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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在贞娘和熊谅身边一整夜,等他们累得不支睡去后,殷情却无法入眠。
踩着晨光,她艰难地走过这块伤心地,忍着伤痛一一拾起曾被遗忘的回忆,每走一步越觉举步沉重。
但她的心从未如此踏实。
回忆虽然伤痛,却填补她五年来的空虚,因为奶娘和谅儿让她的心再度完整。
奶娘不断告诉她熊契这五年来有多么悔恨,为了寻找她几乎不曾好好待在山海庄,他内心所受的煎熬让她不忍再苛责儿子,只能祈祷一家人早点团聚。
贞娘还提及熊契因为听从娘亲的屡屡劝诫,才会隐忍对她的爱意,他从未爱过杨宛儿,心里只是对杨宛儿感到愧疚,才会以那样的方式报复她。
殷情没有说话,只是一径掉泪。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熊契。如他所言,她既恨他,却也爱他,爱与恨在她心里拉扯。
她尤其忘不了他绝情到连亲生的骨肉也不放过!
不知不觉走进无人院落,她抬头看着门楣上的题字漱芳斋,隐忍的泪水终于溃堤。
推开木门,里头景物依旧,过往伤痛历历在目。
殷情坐在石椅上,望着没有勇气进入的建筑,独自咀嚼那段蚀心的回忆,直到身后传来浑厚沙哑的声响。
“情儿”
殷情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熊契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不愿面对我,但这些话放在我心里好久,一定要告诉你”他一路尾随着她,不忍也不敢惊扰她,只能默默跟在后头,陪她一起悲伤、一块心痛。
“第一次听到小情儿用那柔柔软软的嗓音唤着契哥哥时,我便爱上了那个小女孩,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了解自己永远无法摘下天边那颗高贵的星辰”
熊契望着天空,陷入无边回忆。
“那时我告诉自己,唯有假装爱上别的女人,才能断了你误以为对我的爱,因此我拿宛儿当挡箭牌当她遭受意外时,我愧疚万分,因为我,你才会迁怒于她”
殷情开口为自己辩解,语调冷淡,泪却漫流。“我嫉妒宛儿没错,但我不曾做出伤害她的事,更没有故意害死她。”
熊契紧握掌心,恨自己悔悟太晚。“我知道。”
“但当时你却信她,不信我”事隔十多年,殷情依然感到委屈。
“对不起都怪我太自私,以为这样就能讨厌你,能将你忘掉,以报复你减轻对宛儿的愧疚,还有娘的事当时我的心被扯成两半,一半恨你,令一半却深深爱着你”殷情仰头眨去泪水。她深知心被撕裂的痛苦,现在正无情地煎熬着
“直至找到娘和谅儿,娘告诉我一切真相,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当时,我急着赶回庄,想恳求你的谅解,想抱着你说出自己的心意,谁知道你却离开了”
熊契哽咽得说不下去。
殷情早已哭得悲悲切切,她抹去泪水,愤恨地指控着:“来不及了当你狠心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儿,一切都太晚了”
所有的误会她都可以理解,唯独此事,令她抹煞所有爱意,让心死绝。
“我没有!”熊契连忙否认“我怎么可能不要孩子?的确,当时我很苦恼,生怕你会藉孩子逼我娶你为妻但这念头只在我心里盘旋,我从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殷情当然不肯相信。如果那碗苦涩药汁不是打胎药,为何她喝了两口孩子就流掉了?
