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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克洛德说出第一圣人并不存在的时候,郝仁心中的惊愕并不像白火和图坦因那么强烈。
他早有这方面的猜测——第一圣人是如此神秘,即便在猎魔人这个群体中也显得太过诡异。一个已经数千年没有露过面的传说人物,一个仅仅依靠传令官和侍从代为传话的领袖,一个压根不离开房间的极端隐居者,有着这些偏离常规的特征,谁真敢拍着胸脯肯定第一圣人是真实存在的?
谁敢说这不是一个用来安抚人心,或者仅仅用来自我安慰的精神象征?
表现出最大动摇的是白火和图坦因,与郝仁这些“外人”不同,他们两个是实打实的猎魔人,而且是在北极要塞出生长大的那批铁杆人员,他们从小到大就听着圣人团的故事,第一圣人不朽、强大、通天彻地的印象已经在他们心目中根深蒂固。作为正统猎魔人,白火和图坦因从来就没想过任何一个圣人会有消失的一天,更别提是那传说中比所有上古神灵都要强大、据说已经与这颗星球一样不朽的第一圣人了。
然而那第一圣人竟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早在众神战争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陨落了。
但现在已经有十二名圣人在启动“黑暗之剑”的仪式中灰飞烟灭,这种事情的冲击好像给了白火和图坦因一定的缓冲,他们在惊愕过后还是清醒过来,继而以严厉的眼神看着克洛德,异口同声:“你发誓说的是真的?”
“以任何名义发誓,”克洛德面无表情,“包括我的家族血脉,每一位先祖的名义。第一圣人陨落于六千年前,也就是神话时代最辉煌、猎魔人这个群体刚刚崭露头角的年代,甚至早于第一次猎杀行动。第一圣人或许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过众神战争的猎魔人——她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去了。”
郝仁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点似乎很关键:“你是说,在猎魔人正式对其他异类宣战前?也就是说在这之前猎魔人就已经存在了,但你们并没有对其他异类宣战?”
克洛德只是点头。
“第一圣人陨落之后你们才开始猎杀行动?”郝仁紧跟着追问,“这两件事是不是有联系?”
“时间上看,确实是这样,”克洛德并没有正面回答,“然而猎杀是注定要开始的。”
郝仁一下子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开始,他紧皱眉头:“六千年前……我以为众神战争的历史应该更早点。毕竟异类在这颗星球上已经呆了一万年了。”
薇薇安从旁解释着这个误区:“一万年这个时间点是从第一批异类抵达地球开始算起的,但我们并不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在打仗。最早的几千年里大家都在想办法适应这个世界,或者想办法摆脱穿越现实之墙产生的后遗症,再加上各个种族抵达地球时的‘落点’都很分散,所以最初的日子是在混沌与和平中度过的。猎魔人最早活跃在六千年前,而且他们刚露面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只是小打小闹,活动范围很窄,那个年代所有的异类种族都多少会有摩擦,所以猎魔人的活动并未引起重视。等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上古异类们发现猎魔人的目标是消灭所有超自然种族的时候已经晚了,猎魔人隐忍而狡猾地慢慢削弱各个‘神系’的力量,等他们暴起发难的时候,全世界都遭遇了诸神黄昏。”
薇薇安说话的时候,克洛德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也不知在转些什么念头。等薇薇安说完,克洛德才随口补充一句:“猎魔人在猎杀开始之前都隐居在北地,整整四千年,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我们这个种族。”
“然后你们一露面就是跟人开片,”郝仁摆摆手,“这些古代战争还是稍后再说吧,咱们把话题扯回到第一圣人身上。既然他在众神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们要瞒到现在?”
由于翻译插件自动把克洛德的话翻译成了中文,郝仁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对方提起第一圣人的时候用的是女性的“她”字。
“第一圣人是猎魔人一族最伟大的族长,她带领我们找到了科尔珀斯,让当时在冻土上流浪的猎魔人们有了个家,她几乎是那一代人全部的希望和精神支撑,”克洛德解释着,“在很多年前,她被人重伤,生死垂危之际强撑着身体回到了灵界钟塔,在她临终前的数年里,为了稳定人心,我们就一直在对外宣称族长的身体正在康复——这是个决不能拆穿的谎言,因为众神战争爆发了,因为猎杀开始了,因为我们当年的根基并不像现在这样稳固,所以我们必须有个英明强大的、永生不朽的领袖来领导这一切。而为了让这个谎言更加完美,另外十二名族中长老才纷纷戴上面具,减少与外界的直接沟通,让自己的身体被魔法扭曲侵蚀,以此来形成第二幕伪装,让族长的‘隐居’显得更加合理可信。”
白火失声惊呼:“所以圣人们被禁忌知识扭曲身心、无法和外界交流的说法其实是假的?!”
“不全是假的,”克洛德摇摇头,“禁忌知识确实会扭曲身心,普通猎魔人与圣人过多交流确实会被魔法侵蚀,但情况远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严重。只是为了掩盖第一圣人陨落的事实,他们才不得不这么做:当十三位首领都因为同一个原因而深居简出之后,大家的关注就会被分散了。”
郝仁听完之后只感觉哭笑不得:“这个弥天大谎……其实并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吧,尤其是这个谎言还持续到了今天。”
“确实不必持续这么久,”克洛德竟然部分同意郝仁的说法,“在神话时代结束,猎魔人地位稳固之后就不必持续了。但揭开真相也是有代价的,在最初的一千年里我们依靠‘族长仍然健在’的信念撑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一个谎言持续了一千年,那么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这个谎言当成真的。一千年时间,猎魔人已经适应了领袖们深居简出、族长从不露面的状态,而且十二位圣人也确实受到禁忌知识的侵蚀,所以不如干脆让这一切就这么持续下去。”
“一持续,就持续到了今天,”伊扎克斯粗声粗气地咕哝着,“这种事不罕见。”
历史是由无数巧合构成的,也是由无数必然构成的,不管最终它呈现出多么光怪陆离的结果,不管有些事情最后变得多么匪夷所思,你都要明确一点,那就是这件事在发展的各个阶段都起码有着一个看上去很正当的理由,而一系列的正当理由组成了一个荒诞的局面。
用来评价猎魔人上层的这个秘密再合适不过。
薇薇安皱着眉盯着克洛德:“你说的这些故事本身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第一圣人的侍从,”克洛德回答的很自然,“而第一圣人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就是接触猎魔人最高秘密的人。历代侍从都经历重重考验才能获知这些秘密,我虽然年轻,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并不奇怪。”
“你不只是‘知道’这些东西,”薇薇安眉毛一挑,“我活了一万多年,什么没见识过。背诵书本上看来的东西是一回事,回忆脑海中的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你在说这些事情时的眼神语气还有一些小习惯瞒不过我,你不是在照本宣科,而是在回忆自己。克洛德是个年轻的新生代猎魔人,但刚才给我们讲故事的……是个古老者。”
薇薇安的说法有点隐晦,郝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而克洛德在若有所思地看了薇薇安一会之后似乎做出某种判断,他点点头:“没错,克洛德是个年轻的新生代猎魔人,但给你们讲故事的是个古老者。安塞斯塔阁下,现在尘埃落定,请容许我带你……和你的朋友去一个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