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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夜凉如水,咱们进房去”
时序近秋,劲风阁的月色平添了些许寒意。铁征拿着毛裘,细心披在独坐月下的云想依身上,想搀扶她回房。
她并没有理会,只是抬头专注地望着月儿,脸上全无任何表情。
近一个月来,她不言不语,不哭不笑,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偶。大夫说她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症,将自己的心门锁上,完全与外界隔绝。
现在的她听不到别人说的话,感受不到冷暖变化,状况只能以行尸走肉来形容。
铁征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坚信月儿只是在生他的气。他仍然跟她说话,帮她梳洗,喂她吃饭,甚至让她搬进劲风阁亲自照顾她,夜晚搂着她入眠。
尽管云想依像个傀儡任他摆布,但他相信她还是听得到,感受得到他的用心,总有一天愿意原谅他。
“你还想赏月是不是?那我陪你”见云想依不动,他温柔地帮她系上毛裘的系带,在她身旁坐下,双手包覆着冰冷的柔荑轻轻摩擦“只要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哪怕一辈子、下辈子,我都在”
想起她所受的苦,那个流掉的孩子,铁征不禁哽咽。
都是他的错,错在不该将她掳来,不该爱上她却又折磨她他宁愿不要遇见她,这样她起码还是一个完整的正常人,或许正在靖王府倍受疼爱,而不是今天这副活死人的模样。
但从今天开始,他不会让她一个人,他会全心爱她、疼她,守护着她。
“月儿,我会等你醒来,等你愿意原谅我”英雄泪只因到了伤心处,颗颗滚烫的泪水滑落云想依被握住的纤手,她的眼睫却眨也不眨,依旧仰头望着皎洁明月。
“大哥”
听到有人唤他,铁征赶紧拭去泪水望向声音来处,铁柔正站在门边一脸愧疚地望着他。
铁征将已经温热的纤手藏进毛敞中,起身走向妹妹。“有事吗?”
“我来看月姊姊。”铁柔不太敢直视大哥,只能愧疚地看向动也不动的云想依。
“她很好。”铁征的语调有些冷漠。
从云想依出事后,铁柔直到今晚才前来探视。其实从那天的状况看来,他大概猜出怎么回事,一直等妹妹亲自来解释。
“大哥,我对不起”铁柔说不到几句便痛哭失声。
其实这一个月来她也很不好过,尤其那晚云想依疯狂的神情以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真的吓坏她了,晚上每每从恶梦中醒来。
奶娘说月姊姊得了失心症还流掉孩子,令大哥痛不欲生,她才确定大哥真的是爱着月姊姊。
“我真的不想这样啊我只是想教训她,因为你们骗了我”其实她真的好喜爱月姊姊,被背叛的怨气蒙蔽了她的初衷,才会想尽办法报复她。
“说出真相。”铁征无力责备妹妹,因为他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将云想依掳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天你在赛雅房里,我告诉可里说你将月姊姊赐给他,如果他喜欢的话还可以带她回大漠”
“所以你就带他去悠然居,让可里把她当妓女对待?”铁征接着说出可想而知的结果。
出事那晚,可里见鬼似地带着赛雅连夜离开铁家,快马加鞭奔回大漠,铁征以为是他对云想依起了色心,铁柔只是引狼入室的帮手。
原来铁柔竟编出这种理由,让心爱的人儿误以为他绝情至此,才会在昏倒前声嘶力竭地指控他。
铁征紧闭双眼,她昏倒前的控诉言犹在耳,字字都是她的怨、她的恨他的心揪痛得像被用力搥打。
看见大哥痛苦的模样,铁柔悔恨万分。“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哥那么爱月姊姊”
还有一件事,铁柔不知该不该说出真相。“还有”
“说!”
咬着嘴唇迟疑了半天,铁柔再度开口。“那天赛雅跌入池中,是她想推月姊姊下水,不小心自己跌下去的”
铁征的拳头握得更紧。当日尽管怀疑妹妹的说词,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当时云想依的受伤眼神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这一切都怪他!
