪莽国看看?”
奚辰逸挑眉,疑道,“你是说现在?大年第一日?”
叶如陌抿嘴盈盈一笑,“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今日会去雪莽国,而且是跟在奚辰宇的身后。”奚辰宇不是满嘴里都是雪莽国的百姓疾苦?不去看看怎么行?
奚辰逸稍作沉吟,低声说道,“好,陌儿说去哪?我就去哪?”
“来人,叫云侍卫。”
“是。”
云鹤匆匆从城楼下赶了上来,急声问道,“主子,什么事?”
奚辰逸面色凝重,斜睨了眼眉宇间带着春风的云鹤,低声说道,“边走边说,先找辆不起眼的马车回瑾王府再说。”
“是,主子。”云鹤连声应道,望了旁侧的叶如陌一眼,暗道,估计又是叶姑娘想出什么花招了吧。
好像每次她出的点子都是剑走偏锋,兵行险招。
这一次,她又想做什么了?
云鹤只觉得背脊处冷汗涔涔,王爷的身份现在可是非同凡响,身系天下,还能这样动不动出行吗?
如果昨晚那些在外接应的人,没走怎么办?
“想什么呢?”奚辰逸望着身后站着不动的云鹤,低声喝道,眉宇间似有一丝不悦。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么磨磨蹭蹭的?
“啊!主子,昨夜没休息好,所以今日有点反应迟钝。”云鹤恍了过来,咧嘴陪着笑,转身走下了城楼,准备辆不起眼的马车去了。
也罢,虽然叶姑娘有点任性,每次也都没出什么问题。
说不定这次一样?
至少目前还没有透露他们想干什么,自己就在这里神神叨叨地干什么?总不至于春节第一日,就去干什么刺杀和远行的事情吧。
等叶如陌和奚辰逸下了城楼时,云鹤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旁等着了。
两人入了车厢,马车便一溜烟地向着瑾王府使去。
今日的街市上,人潮涌动,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百姓们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叶如陌望着奚辰逸淡淡一笑,“阿逸,才这么短的时间,百姓们便安居乐业,你功不可没呀。”言语里的表扬是显而易见的。
奚辰逸嘴角微扬,抱着叶如陌啃了一口,含情脉脉地说道,“陌儿,你身为女子这么优秀,我要是不努力点,怎么配得上你?”
叶如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不但给她戴顶高帽,连着自己一起表扬了。
真是不害臊呀。
不过,奚辰逸确实算是努力了,这些日子为了朝政,很少和她嬉笑吵闹了。
如果不是担心她,这一次,可能也不会陪她出行吧。
“阿逸。”叶如陌心底又感动莫名了。
“嗯。”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手臂穿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如玉的手指扣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轻声应道,“怎么了?”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暖意,让人觉得特别心安。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奚辰逸何曾是这样的人,冷冷地看着如同小叫花子模样的她,眼底没有戾气,却带着一丝兴味。
荷花池旁,与他再次相见,邪痞的模样,让人第一眼便想起了官宦家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哪曾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面前这个时而含情脉脉,时而冷气逼人的奚辰逸,才是真实存在的。满足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任性,或者,突然其来的想法。
“阿逸,是不是这次出行会给你带来麻烦?这么多大臣都在宫里等着你,你就这样和我去了雪莽国,行吗?要不像上次一样,你让冷月跟在我身边便好了。”
奚辰逸伸手搂紧了叶如陌,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陌儿,这次你想扔下我,告诉你,没门,连窗都没有。”
叶如陌扶额,这话学的,比她还顺溜。
转身,双手环住奚辰逸的脖子,腰身用力,给他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捂住湿哒哒地下巴,颤声道,“陌儿,你什么时候成了属狗的了?”
叶如陌挑眉,嘴角带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眼眸定定地望着奚辰逸,咬唇,轻声说道,“阿逸,你和我一起出去,就不怕我欺负你。”
奚辰逸嘴角啜笑,眼底是满满的宠溺,“我就喜欢让陌儿欺负,反正可以要求你偿还回来。不然,我也可以送上门来,让你欺负够…。”说罢,性感的薄唇覆了上来。
在叶如陌嘴唇上轻啄了下,又放开了她。
叶如陌,“你……”
奚辰逸似是意犹未尽,抿了抿嘴,轻声说道,“怎么?刚才又让你占了便宜哦。”
叶如陌瞪圆了眼,语噎,“……”
奚辰逸轻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谁叫我长得比你帅。”
啊!