“现在说这些,孩子也回不来了”殷情冷冷说着,不愿再听熊契的辩解。
她还是不相信,不谅解他
殷情的冷漠让熊契微薄的希望就此幻灭,他直盯着爱恋的背影,深情款款吐露出毕生不变的爱意“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我爱你,从未停止爱你。”
感觉前方纤弱的肩膀轻颤着,熊契克制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他要让她自己想清楚,由她决定两人未来的命运。
此刻他只能等待,等她克服伤痛,再次投入自己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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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殷情没有太多时间沉溺在伤痛之中,因为他们在将军府找到云想依时,她已成了一个不言不语的木头人。
当天殷情和熊契将她接进山海庄,准备隔几天将她带回采春阁;靖王则早一步进京面圣,欲将伤害云想依的铁征治罪,以泄夺爱之恨。
熊契则找来庄里的大夫为云想依诊治。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吶?”殷情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儿,难过得流下泪来。
“启禀夫人”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唤我情姑娘。”殷情指正许大夫。
“是,情姑娘。”许大夫迟疑了一下才继续“云姑娘所受的刺激已超过她能负荷的程度,因此自动封闭所有知觉,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可怜的孩子,那个可恶的铁征是怎么折磨你的?”想起自己当日在山海庄所受的苦,殷情完全感同身受。
她也是因为无法承受伤痛,才会选择遗忘过去,因此深知云想依的遭遇必然如她一般痛澈心扉。
“还有,老夫诊断出云姑娘曾经小产,因此身子必须好好调养”
“天吶!”殷情摀住嘴,泪水顿时狂飘,忍不住抱着云想依痛哭失声,为她们同样悲惨的命运哀悼。
见大夫收拾医箱正要离去,殷情才停止哭泣,赶紧嘱咐着:“请大夫务必用最好的汤药帮依依调养身子。”
“是!”大夫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情姑娘,老夫心头有件事,认为该让您知道。”
“大夫尽管说。”殷情以为他想谈的事和云想依有关。
“当年老夫不曾开打胎药给情姑娘,庄主从没有这么吩咐”大夫将当年诊出她有孕之后的事一一告知,包括熊契的反应。
殷情虽然感到震撼,却还是说出她的疑虑。“但是后来端来的汤药好黑,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我无意中听到丫鬟的对话,说是庄主不愿留下这孩子,我以为那药”
“那是因为后来庄主嘱咐务必帮情姑娘补身,所以老夫特别加了几味进阶药材”没想到一番好意却引来一场误会,令大夫喟叹不已。
“所以,孩子流掉不是因为那碗药”殷情扶着桌子,身子摇摇欲坠“是我是我执意离开,孩子才会天吶!”
世界在她眼前崩解,她无力地跌坐地上,眼神涣散。
“情姑娘”大夫想扶起殷情时,熊契已冲入内抱住她“情儿!”
认出熊契,殷情抓着他的手放声痛哭。“是我害死孩子的人是我啊!”熊契望了大夫一眼,从他脸上的无奈得知发生什么事。
“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好好保护你和孩子”熊契抱住殷情,也跟着泪流满面“是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的错”
“契哥哥”殷情紧抱着熊契,彷佛这样才能找回流失的力量。“是我是我的错”
两人相拥而泣,互相以泪水洗涤长久以来的误解,一同哀悼那来不及出世的生命。
大夫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关上门,让这对被往事折磨的爱侣敞开心怀,重新找回彼此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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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儿,我想”
这夜,熊契将殷情搂在怀中,熊腰不安分地扭动,显得蠢蠢欲动。
殷情不悦地瞪着他“你又打什么主意?”
“我想,谅儿也大了,我们应该帮他添个妹妹。”熊契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说着身体就要压上殷情。
“哼!别以为让你上了我的床,就可以为所欲为!”殷情绣腿一踢,一只大熊硬生生被踢到床下。
“哎哟!”熊契揉揉摔疼的**,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耍赖。“你到底要我怎样呀?”
他真搞不懂这女人!误会冰释后,以为她会乖乖投入自己怀抱,心甘情愿嫁给他,她却毫无这个打算,执意带着云想依连同贞娘和熊谅一起回到采春阁。
他当然随他们回京,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和她有片刻分离。
谁知她对他的态度依然忽冷忽热,让他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感觉既无奈又委屈。
就像现在,她虽然不避嫌地每天和他同床共枕,甚至相拥而眠,却不准有更一进的亲密举动。抱着心爱的女人,只能碰不能吃,要他一个精力旺盛的大男人怎堪忍受?
他的委屈,殷情一点也不在乎,态度极为冷淡。“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离开呀!”说完不再理他,转过身自顾睡去。
熊契还能怎样?
呆坐了一会儿,只能轻叹一声拍拍**起身,乖乖在她身旁躺下。他先试探地揽着她的腰,见她没有排斥,才安心地将她搂在怀里,却不敢造次。
直到以为她睡着了,他才敢在她耳畔吐露心意。“欸!小情儿,你何时才肯原谅我,重新爱上我?我好想听你再叫一声契哥哥,等了好久啊”殷情却偷偷露出笑容。
契哥哥,我是爱你的只是你让我尝了那么多苦,害我等这么久,现在轮到你尝尝等爱的滋味!
怀着小小的报复心机,殷情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在爱人怀抱中安稳入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