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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导火索
“你真的在路上?”
“真的。”
“咋不多陪陪他们?”
“我放心不下你啊。”
“呵呵,我,没,没啥好着呢”一时间,我说话都有点磕巴,眼眶不由一热。
“我先买点啥菜,我肯定先到。”
“你不用管了,我一会买了带回去。”
“那好,那我先回。”
“恩,一会我也早点走,你慢点开,别着急。”
“好,挂了啊。”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四十,如果早走,也得到四点半。这五十分钟莫不是要化作一柄利剑,一点一点在我心头切割,让等待化作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像沙漏,流走。
他回了家会做什么?今天会发生什么?他那么急切地回来说明了什么?难道我这样的一个中年女人,也有他牵挂的?抑或是他仅仅因为生理上的压抑?
我该怎么做?继续渴望他还是拒绝他?该以怎样的方式不露痕迹地打破距离?或者该以怎样的方式顺理成章地推远他?该放任自己的身体和情感还是该压制?该心身一致还是该内心狂热外表冷漠?该考虑道德还是该顺应内心?
他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还是真如我这样情不自禁?他想让我滑入谴责的谷底还是怜悯我珍惜我?他会先伸手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纸还是我?
怎么做我们才会忽略另一个至亲的人的存在?怎么做我们才可以说服自己丢掉枷锁?如果开始了怎样的结束才不至于太伤感?如果没有开始我会不会重新坠入寂寞衰老的深渊?
假如我只想让他给我一个拥抱,我该怎样去碰触他的身体?假如我希望沉醉一个晚上,我该怎样避免思想上的重压?假如他先碰我我该怎么回应?假如他抱起我扔在床上不,不,他不会,他不敢,我们之间有鸿沟。
那么我可不可以放任一点点?我可不可以抚摸一下他结实的肩膀?我可不可以靠着他看会电视?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所有的等待、斗争、算计、铺垫、构思、幻想,在这未来的五十分钟之内,轮番地鞭打着我,让我痛且快乐。
时间还不到四点半,我就匆匆和崔医生打了个招呼,去超市精选了几样蔬菜。
回到家,看见方向东,我才发现,其实之前我的胡思乱想都是多余的。看到他微笑,我觉得很安定,很多的非分之想突然就不见了,内心纯净地只想做好一顿饭,和他安静地吃好吃饱。
“我帮你做。”方向东跟进厨房。
“你会做啥啊?去,等着去。”
“我真会要不我帮你打下手吧。两个人说着做着,也有趣。”
我不再坚持,递给他一根葱:“剥了。”
方向东蹲在地上,开始仔细地剥葱。大短裤一蹲下,腰间漏出一大块皮肤,黝黑健康的颜色。
我在他身后,顺便揭开蒸锅的锅盖。
“哎呀,妈呀!”方向东叫着,就跳了起来。
“咋了?”
“谋财害命啊!”“咋了?”我十分不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他。
“烫死了。”他手指着我手里的锅盖,又指指他的腰。
“我没注意是水烫的?”
“是啊。”
“烫哪了?”
“故意的。”方向东调皮地说。
“去哪啊?”
“哈哈,屁股,水刚好还直接从缝里流进去。”
“哈哈,快去卫生间疼不?”
“疼死。”
看他那样子,说的轻巧的,根本不像是真疼。夸大吧就。
“你去卫生间,我去拿药。”
“我自己抹药。”
“年轻人还作怪,我啥没见过?!”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就好笑。
“哪呀?我看看。”拿来药,在他后腰那找。他突地打了个颤。该不会是有点难为情吧呵呵。
“是不是这?”
“恩。”
“疼不?”
“疼嘶哈嘶”他嘴里突然开始嘶哈上了,好像多疼似的。
“红了。”我说。
“是吧?”
“恩,咱家这药好用。”我边说边擦。其实,我也不大能分辨出来烫到哪里了,他的皮肤本身就有些黑不过他说烫,就烫吧。
我的食指指肚部分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抚来抚去,有一种微热,通过那一点点皮肤的接触,迅速地传递全身仔细看他的皮肤,看他粗壮的腰身,以及那一点点的股沟。
“完了。”方向东突然说。
“咋了?”
“没法穿裤子了。”
“哈哈,那就不穿呗。”
“不行,走光。”
“小屁孩。”
“没事,我穿低一点。”他又说。
“恩那你歇着,我去做饭。”
“好。”
晚饭虽说不上丰盛,却吃的很舒服。方向东坐在我的对面,吃几口看我一眼。然后大家又都匆匆错开眼神。唯一一次吃饭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太多的话。
方向东腰上的“烫伤”似乎成了一种透明的谎言,彼此都知道,彼此有都装作不知道而且,也许缺口在哪里,他和我都心知肚明。
吃完饭我收拾了房间,冲了澡。
是的,我换了无袖的长睡裙,没有睡意,略略地有凸点说不上是故意还是随意。我对自己一时间失去控制。
继续坐在沙发上,聊天看电视,我给他削水果。
吃了点水果,我洗了手,问他:“还疼不?”
“恩。疼。”
“我看还红不。”
他乖觉地掀起衣服,拉下短裤,撅起屁股对着我。
“还有点红。”
“恩。我就觉得还有点疼。”
“那晚上趴着睡吧。”
“只能这样了你要赔。”
“为啥我赔?”
“你烫的。”
“谁让你蹲的那么碍事的。”
“你赔!”
“我都给你上药了。”
“那不行。”
“那还咋办?”
“我不管就得你赔!”
方向东可爱的耍赖我推了推他:“去。睡觉去!”
“那真睡了?”
“睡觉还有假睡的?”我仍推着他,其实手里已经没有了力气我不知道这个夜晚真的就要这么安静地睡过去么但也许,这样做是对的。否则再说下去,谁知道会怎样。
方向东看我一眼,不说话,真的进了房间。
我也进了房间。
两间卧室的门都开着,风,从这个屋子刮进来,从那个屋子吹出去。房间里静静地只剩下呼吸。
毫无睡意。
一会是他翻身的声音,一会是我的。两个身体在床上像锅沿上的烙饼,翻来覆去。
“阿姨——”
“恩?”“睡不着。”
“恩,我也是。”
“咋回事啊?”
“不知道,反正睡不着。”
“那咱俩说说话呗。”
“行啊。”
“这样费劲,咱俩没听到让邻居听到了。”
我和他的话,分别要经过两个门,才能到达彼此的耳边
“那咋办?”我把问题推给他。
“我过来和你睡这样说话方便点。”
轰一下,我内心那堵墙,瞬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