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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朕一言九鼎,无人可逆。”他冷冷侧过身,看也不看身边正在撒娇的小女儿一眼,言语间已变得冷漠疏离,连称呼都从亲密的“我”换成了帝王独有的“朕”,“若是朕信守了与你的诺言,就无法再信守十五年前与婼羌国君及王嗣的诺言。婼羌一国都对大楚忠心耿耿,若是此番当真拒婚,朕无颜面对婼羌一国上下。”
宣帝神色淡漠,表情冷定地向女儿分析着天下形势,先前的慈爱无影无踪,仿佛瞬间已经换作另一个人。
他的目光冷漠辽远,深得看不到底,直似此刻注视着的不是自己唯一活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儿,而是大楚千里河山的兴安危亡。
看到父皇如此淡漠的神色,她略怔住,心中蓦然便是一阵发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唯一女儿的未来,幸福或者孤苦,他竟全然不挂怀于心上。而他在意的,仅仅是社稷的兴衰起落。
落入他眼里的,只有那根本看不见全景的万里江山。
她怎么会有这样冷血无情的父皇……这样对惟一的亲生女儿都漠不关心的父皇?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只觉得手中长剑越来越重,而她几乎连纯钩剑的剑柄都握不住,眼中有难以置信的点点光芒闪动。
那个父皇呢……她曾经熟悉的,那个十五年来一直对她宠爱有加、有求必应的父皇呢?如今他究竟到哪里去了?
那个眼中只看得到大楚兴衰,却装不进亲生女儿喜怒的帝王,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父亲?
她的心中剧烈痛楚蔓延。那一瞬间,她心如死灰,眼中空洞,只觉得被没有极限的寒冷牢牢包裹。
“父皇,您是当真不肯答应阿阑的请求么?”她一字一字认真地说着,眼中的光一点点冰冷下去,“您是真的……真的坚持要让阿阑去婼羌那样遥远的地方和亲么?”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平凡庶人皆如此,更何况朕?”宣帝微微摇头,已没有一丝回旋余地,“若答应了你,朕就无法再向婼羌国君及王嗣交待了。你要让朕如何面对天下人?”
听到自己意想中冰冷回答的一刻,慕幽公主唇角一勾笑起来,那笑容惨淡而悲凉。
果然是这样不错。他怎么会答应自己?
他是永远不会答应的。为了守住绮里家族的天下,他没有什么做不出来,宁可用自己唯一的女儿作交换,以此换得大楚江山永固,海晏河清。
在这十五年中,他曾如此宠爱她,她一旦有所求,他向来都不会不答应,只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唯一一个没有早早夭折的女儿。
那时,她也曾是他的掌上明珠,甚至是绮里家族最大的骄傲。却又哪里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空的。