叶如陌瞬间无语,还有人脸皮这么厚,古人什么礼义廉耻都去什么地方了?
“奚辰宇,你可以脸皮更厚点吗?”
“可以。”说罢,奚辰逸双手四处游曳,从叶如陌的背上慢慢—慢慢地伸上了胸前——,
“停,你赢了,我输了。我投降,行不行?”
“好。”奚辰逸挑眉,瞟了一眼窗外,笑道,“不过,你得补偿我一下。”说罢,嘟着嘴凑了过来。
叶如陌暗地里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双手捂住他的俊脸,在他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行了吧。”
奚辰逸浅笑,丝毫不介意红肿的嘴唇。
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云鹤极为恭敬的声音,“王爷,到了。”
叶如陌失声,“你……”又被他耍了,难怪刚才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早知道,不用亲他,直接下车不就完事了?
云鹤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奚辰逸,嘴唇红肿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憋红了脸,没敢笑出声。
“怎么?你嫌陌儿的杰作不好看?”奚辰逸斜睨了眼云鹤,淡淡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云鹤脸色瞬间变得肃然,正色道,“王爷,好看的不得了。”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出了声,转瞬,突然明白了过来。
奚辰逸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想告诉全天下,她和奚辰逸这辈子捆在一起了,让殷湛等人断了想法。
额~
真是个千年醋坛子,小心眼的男人。
“陌儿,走吧。”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低声说着,“陌儿,我终于明白了,古人为何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有你在身边,就算让我去做神仙,我也不愿意。”
古人说?
奚辰逸自己不就是个古人么?叶如陌抿了抿嘴,任由奚辰逸揽着她入了府。
一盏茶的功夫后,瑾王府里,与奚辰逸极其神似的男子,正在客厅里对着庆侨芝训话,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两个人。
奚辰逸和叶如陌易了容,换了普通的衣裳,从后门出了瑾王府,云鹤也换了身装扮,马车载着他们向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街市两边商铺未见分毫冷清。有些商铺打出了优惠的旗号,商铺前更是人群推搡,开年第一日,生意人图个生意兴隆的吉利。
城墙下,奚辰宇一身破烂衣裳,神情颓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茫然地望着面前的热闹景致,偶尔有人凑上前来,指指点点。
毕竟大过年的,奚辰宇神情涣散的坐在这里,不免让人生疑,好在城门口的守将们得到了冷月的密令,谁也没有上前盘问。
好一会儿,一个身着破旧衣裳的老年人走了过去,给奚辰宇递了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过去,低声说道,“年轻人,吃吧。你还年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像我,从未想到临老了,还能吃口饱饭。这日子好了,百姓们都好了。”
奚辰宇抬眸,神情茫然,“老人家,你……”
奚辰宇心底轻笑了一声,奚辰逸明明执政不到半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不是笑话吗?
“诶,你就拿着吧。”老年人以为奚辰宇不好意思拿他的馒头,硬塞了过去,“现在的皇上虽然没有登基,但是做了很多实事,老百姓都受益匪浅。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是木匠,一个在家务农,一个去参军了。现在军营里按月发粮饷了,吃得比以前也好了,余下的钱财都可以寄回来了。木匠儿子被公家找去做事了,工钱比以前翻了一番,好日子终于来了。”
说罢,自顾自地走了。
直到老人家颤巍巍地身影消失于视野,奚辰宇拿着馒头的手依然停滞在半空中,老人家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好日子终于来了。
这么说,以前跟着他都是过苦日子?
也是,他一门心思就想着折腾云奚国,老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肚腹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了过来,奚辰宇拿着面前的馒头却咽不下去,这是以怨报德?
还是,这个老头儿原本就是兮月派来的?
