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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之位向来是一再挑选继位,眼前这位是百年前方从三界轮回中功德圆满返回天界就任,年纪尚幼,定性不足。”判官好心的指点迷津。
尹宸秋忍不住,抚额失笑。世人揣测过度的美好假想,已经过度弥盖天界也不过是变相的另一个世间的事实,未免太过可笑。
意识到一旁还有别株障碍物,绝美女子猛地凶狠一瞪,脸颊迅即霞晕密布,上一刻仍在虐施暴行的纤纤玉手眨眼间已撩顺散发,掸去系有碎玉点缀的袖袂上头的几颗尘埃,仰起精雕细琢的下巴,抿唇一笑,矜贵非凡。
判官拱手垂袖,颔首笑说:“恭祝王母娘娘生辰大寿。”
“嗳,真难得,比阎罗还要忙的左判官居然能放下手边的活,摆驾玉清宫,敢情今天阳间没死人?还是该投胎的都去得差不多了?”
“今日天地人三界齐贺王母大寿,左某自然不能错过。”
“人是到了,你的礼呢?”王母撇过螓首,左右飞觑,除了那枝系在锦带、缠着紫金流穗的白玉笔杆永不离身外,垂拱的双手空空如也,除非袖中暗藏玄机,否则照此分析,人来没礼,有礼没人──往年寿宴皆是如此,从无例外。
“其实我今年特别带了一份大礼来拜寿,只是这份礼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王母微怔,芙蓉花颊微泛粉泽,故作毫不在意的问:“喔?是什么样了不得的礼?”
判官挺腰退开半步,让始终按捺着焦急情绪的尹宸秋上前,扬唇笑道:“这便是我给王母娘娘带来的贺礼。”
一口唾沫当场噎塞,王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臭茅山道士就是你送我的大礼?!左判官,你几时跟这只蠢魃同个脑袋思考了?我要这个凡人做什么?”
“我说过,这份礼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得有足够的耐心听下去。”判官示意尹宸秋开口,说明原委。
“听?听啥?”美目流转,兴趣缺缺。
“我是来要回敏儿的。”尹宸秋劈头便挑明来意。
“敏儿?玉清宫里有绛儿、秀儿、水儿、菱儿”娇笑倏地凝结,纤指撩过云鬓边端的玛瑙珠饰,举止雍容大度,冰冷的说出结语“就是没听过敏儿。”
“耐心。”判官温声叮嘱。
尹宸秋眯起燃烧着赤焰的双眸,天生傲骨的他从不愿向谁低头,纵使是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羞辱,也不曾轻易
先揉了揉疼痛的耳朵,赫愣着放下高举的手臂,再揉了三次眼,证实所见属实,判官释然的微笑温儒如常,至于那位堪称天界三十六重天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母娘娘
“无缘无故的,你跪我做什么?”拢好滑落腕间的披纱,娇袅玉躯曼妙的滑步,随侍仙子拨开薄金帷幔,让圣洁无双的王母拾玉阶而上,优雅的落坐,支手托腮,横睨隔着几尺外、不畏膝下有黄金的跪在地上的轩昂身影。
“哼,又想耍蛮性子,真是一年比一年还要难搞。”赫斜嘴抱怨。
“天上天下,任谁见了我都抢着下跪,你一个区区凡人,攀亲带故的闯进玉清宫,向我讨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女子,当我这儿是赈济灾民的善心堂吗?”
跪地之姿刚直不屈,炯炯目光不曾有过闪烁,清亮坚毅,如在幽冥中燃起的两簇曙光,至死不灭。
他不多赘言,仅是跪着,毫不动摇。
“凭你这身凡人肉躯,也想在我面前逞勇?得了吧!了不起跪个三、五天就够你印堂发黑,嘴唇泛紫,上地府游一圈,你确定要这样跪下去?”王母颇是玩味的噘起嘴唇。
“只要王母肯把敏儿归还给我,就算要我无止尽的跪下去也无所谓。”
“敏儿?”黛眉轻蹙,王母瞟向不必栽赃瞎猜,肯定就是详知内情的罪魁祸首,没好气的开口“底下那只红毛魃,还不快点解释一下,究竟谁是敏儿?”
遭指名的赫无奈的俯身拱手“禀王母,敏儿便是因为触犯天条而被拔除灵犀,提前送来让你滋补强身的那株仙参。”
“我的仙参又碍着谁了?”
“禀王母,没碍着谁,只是”赫支吾其词,犹豫着该不该据实相告,毕竟地精开情窍这等事,恐怕是创世首例。
“只是什么?”王母不耐烦的弹弄梅色蔻丹,要张大了嘴捕蝇的赫快些说明,无缘无故,一个凡人跑来她的寝宫要人参,这算哪门子的理?!
