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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屋里,纪书妤便一语不发地打开第一间房门,接着提第二间、第三间
“我不记得你的家教何时变得这么差了。”纪博尧沉着脸,伸手扣着她的细腕,阻止了她那像是搜查的动作。
“你认为我现在会在意这个问题吗?”纪书妤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朝着另一间早已被她开启的房间走去。
那是纪博尧现在的卧房。
“你到底想做什么?”若她只是来查看他一个人是否将生活环境弄得很糟,那么她可以离开了,他很好。
“你走开,我现在正要忙着,你可以先打个电话给妈咪,好跟她谈谈她女儿的教养问题。”她拉开更衣室的滑门看了看,接着便将里头的衣物一件件地拿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见状,纪博尧立即上前阻止她的动作。
“你连主卧房都不敢睡了,自己一个人睡到这房里来,明明无法忍受这屋里有嫂子的一切,却又舍不得清理,那么你该搬回家住了,嫂子的东西,我会帮你收妥,等到你哪天愿意接受现实的时候,你再来向我要回去吧。”
嫂子所有的东西全仍在原位上,他舍不得去除,却又无法承受所有东西在在提醒着失去主人的事实,所以他才搬到了另一间房里。
何必呢?他何必让自己过得这么矛盾?何必心痛地挣扎。
“出去、出去”纪博尧很瞪着她,粗鲁地将她拖到房门外,但这还不够,他要她离开这间屋子。
“你要不就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整理收拾,要不就搬回家去,免得触景伤情,等你完全接受现实再回来。”纪书妤与他用力地拉扯着,但如何也抵不过男人的大力道,她仍是被他带到了大门口前。
“别碰我的东西,出去。”纪博尧厉声地说着,同时打开了大门,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去,这也是他第一回对疼爱的妹妹如此暴怒。
谁都不能企图将曼曼的一切抹去。
“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以为留着这些东西,她就能回来吗?别作梦了,她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你。”被他粗鲁地赶出大门,纪书妤再也顾不得其他地朝他吼出伤人的事实。
闻言,纪博尧瞪视着她,复杂的眼神里,充盈着悲伤与痛苦,那一瞬间教她有种错觉,彷佛是他已经历半个世纪的绝望,才孕育出如此忧鬰悲伤的眼神。
“滚,现在就离开。”纪博尧想用着冷漠的神态武装着自己,却完全不自知眼眶底泛动水光,他的痛楚完全毫无遮掩地显露着。
“你不能”纪书妤眨着眼,豆大的泪水滚落。
她想再说些什么,但纪博尧却不愿意再听,他当着她的面,用力地将大门阖上,拒绝她的关心,拒绝所有一切的改变。
现在的他很好,真的。
“开门、开门啊”虽然被厚厚的门板给阻隔着,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她不断地拍着门板喊着。
门后,纪博尧闭起双眼,逼自己不去响应她。
半晌后,纪书妤手掌心都拍红了,可门内的人依旧不肯响应,她也停止了叫喊。
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在离开前,朝着门内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位至爱的家人,你真打算再让我们失去你吗?”