无数次自我暗示后,奚辰宇终于拿起面前的馒头啃了下去,狼吞虎咽,噎得脸红脖子粗,直喘气。实在太饿了。
“哥哥,给你喝点水吧。”
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面前递过来一个破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奚辰宇愕然的抬头,面前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他。
“我妈妈说了,做好事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你瞧,这不,我就给你送水来了。”
奚辰宇抿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手接过孩子手中的破竹筒,低声说道,“谢谢。”如果换成以往,他根本没有机会让一个孩子垂怜他,可是事情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不用谢。哥哥,你吃饱了,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舒服了。我要去找爹娘了。”说罢,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
奚辰宇坐在石头上,低垂着头,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让人恹恹欲睡。
突然,奚辰宇抬起头扫视了面前一眼,是的,刚才孩子说了。
回家,只要回了家,一切都好了。
城门口,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车主正在和守城将士争执着。
“官爷,你瞧瞧大过年的,你要我将满车的货物卸下来查看,怎么行?我要赶着回雪莽国,人手又不够。要不你就行行好,别检查了。”说罢,从身上掏了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不行。”守门士兵手执长剑,冷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怎能不检查?特别是送到雪莽国去的东西,更要仔细的检查。”
说罢,直接拿剑挑起上面的货物,想将它扔下去。
“不要啊。”
马车车主尖叫了一声,抱住了货物,“官爷,您千万别扔,这么都是些瓷器,稍微碰一下就完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呀。”
守卫一眼嫌弃的望了一眼马车车主,说道,“那你去一旁把货卸下来,等会我再来查看。”
“好—好—好—,谢谢官爷。”马车车主忙不迭地将马车牵去了一旁。
奚辰宇眯着眼,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马车车主。
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眼神憨厚,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角色。闷着头,小心翼翼地搬着马车上的货物。
奚辰宇站起身,缓缓走向离他不远处的马车。
奚辰宇脸色依旧苍白,吃了个馒头喝了点水,精神好了些许。
“这位大哥,请问你需要帮忙吗?”奚辰宇走向前,站在中年男子面前,轻声问道。
中年男子抬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是?”
奚辰宇淡淡一笑,“这位大哥,我是雪莽国人,本想着趁着过年,来这里做点生意,身上银钱不小心被偷了。所以……”剩下的,就留给中年男子脑补了。
“哦…。”中年男子挠了挠头,神情为难,“我这货还没卖掉,也不知道鞥能不能挣钱,你帮我搬货,我没钱付给你呀。”
奚辰宇连连摆手,回道,“不用,不用工钱。我只求大哥能顺便捎上我,路上也好给大哥搭个伴,只要我回了家。路费必定双倍奉上。”
中年男子眯着眼,沿着奚辰宇周身打量了一番,年约二十七八,面色苍白,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富户家的孩子,至少也不算是坏人吧。
中年男子狐疑的神情瞬间褪去,低声说着,“可说好了,你自愿帮忙的,不问我要工钱的。至于车程费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我叫刘大春,以后你就叫我春哥吧。”
“好咧,谢谢春哥。”奚辰宇眼含惊喜,连声说道。
忙跟着刘大春搬起了马车上的货物,两个人速度快了很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搬完了。
就在守城将士检查这车瓷器的时候,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向着城门口而去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花了十余日的时间,终于在十五日后的清晨,从最近的路线到了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祁阳城,离都城—雪域城,马车约半天的车城。云鹤将车停了下来,与装满瓷器的马车相距不到半里。
声音似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春哥,谢谢你。请问你家住何方?要不我到时叫人将银钱送到你的府上。”
刘大春面露憨厚的笑容,“谁出门在外没个难处,不用说什么银钱了。况且现在雪莽国的老百姓日子并不好过,至少我们家里人还有口饭吃,就当做了件善事吧。”
啊?
连饭都吃不上。
奚辰宇怔在原地,连刘大春什么时候走了的,都不知道。
转过,望向号称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的祁阳城,盛产商贾,算得上雪莽国富裕的地方,也承担了雪莽国大部分的税收。此时,祁阳城里,人群稀稀拉拉,比起京师相差甚远,就连云奚国边境的一些小镇都比不上。
奚辰宇收起马上回雪域城的想法,原地站了会,向着最近的一家布铺走了过去。
“客官,你想买点什么?”掌柜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奚辰宇,热情的询问道。
从去年开始,生意一直惨淡无比,现在就算见着个乞丐,也想上前搭上几句话,说不定奇迹出现,人家就买了呢。
奚辰宇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身为分文的窘迫,轻声问道,“掌柜,我就想问问,现在生意怎么这么惨淡,前几年,我来过这里,还好呀。”
一番情意真切的话语像是触及到了掌柜的伤心处,他打开了话匣子,长叹了一声,说了起来。
“现在讨生活越来越难了,你没瞧见,大过年的,街市上都没几个人。”
奚辰宇疑道,“这很正常呀,大家都回去过年,忙着走亲戚,谁出来呀。”
掌柜冷哼了一声,“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算走亲戚,往年这时候,还是有很多百姓出来买东西的,店家都忙着优惠,图个吉利呢。今年呢,您自己看看……”
奚辰宇顺着掌柜的视线,望向对面的商铺,无一例外的门头番布上写着—惠—字,却门可罗雀。掌柜门一个个手放进袖管里取暖,脸上写满了忧愁,就算是街上匆匆走过的人影,也顾不上看商铺一眼。
生怕哪家商铺冲出来,将他抓了上去,强买强卖。
奚辰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祁阳城是雪莽国第二大城市,主要是商贸往来方面,曾几何时,这里比云奚国的京师还繁华,如今怎么这么萧条了?