他是个懦夫,爱了不承认,反而用羞辱来掩饰自己的动情,让她饱受痛苦折磨,难怪她会如此恨他,宁愿做个无心的游魂,也不愿面对他
“大哥,我很对不起”铁柔见兄长这么痛苦,哭得更难过。
铁征知道妹妹是真心认错,他不怪她。“是我的错不怪任何人”
事到如今自责也没用,他会用余生来弥补对云想依的亏欠。
这时候,眼尖的铁征发现云想依站了起来,连忙撇下铁柔飞奔到她身边,轻柔地搀扶着她。
“小月儿,想睡了吗?我们进房去慢慢走小心阶梯”
望着这对爱侣的身影,铁柔的泪水更是流个不停。
忽然有人拍着她的肩膀,一回头,见到段衍刚正温柔地望着她,不禁哭倒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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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月儿,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如往常一般,铁征自军营回家用午膳,第一件事便是先喂云想依吃饭,之后才轮到自己。
过了一个月,她的情况还是没有进步,人家喂她什么就吃什么,饱了就不再张口。像今天,只吃两三口就不肯将嘴巴张开,急得铁征直哄她。
“来嘛,再吃几口好不好?还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云想依虽然失了心,还是相当坚持,不张口就不张口。铁征苦无对策之际,屋外然传来急切的惊呼声。
“将军,不好了”总管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进劲风阁“大厅来了京城的王爷”
铁征放下碗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哪个王爷?”
“他说是靖王爷,还有几个看来不好惹的人”
果然寻来了!
铁征望着云想依,心头涌上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微颤的手轻抚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好像这样就能安抚他的不安。
他不能失去她,说什么也不能让靖王爷带走小月儿!
“我随你前去。”吩咐一旁的婢女看顾着,铁征和总管正要踏出厅房,然从外头传来一声愤怒的喊叫。
“铁征,你给我出来!依依,你在哪儿?”铁征来不及示意婢女将云想依带进内室,靖王爷单庆余已领着情姑娘和熊契入内。
情姑娘一见到云想依立即奔上前去。“依依,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靖王爷,你好大胆,竟敢直闯我将军府!”铁征来个先声夺人,单庆余也不甘示弱“你才大胆!竟做出强掳民女这等目无法纪的事”
单庆余直指问题核心,倒让铁征一时不知该如何否认。
“哎呀,先别吵了,王爷你来看看,依依不太对劲吶”情姑娘的惊呼暂时止住靖王爷的怒气。
“你瞧依依,看到我非但没反应,连眼睛也没眨一个,好像傻了似的”情姑娘拉起云想依的手,她的手像是没了骨头,一放开就无力下垂。
“我瞧瞧”单庆余也凑上前,伸手就要摸上云想依的脸颊,却被铁征快一步拍掉,并将她护在怀中。
“别碰她!”他不准任何男人碰她,尤其单庆余。虽然知道小月儿的初夜给了自己,但他就是嫉妒单庆余和她过从甚密。
两人的手在云想依眼前挥动,她却没有眨眼,这让单庆余更为光火。“铁征,你竟然将依依折腾得不成人样,说!你到底怎么虐待她的?”
他一把拉起云想依的手,想将她拉离铁征,但铁征却死命地护着她。云想依被动地任由两人拉扯,毫无知觉。
“放手!她都被你折磨成了活死人,你还不放人?”
“不放!我永远都不会放开她,她已经是我的人,这辈子我不会让她离开”
“你的人?”那不就
单庆余主动松开手,看着铁征的惊讶眼神藏着些许试探,两个人就这么怒目相对。
情姑娘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听到铁征这么说,顿时气得发飙。
“铁将军,你这堂堂的大将军不但在天子的脚下干起掳人的勾当,还强占民女,如今将依依害得这样,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走她,为她讨回公道。”
情姑娘断定铁征必是为了替妹妹报仇,掳来云想依作为报复。他是如何折磨她的,由云想依的模样不难想象。
“熊契,还不带人?”
“小情儿,这”熊契有些为难,一边是亲亲爱人,另一边是拜把兄弟,这怎么了得?
“你不动手,就别想再踏进采春阁!”情姑娘的威胁魄力十足,熊契哪敢不从?
“老弟,得罪了”说着便熊掌一挥,虎虎生风地袭向铁征。
为了保护云想依不受伤害,铁征一边护着她,又要防着她被熊契抢走,逐渐力不从心。
这时,单庆余乘势拿起桌上的杯子丢向云想依,铁征为了保护她,身子一转,却吃上熊契一掌,退了几步远。
熊契趁机捞回云想依的身子,将她送到情姑娘身边。
“小月儿把她还给我”铁征欲往前夺回爱人,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他知道熊契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却也让他吃了排头。
小月儿?他怎知道依依的小名?
情姑娘望着毫无表情的云想依,再看看铁征,他脸上的哀伤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