她说,一年四季,由春到冬,他们要继续一起走过,他相信着她,深信不疑。
但是,她的脚步谷快了,快了他太多、太多
他也不再赖床了,因为早已没有了她,没有她让他亲昵耍赖及撒娇,现在天天叫他起床的是冰冷的电子声响,而不是那总带着甜昵的声嗓。
刚才书妤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以为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他不能让家人们连他都失去,他必须面对现实。
所以,他来到了那棵大树下,那棵爱情许愿树。
抬头望着树干中央的心型空洞,他没忘记自己就站在这相同的位置下向苏曼曼求婚的,那一天求婚成功的喜悦感,至今仍深刻在他的心底。
他知道自己被锁在想念的时间里,除了不断地想念着他已失去的爱人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他知道他该试着解放自己,除去挣扎,他该听书妤的话将一切整理。
但他不能,也不想。
因为若不再思念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思念成为了他生活的动力,却也是他痛苦的根源,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爱上另一个人了。
她真狠!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
而他恨!恨她走得潇洒,恨她无法陪着他走到永远,恨她违背了两人当初的誓言,恨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恨她让他无法再去爱别人,只因为这世上已没有第二个苏曼曼,没有人是她
所以,他只能恨她,掏着心口的爱,用力去恨她及思念她。
真的、真的好想她,现在他不能再欺骗着自己过得好。
他不好,一点也不好。
但再怎么不好,他都得将这一切埋在心中,埋得更深、更深书妤说了,他不能再让家人失去他,因为那样的痛,他再明白不过了。
“年轻人,你为什么一直看着这棵树呢?你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站了好久呢。”
耳里传来了沙哑苍老的声嗓,纪博尧顺着声音来源,看见一名老婆婆站在自己的身侧。
他知道自己站在大树前面很久了,但他一直很安静,更无其他惹人注目的动作,没想到会有人上前与他说话。
“因为这棵树很特别。”对他而言。
这棵树对他来说有着太多意义了,他第一次直勾勾地望着曼曼,就在这棵大树下,他与曼曼爱情的开始也在这棵大树下,他完整拥有曼曼的人生也在这棵大树下
“怎么个特别法呢?”老婆婆好奇地问着,一双该是混茫的老眼,却是透着过分晶亮的光芒。
老婆婆年纪目视约莫七十岁,挺不直的背让她的个儿更是娇小,个头连纪博尧的肩头都不到,她是仰脸望着他的。
纪博尧低着头看着她,忍不住教她眸底的光芒给吸引,她那一双眼彷佛能够看透一切。
“老婆婆听过有关这棵大树的传说吗?”他打算将自己与曼曼之间的事情细说,所以选择了反问。
“当然,这附近的人哪个没听说的。”
“它的传说就是很特别了。”他说。
“那么,你相信吗?”老婆婆问着,见他一脸似乎不明白她问着什么,她接着再明白地说:“相信那个传说吗?相信它能够让人愿望成真吗?”
老婆婆的问题,纪博尧听清楚了,但他没有立即回应,因为他也曾问过苏曼曼相同的问题——
那么你呢?你相信它真能响应人们的愿望吗?
“这样的问题,我也曾经向人问出口,那个人说她说在极度渴望之下,她愿意相信的。”他的曼曼是这么告诉他的。
“年轻人,我问的是你,不是别人。”老婆婆说着,却不再看着他,而是望着眼前的大树“你相信吗?”
纪博尧跟着老婆婆的动作,视线再一次地落在大树上。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他的爱人可以回来吗?可以让一切再重来一回吗?能够让他永远地拥有她,不再失去?
天啊,他疯了是吗?想着她回来想疯了,居然拿这荒谬的传说想试着说服自己去相信。
不,他不相信
“我想,我会相信的。”为了曼曼。
她说她愿意相信,那么他也愿意相信。
“那么你想要什么愿望呢?”老婆婆的嘴角似乎勾起了。
“我想要想要回到事情发生以前,想要改变她不存在的事实,我要她永远地留在我身边。”纪博尧说话的同时,一阵强风刮起,人行道上的落叶被吹起飘浮在坠落,耳里传来了沙沙的声响,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自己说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你的愿望得以成真,但代价是失去她的爱,这样你也愿意吗?”老婆婆似是不经心地问。
失去她的爱?如何才能失去她的爱?死亡吗?
“只要能够让她回来,安然地存活着,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即使是拿我的命去换她的。”
在坚定的回答了老婆婆的问题之后,纪博尧这才发现问题里不合逻辑的地方。
他刚才虽然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望,但他并未说出事由,老婆婆又是如何明白他失去了所爱的人?
“老婆婆,您说”他转头看向身旁,面容不禁陡地一怔。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