掌柜低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几年为了讨伐云奚国,把我们害惨了。年年各种各样的税收直往头上来,老百姓连饭吃不饱,哪来的银钱上交?不交,就把家里各种值钱的东西抢了去,家里成年男子全部抓去当壮丁。”
奚辰宇眉头微蹙,望向面前脸上写满了愁云的掌柜说道,“朝庭也是为了百姓们好,到时候将云奚国占为己有,大家不是有肥得流油的地可以耕种了?”
掌柜笑了,“客官,你说这话,真是太好笑了。百姓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地方,早已经有了合适的生存方式,贸然打乱他们的生活节凑和方式,才是最大的伤害。如同现在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加在老百姓的头上,真以为好么?”
掌柜摇了摇头,一脸鄙夷。
“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奚辰宇疑道。
“诶,客官,看来你说从外地来的吧。我劝你还是去云奚国讨生活吧,听说那里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这里真不适合你,过段时间,说不定我也要举家搬迁了。”
“好像有些话,您刚才没讲清楚吧。”奚辰逸眉头微皱,望向掌柜面露难色,“从这里去云奚国太远了,也需要盘缠呀。”
掌柜嘴角喃喃,低声回道,“也是,不过最近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我有位在宫里当差的表兄说,年前边境一仗差点全军覆灭,好像有位先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也死在云奚国了,这下应该会消腾些时候了。”
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
在雪莽国的百姓里,他就是这样的名声?他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所谓的天下大同,他都干了些什么?临了,成了到处不讨好的角色。
奚辰宇苦笑了声,也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只知道谁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便说谁的好。
“死了好,死了就清静了,听说这些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
奚辰宇摘下手上扳指递了过去,冷声说道,“掌柜,看看值多少钱,你帮我里里外外准备一套衣服吧。”声音一反先前的赢弱,多了几分凌厉和清冷。
掌柜愕然抬眸,接过奚辰宇手中的扳指,轻盈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忙不迭地应道,“客官,你稍等,我去问问价钱。”说罢,转身,向着后堂走去。
不到一刻钟,掌柜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手拿扳指,捧了几件衣服过来了,气喘吁吁地回道,“客官,这个扳指我刚才问了内人,说是值五十两白银。这是给你准备的衣裳,请稍等,我马上将余下的银子找给你。”
问内人?
满头大汗?
奚辰宇脚步向后移去,神情清冷了不少,冷声说道,“掌柜的,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一步了。这个扳指,我也不换了,你把它退给我吧。”
掌柜身子俯下了柜台里,强做镇定,轻声说道,“客—官,你别介呀。新年第一天,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您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过意不去呀。要是嫌价钱低,我们可以再谈谈嘛。”
奚辰宇眸底生了寒气,冷声说道,“拿来,我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和你说。”
掌柜索性钻入柜台里,不出来了。
奚辰宇气得七窍生烟,什么人?无奈自己功力尽失,只得从旁侧进去,想将掌柜拎出来。
突然从商铺的各个角落里钻出了不少人,个个手执长剑、长刀,虎视眈眈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脸上一条刀疤,望着面前的奚辰宇,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位客官,你来这里闹事,是几个意思哩?”