“敏儿她”
“她什么她?!她到底什么样啊?”王母的纤手重重拍落在蟠龙扶案上,震晃了缀以珍珠彩玉雕凿千百只瑞兽的玉座,彷佛依稀能听到兽嘴如啸。
“她”
“她喜欢我。”烈焰烙铁般的坚定宣示,响彻了幽杳的宫阙。“敏儿喜欢我,甚至愿意为了我牺牲一切。”
须臾,娇哼转为大笑,王母捧腹揩去眼角挤下的几颗泪,高雅形象全无,笑不可抑“你说一株人参喜欢上你?你该不会是吃错了丹药,还是想成仙想疯了头?左判官,你送的这份大礼原来是逗我开心的大笑话。”
判官抿笑摇头“你得继续听下去。”
“我是在听呀!”王母慵懒的托腮,银铃般的笑声持续流泄“那个叫做尹什么的茅山小子,你继续往下说。”
“是尹宸秋。”他凛声答复,睿朗的眉宇流露出森冷,苦涩的嘴角淡淡上弯“敏儿不只是一株人参,对我而言,她是我仅剩的良知,是我心中最后一块仍对这冷暖世间抱存最后一丝希望的乐土,是我纵使要历经百世轮回、万遭劫数也誓死不放的缘分,是我”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伤透了心,自愿离开昆仑?”看似不知半点内情的王母犀利的反诘,一语道破症结。
赫错愕之余,不禁要拍案叫绝。果然,只要是发生在玉清宫内,无论大小琐事,都瞒不过王母雪亮的双眼,尽管掌职的天年尚浅,但是该有的聪智才慧丝毫不缺,那些质疑的老神老仙真该来瞧瞧是说,某位颇谙王母性情的战友似乎早已揣算到这一步,老神在在的取出怀内的朱册,迅速翻阅,半刻不得闲散。
“说到底,一句话,你不懂得珍惜,辜负了她,是不是?你用你那自以为是的一身傲骨把她伤得彻底,让她不得不松口放弃,是不是?她让你喝了瑶池仙泉,助你修炼,甚至还帮你找齐了七色灵玉你没说的,我都帮你说全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当然有。”
“我谅你也不敢”王母凉凉的煽动素手,百无聊赖,正欲退驾。
“我有话要说,就算你不让我说,我还是要说。”压抑已久的昂躯悍然起身,紧握双拳,下颚紧绷,如同负伤的野兽,大声吼道:“这些年在昆仑,我恨过、痛过,尝遍不同的耻辱与反叛,我放弃过、割舍过没错,我确实因为一时的蒙蔽盲目,把她伤得遍体鳞伤,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没有她在身边,我孑然孤独。”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惜我的耳根子硬,半句都听不进去。”
“我不要你听。”
“哎呀!耙情你是在跟神呕气?”
“这些话,我是说给敏儿听的。”
“哼,她要是能听见,就好罗!”坐没坐相的靠向椅背,王母斜卧撑额,虚掩长睫,笑瞥平腹,刻意扬声嚷道:“有灵犀的人参尝起来就是不一样,甘甜芳美,齿颊留香啊”“你说什么?你把敏儿吃下肚了?”赫震惊得合不拢嘴,还没弄清楚她这是激将法,抑或是玩笑话,两道黑影驰飞,迅即如雷,眨了眨双眼,瞬间傻眼。
这这是什么情形?
两只分属不同身躯的胳臂交缠纠扯,一刚一柔,难舍难分,气血冲脉,青筋偾张,横在玉座里的纤柔胸骨之前,将高仰下巴、毫无惊异之色的尊贵身子困住,仅再逼近半寸,便会伤及那身冰彻雪肌。
“尹公子,你这是逾越本分,过分失礼。”判官扭臂一擒,拉开掌下攻势凶残的手,温声警告。
尹宸秋浑身流露出暴戾之气,眸色沉淀,转为血红,焦距紧锁在霓裳包裹之下的平坦小肮,脑中酝酿着各种残暴手段,哪怕是要开肠破肚,犯下弑神天罪也无所谓,只要能找回她,纵然要与众神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你想杀我?”王母一语道破他的心思,莞尔歪首,凝觑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护驾的玉面判官,笑意吟吟。
尹宸秋肃煞勾唇,目露寒光“除非你想办法把敏儿吐出来。”言下之意,杀戮念头早已萌苗结成果,无庸置疑。
“尹公子,你若真是这样做,岂不枉费我引你谒见王母的一番好心?”
“我欠的债,我自己还,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把该清的恩惠还清。”
“何谓恩惠?”
“她为我做的一切,全是恩,尽是惠。”所以在舍弃性命之前,至少再让他见她一面。
“恩怨难偿,情义难还,弑神乃是逆天大罪,你这样做,也挽不回敏儿姑娘。”判官谆谆教导,从不轻易显露厉色。
假仙,装模作样,爱逞威风,亏你有脸说得这么正气凛然赫搓揉耳朵,内心暗谯。
“即使要逆天而行,堕入魔道,受尽十世轮回之苦,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