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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的那一天
是个秋天
父亲正弯着腰
收割着麦田
秋风凉了
绿叶黄了
我看秋天的眼神
有一点迷茫
我看着父亲
父亲没有看我
我渴望着有人送我一程
哪怕只是
只是不舍的目光
但是在我离别故乡的
路上
只有那条快要老死的狗
蹒跚着陪我走的路
很长很长
长的让我回首的时候
看不见父亲
淹没在麦田里的
脊梁
我走的那一年
正是我
十八岁的秋天
2
我回来的那一天
也是个秋天
我眼里的故乡
已不似我走的那一年
我看故乡的眼神
充满了忧伤
我的父亲
正躺在病床上
父亲拉我的手
好凉好凉
父亲看着我
我看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纸糊的一样
父亲笑着
不是掩盖着悲伤
我哭着
虽然我不愿我的泪水
流出我的眼眶
父亲已没有力气
把我的泪水檫干
我的泪水就一次
又一次落在父亲的胸前
我看父亲的那一年
正是我
二十八岁的秋天
3
我给父亲挖墓坑的那一天
依旧是个秋天
长天上飞着南飞的大雁
我的父亲躺在
我家土屋的土炕上
土屋的外边
停放着为我爷爷准备的
棺材
我看我的父亲
父亲没有看我
父亲穿得象个新郎
我伏在他的嘴旁
听着他对我讲
儿子
你走了十年零三天
也应该学会了坚强
那就笑着
送我回到我最初来的
地方
我埋葬父亲的那一天
正是我
离开父亲十年的秋天
4
我埋葬父亲的那一天
怎么会是个秋天
地里已经没有
要割的麦田
马车上也没有
父亲挥舞过的长鞭
我怀中的父亲啊
他象熟睡的婴儿一样
象婴儿一样长眠
我看着我的父亲
父亲再也不会看我
是谁告诉我
父亲只为看我
最后一眼
才让生命留到我回来的
那一天
是谁告诉我
我离家十年
这十年的年夜饭
父亲总是等到十二点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的父亲
再也听不见
父亲躺在坟里
我走在路上
这次连狗
都没有在我的身边
我走的这一天
父亲已经在坟里
躺了三个秋天
我离开父亲的日子啊
已经不再是个
秋天
2003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