奚辰宇面色徒沉,低着头向门外走去,低声说道,“好吧,我认倒霉,扳指不要了。我走,还不行吗?”真是运气太背了,进了黑店,刚才还以为掌柜好说话,和他聊了这么久。
诶,人落难了,警惕心也会下降许多。
“这位客官,急什么?来了就喝杯茶吧。”
刀疤男向门口处几位手执长剑满脸杀气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马上,几位年轻男子冲了上来,将奚辰宇围了个水泄不通。
瞧着面前的杀手训练有素的变化着脚步,奚辰宇心底暗道,今日之事可能是有心人为之,目的,在于他的性命吧。
当下,脚步顿住,冷冷地扫了眼面前的杀手们,冷声说道,“说吧,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刀疤男未曾料到奚辰宇有此一问,微微一怔,转瞬复于自然,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个问题你留到阴曹地府去问吧。”说罢,寒光一闪,长刀劈了过来。
奚辰宇闪身避过,无奈内力尽失,动作迟缓,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哪里避得过?
眼看就要丧生与此,突然门外传来利器破空声,转眼间凶神恶煞的杀手们纷纷倒在地上,面色发黑,嘴角流出一丝乌血。
奚辰宇心底一颤,向一侧跃去,暗自叹道,好厉害的身手!
柜台里,掌柜闻异声,刚抬起头,“嗖”地一声,一把带着香囊的匕首直接钉在掌柜脑门上,掌柜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地向后仰去。
奚辰宇j箭步上前,拔下匕首取下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字条和数十张雪莽国通用的百两银票。
字条上几个赫然大字。
“雪域城听风阁。”
听风阁?
奚辰宇面色微沉,心底暗道,听风阁是雪域城最大的茶楼,向来聚齐四方豪客。由于消费惊人,一般人等消费不起,久而久之,成了达官贵人们集结的场地。
因此,去听风阁已成了达官贵人、商贾名人身份的象征。
前者是身份的象征,后者是借着机会巴结这些贵人们,从中打探些宫闱消息。
难道,救了自己的人,要他先去听风阁探听消息,再进宫?
也是,救自己的人姑且不说,但是一进雪莽国露出扳指,就有人追杀,这事得好好查查。
如果这事是奚辰逸干的,凭借云奚国现在的兵力和实力,完全可以一刀结果了他。
不可能等他进了雪莽国,才想着杀他。
杀他的人,绝对另有其人。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奚辰宇眸色沉沉,将香囊里的银票取了出来,换上刚才掌柜给他准备的衣裳,收好扳指,出了商铺。
摇身一变,又成了气质儒雅的翩翩公子,只是丹田受损,脸色仍有一丝苍白。
这些无损他的气场和气质,怎么说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浑然天成的尊贵非寻常人等可比。
不远处,马车里。
奚辰逸小心翼翼地掰过叶如陌俏丽的容颜,嘟着嘴,说道,“看什么看,有我好看么?”眼眸里似有一丝愤愤然,嘴角微微上扬,表明他的心情其实很好。
叶如陌伸手在奚辰逸的俊脸上,轻捏了一把,“亲爱的,你是不是千年醋坛?什么时候都吃醋。”
腰间力道传来,奚辰逸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凑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魅惑,“陌儿,我想只有和你成亲的那晚,我才不会吃醋。只有那时的你,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叶如陌白皙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娇嗔道,“阿逸,我发现一个问题。”
奚辰逸面色凝重,低头凑了过来,疑道,“什么问题?”陌儿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是大问题,他怎么能不重视?
叶如陌抿嘴一笑,左手再捏了奚辰逸的俊脸一把,笑道,“阿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顺便去京师城门口看一下,和城墙比一比,是你的脸皮厚?还是城墙厚?”
稍做停顿,故作沉吟半晌,轻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还是你的脸皮厚些。”
奚辰逸,“……”
好吧,说不过,至少……。
奚辰逸二话不说,左手托住叶如陌的后脑勺,性感的薄唇直接覆了过来。
“唔…。”
来不及挣扎,嘴唇已经被某人狠狠地啃噬了。
“爷。”外面传来云鹤低低地轻唤声。
好一会儿,奚辰逸才喘着粗气放开了叶如陌,眼底满是欲求不满的绯红色,冷冷说道,“说。”
云鹤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瞧这口气,他是不是又犯忌了。
天,究竟他要如何才能办好事,又不惹毛王爷?问题是,叶姑娘在王爷身边,这事根本不能两全其美吧。
云鹤低着头,表情极为恭敬,声音低沉,“爷,那小子果然拿了香囊里的银两,正向着租马车的商行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云鹤憋足了劲,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悦耳一些,以免再次冲撞了王爷,给他穿小鞋。
“走,找地儿吃饭。”
额?
找地儿吃饭?云鹤挠了挠头,不是要跟着去雪域城?怎么反倒留下来吃饭了?
“磨蹭干什么?”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再次飘了出来。
云鹤心底一颤,马上应道,“是的,爷。”王爷的决定,怎能有错?他在这里磨叽什么?
马车内,叶如陌望着奚辰逸微微一笑,看来古代人也知道跟踪术什么的,懂得最基本的诀窍,知道跟踪绝不能靠得太近。
既然那小子去了雪域城,一定会去听风阁,急什么?况且奚辰宇身边,还有这么多无极门人跟着。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奚辰宇扶着叶如陌下了马车,向着酒楼里走去。里面都是身穿皮袄的雪莽国人,旁边放着他们的标志性皮帽。
大堂里,讲话声,争执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就算是脱离了游牧牧民的生活,一个个仍旧是敞开衣襟,动作粗野开放,讲话声音大咧咧地,一点都不注意场合。
店内小二瞧着叶如陌和奚辰逸一副斯文的模样,将两人引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叶如陌和奚辰逸想要低调,但是身上的服饰还是引起了大堂内客人们的注意,声音随之低沉了些许。
等小二点菜离去后,即刻有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请问两位老弟是从云奚国过来的客商?”
叶如陌一身男子装扮,低着头含着胸,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男子看出了端倪。
奚辰逸微微一笑,“我们是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而已。”
男子眼眸发亮,声线上扬了些许,只差没坐下来了,“听说最近云奚国动作很大,一些逃过去的饥民都说那边生活挺好。诶,我也想过去,就是不知道过去能干什么。”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打量了一圈男子,轻声说道,“我瞧你过得挺好的,怎么就想着去云奚国?在哪里不是讨生活?”
“诶。”男子轻叹了声,“您别见着我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其实好日子快到头了。朝庭向我们征的税收越来越多,老百姓没钱买东西,我们上哪儿挣钱?民心都散了。”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望向面前的男子,一个平常百姓都能讲上几句的事情,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一路上走过来,雪莽国的老百姓们个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瞧着他们一个个涣散无神的表情。觉得奚辰宇确实说的没错,雪莽国的老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怎么就这么苦?”叶如陌嘴里塞着刚上来的菜,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诶,年前和云奚国边境对战,人家武器先进,那连环弓弩叫一个厉害,‘嗖嗖嗖’直射过来,都没瞧清楚,人就没了,我军完败。现在皇上又在四处征兵,说是要搞什么人海战术,雪耻前嫌。说不定哪一日,我也被抓去了。”
额~
叶如陌满头黑线飘过,没想到古人真抓壮丁上战场。
奚辰逸嘴角啜笑,“作为普通小商贩,对于那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太清楚,要是有什么大事,云奚国定会昭告天下。到时,兄台留意便是。”
说罢,低下头专心吃饭。
男子见叶如陌和奚辰逸兴致不高,只得拿着酒杯咕哝着离开了。
临了,悠悠地叹了声,“诶,云奚国就是好,你看人家男子,生得就像是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掐得出水来。”
“噗哧”一声,叶如陌嘴里的汤,差点喷了出来。
—
从饭馆出来时,云鹤已经牵着马车在一旁等着了。
上了车厢,云鹤便调转马车头向着雪域城而去。
到达雪域城听风阁时,刚好是黄昏,偌大的雪域城里,积雪未曾化掉,稀稀落落地,街道两边,屋檐上白茫茫一片,多了几分萧条和颓废。
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力中心,都能给人这种感觉,叶如陌也是醉了。
看来,雪莽国真要自取灭亡了。
这些天以来,进入雪莽国后,看到的所有境况无一不说明雪莽国,自己在找死,这么多年来,一直耗费大量的精力、物力和财力,放在盗取天下的野心上。
却忘了早已失去了本国百姓们的心,真是不作死便不会死呀。
“陌儿,在想什么呢?”奚辰逸淡淡一笑,将叶如陌抱了下来。
叶如陌摇头笑道,“没什么?”
现在只是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还不好说。
“嗯,进去吧。”奚辰逸自然地挽住了叶如陌的胳膊,叶如陌轻轻甩开了他。
奚辰逸微微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的,两位妙龄女子挽着胳膊像那么回事,但是两位男子这样挽着胳膊就不好了。
听风阁坐落在雪域城最繁华的地段,两层木制楼房,大气不失典雅,店内装修简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两人进去后,没有进入雅间,直接选了处不起眼的窗台处位置,坐了下来。
黄昏时分,大堂里燃着烛火,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人,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吃了起来。
听风阁里的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也没有见到奚辰宇的身影,幽暗的烛火里,人影显出了几分疏离和落寞,柜台里,掌柜在低头着算账,小二们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神情极为无聊。
叶如陌暗自疑道,给奚辰宇纸条和银两,他也来了雪域城,现在去哪儿呢?
不是说听风阁,是雪域城第一茶楼?
这里都成了这样,那其他地方?
叶如陌心底感到莫名地担忧,一个国家的都城,经济如此萧条,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大肆征兵?
旁侧,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听说皇上这几日又犯病了?”
“是吗?我听说还挺严重的?”
“诶呀,那怎么还大肆征兵,不应该休养生息?”
“诶,那你就不知道了。皇上听说,梅山族宝藏已现世,定要将宝藏抢过来。听说梅山族留下一个什么宝贝,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你们可也不要乱讲,这是我从皇上身边的太监那里听来的。”
……。
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当年梅山族被灭族的终极原因?雪莽国皇上想追求长生不老?
可是这等荒缪之事,就算她也从未听说过?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世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人云亦云。
或许,无极老人生前太过神秘,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吧。
就连她这个福星,也难逃神秘一说。
当初,为了这个名号,整个天狼谷的人都在追杀她。
……
“诶,生在这样好战的国度,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话音未落,便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别乱讲。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叶如陌和奚辰逸仍旧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眼角余光不时打量着大堂内的动静,就在面前烛火快燃尽的时候,奚辰宇的身影出现了。
奚辰宇负手从阁楼上沿台阶缓缓而下,神情里透着一丝凝重,不时与旁侧一名年轻男子耳语几句。
声音太低,听不太清楚,可能是想避着旁人。
只是旁边的男子是谁?
暂时不知道,只要上了马车,云鹤自然会告诉她和奚辰逸。
等奚辰宇和那人出了听风阁,叶如陌和奚辰逸迅速结了帐跟了出去,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透过车厢里的窗棂格,幽暗的光线下,奚辰宇匆匆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市上,旁侧年轻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云鹤,派人跟进和奚辰宇一起出来的男子没有?”
云鹤低声回道,“爷,请放心。冷月亲自跟了上去。”
“嗯。”
“找住的地儿,不要离奚辰宇太近。”
“是。”
马车沿着积雪未曾融化的青石板缓缓向前,耳边不时传来屋檐下滴水的声音,清脆幽远。
奚辰宇轻拥着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到了雪莽国,你有什么想法?”
“阿逸,想办法将它拿下来吧,百姓们受乌孙殷等人的奴役,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了一己私欲,置老百姓的疾苦和性命于不顾,这样的统治者留着有何用?”
叶如陌轻笑了一声,长生不老,真是痴心妄想,别说她没有听说过这一茬。
就算是千年之后,也没有听谁说可以长生不老。
秦始皇五千童男童女,又怎样?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又怎样?
一样阻挡不了死亡的步伐,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有人居然痴心妄想,想阻止这一切,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奚辰逸握紧了叶如陌的手,眸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陌儿,你放心,梅山族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不管是为了梅山族,还是天下的百姓。这个仇一定要报。”
偌大的街市上,空空如已。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踏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奚辰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暖至叶如陌的心底。
“阿逸。”
叶如陌轻挽着奚辰逸的胳膊,低低地唤着,这个男人给了她生就缺乏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有了他,才觉得生命是完整的。
为何这么努力?无论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叶如陌都不断地问自己。
因为从未有人让她感到踏实,让她觉得能够停下来休息,在那种状态里,或许努力才是最好的陪伴。
而现在,她只想静静的守着奚辰逸,陪在他的身边,哪怕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喝水也是甜的。
“陌儿,我想,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不给你留下任何的遗憾。”奚辰逸轻拂着叶如陌凌乱的青丝,轻声说道。
“好,我相信你。”叶如陌喉咙哽咽,眼眶啜泪,头埋进了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
这里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一整晚,两人都甜蜜的腻在一起,直到半夜,敲门声响了起来。
“爷。”门外传来冷月低低地声音。
两人止住了打闹,奚辰逸给叶如陌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后,轻声说道,“进来。”
冷月低着头走了进来,表情拘谨,“爷,年轻男子的身份已经清楚了,骠骑大将军,正二品,名叫朱茗。看情形,两人关系不错,奚辰宇是找他了解信息。这一次的暗杀应该是乌孙殷做的。”
大半夜的,他走进奚辰逸和叶如陌住的房间,他刚抬头么?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
“继续说。”
“雪莽国皇上病重,而皇子里面最有可能胜出的便是乌孙殷和奚辰宇。”
奚辰逸垂首,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轻声说道,“这样说来,现在精彩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看来,我得在雪莽国待些日子了。”
“爷,皇上病重,听说为了抢夺梅山族的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决定下个月初就对云奚国再次发起攻击,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三天后,皇宫里有一场为皇上病重祈福的活动,属下担心在此之前,乌孙殷和奚辰宇私底下会有交锋,待分出胜负,借用祈福活动确定皇位继承人。”
“呵”,奚辰逸冷笑了一声,“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先咬咬吧。等玩够了再收拾他们。”
“是,爷。”
“奚千寻和林韩若最近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林大人在工部日夜赶工,生产连环弓弩。奚将军在边境等候发令。”
“行,叫他们抓紧时间生产,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千寻,你叫他再等等,或许就这两日了。”
“是的,爷。”
“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叶如陌“扑”地一声趴到了奚辰逸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嗔道,“现在可以休息了吗?”仰着俏脸,嘟着小嘴,身子软软得靠了上来。
奚辰逸蜻蜓点水般在叶如陌嘴唇上亲了一口,轻声说道,“可以休息了,小妖精。”说罢,嘴角啜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环抱着叶如陌娇软的身躯上了床榻。
强摁住身体某处的冲动,躺在了叶如陌的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奚辰逸没想不明白,没有遇上叶如陌的那段日子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老天为何不让他早点遇到她?
次日清晨,叶如陌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奚辰逸的身影。
叶如陌莞尔一笑,披衣起床。奚辰逸就是这样,有事就悄悄走了,为了让她多睡会,起床动作比女人还轻柔。
推门而出,云鹤正站在门口处,望着叶如陌轻声说道,“叶姑娘,你起床了。等会哦,早膳马上送到。”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嗯。”叶如陌退回了房间。
再次看到云鹤时,叶如陌忍不住问道,“云鹤,阿逸去哪儿了?”
云鹤挠了挠头,轻声说道,“叶姑娘,爷走的时候没说,只是要我照顾好你。”
啊?
她需要云鹤照顾?叶如陌瞬间头大了。
匆匆扒了几口稀粥,啃了个馒头,叶如陌决定不能就这闲着,她得找点事来做,帮助奚辰逸早日达成目标,好早就嫁给他。
放下碗筷,叶如陌抹了抹嘴,向着云鹤勾了勾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面色徒沉,脚步向后退去,惊道,“叶姑娘,你想做什么?”
每次只要叶如陌露出这种贼兮兮的眼神,他就觉得准没好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在雪莽国,王爷不在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望着云鹤惊慌的表现,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云鹤,过来么?”
“不过来。”云鹤摇了摇头,宁死不屈。
至少叶如陌不会杀了他,也打不过她。
但是她要是出点什么事,王爷可能随时让他生不如死。
叶如陌嘴角弧度更大,“真不过来?”
“不过来。”云鹤死命摇头,身子已退到了门边。
叶如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热茶,神情悠闲地轻抿了一口,“诶,小梅的卖身契还在我身上,回去我就给他找户好人家嫁了,免得跟着某些脑袋转不过弯的人过日子,日子难过那!”
云鹤脚步顿住,迈出门槛的腿停在了半空中。
转身,语气极为恭敬的问道,“叶姑娘,请问您刚才说得那一句是什么?”
叶如陌眼眸迷茫,疑道,“我说了那么多句?怎么记得?”
“最后一句。”云鹤极其耐心的提醒道。
“日子难过?”
“错,前面两句。”
“给小梅找户好人家?”叶如陌表情木纳,重复道。
云鹤强忍心底的愤愤然,咬牙提醒道,“叶姑娘,再前面一句。”
“小梅的卖身契在我的身上。”
“对,就是这一句。”云鹤松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叶姑娘,如果我帮你,小梅的卖身契你就给我,行不行?”
云鹤想,与小梅成亲时,就将这张卖身契送给小梅作聘礼。
以后,她想留在叶姑娘身边,仍然可以留下来。
想走,就可以随时走。
“成交。”叶如陌腾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